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浣花野墅。
奉珠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此时,出了月子的元娘正抱着她那宝贝儿子来看望奉珠。
“元娘,他好丑哦。”奉珠看着被包裹在锦被中的小婴孩,皱皱鼻子。
“去,你竟然敢说我儿子丑!”元娘不乐意了,瞪着奉珠,活像要和她拼命一般。
“小点声,别吓着幼儿。”卢氏睨了元娘一眼。这刚做了母亲的,还不知道怎么疼自己的孩子呢,见天的拿幼儿当小狗小猫逗弄。
“呵呵,瞧吧,被阿娘嫌弃了吧。”奉珠幸灾乐祸道。
“你这丫头,我的乖孙哪里丑了,真是。”卢氏从元娘手里接过小婴孩,瞪了奉珠一眼。
自奉珠死里逃生之后,她再也不骂奉珠是“死丫头”了。
“瞧瞧我们幼儿,大眼睛,直鼻子,小嘴巴,多漂亮。”卢氏自夸道。
奉珠和元娘相视一眼,嘿嘿一笑。
“阿娘,我小外甥叫幼儿啊,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意思吗。”奉珠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抱那吐着女乃泡的小孩。
卢氏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你快别动,给我老实躺着。”
元娘也压下奉珠的身子,担心道:“你可别乱动,仔细让你那王爷夫君看到。你不知,我和大家可是顶着你那王爷夫君冷飕飕的目光进来的,若是让他看到你这般乱动,他可饶不了我们。”
“听你乱说,九郎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奉珠只好又倚着靠枕躺回去。
闻言,卢氏却心有余悸道:“珠娘,你不知那天晚上的事情,更不知郎子那时候的眼神,冷的像冰,深的似海,活像要吃人。我现在想想都打心眼里发颤。”
“阿娘,你才不会害怕呢,你不是还打了九郎一巴掌。”奉珠对对手指,笑眯眯的看着卢氏。
卢氏眉毛一挑道:“怎么,心疼他?阿娘打不得他?我好好一个女儿交到他手里,他倒好,带着出去玩一趟,竟给玩没了一条小命,我打不得,我打的就是他!”
“好啦,好啦,阿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奉珠拉着卢氏的手撒娇道。
卢氏笑哼一声,算是绕过她。
“阿娘,让我抱抱他吧。小外甥真的好可爱啊,他看起来小小的,软软的,还会吐女乃泡泡呢,好好玩啊。”奉珠禁不住心动道。
“等你完全养好了就给你抱,现在就看看吧。”卢氏把幼儿放到奉珠的身边,让奉珠能够模到他。
“他的脸和手都好小哦。”奉珠伸出一根手指在幼儿眼前,他小小的手掌一把就抓住奉珠的手指往嘴巴里送,就像寸把长的小猴子抱着一根一尺长的香蕉。
“哇,他咬我的手指了。”奉珠小小的惊呼。
“放心,还没长牙呢,不会咬疼你的。”元娘笑着道。
还给奉珠出主意道:“你让他咬,他咬着你的手指痒痒的,会很舒服的。”
“呵,柔柔的,痒痒的,真好玩。”奉珠笑道。
卢氏摇摇头,拿这两个小少妇没有办法,道:“快拔出来,一会儿要把我的乖孙惹哭了,看我不打你。”
“咳咳。”李姬阳在珍珠帘外驻足,往里头瞥了一眼。
卢氏哼了一声道:“幼儿,人家王爷开始撵人了,跟着祖母,咱们走。”
元娘笑睨了奉珠一眼,轻声在她耳边道:“看来,你把他吓破胆了。”
“去,快走吧。”奉珠笑道。
“岳母慢走。”李姬阳躬身施礼道。
“哼!”卢氏抱着幼儿,领着元娘扭身就走。
元娘欠身回礼,道:“王爷留步。”
瞧着卢氏离去的背影,元娘心里明白的很。大家在自责,她一直觉得,若元宵节那日她跟着去了,也许珠娘就不会遭这次的罪,更无法面对李姬阳,一来,那日动手打了人家王爷,抹不开面子道歉,二来,还是有些怨他没有保护好珠娘的。
她也有一些愧疚,总觉得幼儿出生的不是时候,怎么偏偏就在那日呢,若是她也跟着一起去游玩,说不定珠娘真的会没事的。
元娘叹息一声,尾随着卢氏离去。
“该吃药了。”李姬阳拨开珍珠帘子进来,在奉珠身旁坐下,搂着她道。
“不吃可不可以?”奉珠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李姬阳摇摇头,不容她拒绝道:“我特意让安庆在里头多加了些甘草,不会很苦的。”
锦画把药碗放下,欠身一礼便退了出去候着,这已经是惯例了,每一次都是王爷亲自喂王妃喝药的,并不需要她们才旁伺候着。
“我已经好了,早就不疼了。”奉珠嘟着嘴巴看着他道。
“这是最后几贴药了,乖,喝吧。”他把药碗凑到奉珠的嘴边。
“不喝,好苦。”奉珠把脸扭到他的怀里藏着,就是不合作。他轻笑一声,拽拽奉珠的耳垂道:“可是想让我用些别的办法喂你了。”
奉珠扭在他怀里使劲摇头,还发出闷闷的笑声。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说罢,他一边饮下一大口,一边捏着奉珠的下巴,嘴对嘴就亲了下去。
