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呼吸都要静止,看着他却是没出息的一句话也发不出来。站在我身旁的殷子涵一直镇定自若的脸色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丝裂纹。
他冷冷直视着不远处悠悠然站着的许墨年,抓着我的手却不由自主握得死紧。而许墨年只是半勾着唇角轻笑,目光从殷子涵紧抓着我的手那里移到他的脸上,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似乎带了点莫名的笑意:
“喂,我说,是不是她付完那一千万,你就能痛快滚了?”
殷子涵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冷望着他,蓦然便勾起唇角嗤笑道:
“这里是私人宴会场所,许天王你这样不请自入未免有些不合规矩。”最得听他。
“谁说我是不请自入。”许墨年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角,静静抿了一口红酒,才淡淡道:
“我虽然落魄了,但在这个圈子里总是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这场宴会是他们请我来的。殷总要是不相信,这是我请帖,要不要看看?”他说着话,就从亚麻色的休闲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红底烫金的请帖,甚至还对我眨了眨眼。
我看见他这个动作時,一直不安的心便奇异的镇定下来。而殷子涵却被他这番话堵得无话可说,冷冷瞪了他很久。他不再说话,只是拉着我转身想走。我却不愿意跟着他走,拼命的挣扎着,我想挣月兑开他的手,他似乎也有些恼了。沉下脸色对着吼了我一句:
“周夏,你别添乱?”
“放开我?”我丝毫不惧他的气势,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他的面子似乎有些挂不住,第一次没有再维持他那副优雅的贵族范,竟然有些示弱的对我道:
“你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毫不迟疑的回了他一句,看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而许墨年已经走了过来,好整以暇的牵住我的另一只手,他的手心很温暖:
“听见没,人家不想跟着你走哦。”他笑着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眼静静望着我,那双迷人的丹凤眼里是我最熟悉的温柔缱绻:
“公主大人,需不需要骑士为你效劳?”他说着话時还不太正经的行了个绅士礼,抬起眼時,一脸温柔的笑意。
我却蓦然难受起来,静静对视着他带笑的丹凤眼,我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千难万难:
“你不怪我?”
“只要公主大人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他这句话像是在调侃我,但话语里的真心,我却听得一清二楚。我觉得自己难受到近乎窒息了,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而他突然转了转手,让我们两人的手十指相交。
依稀间,就像是那些年我们最初相爱的模样,阳光温暖,山月静好。我看着他的笑容,蓦然就在那些难过之中,升起几分酥麻的感动起来。于是我也笑了,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我似乎又回到年少最幸福的那一段時光:
“嗯?”
他似乎只需要我这一句话,唇角的笑容越发深刻了些。他只应了一个字,却是这么久来我听过最动听的话语:
“好?”
应完这个单音节后,他突然就猝不及防的出手,一拳直中殷子涵的面门。殷子涵被他打得措手不及,第一反应便是放开了我,捂着自己的脸防护。
而他一击得手便不再恋战,竟然很是痛快的转身,抓着我就跑了起来。我只听见他在我耳畔回荡的声音:
“公主大人,我们私奔-?”
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跟着他拼命狂奔起来。而他还不忘对殷子涵叫嚣:
“一千万我会很快拿给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说着话,我们已经跑出了宴会场所。我只依稀听见身后传来殷子涵的声音,仿佛已经气到极致:
“周夏,你回来?”
我才懒得理他,只是反手握紧许墨年的手。跟着他一起狂奔起来。
这场宴会是在一家半山别墅举行,出了大门后就是很长很长的一段环形公路。我带着他直往马路上奔,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看着我,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你往马路上跑什么??”
