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离开大厅后,楚元雄少了一丝顾虑。既然双方都已走到这一步,话语中的试探已没有必要了。只见他沉声低问道:“大司马,陛下非要如此做吗?”
卫仲平回道:“陛下之意尽在信中,王爷看完信后自然便清楚了。何须问我!”
“看信?”楚元雄似笑非笑的拿出那封信,双指夹住轻轻摇晃着。忽然,指间用力,动作变得快了起来。不一会儿,那封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便化为片片纸屑飘散在屋内。
“王爷,你……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些。”眼见陛下手谕被楚元雄撕毁,卫仲平眉头微皱,脸上倒也并无讶色。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楚元雄冷笑两声,“过分?皇家对我等做的怕是更加过分吧!大司马大可回禀陛下,就说我楚元雄对上不敬,无视陛下手谕。或者可以直接禀告我楚元雄造反,那样的话,想必陛下是十分见到的结果!”
卫仲平静静凝视着楚元雄,眼神复杂之极。好半天才开口道:“王爷,我不希望看到你走到那一步。所以,我才主动要求到南楚来的。”
楚元雄和凌昱神色一动,已经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犹豫间,还是凌昱率先问道:“那仲平你打算怎么做?”
卫仲平轻叹一声,“当年师傅教导我的,学生岂敢忘了?仲平在君恩与国运面前,实在难以决断。只希望大元不要因为陛下一时冒险而导致万劫不复。如今我到这边来,只求能力保南楚在其余三国魔族被灭之前安然无事。之后的事,恕仲平不能多说了。”
楚元雄沉默一阵,缓缓开口道:“如此,就多谢大司马了。”
卫仲平只是摇摇头,不愿再说。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这时,屋外吵杂声传来,一个少年男子声起:“你是谁?为何在我王府?搬弄这么多东西是干什么?”
另一个好听的少女声音也传来,“我乃是大司马之女,楚王爷吩咐这些人帮我把东西搬进屋的。你又是谁?凭什么阻拦人家搬东西?”听语气颇为不愤。
场中三人一时愣住了,凌昱当先反应过来,出声道:“王爷,是小世子回来了。另外那人……”他说着,眼光瞄向卫仲平。示意他自己开口。
卫仲平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抱拳告礼道:“王爷,是下官的小女。被下官惯坏了,想不到竟然和世子闹起来了。”
楚元雄闻及朱雀门人到了,心情稍有好转。大手一挥,笑呵呵的道:“仲平的女儿,本王还未见过呢?来来来,让人把世子和大司马之女都请进来。”门外守候着的小厮应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大厅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不少。卫仲平疑惑的朝外望去,只见除了自己女儿之外。其余之人皆是一身红衣,袖口处镶有金丝朱雀像。当先一人面如冠玉,年不过十八,气宇轩昂,脸上自带一股傲气。便是那楚世子楚皓安了。在他左右各有一名老者,身材高大,眼中精光烁烁。身着衣服比其他人更为鲜红,观其穿着,必是朱雀门长老一辈。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人。
卫仲平心中隐隐有些吃惊,瞧着阵势,朱雀门是来替楚王造势来了。
卫昕瑶一走进大厅,看见自己父亲坐在那里。急忙几步跑到他身后,指着楚皓安恨恨道:“父亲,父亲,他刚才吵我!”
卫仲平呵呵一笑,亲昵的揉揉她头说道:“昕瑶不要无礼,这位是楚世子,怎么会欺负你呢?快过来见见王爷。”
卫昕瑶顺着自己父亲的眼光望去,一眼瞧见上首的楚元雄。落落施礼道:“卫昕瑶参见楚王。”
楚元雄哈哈一笑,“免礼免礼,不要叫我王爷了。就叫我叔叔吧?过来让叔叔看看你。”卫昕瑶乖巧的走到他身前,楚元雄上下打量一番,啧啧称道:“仲平啊,想不到你这模样还生得出如此漂亮的女儿,呵呵,想不到啊,想不到。”
听得他言,卫仲平脸如苦瓜般皱起,“王爷,这……怎么能这样说呢?”
