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大人和我说话的时候都要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这是他们通常对待孩子的态度。要是有别的大人听着,而且能够借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们就开心啦。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想欺负我,而是国为我太天真,引得他们想要耍我。
“喂,你最近想要骑马吗?”有时候有人会这样问我。我认为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因为我对自己的估计跟他们对我的估计不一样。
“没有,”我说,“不过,我马上就要骑马了。”
问我的人认为我的回答很可笑,会向他的同伴丢个眼色,让他也跟着笑,于是我就觉得受了很大的侮辱,可我又没法发作。
“你们听见了吗?下个星期或者以后他要骑马了!”问的人瞧出了我的窘态,还是接着往下说。
有些男人同我讲不上三句话,因为他们认为小孩子都是无聊的,不可能为谈话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碰到这种人,我就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我最好的回答就是保持沉默。
可另一方面,我和那些过路人却很说的来。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孤单,于是每次碰到小孩子跟他们说话,他们往往很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如果偶然碰上了和我一样天真,热情的孩子,他们也会乐意聊下去的。
我认识的一个过路人就是这样的。他叫张德生,是个赶车送邮件的。每个星期他都会赶着大车,从我们南面很远的丛林深处过来,过完星期星天后他就又赶着车回去。他会在马身旁迈着大步,或者在空车上笔直地站着,吹着口哨。
要是我大声对他喊,“喂!”他就会停下车来跟我聊天,仿佛我是个大人似的。
“这鬼天气,看起来要下雨了,”他会这样说。我于是看了他一眼随声附和。
“你经常去的那片丛林是什么样子的?”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他。
“象狗的毛一样密的丛林,”他告诉我,接着又好象自言自语地加了两句,
“对,是很密,嘿,真的是很茂密的丛林啊!”
他是个高个子,胡子乌黑发亮。腿似乎略长了一点,走起路来头一颠一颠的。两条大臂膀稍稍前倾。爸爸说他的身子摊开来一定象把大大的三角尽,不过我老爸很喜欢他,还对我说过他是个老实人,不过吧,他有个缺点就是爱打架,而且打起架来象老虎。
“他要是发起狠来,没人能打过他的,”我爸爸说。“他几杯酒下肚就要找人打架,可他是个软心肠的硬汉子,不过他要是打了谁,那个会很倒霉,因为他会总去收拾他。”
有人劝他戒掉烟和酒,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言,张德生的抽的烟太凶了,喝的酒也太烈了,还决定请村长出来干涉。其实村长是劝不了他的,别说村长了,就是拿出我们全村信奉的神灵,他都不会去理会的。
可是有一天,就是他象我描述了那个神奇的地方,那里有可爱的松鼠在林间轻轻地跳跃,小老鼠在夜里会吱吱地叫。这里的一切都那样的令我神往。他告诉我,这个地方从未经过开垦,大人们的斧头从来也没有伸到过那儿。
但是它太远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远在天边,张得生要走两天半才能到达分发邮件的营地,他还要在大车旁边睡上一个星期。
“要是我是你的话就太好了,”我对他说。
九月里我放假了,学校停了课一周。我坐着轮椅跟在他的马车后面,我想看看他的马是怎么样在水槽里喝水。他提了个水桶朝两匹辕的马走过去,我坐在轮椅里看着他。
“你怎么跟在我后面,”他探着头问我。
“我想要去看看那片丛林!”我坚定地说。
“停!”他冲着马大喝一声,那马正在用鼻子碰着他提到的水桶,并开始喝水了。
“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他说,“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那里。”
“你真的愿意吗?”我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当然愿意,”他说,“可你得去问问你的爸爸让不让你去。”
“你什么时候去呢?”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明天早上五点钟离家上路。你五点钏到我家,我带你去。”
“好啊,”我说,“谢谢,五点钟,我一定到你家门口。”我激动的都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剩下的一切都显得很多余。我用足臂力朝家里尽快的摇去。
我告诉爸爸和好好,张德生要带我去丛林中,爸爸露出吃惊的表情,妈妈焦急地问:“宝贝儿,他是不是当真啊?”
“他说我可以帮他的忙,”我月兑口而出。我们现在很熟悉了,他还让我问问爸爸,是不是同意。
“他怎么说的?”爸爸探询地问。
“他说,要是你同意让我去,我就在明天五点钟的时候到他家去。”
妈妈以怀疑的目光看着爸爸,他作了回答。
“是的,我会知道,但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你能不能保证不要把自己弄伤呢?”爸爸有点象自言自语。
“去一趟没有什么,”妈妈也在旁边说,“不过,你会学会喝酒和说粗话,你知道吧,一个人总是呆在丛林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都不是问题。”爸爸表示同意,“那是肯定的,不过,这对他没有害处,没有看过大人喝酒的孩子,长大以后反而爱喝酒,骂人也一样,没有听过说粗话的孩子,成了大人后满嘴全是脏话。”
妈妈被说服了,微笑着看着家中的两个男子汉。“你要离开我们一段时间啦,”妈妈说。
只一个星期,我强调。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还很内疚。“妈妈,回来后我把什么事情都和你说,”我象要补偿什么。
爸爸回头对妈妈嘱咐,多带些干粮。我又加上一句,要妈妈四点多就把我叫醒,我告诉妈妈,“我可不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