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e世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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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灵睿1号”杳无音信,昊泰电子股价跌跌不休。

赵瑞常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空方仍不见有败退迹象,他都不忍再看自己的股票帐户。

行情在绝望中产生,昊泰电子的股价在眼看就要跌破千元关口之际迎来了大反攻,3个交易日内大涨25%,成交量也急剧放大。

主力终于亮剑了!赵瑞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被血雨腥风的洗盘洗出去。

然而好景不长,昊泰电子股价的强势只维持了3天便又调头向下,这次不再是急风骤雨式的暴跌,而是润物细无声的绵绵阴跌。7个交易日后,昊泰电子股价创出了上市以来的新低。

赵瑞常这时才幡然醒悟,自己错失了最后的逃命机会。看情形“灵睿1号”是真的没戏了,在此前的放量反弹中,先知先觉的主力已趁机金蝉月兑壳。

看着昊泰电子股票k线图上重重叠叠的套牢盘,赵瑞常到了绝望的边缘,他知道对于这种k线形态的股票,最好的办法就是认赔出局。唯一残存的念想是《变色龙》软件尚未给出了红色卖出信号。

周五下午收盘前15分钟,攀附在k线图上的那只变色龙终于呈现出狰狞的红色。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赵瑞常哆哆嗦嗦地忍痛斩仓,那感觉好比挥刀自宫。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悉数割尽血淋淋的筹码后,赵瑞常颓然仰靠在办公桌后的真皮转椅里,长时间纹丝不动。他炒股多年积累的盈利,因在昊泰电子这只题材股上遭遇华铁卢而全部还给了股市。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赵瑞常没心思接任何人的电话,但从来电报号中得知打来电话的是公司的重要客户蔡洵,他还是强打精神按下了接听键。

“喂?赵总吗?”。

“我是。您是蔡总吧?”

“对,是我。赵总最近生意怎样?”

“还行吧。蔡总呢?”

“托赵总的福,最近收成不错。我打电话来就是专门向赵总道谢的。”

“哦?谢什么?”

“我去年从贵公司购买了一份有关翰兴公司的投资分析报告,是贵公司一个叫龚骏的分析员写的。赵总还记得吧?”

“我记得。”

“我们仔细研读了那份报告,在去年底大举吃进翰兴股份,持仓到今天全部卖出,获利可观呐。”

“是吗?恭喜啊。”赵瑞常一边言不由衷地附和着,一边打开股票交易软件,查询早已被他从自选股中剔除的那只瘟股。当他查到翰兴股份的最新股价时,他惊得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其最新收盘价竟然是5998元!

“赵总,我看贵公司那位叫龚骏的分析员颇有见地,最近他又有什么新的分析报告出炉吗?”。

“他已经不在我这儿干了。”

“怎么,他离开贵公司啦?”

“对,他早就辞职了。”

“哎呀,太可惜了。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赵总怎么没能留住?”

“不可多得的人才?蔡总把他捧得太高了吧?我倒没觉得他有什么了不得,像他那样的我们公司多的是。我手里头刚好有一家医药公司的分析报告,不知道蔡总有没有兴趣?”

“谁写的?”

“王梵。”

“他呀?算了吧,上回他写的万鑫矿业投资报告可是让我没少赔。麻烦问一句,赵总知道龚骏到哪家公司去了吗?”。

“不清楚。”赵瑞常的声音冷冷的。

“赵总有他手机号吗?”。

“没有。”

“那好,今天先这样吧,再日我再到贵公司拜访赵总。”

电话挂断了。赵瑞常铁青着脸,愤怒地关闭了股票交易软件。他心里如同打翻了——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龚骏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川餐馆,听邻居说菜的味道相当不错。正好他有日子没见着关沧海了,便打电话约关沧海一同到那家餐馆吃饭。

傍晚6点40分,龚骏来到餐馆,今晚客人真不少,好在他提前在吸烟区订了张桌子,不然的话还得等座。他点了四个凉菜、五个热菜和燕京啤酒,然后一边翻看晚报,一边等关沧海到来。

7点整,关沧海掐着点准时到达。

龚骏发现关沧海今天不大对劲,看着灰头土脸的不说,落座后也不说话,自顾闷头抽烟。这可不是关沧海的风格,以往两人一起下馆子,关沧海脸上总带着他那副招牌式的玩世不恭,啥时候见过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哥们儿你怎么了?”龚骏关切地问了一句。

关沧海深吸一口烟,没理会龚骏的问话。

“和琪琪闹别扭啦?”

关沧海还是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事儿?”