“不是私奔吗??”我傻乎乎的回了他一句话,于是他的笑容似乎更无奈了些:
“私奔也不用跑的啊。我虽然不是昔日的大明星了,来这还是能开车的。”
“……”
“走-,我的傻夏夏。”他笑着说话,带我走到一辆黑色奥迪前,帮我拉开副驾驶的门:
“请-,公主大人。”
“我不是公主。”vgj2。
他听完我这句话,只是抬腕看表,轻笑着和我开玩笑:
“现在十二点还没过,你就还是公主。”
“没有我这么坏心眼和傻不拉即的公主。”我想到前段時间的事情,苦笑着对他说了一句:
“墨年,你真不怪我。”
“说了只要是你的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唇边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我却觉得心更难受起来,忍不住用力一把抱住他,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墨年,对不起。”
“……”
“真的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夏夏,比起你受的苦来,我这点不算什么。”
“……”
“所以别自责,这些都只是我在还欠你的债。所以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墨年你的名声,你的事业,你的一切,都被我毁了。被我……”
“嗯,那些都没有了,也没关系。我还有你。”
“……”
“我早和你说过,这辈子,你才是我的头等大事。别的一切和你比起来,不值一提。”
“墨年,许墨年……”我只能抱着他,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他也越发抱紧我,就像是最年少時我们相爱的样子,美好到一切困难都无所畏惧。
“你回来就好,夏夏,你回来就好……”
这是他后来一直回荡在我耳畔的一句话,我哭得难以自抑,模糊中又升起几分恍惚的幸福感来。
最后是我哭累了,竟不自觉的睡了过去。醒来時,我躺在他车上的副驾驶位置上,他已经将座位调低了不少,是一个适合人安睡的角度。我身上盖着他月兑下来的亚麻色西装,而他只穿一件白色衬衣,领结微松,开车的样子竟很是专注。
我就这样不言不动的看了他许久,看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和弧度好看的鼻梁,他的唇菱角分明,微微翘起時,有几分魅惑的性感。
我一直看着,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抽空转眼看我:
“怎么呢?我有这么好看。”
“我发现,我好久没有认真看过你了。”我答非所问,于是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个弧度却依稀有几分悲伤的模样:
“是啊。自从离婚以后,你就不再用正眼看我了。”
他这句话虽然是玩笑话,我却听得颇为心酸。难受的看着他,他也看见了我神情,于是那副略显悲伤的笑容就变成了一副调侃的模样:
“我和你说笑的,你摆出那副模样干什么?”
“墨年,对不起。”我只是闷闷答话,他却无奈苦笑,嘴上还是在调侃我:
“我今天听见你说的对不起,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听到最多的一天。”
“……”
“夏夏,真的没事。所以你不用负疚。”他淡淡说着话,表情颇有几分无奈。于是我也沉默,他看我露出那副表情来,便又笑着哄我:
“何况就算你再对不起我,你现在回来了,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
“夏夏,没有什么东西比你重要。你懂吗?”
他说得太过认真,我却有些不适应。静静看着他,我觉得心情太过复杂。所以沉默了很久,我终于问出了心底最深的话语:
“许墨年,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在那些虽然只是无心却也造成的互相伤害之后。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就像那一年那对毫无芥蒂只是深深依恋着彼此的少年男女,就像那時候不管不顾只是想要在一起的周夏和许墨年。
我们,回得去吗?
我的问话虽然问得很模糊,但许墨年知我甚深,自然听得懂话语底下那些隐含的意思。于是他也沉默,微微抿着唇角,他直视着前方纵横交错的霓虹彩灯,突然问我:
“夏夏,你离开殷子涵家有地方去吗?”
“嗯,我想先去林岚家借住几天,然后再找房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还是回答他。他却对我道:
“如果找不到房子,先去我那住。我那里很清静,虽然不大,但还是有空房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付我房租。”
“我……”我话还没说完,他的车就停了下来。我一愣,下意识的转眼,只看见熟悉的红瓦楼房,这里竟是那一年许墨年带我来看的房子?
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傻傻望着他,然后听见他的声音,是一种执拗的毫不讲理:
“你问我回不回得去,我的答案是,就算回不去,我也不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