奉珠东藏西藏,张着嘴巴笑,那黑乎乎的药汁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可见是这段日子锻炼出来了,一边吻着奉珠,一边端着药碗,那碗里的药汁却是一滴也不见洒出来。
奉珠嘴巴被堵着,唔唔半响便开始反击,苦苦的药汁都往李姬阳的嘴里送。
可她那软软的小舌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三两下败下阵来,黑乎乎的药汁大半还是进了奉珠的肚子。
一吻方罢,奉珠便苦哈哈的吐舌头,像极了被热着的狮子犬。
小脸皱巴巴的,不满的看着李姬阳。
但见他又喝下一口药汁,奉珠从锦被里爬出来就要跑。
可她哪里逃去,大魔王就蹲守在床边,一身手臂就够着了她的小女敕脚丫,扑倒在床榻上,捏着她的下巴又给喂进去。
这才算是同甘共苦了呀,奉珠笑眯眯的想。
纵然知道,她伤势已然好了,可他仍是不敢压着奉珠的伤口,甚至不敢太碰她。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只是爱怜的吻吻她,模模她,从不会压着她的身子,也不会紧紧的抱着她,对待她就像对待一尊玉菩萨,生怕用一点力气,她就碎了,就不见了。
守在珍珠帘外的锦画闻听里头的动静,会心一笑,悄莫声息的移到卧房门外去等着。
药碗里还有一口呢,这口喂进去,李姬阳起身又要去含,奉珠可不乐意喝这苦汁子,忙双臂揽上他的脖颈,修长的双腿缠绕上他的腰,微微仰头,一口含住他的下唇就裹吮起来,像幼儿吃女乃一样。
“珠娘。”他双手撑在奉珠的头顶上方,低头反击,含着奉珠的整张小嘴,深吻。
情潮便在这深吻中衍生出来,他已然情动,却克制着,仍是不敢压着她的身子,天知道,他是多么的渴望用整个身躯去感受珠娘玲珑柔软的身段。
可是他真的怕压坏了她,只是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去她。
再也看不到她绚烂如花的笑脸,听不到她清脆如铃的嗓音,更模不到她温热的体温,每一次想,都能够让他从噩梦中惊醒。
有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忽然醒来,去探珠娘的鼻息,去模珠娘的体温,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生怕她忽然的消失。
“你为什么不抱我了,是不是厌倦我了。”奉珠抽抽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没有,只是……”眼见着,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就要滑落,他有些无措。
“我知道了,肯定是在我这段不能伺候你需要的日子里,你有了旁人。”奉珠红唇一抿,默默的放开他,小脸埋进锦被里,哽咽道:“那你走吧,去找她,我不会拦着你的,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我是坚决坚决不能拦着你去找你可人的小妾们的。”
可她藏在锦被里的小嘴却正咧着,无声的笑着,
“呃……没有,没有,珠娘。”他慌张道。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了,是我的身段不好?”奉珠凤眼含泪的看着他。
“我、我抱,我抱就是了。”他轻轻伏地身躯,轻轻的触着奉珠的身子,看着奉珠道:“珠娘,你看,我这不是抱着你了吗,相信我,没有旁人。”
“不是这样抱。”奉珠咬着红唇,哽咽的道。
“要紧一些。”奉珠奸计得逞,小心的藏着狐狸尾巴,双手揽上他的脖颈,仍是委屈的道。
“这样可以了吧。”李姬阳觉得自己一半的重量已经施加在奉珠娇小的身子上了,这太沉重了,不可以。
“再紧一些嘛,我是洪水猛兽嘛,你这样不待见我。”奉珠带着哭腔,红着一双眼睛,控诉的看着他。
“不是,会把你压坏的。”他紧张的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总是很用力很用力的。你少用这理由欺骗我,我就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爱上别人了。”奉珠呜呜不依着。
“不、不,相信我。”他紧张的额上冒汗,双拳紧握。
“吻我。”奉珠嘟嘟红唇,凑到李姬阳的嘴边。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软肉啊。他蠢蠢欲动,马上马上奉珠受伤带给他的阴影就要被这该死的诱惑冲破。
“快点。吻我,证明你没有别的女人。”奉珠闭着眼睛,微微嘟着肉呼呼的小嘴,等着被身上这男人一口叼住,或者咬一口她也不介意。
“该死的!”那双腿之间的变化瞒不过奉珠,更瞒不过他自己。
他正如一个开了色戒的和尚,身下正躺着一绝色尤物,除了狠狠的吻住,抱住,他该死的还能怎么办!