关沧海有意避开了龚骏探寻的目光,“没什么事儿。”

龚骏知道关沧海一定遇上了不小的麻烦,他既然不愿说肯定有他不愿说的道理,龚骏也就没再多问。

由于今天客人爆满,菜上得很慢。龚骏和关沧海都开始喝第三瓶啤酒了,仍是一道菜未上。龚骏叫住了一位刚送完菜匆匆返回的女服务员,“麻烦你帮我们桌催一下菜,都好半天了,好歹先上一两盘凉菜,我们好就酒啊。”

女服务员很年轻,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脸圆乎乎红扑扑的,样子蛮喜兴。她微笑着答应龚骏说马上帮着去催一下菜。”

“服务员!”两米开外处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声厉喝。

正要到后厨去帮龚骏催菜的女服务员转过身,看到吆喝自己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顾客,她赶忙紧走两步上前询问:“您有什么事?”

“你尝尝这汤。”女顾客耷拉着脸说。

“这汤怎么啦?”

“你尝尝!”

“我怎么尝呀?有什么问题您就说嘛。”

“我点菜的时候交待得明明白白,让老鸭汤里别搁胡椒,可怎么还是搁了这么多胡椒,成心不想叫人喝呀?”

女服务员给一脸怒色的女顾客陪上笑脸,“真对不起,可能是厨师做汤的时候给忘了。”

“把这汤给我们退了吧。”坐在女顾客对面的一位又高又壮的男顾客粗声粗气地说。

女服务员看看桌上的两堆鸭骨头,“不好意思,你们已经吃了这么多鸭肉,这汤不能退了。”

男顾客一听这话火大了,“不能退?你算老几呀?说不能退就不能退?去,把你们老板找来!”

女服务员板着脸走向服务台方向,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

龚骏厌恶地瞟了一眼那对骄横的顾客,他顶烦这种自以为花了几个钱就可以任意耍大爷威风的小市民习气。“真他妈够闹腾的,有话好好说呗,冲一个端盘子的小姑娘牛什么逼呀。”他自言自语式地念叨着。

关沧海总在外吃饭,这种对服务员大呼小叫甚至破口大骂的事他见得太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咳,有些人就那邹性,可算是找着比自己弱势的群体了,还不得可了劲儿地捏咕捏咕?”

男顾客耳朵尖,听到了龚骏和关沧海的议论。他勃然大怒,站起身一声喝问:“你们俩说他妈什么呢?找抽呢?!”

随着男顾客声若洪钟的喝问,原本嘈杂的餐馆内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焦点不约而同地转向这位怒冲冲的壮汉。

关沧海扭脸看着高声叫板的男顾客,眼中射出森森的寒光。

龚骏息事宁人地低声劝关沧海:“算了算了,犯不着跟丫一般见识。”

关沧海没理会龚骏的劝阻,他慢慢站起身走向男顾客。

凭龚骏对关沧海的了解,知道这一架是在所难免了。那个男顾客看起来骚壮骚壮的,龚骏怕关沧海动起手来吃亏,毫无打架经验的他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空啤酒瓶,跟上前助阵。

见关沧海和龚骏要“二打一”,女顾客慌神了,扯着嗓子尖声问:“嘿!你们干吗?要打人呀?!”

周围屏息观望的客人们看到这剑拔弩张的阵势,纷纷起身闪避。站在收银台后的老板见势不妙,赶紧奔向后厨去找年轻力壮的厨师来拉架。

关沧海在比他高出大半头的男顾客跟前站定,脸上露出令人胆寒的狞笑。“孙子,你不是要抽爷爷吗?抽啊!”

男顾客被关沧海狠呆呆玩命的架势震慑住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见男顾客呆立着不动手,关沧海进一步拿话激他:“抽吧,都怪爷爷我没把你爹管教好,养了你这么个孙子,爷爷活该挨抽!”

受了这等奇耻大辱,男顾客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绽,但他仍然没敢动手。

这时,老板带着四位头戴白大帽的厨师朝这边火速奔来。女顾客像见着救星一样冲他们大嚷大叫:“快来快来呀!他们俩要打人!”

“孙子,让你抽你不抽,可别怪爷爷没给你机会!”关沧海说着话双手猛然出击,重重地推在男顾客胸口。高大的男顾客被推得向后一仰,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摔倒在地。关沧海端起桌上一盘菜扣向挣扎着想起身的男顾客,正正地扣砸在男顾客胸口。在女顾客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关沧海双手高举起盛老鸭汤的青瓷汤盆,又要砸向男顾客。

眼见搞不好要闹出人命,龚骏忙扔下手中的空酒瓶,上前奋力擎住关沧海的手臂。及时赶到的老板和两位厨师也过来帮忙,竭尽全力死死地拉住了关沧海。拉扯中,关沧海高举的青瓷汤盆月兑手,坠地后摔成了好几瓣。

女顾客哭喊着,在另两位厨师的帮助下把胸前一大片油渍的男顾客扶了起来。

“赶快送客人出去!”紧紧抱住关沧海的老板大吼了一声。

两位厨师按照老板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半扶半推着男顾客走向店门口。

男顾客在即将出门时扭回头,两眼血红地看着关沧海,“有种你丫等着!别走!”