楚元雄见得他出糗,笑意更甚,朗朗说道:“恩,昕瑶是吧?刚刚谁欺负你了,给叔叔说。叔叔帮你做主。”
卫昕瑶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心里清楚得很,你们父子两做戏给我看有什么意思。当下颇为乖巧的说道:“叔叔算了,也没什么大事。楚家哥哥不识我,见我在您家里折腾,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楚元雄抚须大笑,“卫仲平,本王真够羡慕你的。有个如此水灵的女儿!来来来,让叔叔送你件礼物。到内府去,看上什么了,尽管都拿去。”
卫昕瑶心中高兴,甜甜回道:“如此多谢楚叔叔了。”
这时,旁边凌昱轻咳一声,提醒道:“王爷,小世子和朱雀门长老在外已经久等了。还请他们进来吧!”
楚元雄这才像醒悟过来似的,眼神微微有些得意的瞟了卫仲平一眼。说道:“是本王的过错了,快快有请。”
王府内大厅一向是楚元雄商议要政之地,非他亲自下令,旁人不得进入。所以朱雀门一行中虽有楚皓安在,但楚元雄未开口,则只能在外侯着。
朱雀门一行人缓步走进大厅,对着楚元雄轻施一礼后。左手边那名长老出口说道:“朱雀门传识传功长老奉门主之令,带领朱雀门二代弟子八人前来楚王府报道。”
“诸位请坐。”面对圣门中人,楚元雄也不敢过分托大,言语中自是带了一份客气。“要两位长老亲自出马助我南楚,我楚元雄真是受宠若惊。”
一旁的楚皓安见着自己父王一直未搭理自己,心中有心炫耀一番。插言道:“父王哪里话,师傅对此次父王的计划也是深表赞同。在孩儿面前也是数次提到父王乃雄才大略之主,才能做出如此有魄力的决断。”
“哼!一屋的大人都未讲话,你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还不住嘴!”楚元雄不满的看了楚皓安一眼,你小子知道个屁。要不是被轩辕光逼得紧了,我何尝愿意拿我南楚的生运去冒这么大的险?
楚皓安被一阵数落,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之极。还好此时旁边传识长老接话道:“王爷此言差矣!皓安在门中甚得门主喜爱,赞他聪慧伶俐。不光修行突飞猛进,在见识上也并不差。他此番话,确实是由门主亲口说出来的,王爷不必妄自菲薄!”
毕竟是自己亲子,听得传识长老夸奖。楚元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点点头对着楚皓安说道:“你在朱雀门中还要多加努力,勿要丢我王府的脸!”
“是,孩儿遵命!”听出楚元雄语气中的认同,楚皓安神情瞬间又变得高兴起来。
客套一番后,楚元雄起身环顾四周一圈。见着卫昕瑶仍然在大厅内,眉头微微一簇。下边的卫仲平立即察觉,出声对着卫昕瑶道:“昕瑶,出去走会儿!”
卫昕瑶在京城家中早已习惯了这等场面,知道是有事情商议了。当下对着众人落落施了一礼,脆生生说道:“叔叔,各位圣门弟子。昕瑶暂且退下了。”
走至门口时,楚元雄又说道:“来人,带卫小姐去内府找王妃,让王妃带着去内府一趟。”
待卫昕瑶走后,厅内就只剩下一干参与此次计划的人了。楚元雄率先一指卫仲平,出声为朱雀门人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我大元国大司马卫仲平。此次奉旨意官拜军察使,协助我南楚军议的。”
京官?在座的各位皆不是普通人,从楚元雄的话中都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看向卫仲平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楚皓安毕竟年轻,压不住心中的不满,冷哼一声道:“军察使此职,可是未有所闻啊!”
卫仲平淡淡一笑,“世子年岁还小,官职上见识还少。这军察使数百年前就已存在了,只是近些年来战事较少,陛下才未有安排罢了!世子若不信,大可问王爷。”
他言中意指楚皓安年纪小,尚不够资格议论他。这叫一笑心高气傲的楚皓安如何受得了,听出他话中的讥讽,楚皓安忍不住就要起身发怒。
恰在此时,凌昱插言道:“世子,司马此话不错。这军察使的确是早已存在我大元官职中。只是,今日我们所论的不是这些官职之事。司马初来南楚,对于我军的计划尚不清楚。我等便是要将此计划说出,供大家参考参考。以司马的才能,也许看出咱们此次计划中的遗漏之处。提出来,也好更加完善嘛!是不是啊,卫司马?”
