蒋玉要是想揪蒋恒的耳朵,他总是想法把他弄到离家老远的地方。但是蒋恒杀猪似的嚎叫,半英里外都能听见,蒋玉就得想办法把蒋恒弄得远远的,听不见叫声的地方。蒋玉常常告诉我,蒋恒真讨厌。可是如果有谁说了蒋恒的坏话,蒋玉就会挺身而出,一蹦八尽多高。
兄弟两个有两只狗。一只是纯种的黄狗,一模它的背,它就会汪汪的叫,蒋玉叫他阿黄。后来蒋玉告诉我,这是因为这条狗被马车轧过,心有余悸的缘故。
蒋玉告诉我,如果这条狗狗没有被轧过,它一定会更棒。因为它在丛林中照样来去如飞,每次大家谈论起狗狗的时候,总是会夸奖它一下。
兄弟两个的另一条狗狗是要杂种狗叫小黑,得意时摇摇尾巴,你如果逗它几句,它就会趴在你的脚边,翻过身仰面朝天,身子扭来扭去,对你表示中心。我们都很喜欢它。
我也有一条狗叫闹闹,它跑得不是很快,但是钻起树丛来比任何一条狗都利索,它的脚也特别的结实。它小时候被别的动物抓过,所以,它现在只是对猎兔子很有信心。
蒋玉和我每星期六下午都去追捕兔子,这三条狗跑在我们的前头,在草地和树林里东闻西嗅。我们把打下的兔子皮卖给一个大胡子的皮货商,他每星期都要到蒋玉的家里收购,我们把卖来的钱放在一个罐子里,等攒够了,我们就去买一本《鸟类大全》的书,这是我和蒋玉梦寐以求的一本书了。
“我们是不是该买一些别的什么书,”有一次,蒋玉这样对我说。
我们那里有一小片树林,树林外面是宽阔的草原,在那里我们准能收获野兔。
每缝这种远途打猎,蒋玉总是照顾我,按我的步子慢慢儿走。看到鸟飞起来的时候,他也决不会冲上去找鸟窝,却一只挨着我一块儿走。他无论发现什么,总是让我分享他的快乐。要是他在我前头侦察到一只蹲着的野兔,就会拼命打手势,嘴巴默默地动个不停,催我快些。我赶紧拄着拐杖向他走去,每跨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地提起和入下手中的拐杖,免得落地时发出声响。我们一起打量着野兔,只见它鼓起受惊的眼睛盯着我们。两只耳朵平贴着脊背,一听见狗的动静,句子的耳朵绷得更紧了,更加低低地贴着它弓起的脊背。我们同时大吼一声,吓得它一跃而起,朝远处高坡的草丛奔去。
“我们在这里可以轰出一只来,”我对蒋玉说,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们出发时带了午饭。这时我们正挤过草丛,蒋恒紧紧地跟在后面。“这里有好几百只呢,一看样子就知道了,蒋恒,你不要靠近!”
“我要和你们在一起,”蒋恒显得很不听话。
“别去惹他,我们还没有动手抓兔子呢,”蒋玉提醒我,“要是他嚷嚷起来,几里的兔子都会逃个精光。”
蒋恒得意地听着,“到时候哪儿都抓不到兔子啦。”他点头同意。
我若有所思地瞟了蒋恒一眼,决定还是让步为妙。
“好吧,”我说“蒋恒,你跟我来,我要上坡去截句子,不让他从围栏铜钻过去,蒋玉会把它们赶出来的。等我喊行了,你再放狗进去。”我对蒋玉说。
“过来,闹闹!”蒋玉厉声喝道。
“蒋恒,你跟骏祥去,”蒋玉摆月兑了蒋恒,觉得很高兴。
我们上了坡,来到铁丝网围栏前。我让蒋恒靠着围栏的一个小圆洞坐下,洞口上钩着一些灰色的毛。
“蒋恒,你坐在那里,兔子就别想钻过洞去了。”我说。
“它们会朝我冲过来的,”蒋恒对我的这个英明决策有些怀疑。
“那怕什么!”蒋恒把我惹火了。
我回头走了几步对蒋玉喊到,“我和蒋恒把洞堵住了,赶兔子吧。”
蒋玉对狗狗喊道,“去,快去!”