“爷爷等着你乖孙子!别忘了带你那傻爹一起过来!”被四人拼命拉扯住的关沧海奋力叫嚷着。

事态暂时平息,老板赶快安抚客人们各回各位继续用餐。

回到座位后,关沧海右手紧握着自己的左腕,牙关紧咬。那天地下车库遭袭时,他的两个手腕都受伤了,尤其左腕伤得厉害。刚才发力猛推男顾客胸口,腕部的伤处疼得要命。

看关沧海似乎很疼的样子,龚骏忙问:“怎么了?腕子伤啦?”

“没事儿。”关沧海右手从左腕上松开,“刚才推那孙子的时候用力用大发了点儿。”

满脸堆笑的老板过来了,他委婉地向龚骏和关沧海表达了希望他们尽快离开餐馆的意思,理由是那位挨了打的男顾客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这会儿正找人回来报复。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俩还是暂且回避为好。

龚骏和关沧海心里头明白,老板担心的不是他们俩遭报复,而是他的餐馆在殴斗中被砸。关沧海让老板放心,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让餐馆蒙受损失。他叫老板找个伙计在门外守候,要是那位男顾客真的带人回来报复,赶快进来向他通风报信,他会到门外迎战。

老板见劝不走二人,只得按关沧海提议找了名男服务员在门外守候。

老板离开不久,刚才那位答应去帮忙催菜的女服务员拿着扫帚和簸箕回来了,开始清扫地上的汤盆碎片。

龚骏注意到女服务员弯腰扫地前瞄了关沧海一眼,眼神又敬又爱。这眼神让龚骏想起前些日子热播的抗战题材电视剧《烈火太行》,剧中一位美丽纯朴的乡村妹子看着打鬼子得胜而归的游击队长时就是这种眼神。

在老板的重点关照下,龚骏他们这桌点的菜很快就接二连三地上来了。老板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让他们俩赶紧吃完走人。

关沧海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菜来,龚骏有所担心:“那丫的不会真找人来吧?”

“放心吧,那孙子就是带着百八十个王八羔子过来哥们儿也不怵。”关沧海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哥们儿带着家伙呢,敢来就嘣了他们丫的!”

嘣了他们丫的?枪?龚骏震惊地瞪着关沧海,“你丫开玩笑呢吧?”

关沧海啃着排骨没答话,左手把随身带着的黑皮手包向龚骏递过去,那意思是“不信你丫自己看”。

龚骏接过沉甸甸的手包,慢慢地拉开拉链,才拉到一半就住手了——包内真有一把手枪!他当即意识到关沧海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事,以至于到了要带枪防身的地步。他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冲站在不远处的一位伙计招招手,“买单!”

“着什么急呀?”关沧海诧异地看着龚骏,“哥们儿还没怎么吃呢!”。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把菜打包,回我那儿接着吃去。”

老板一直在收银台后密切观注着龚骏和关沧海,见二人要买单打包走人,他立即拿着早已打印好的账单来到二人跟前。

龚骏在付款时忽想起被关沧海打走的男女顾客没结账就离开了餐馆,他向老板提出要把那桌的账一起结了,还有关沧海打碎的汤盆也一并算在内。

老板坚辞不受,他只求二人速速离店,不愿多耽搁一分一秒。

龚骏也想赶紧带着关沧海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也没一味坚持,结完自己桌的账后便和关沧海拎着打包的剩菜起身离去。

老板亲自将龚骏和关沧海送至餐馆门外,微笑着目送二人上了出租车,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好似送走了两位瘟神。

回到家中,龚骏把打包回来的饭菜在餐桌上展开,又开了一瓶红酒,给关沧海斟上满满一杯。

关沧海坐在餐桌旁,没喝酒也没动筷子夹菜吃,只是闷不作声地一味抽烟。

龚骏在关沧海对面坐下,面色凝重。“跟哥们儿说实话,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

关沧海仍然自顾自地抽着烟,没有开口答话。龚骏也不催他,拿着酒杯慢慢地喝着,耐心地等关沧海开口。

一支烟抽完,关沧海又续点一支,直到这第二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哥们儿这回算是栽了。”

关沧海颓然无力的神态让龚骏吃惊不小,关沧海向来是个浑不吝的主,龚骏还从没见他什么时候认过怂。他服的都是些至死不降的角色,在这方面他没什么原则立场,靠嚼草根和日寇死磕的抗日英雄杨靖宇他服,靠吃同伴的尸体死守阵地的日军他也服。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关沧海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能把他弄成这副熊样?龚骏既惊异又好奇。“怎么栽了?”

关沧海把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倒满红酒的酒杯,一大口喝下小半杯。“因为女人的事,哥们儿可能惹着哪位黑道老大了。”

“惹着黑道老大?你丫——”

关沧海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苦笑,“怎么着,不信哥们儿这么牛逼?”

看来关沧海所言非虚,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老话说“常在水边走,难免不湿鞋”。关沧海风流成性,早晚有一天会出事。龚骏眉头急锁,“有人要找你麻烦?”

