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文倩,白仁飞的脑中立时出现一个蒙着面纱孤坐船头抚琴的白衣女子。想到其现今已落入匪手被迫成婚,心中顿时就有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灼烧。
这念头奇怪已极,白仁飞在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她害我若此,今天得有此下场理所应当,不必为她担忧。”心中虽这般提醒,但腿脚却不受自己控制,随着人流朝城主府方向涌去。
城主府位于赤澜城中心,是东西南北两条大街的交汇处,街市林立,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只见段府门外两只石狮昂首张口,前爪作势欲扑。
大门两旁悬挂两串红色灯笼,两边灯笼上都有字。左边灯笼上书:“赤色染城飞鹊来。”右边灯笼书着:“金乌斜照倩影至。”两串灯笼之上高挂一个硕大的喜字灯笼。
门前炮竹阵阵,浓烈的硝磺之气直窜入鼻。白仁飞看那灯笼,左边灯笼上所书的十四个字,稍加捉模之后,嘴边微露笑意,好一个“飞倩之喜”。原来灯笼上巧妙地把赤澜城段飞和文倩诸多事融入这副对联之中。
白仁飞默思一会,心中有了计较。
“今夜白仁飞要把对联改成:‘赤色染成飞鹊来无终,金乌斜照倩影至他处。’”
段府各处屋舍按照田字形布局,四处守卫极严,孤身一人前往胜算无多。白仁飞看着不断往段府涌去的人流思忖片刻。忽见段府门前来了一个肥墩墩的阔少,看那身段不下于三百斤。白仁飞心中一喜,肥肉到口怎能不吃?闪身走在那肥墩墩的身子后面,阔少的身子恍如一面鼓把白仁飞整个儿挡了起来。
只听门前迎客的管家口中称呼:“何公子里面请!”
白仁飞一听感情这肥仔姓何啊,只是不知这何公子是何来头,一会切莫露出破绽。
白仁飞双手抱拳眉眼带笑的跟在姓何的公子身后,管家看他一身白衣样貌出众,也未出言询问。等进了大门白仁飞胸腔内的一颗心方才平静下来。出乎意料的顺利白仁飞反而感到若有所失,恍如一个从远方赶来看热闹的人,等到了地儿才发现热闹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结束了。
而白仁飞自从修习傲天诀以来,自觉修为见长,有时打出的掌力远在自己估计之上,这次赶来段府就是要搅它个天翻地覆。
等平静下来之后,白仁飞方才认真注意起这段府的规模。只见正对大门处一间七层塔楼,第三层塔楼上书三个半人高的大字‘贵宾楼’。字是用纯金打造,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塔楼四面曲廊环和,曲廊外假山林立,假山之中又遍植常绿植被。流水环绕假山周侧,最后横穿曲廊流向另一处假山,如此循环不息。假山中鸟雀鸣啼不绝,宅院内宾客如潮涌向正中的贵宾楼。
白仁飞本就无意参加什么婚礼,自然也不理会丫鬟仆人的招呼声。独自一人顺着曲廊斜向西北方向行去。走到一半被一座高脚塔楼阻住去路,塔前卫兵拔出兵刃拦住白仁飞。
只听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从卫兵后面传出,清晰的传入白仁飞耳中。“这位公子请留步,前面是段府禁地,劝你还是回去好好享受一番美食佳酿,免得无辜丢了性命。”
白仁飞一听心中雪亮,姓文的丫头肯定是被关在这里,只是此处把守甚严,还是等到夜间绕道从后面闯入。想到此,白仁飞微微一笑,打了个哈哈,然后转头便从原路返回。
贵宾楼晚宴正在举行,白仁飞径直来到三楼,这儿宾客相对较少。眼睛转了一转就看到靠近北面的座位上一个肥墩墩的锦衣华贵的阔少,只见他满面红光,在众宾客之间推杯换盏游刃有余,不是何少又是哪位。
白仁飞看靠近何少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索性坐了上去。何少酒气上涌红光满面,看白仁飞一身白衣,飞度翩翩,虽之前未曾有过深交,而此次能来贵宾楼的宾客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知白仁飞还是靠助他才能进入。
白仁飞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姓何的阔少一看兴致高涨,抱拳于胸道:“在下何少坤,敢问兄台贵姓?”有了先前的例子白仁飞也学了乖,何况自己是段府和窦府竞相捉拿的对象,现在自暴身份,等于引火**。想明此点,白仁飞微微一笑道:“在下薄名不足挂齿,你叫我一声张纪吧!”