他这一番话已是表明了王府暂时愿意携手卫仲平,甘愿将军机大秘告诉于他。也是对刚刚卫仲平那番真心话的回报。楚皓安敬畏凌昱,听得他发话了,也只能悻悻坐下。
“司马请看。”凌昱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展开来,卫仲平靠近过去,却见那是一份军用地图,山川河流标记的十分详细。“这里,便是赤松,旁边两处分别是黄关和罗门。距离赤松一百五十余里,便是暮云森林入口。现阶段,南楚各部军马都已月兑离本城,进扎至赤松七十余里处,先前大军五万人已进扎至赤松外七十五里处。从东向西,设置了十五里的警戒处,任何接近的魔族都会被绞杀。确保大军行动前消息不会走漏出去。大军开拔之日定在八月初五,代号除根。”
卫仲平仔细听着凌昱的讲解,一边提出自己的问题。“按理说魔族向来不在森林外设岗。但万一有魔门中探子进来,普通士兵又阻止不了。消息会不会外泄?”
“五万大军里有三百朱雀门弟子,均为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并且有十四位长老坐镇,全部安排在第一线。除非狍鸮亲自过来,否则,普通魔门中人绝对难以突破。”接话的却是传功长老。
凌昱也补充道:“此次驻军王府下达的军令只说是寻常演练,只有营正以上官职方知此次真是意图。就算被魔族突破过来,也探听不到消息。”
“暮云森林这么长的边界线,又是如何保证能尽数封锁住呢?”
“每相隔五里,都由由朱雀门人设下禁制,一旦有魔族跨入。我们立刻便能得知。”
“这么大的安排,后勤军备能够跟得上吗?恩,你们……怎么了?”
从楚元雄开始,到凌昱及朱雀门两位长老,脸上同时显现出无奈之色。卫仲平这句话可是说到痛处了。前段日子的大胜消耗了大量的军备和人员,到现在都未恢复过来。如今又是比上一场更大的战役。后勤军备可说是心中最担忧的了。若不是轩辕光一再相逼,又怎么会冒险走上这一步。
见他们的表情,卫仲平已知道情形了。他沉默一阵,缓缓开口道:“王爷,我想再仔细看一下这份计划书。如计划确实可行,我……我会想想办法的。”以他的处境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相当难得了。
楚元雄神色微微一动,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府内府,卫昕瑶此时眼睛都转不过来了。玉石扇、斗转逍遥椅、白玉翡翠戒。一大堆数不清的珍藏让她爱不释手。拿了这个,又觉得那个好些。拿了那个,又觉得还有更好的。选了半天,竟是一样都没选出来。
楚王妃微笑的看着她小孩子一般的性格,温柔说道:“昕瑶啊,不如让伯母帮你选一件吧!你看好不好。”
卫昕瑶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嘻嘻笑道:“王妃啊,你们楚王府的宝物可真不少呢?比我家的都要多上好多好多。人家眼睛都挑花了,也选不出一件。”
楚王妃一边摇头,一边帮她选着。“话可不能这么说,楚王府都开府几百年了,所得珍藏自是少不了去。若真说宝物珍藏,还得算是皇家内府,当年我如你一般大时。被父皇特许进去过一次,当时我连看都看不过来。又何谈选了?”
卫昕瑶一脸的憧憬,“那……那该多少啊?”
“不要多想了。喏,这件百花霓裳裙喜欢吗?当年大唐国的珍宝,上千年的历史了。都还保存的如此之好。这还是楚王祖辈受获于皇家呢?”
卫昕瑶拿着裙子比划一番,兴高采烈道:“就这件,就这件。王妃,你看我穿着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楚王妃和蔼的看着她,“我看啦,你这一穿上。回到京城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年公子呢?”
“哪有?”卫昕瑶心里乐滋滋的,嘴上却是不好意思还嘴。正打算赶回卧室穿上欣赏一番,却是被王妃话里的迷倒二字所提醒。悄悄望望四周,见那下人离的较远,低声道:“王妃啊,我打听个人啊!”
“恩?打听何人?怎生问道我来了?”
“啊,这个,这个我是在京城听说到的,是你们王府的人!”
“王府的人?”楚王妃不解问道,“说出来看看?”
卫昕瑶怪笑着说道:“是个王府下人,常年带着面具,叫楚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