关沧海把那天中午在地下停车场遭殴打的事简略地向龚骏述说了一遍。讲到最后,他的眼里喷射出怒火,“丫挺的吓唬谁呀,有种和爷爷单练!”

龚骏能理解关沧海的心情,在地下车库挨打的事一定让关沧海感到特窝囊。关沧海体格强健,身手敏捷,从小到大打架无数,只要是单打独斗基本没吃过亏。这次虽然伤得不轻,但他心里肯定不服软,对方是二打一,不仅手里有棍棒,还卑劣地采取偷袭方式,这怎能叫人心服?不过话说回来,不服气归不服气,此事决不可掉以轻心。也许对方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不能让关沧海拿自己的性命去试这威胁到底是真是假。

关沧海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将其中一根递给龚骏。龚骏接过烟,打着火机先给关沧海点烟。“不是哥们儿说你,有个那么漂亮的琪琪还不够你丫折腾的?还非得去偷腥?”

关沧海深吸一口烟,“哼,要是偷腥倒他妈好了。”

龚骏楞了片刻,旋即琢磨过味儿来。“你的意思是说琪琪是——”

关沧海再度深吸一口烟,以沉默的表情给了龚骏明确答案。

“你们俩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她忽然就跟黑道老大扯上了关系?你没问问她?”

“没有。这事儿用不着问,琪琪除了哥们儿以外绝对没别的男人,要有的话她不会瞒着哥们儿。”关沧海的语气里透着十足的自信。

“那人家干吗到地下车库找你麻烦?”

关沧海解释不出原因,气鼓鼓地嘟哝了一句:“谁他妈知道啊。”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哥们儿这人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过怂?甭说找俩狗丫的来吓唬吓唬,就是真拿刀把哥们儿脑袋剁喽,哥们儿都不带眨半下眼的。要不是怕琪琪她遭罪……”关沧海说到此一仰脖,将剩下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龚骏定下心想了想,无论金美琪是否与黑道老大有关系,关沧海在地下车库遇袭总是不争的事实。那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务必让关沧海尽早月兑身。“哥们儿你听我的,以后别再去找琪琪了。天底下漂亮女人有的是,没必要为了其中一个把命搭上。”

“是啊,哥们儿也这么想过,可是……”关沧海摇头叹息,“你说哥们儿这是怎么了?这么些年,和哥们儿一块儿给木鸡的女人多了去了,哥们儿都是说搁下就搁下,怎么偏偏对琪琪就是搁不下?不怕你丫笑话,哥们儿都快疯了,真他妈恨不得现在就去见琪琪,不上床给木鸡都行,只要看她一眼就成。”

关沧海眼里隐隐泛着的泪光带给龚骏深深的震撼,若非亲眼所见,他绝难相信铁骨铮铮的关沧海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不上床给木鸡都行,只要看她一眼就成。”这话竟然出自关沧海之口?按照关沧海以往的逻辑,男女间只有,所谓爱情不过是骗人的花头。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他对金美琪的迷恋显然已超越了单纯的,达到了他压根儿不相信存在的爱情层面。

龚骏感到深深的忧虑,在关沧海已然全身心爱上金美琪的情况下,要他彻底断绝与的往来是很难的。虽然他目前尚处于理性掌控中,但他的理性能维持多久呢?依他的性子,一旦哪天冲动起来,他会不顾一切地再去找金美琪。

难归难,为关沧海的人身安全着想,再难也得让他铁下心断了对金美琪的念想儿。龚骏拿起酒瓶,给关沧海又斟满一杯红酒。“咱哥俩这么些年了,我没央求过你什么事儿吧?”

“什么意思?”关沧海被问得一头雾水。

“我现在央求你一件事儿,你一定得答应我。”

“央求?有什么事儿你丫说就是了,央个球啊。”

龚骏一脸凝肃,“你要当我是兄弟,就答应我不再去找琪琪了。”

关沧海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龚骏,眼中充满惊愕。龚骏从来没这么正儿八经地和自己说过话,那铁着脸的样子忒他妈怪异了。

“怎么着?答应不答应?”龚骏的态度咄咄逼人,与其说是在央求,不如说是在逼迫。

半晌,关沧海万般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丫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哥们儿还能说他妈啥呀?成吧,哥们儿答应你。”

“还有,你别再带枪出门,最好找个地方把那把枪埋了,或者扔湖里也行。”

“干吗呀?哥们儿还指着它防身呢。”

“防什么身啊?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要是人家存心做了你,你带把枪就能防住?”