何少坤也未细加考虑,“张公子太过谦了,今日能相聚此处便说明我们有缘,即是有缘大家不妨以友相称如何?”有些富家公子一听,顿时随后附和道:“如此甚好,来‘干’!”
若在以前白仁飞一定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而眼下自己身处险境,若不能尽快救出文姑娘便不能够得知信件的所在,加上又有前车之鉴使得白仁飞不得不谨慎。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喝几杯,酒水看似全被倒进了肚,实则真正喝下去的也只是十之二三。
何少坤的舌头都开始打转,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座位上其他宾客也都喝得七荤八素。白仁飞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找了个借口离席下了贵宾楼。段府内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谈笑声,侍女和下人也三三两两的嬉笑玩乐,难得摊了个好日子可以尽情放松一下。
白仁飞看了看身边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就加快脚步向西北方向行去。越往北越是安静,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从贵宾楼发出的笑声。白仁飞觉得好奇,心想偌大的段府没想到有如此区别,好像一个是江南的小家碧玉,鹦声细语;一个便是北方的泼辣妇人,粗声粗气。只是在段府方向掉了个个儿。
正自行进间,忽听正北方的一处园门内飘出箫声,在这寂静的夜间听来如此真切。白仁飞好奇心起,循着箫声一路行到一处房门外。只见一个半月形的园门开处,一个清净雅致的小院内起了两间木屋,木屋窗户开启,烛光摇晃把两个女子的窈窕身姿映在上面。
院内遍植菊花,香气随着微风丝丝缕缕的飘入白仁飞的鼻腔内,尘心尽涤,有一瞬间白仁飞的心头突然闪过雪晴那俊美小巧的面容,红扑扑的小脸和一双蓄满泪水的眸子。以后若能和她住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抚琴弄箫;管它江湖争斗,尔虞我诈,该有多好。
箫声这时突转为高亢,从木屋的窗口处转了个弯,然后扶摇直上云天,穿云破雾;又在下一个转折处缓缓下降,箫声也转为哀婉凄楚,满腔的衷情都化入箫声之中。白仁飞听着听着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某处曾经遇到过,同样的地点、人物、声音。
箫声在这时戛然而止,白仁飞也恰好站在半月形的园门内。只听从窗内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姑姑,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弹这首曲子了吗?怎么今晚又……”
白仁飞一听这女子声音,觉得耳熟,脑中思绪飞转,突然心中“咯噔”一声,原来是她。不知道这个女子和她有何关系,听她叫这弹琴女子为姑姑,定是和段府月兑不了关系。
“今夜月色真美,每到月圆之夜,我都会想起这首曲子。所以不知不觉就弹了出来。”
“姑姑,这首曲子是何人所作?怎么一高一低都是这么渺远,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不得不放手一般。”
“煜儿的琴艺又增加了呢。不过今天我不想谈这个。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你为什么要从窦府跑到这里来?”