小黑总是第一个发现兔子。这时它一改往日奴颜媚骨的样子,变得咄咄逼人。它一头钻进草丛,阿黄和闹闹紧跟其后。它们不断地跃过草地,伸着脖子,忽左忽右地转动着脑袋,搜索野兔的踪迹。要是有一团毛一闪而过,那准是一只逃跑的野兔。
突然小黑大叫一声,向草丛扑去,一只野兔一跃而起,这个哆嗦的小东西原来躲在草丛里,现在只好夺路而逃了。它竖起了耳朵,跑得到是挺从容。它连跳了三下,仿佛先要使身体保持平衡,然后张开四肢,一溜烟窜向了通往铁丝网洞口的小路。
阿黄悄悄地过来了,身子弯的象一张弓。闹闹紧跟其后。阿黄每跳一下,身子就随着一曲一伸,它的脑袋却丝毫不受影响,始终目标明确地窥视着前方。它刚直步时有点抖动,相当吃力;过了一会儿它就达到了奔跑的速度,身子一起一伏,轻松而有节奏。
闹闹在它后面,跑动的姿势和它一模一样。闹闹一头扎进挡道的乱草,仿佛它们就是死对头。
那只野兔一见狗要抓它,立刻惊恐万状,不过还没有用最快的速度逃跑,它昂着头沿着小路飞奔,长耳朵竖得笔直。逃跑途中,它偶尔还蹦跳一下,但靠近围栏洞口时动被蒋恒和我的叫喊声吓破了胆,飞快地回头。耷拉着耳朵潜身钻进草丛。小黑紧紧跟上,两脚一蹬猛地转身,它那张开的利爪扬起了砂砾,直弄的满脸都是。
阿黄稍稍落在小黑的后面。这时,它横过去扑向猎物,但野兔闪身避开了。野兔由于身子短,迅速掉过头来从两只狗中间穿插过去。阿黄返身追上了野兔,张开嘴巴准备把它可咬住,但再次被它挣月兑。这时,野兔已吓得失魂落魄,没命似地在牧场上奔跑,两条狗在后面紧紧地追赶。
逮住它,逮住它!我喊道,在草地上大步地跟着。
蒋玉拐了个弯奔过来,不停地叫着,“抓住它!”
阿黄在离野兔不远的地方又转了个弯,接着小黑也横冲了过去,逼得野兔再次掉过头来,但小黑用力太猛,一下子冲到前面去了,扑了个空。这时野兔奔向树丛,小黑步步紧逼,越追越近。
阿黄从侧面奔向树丛,当小黑把句子赶过来时,阿黄猛扑过去,跟着兔子冲进了树丛,阿黄的丝毫没有减速。
“它在那里会让兔子跑掉的。”蒋玉来到我跟前,气喘吁吁。
我们站定下来朝树丛张望,突然从树丛深处传来一声狂吠,一声哀嚎,接着就寂然无声了。
“它被树枝刺中了。”我突然意识到,大叫了一声,看着蒋玉,希望他会做出别的解释。
好象是,蒋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跑过去了。
“它会被刺死的,”蒋恒声音里带着恐慌。
“闭嘴!”蒋玉严厉地喝道。
我们在说时树丛中搜寻,终于找到了小黑。它躺在丛林里,胸前有一滩血,穿过它的树枝也沾满了血。那是一根折断的大树枝,隐藏在丛林中,象一把匕首。
我们用小树枝把它严严实实地盖好,然后我们就回家了。我一直没有哭,直到找到了爸爸,才忍不住哭出声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爸爸说,“是够惨的,这我明白。不过,它自己是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刺中的。”
“很痛吧?”我眼泪汪汪地问老爸。
“不痛,”他用安慰的口气回答,“它不会有什么感觉,不管它现在在哪里,它总以为自己还在跑呢。”爸爸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接着说:“他躲在树丛中里,要是知道你为它伤心,它会难过的。”
听了这句话以后,我就不哭了。
“我很舍不得它。”我告诉爸爸。
“我明白。”爸爸看着我柔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