关沧海不支声,龚骏知道他不愿把枪处理掉,而且肯定还会继续带枪外出。“要不枪先搁我这儿吧,我帮你保管着。”

“那可不成。”关沧海脸一沉,“这事儿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丫卷进来。”

“什么卷进来?你的事儿还不就是我的事儿?”龚骏并不怕因关沧海的事受到牵连,别说帮关沧海暂时保管枪支,哪怕是处于危急关头的关沧海需要他以命相救,他也会挺身而出。

“我说不成就不成。”关沧海态度坚决,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实在不愿搁我这儿也行,可是你得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带枪出门。”

“好吧好吧,”关沧海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半拉月没见,你丫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黑云压城,雷声阵阵,一场暴雨眼看就要来临。

贺云翔心神不宁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步,他有件急事要向岳父唐居庸的私人顾问巫筮求助,可是桌上的可视电话总显示他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唐氏集团旗下一家生物制药公司昨日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巫筮随唐居庸一同赴纽约参加相关的祝贺活动。

一声惊心动魄的响雷过后,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打得窗玻璃噼里啪啦响。

已经拨打了将近25分钟,巫筮的电话依然在通话中。贺云翔急得额头上直冒汗,这是他头一次给巫筮打电话,没想到竟然如此不顺。

已追随唐居庸长达20多年的巫筮名义上只是唐居庸的私人顾问,但实际上却是唐氏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因其足智多谋而又忠心耿耿,深得唐居庸的赏识与信任。

巫筮的筮字音同“示”,在古代表示用蓍草占卦的意思。或许是出于妒嫉的原因,唐氏家族成员除唐居庸外都厌恶巫筮,他们取其谐音,背地里都叫他“巫师”。

贺云翔也不喜欢巫筮,若非事出紧急,他不会向其求助。要说起来巫筮并没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看不惯这个阴了吧唧的家伙。巫筮已年逾五旬,出于礼貌,唐娅慧当面敬称其为“巫叔”。贺云翔也跟着妻子一起叫“巫叔”,但每次这样叫的时候他都在心中暗笑,因为这两个字的谐音是“巫术”,比“巫师”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又是一声让人心惊胆战的响雷,雷声刚止,可视电话中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问语:“你找我?”

贺云翔一个健步奔至宽大的办公桌前,“巫叔,可算给您拨通了。”

电话显示屏上的巫筮一脸冷漠,“有什么事吗?”。

“巫叔,您身边还有别人吗?”。贺云翔神情紧张地问。

“没有。我在宾馆自己的客房里,就我一个人。”

“在客房里打电话不会被窃听吧?”

“怎么会?咱们这是普通民事电话,cia不至于那么无聊。”

“那我就跟您说了,”贺云翔艰难地咽了唾沫,“有人要勒索我和娅慧。”

巫筮极快地眯缝了一下眼睛,“勒索?”

“昨晚有个家伙给我发了个邮件,里面附带了一段偷拍的视频文件,是我和娅慧——我们——我们在——”

“好了不用说了。”巫筮打断了吞吞吐吐的贺云翔,“你确定那段视频是真的?”

“嗯。”贺云翔难堪地一点头。

“在哪儿被偷拍的?你们外出的时候在宾馆里?”

“不是在外边,是在瀛洲岛自家别墅里,那天晚上我们忘了关闭卧室窗帘。”

“在自家别墅的卧室里?”巫筮面露诧异,“这么说那家伙一定是潜水过来偷拍的,保安系统怎么没报警?出故障了?”

“保安系统没出故障。我查看了监控录像,没有人潜水过来,只是有条鱼很可疑,它在窗外停了好长时间,肯定是一条专门用来遥控偷拍的假鱼。”

“噢。”巫筮眼中闪过一道阴鸷的寒光,“他要多少?”

“七千万。”

“七千万?胃口不小嘛。”巫筮话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不付给他,他会怎样?”

“他说不付钱的话就把视频发布到网上。他还警告我不要报警,说他的兄弟手里有复本,一旦他出事,他兄弟会马上把复本在网上公布出来。”

“兄弟?”巫筮冷笑了一声,显然他根本不信敲诈勒索者所谓“兄弟手里有复本”之说。“你怎么答复他的?”

“我没有马上答复他,我跟他说容我跟家人商议一天。”

“那你们夫妇商议的结果是——”

“我没跟娅慧商议,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只跟巫叔您一个人提起过。”

巫筮沉着脸默默思索了一分多钟,“这事交给我来办吧,你把邮件上那家伙给的联系方式传给我。切记,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当它从没发生过。”

听到巫筮主动提出由他出面解决这件棘手的事,贺云翔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巫叔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他刚要对巫筮表示谢意,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贺云翔一直提心吊胆的,时不时地上网搜索,生怕巫筮处理得不妥当,敲诈勒索者一怒之下将那段偷拍的视频在网上公布出来。

到了第五天,寝食难安的贺云翔终于盼来了巫筮的短信,通知他事情已然搞定。

按说可以高枕无忧了,但贺云翔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巫筮用什么方法摆平了这件事,是如数付了钱还是采取了什么其他手段?一想到巫筮眼中闪过的阴鸷寒光,贺云翔就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8月10日凌晨,贺云翔夫妇的代孕女儿顺产降生,仅比预产期提前了一天。

在那位代孕母亲凄厉惨叫的分娩过程中,贺云翔一直守在产房外家属等候区,婴儿出生后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带给他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震撼,当父亲的感觉太奇妙了。