窗口处静了一会,接着传出窦煜儿幽怨的声音。“自从那天我醒来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污了清白之后,家人还有下人看到我时都怪怪的,好像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些天我心里真的是乱极了,爹爹怕我在家时间一长弄不好会做出什么傻事,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等窦煜儿说完,白仁飞的心里突地闪过一丝罪恶感,以前从未想到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刚才听完窦煜儿的述说,心里才微微有些自责。若不是自己一时大意,也不会累窦姑娘为家人所弃。
后面两人的谈话白仁飞也无意听下去了,在此多待一分就多受一分煎熬。
白仁飞悄悄的退出半月形的园门,向西直奔,在夜色的掩护体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一路有惊无险的躲过卫兵的巡视。行到了段府西北角想停下来问一下丫鬟仆人,就听到段飞的笑声从自己隐身处的左前方响起。
心中一宽,飞身上了房顶,脚尖钩住房檐用唾液戳破窗棂纸把眼看房中动静。等看到段飞要对文倩意欲不规,再也忍耐不住出手制止。也便有了白仁飞从天而降这一幕。
白仁飞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段飞,脸上依旧一副玩世不恭之态。笑嘻嘻的坐在床边,望见泪水满面的文倩,心中一暖,用手轻轻的拭去文倩脸上的泪水。同时右手一探把文倩揽在怀中,不紧不慢的说道:“文姑娘的身子你也看了不少,你说该如何惩罚你呢?”说话间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满面羞红的文倩。白仁飞心中一动,张口含住文倩的小嘴,强行用舌尖启开文倩紧闭的牙齿。
白仁飞用舌头裹住文倩滑腻的香舌,右手感受到文倩身体的反应。口齿间滚入几滴泪水,入口咸涩。白仁飞一楞,放开了文倩。想起刚才情景,脸颊一热。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波动,把文倩的身体扶直,在文倩的后胸的穴位上按摩一会,文倩感觉背后有两股不同的真气在自己封闭的穴道间冲突。片刻之后手臂竟然能抬起来了。
白仁飞的右手兀自在文倩背后揉捏,那样子哪似在解穴,分明是在轻薄佳人。白仁飞感受到右手处传来的触感,身体轻飘飘的,脑中遐思如潮。蓦地右边脸颊被一只玉手重重地掴在了上面,右脸顿时红肿起来。白仁飞看着文倩抬起的右手,傻愣愣的呆立当场。接着左脸上又多了一个掌印。
文倩的手臂抬起来还想照次,白仁飞双手用力把文倩的双手都制住了。嘴里说道:“你干嘛打我?”
文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嘴唇阖动:“那你干嘛轻薄我,我打你两巴掌已经是便宜你了。”
正此时,忽听房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说道:“城主有请老爷过去。”
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白仁飞看着文倩眼睛一动不动。文倩顺着白仁飞的眼神一路搜寻,这才发现自己仅穿着一件亵衣。怒火上涌,右手挣开白仁飞的掌握就要再给他一巴掌。
白仁飞眼疾手快,制住了她的右手。眼睛往门的方向斜睨,示意文倩先解决眼下紧要之事。“老爷知道了,告诉城主他一会就到。”门外应了一声,就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白仁飞才放开文倩双手。同时身子一错,离开了床边。
文倩慌忙钻进锦被里,过不多时才一袭白衣的钻出来。脸上仍旧带着愠怒狠狠的望着白仁飞,白仁飞嘴角带着笑,用手指着被制住穴道的段飞,一脸的无辜模样。
文倩这才把视线从白仁飞的身上移到段飞那里,右手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刀尖直指段飞的右眼。“你快说我娘在哪里,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声音冷冷的甚是骇人。说话间步子不停,刀尖一寸一寸的逼近。
段飞的脸上先是愤怒,这会儿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口大张着却说不出话。感情已被白仁飞封了哑穴,白仁飞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文倩走过去要去解穴,白仁飞走上前一步道:“慢着,这段飞阴狠狡诈,你母亲八成不在他手上。”看文倩停住脚步,白仁飞继续说道:“先别忙着解穴,你问他话要他用眼睛回答。若不然他只要对着门口大喊一声,你我二人怕是插翅难飞。”
文倩一听觉得有理,虽然现在自己与他敌友不明,但是眼下看来他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心中暗下决定,先拉拢他再说。脸上挤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但感谢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咔在喉头处极为难受。
咳嗽一声,把话锋对着段飞:“如果你知道我母亲在哪就上下移动眼珠,若是不知道就左右转动。”
只见段飞的脸涨得青紫,血脉在额头处历历分明。眼珠在眼眶内左右转动不休。尽管之前也想过若是段飞一直在欺骗自己,一定要镇定。但当得知到答案时,文倩还是难以支撑。身体摇晃了两下勉强站住。
右手匕首飞快的插入段飞的右眼处,一声凄厉惨叫如鬼吼般响起,在静静的夜里听来更觉骇然。白仁飞也是一惊,未想到她一个纤弱女子,做事竟是如此决绝。心底一凉,想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身上一阵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