喝完女乃静静躺在婴儿车里的女婴漂亮可爱,女敕得不能再女敕的皮肤似乎用力吹一口气就能吹破。唐娅慧高兴坏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光看还不过瘾,她又把女儿抱了起来,在粉女敕的小脸上亲个不停。

面色苍白的代孕母亲看到婴儿车里的女婴被唐娅慧抱起时,隐隐显露出一种难舍又无奈的眼神。碰巧留意到这一眼神的贺云翔心里颇不是滋味,甚至产生了一种轻微的负罪感。

当晚临睡前,唐娅慧告诉依然沉浸在初为人父兴奋中的丈夫一个喜上加喜的好消息——她怀孕了。

在短暂的惊愕之余,贺云翔表现出一位丈夫听到妻子怀孕后应有的喜悦。既然唐娅慧之前已选择雇人代孕,贺云翔理所当然地认为唐娅慧会再雇人代孕。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唐娅慧说她要自己忍受分娩痛苦生下这个孩子,一来她想完完整整地体验一回当母亲的感觉,二来她觉得只有自己亲自生下的孩子才是他们夫妻恩爱的最好见证。

贺云翔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妻子要自己生下孩子作为他们“夫妻恩爱最好见证”的决定让他深受触动,他没想到妻子竟是如此全身心地深爱着他。此前,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产物,然而现在看来,妻子对他的爱远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妻子的这份深爱让贺云翔一时间茫然无措,他正心系另一个女人,一位来自桃源e世的迷人女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对于《诗经·秦风》中这首脍炙人口的《蒹葭》,龚骏早已烂熟于心。以前,他只是赏析到这首诗的华美外表,叹服古代诗人只用寥寥数语便勾勒出如此婉约迷离的意境。直至最近,他才深悟到此诗的内在神韵是何等妙不可言。对于他来说,魂萦梦绕的兰格格就是那位在水一方的伊人,难得一见,美丽而神秘……

去年为撰写翰兴公司的投资分析报告,龚骏在网上免费订阅了一份电子报刊——《电玩娱乐快报》,以了解网游电玩领域的最新动态。因为是免费的,在翰兴公司投资分析报告完成后,他也没有取消订阅,而且还时不常关注一下该报上的新闻,特别是有关《桃源e世》方面的。

最新一期《电玩娱乐快报》上一篇名为“桃源e世花好月圆”的报道引起了龚骏的注意,这是关于一对青年男女通过桃源e世这座鹊桥相识相恋并最终喜结连理的消息,并附有这对新人举行婚礼的照片。新郎新娘都很胖,还都是女圭女圭脸,两人在一起活月兑月兑一对大阿福,格外喜兴。

龚骏觉得照片上的新娘子看着眼熟,怎么像是头一次进桃源e世时遇到的那个开心快乐的胖姑娘何鲜菇?再仔细一看文章内容,嘿,新娘子还真就是何鲜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篇“桃源e世花好月圆”的报道恰好与不久前那篇“敦煌凤凰魂断桃源e世”的报道形成了鲜明对照。由此可见《桃源e世》这个网游本身没有问题,问题还是出在玩家自身。

看着照片上这对新人脸上绽放着的幸福笑容,龚骏心中满怀憧憬,祈盼自己与兰格格也能有这么一天。

云雾弥漫,绿色峻岭绵延起伏。余霞客沿一条崎岖山路翻山越岭,远望对面山峰,一组规模宏大的石头建筑群在飘飞的云雾间时隐时现,形似深藏于安第斯山脉之中的印加文明古迹马丘比丘。

走过一段长长的石阶,余霞客抵达石头建筑群入口处的高大石拱门,门内是一块面积不大的方形广场,再往前就是密集的寺庙和宫殿,宛如一座庞大的迷宫。

余霞客走到广场中央时,身着一袭白色连衣长裙的莺莺飘然现身,她刚一落脚,司马奔驰接踵而至。

龚骏近来很少见到司马奔驰,最近的两次见面,司马奔驰表面上友好如故,可龚骏明显感觉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以往,里面多了种令人不快的隔阂。对此他并不怎么介意,因他知道司马奔驰这一变化纯是出于莺莺的缘故。

这完全是一场误会。龚骏自觉冤枉,他是跟莺莺关系挺好,接触也较多,可每次都是莺莺自己找上门来,没有一次是他主动前去搭讪的。

现如今再次见到司马奔驰,对方目光中那种令人不快的隔阂似乎又有所加重。人生在世难得结交几位挚友,他可不想因为误解而丧失与司马奔驰的哥们儿情谊。得尽快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自己对莺莺“没那方面意思”。

简单寒暄过后,司马奔驰忽然提议说:“前面那么多庙宇和宫殿,看起来多像个迷宫啊,不如咱们仨一起玩儿个捉迷藏的游戏怎么样?”

“好啊。”余霞客随口响应,“具体怎么个玩法?”

莺莺虽没有言语表态,但从她的神情看也对这一提议颇感兴趣。

司马奔驰面向余霞客,“你我分头躲起来,让莺莺来找,看她先找到谁。游戏结束以后,咱们仨还回到这儿汇合。”

“好。就这么着。”余霞客欣然同意。

司马奔驰转向莺莺,“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莺莺洒然浅笑了一下。

“那好,咱们这就开始。莺莺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和余霞客去找地方躲起来。你从看不见我们俩的时候开始数数,数到一百整就可以来找我们了。”

司马奔驰讲完简单的游戏规则,捉迷藏正式开始,余霞客和司马奔驰从广场中央并肩走向“迷宫”。二人走出广场后进入一条石廊,月兑离了莺莺的视野。依照约定,莺莺开始从一数向一百。

转眼走到石廊尽头,余霞客和司马奔驰将兵分两路去寻找各自的藏身地点。

“看看天意怎样吧,是让她找到你还是找到我。”两人临别之际,面色凝重的司马奔驰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穆兰婷认认真真地数到一百整,而后操控莺莺朝着余霞客和最后消失的石廊方向走去。她心里盘算着一件事:怎样才能保证找到的是余霞客而不是司马奔驰呢?

莺莺伫立在石廊尽头,面临向左还是向右的方向抉择,这一抉择将直接影响到她最终的找寻结果。

穆兰婷脑中灵光一闪,旋即面露喜色,她想到了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我先退出桃源e世,待会儿再重新登录,用查找功能不就一下找到余霞客了吗?

余霞客的藏身地点位于一座宏伟的神庙中,殿内矗立的数十根粗大的圆形石柱正好利于隐蔽。

对于正在进行的捉迷藏游戏,龚骏心生疑窦:司马奔驰提议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不会是出于童心大发,其中一定蕴含深意。他有种不妙的直觉,司马奔驰与余霞客临别时说的那句话有股“诀别”意味,里面似乎隐含着这样一句潜台词:如果莺莺先找到你,我将永远退出桃源e世。

他还清楚地记得司马奔驰先前跟葵妹妹分手后的洒月兑神情,而今还没与莺莺分手,只是追求进展不顺就已如此神情凝重,足见莺莺在司马奔驰心中的分量要远远超过那位葵妹妹。他愈发意识到向司马奔驰解释清楚的紧迫性,甚至后悔没有早作解释,万一他刚才的直觉不幸应验,自己岂不是要抱憾终生?他在心中默默祷告:但愿莺莺先找到的是司马奔驰。

从余霞客藏身石柱后算起,足有十多分钟过去了,仍不见莺莺的踪影。

龚骏松了一口气,他估模着莺莺已经找到了司马奔驰。

没必要再继续隐蔽的余霞客从藏身的石柱后走了出来,准备按照事先的约定返回广场,与司马奔驰和莺莺汇合。不料余霞客刚走出石柱的阴影,就见莺莺迎面而来。

“哈!原来你躲在这儿,找得我好苦!”快步走到余霞客身前的莺莺粲然一笑。

怕什么偏来什么。龚骏心里暗暗叫苦,事已至此,他只能转而祈祷自己之前的直觉是一种错觉。

“你没找着司马奔驰?”余霞客有些疑惑地问。

“没有啊。我要是找着他了游戏不就结束了?还来找你干吗?”。

“诶,说的也是啊。”余霞客脸上现出几分自嘲的笑意,“我看你老半天都没出现,还以为你已经找到司马奔驰了呢,没想到你先找着的是我”。

“可能是我们俩更有缘吧。”这是穆兰婷头一次主动向异性表露爱意,尽管这一表露只是一句含蓄的双关语,她还是羞得面红耳赤。

看到莺莺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龚骏想起那天晚上在什刹海酒吧街喝酒时关沧海问他的话:“哎,哥们儿觉着大女乃妹好像对你丫挺有意思,你丫觉出来没有?”看样子莺莺还真是对余霞客有意。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事儿关沧海早看出来了,而他直到如今才有所察觉。现在该怎么办?只好装傻了。

余霞客没接莺莺的话茬儿,而是另外扯起一个与“有缘”毫不相干的话头:“告诉你我的一个发现,你来的时候直接就到了广场上,没从远处往这儿看过,我是翻越对面那座山过来的,从对面山头上看,这儿的景色壮丽极了,特像马丘比丘。”

“马丘比丘?是南美洲那个有名的古迹?”

“对。”

“哇,那我可得到对面山头去看看。你能给我领路吗?”。莺莺脸上刚刚退去的红潮再度涌起。

“可以。不过咱们先得回广场去。”

“回广场去干吗?”。

“你怎么忘了,捉迷藏开始前不是约好咱们仨最后回广场汇合?”

“噢,对了。”莺莺略显扫兴。

二人返回至广场中央,一边聊天一边等候司马奔驰。

眼看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司马奔驰前来汇合。龚骏心情沉重,照他原告的想法,等司马奔驰一到,他就找个借口月兑身,好让司马奔驰陪同莺莺前往对面山头。可是看样子司马奔驰不会来汇合了,十有八九已经退出了桃源e世。事实证明,他之前的直觉并非错觉。

“依我看司马奔驰可能有事先走了,咱们走吧,别等他了。”莺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穆兰婷心里倍感轻松,她早想找个机会向余霞客表明莺莺与司马奔驰之间并不存在恋爱关系,现在机会来了,她正好通过这句话让余霞客明白:司马奔驰对莺莺来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

余霞客牵强地微笑了一下,“那好,咱们走吧。”

听莺莺那无所谓的语气,司马奔驰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至多也就是“好友”而已。龚骏沉重的心情由此得到一定程度缓解,至少对司马奔驰的负疚感有所减轻。

天气闷热,沉浸在对金美琪渴望中的关沧海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闲逛,街边商厦悬挂的广告牌上一位内衣模特与金美琪有几分相似,仅仅这几分相似已足以令他欲火焚身。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赶紧找个女人冲淡对金美琪的思念,否则的话他会发疯。

走到安贞桥附近,右前方一幢高档公寓楼引起了关沧海注意,他忽然想起以前曾和他交往过的冯春丽就住在这幢楼内。论姿色冯春丽算不上出众,但她身上那股子爽快劲儿特对关沧海的脾气。与关沧海一样,她也属于决不会轻易给自己带上婚姻枷锁的逍遥一族。

冯春丽经营着一家小发廊,听到昔日旧情人的召唤,她二话不说,马上从发廊动身赶回自己的寓所。

一小时之后,关沧海与冯春丽一丝不挂躺在床上,多日来饱受煎熬的关沧海开始在冯春丽身上释放激情。由于两手腕部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不得不完全靠嘴唇来完成前戏。

“诶,你的手怎么了?抽筋啦?”冯春丽诧异地问。

关沧海从冯春丽丰满的酥胸间抬起头来,“有句话你没听过?”

“哪句话?”

“君子动口不动手。”

冯春丽被逗得噗嗤一乐,“就你还君子呢?是伪君子呀还是瘾君子呀?”

关沧海笑着一挤眼,“你敢挤对我?一会儿就让你知道厉害!”他说完正欲加紧完成前戏工程,忽听自己衣服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儿啊?事前干吗不把手机关了?”被突然搅了兴致的冯春丽大为不快地抱怨着。

“这是谁呀,真他妈烦人!”关沧海一边嘟囔着一边去查看手机。当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清来电号码时浑身一颤,是金美琪打来的电话!接还是不接?他的右手拇指在绿色的接听触点与红色的拒接触点之间游移着,耳畔响起蒙面打手的恐吓声与龚骏的警告声,都是让他别再去找金美琪。

快节奏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冯春丽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要接就赶紧接,不接就赶紧按了它!”

想起自己对龚骏的承诺,关沧海咬牙决定按下红色触点,但右手拇指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不听使唤,一下子按到了绿色触点上。

“沧海,你在哪儿呢?”金美琪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

关沧海忙将手机紧紧地贴到耳朵上,“我在安贞桥这边和一客户谈生意呢。”他说着扭回头瞧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冯春丽。

“安贞桥?这么说你已经回北京了,你不是说还得过些日子才回吗?”。

“噢,是这么回事儿,”关沧海脑子里飞快地编着瞎话,“我的铁哥们儿龚骏明儿个办婚礼,我说什么也得赶回来喝口喜酒。”

“那你回来了干吗不给我打电话?”

“我这边正忙着呢,我原想着一忙完就打给你的。”

“那你忙完了吗?”。

“嗯。快了。”

“我刚从健身房回来,出了一身的汗,正要到浴缸里泡个澡。安贞桥离我这儿不算远,你忙完了赶紧过来,人家等着你给搓背呢。”

听着这满含挑逗意味的话语,想像着金美琪果身躺在浴缸里的情景,关沧海脑中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

“快点儿过来,你的两个宝贝儿都要等不及了。”

一听“两个宝贝儿”,关沧海的眼前立时浮现出两个丰腴高耸的乳峰。冯春丽的也饱满挺拔,但那是通过填充手术“做大做强”的,怎比金美琪的“真材实料”?他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把先前对龚骏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你等着,我这就到!”

冯春丽冷眼看着关沧海挂断电话后开始急急忙忙地穿衣服,她没说什么,欠身从床头柜上拿过香烟盒和打火机,点着一根细长的深褐色坤烟。

关沧海穿戴完毕,才想起赤身躺在床上的冯春丽。和女人时中途退场,这么孙子的事他以前想都不会想,眼下为了金美琪,他别无选择,不得已只好当回孙子了。他硬着头皮冲冯春丽挤出笑脸,“对不住姐们儿,有个客户急着要签合同单子,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冯春丽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深吸一口烟,在关沧海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在烟圈即将消散殆尽的时候,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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