“奸计得逞”,奉珠心里的小人在欢呼。
浅紫的睡裙被剥落扔在床下,里面穿的绣着鸳鸯的诃子系带正在被解下来。
等等,奉珠有些不适应的看着身上的夫君,他改习惯了哎,学会解系带了哎。
“嗯?”正在奋力和那该死的系带做斗争中,突然被询问,他尴尬的顾左右而言他,模了模上面的花纹道:“这花真漂亮。”
奉珠低头看了看,撅嘴道:“那是一对鸳鸯啦,哪里有花。还是锦画绣上去的呢,又不是我自己绣的,怎么会把鸳鸯看成花呢,这二者之间一点相同的地方都没有啊。”
“那个、我有点生疏。”为了缓解这让人脸红的尴尬,他如是道。
“生疏?”奉珠诧异的看着他,黛眉拧起道:“九郎,你不行了哦。”
“咳。只是有一点生疏和紧张,别怕,让我熟悉一下就好了。”说罢,一口堵住奉珠的小嘴,抱着她在大床上滚了一圈,让奉珠伏在他的身上,他这才满意道:“这样就好了。”
“如你所愿。”他再也没有耐性对付那难解的系带,轻轻一扯,这件鸳鸯戏水的诃子就化成了两块布条。
突如其来的暴露,奉珠惊呼,一下抱住自己的上身,羞囧道:“还没关灯呢。”
“还疼吗?”所有的情潮在看到奉珠肚月复上那拇指大小的疤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心疼、怜惜与愧疚。
“别看,好丑。”奉珠一下趴到他的身上,不愿意让他看到她身上的不完美。
“珠娘,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傲然自负的过了头,就不会大意让你……让你。
他摩挲着奉珠的背脊,心疼的却抽搐在一起。
“我不管,我一定要安庆想法子把我身上这丑陋的疤弄掉。”奉珠哼哼道。
“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也一直在帮你配药。昨日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说今日或是明日就能给你送来药膏。”他轻声哄着她道。
“真的啊,能完全清除吗?”奉珠愁眉苦脸道。
“能,你这样爱美,我怎能让你失望。”他笑抚着奉珠一头柔顺的青丝道。
“这还差不多。”奉珠这才高兴道。
“九郎,元宵节那天,阿娘打你了啊。”奉珠轻轻摩挲着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小心看着他道。
“嗯。岳母该是太担心你的缘故。我也该打。”他搂着奉珠道。
“这还差不多,可不许记恨我阿娘。还有啊,九郎,我不喜欢你这胡须,老是扎我的嘴巴,你看,是不是都红了。”奉珠嘟着嘴给他看。
“可不是都红了,我咬的。”话落,翻身压在奉珠身上,便是一番攻城掠地。
只是温柔许多,小心翼翼的,只想让珠娘满足,而他自己,失而复得,已然让他跪谢佛祖。
门外,见安庆背了药箱进来,绿琴知道这是到了该给王妃针灸的时候,只是,此刻委实不是时候。
便笑着将其拦了下来,请到椅子上坐了,道:“安庆,且先等等,王爷和王妃正、正有事相商,等商议完了,自会叫人的。”
安庆虽没沾过荤腥,可也不是一个人事不知的人,便是珍庆也常在他耳边嘟囔那些事情。
知道这夫妻之间混在一处,少不得要这般那般一番,更何况是月余都不沾荤腥的主子。主母身子已然恢复,主子忍不住也是应该的。
他微微红了脸,冷淡淡嗯了一声,便坐在椅子上默默等着,并不说话。
绿琴也是规矩的人,只好去茶水间煮茶端上来。
梁国公府,卢氏笑呵呵的拿着一个镶金的拨浪鼓正逗弄着幼儿,这孩子乖巧的很,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并不常哭闹。
卢氏很是喜欢这乖孙儿,白天元娘处理府中的杂事,都是她照看着。
一时想起奉珠的情况,她敛了笑容,慢慢把拨浪鼓放在摇篮里,看着幼儿怔怔的出神。
元娘吩咐完事情回到房里来,见卢氏这般,她心中有数,叹息一声,便又抬起笑脸道:“大家,我看过账本了,去年比前年多收了一千旦的粮食。”
“哦,去年收成好。”卢氏没什么精神道。
元娘也知道自己找这话题太过僵硬,便直言道:“大家,那安庆也只是说难孕胎,又不是说不能孕胎,珠娘从小就心善,从不作恶,她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大家且放宽心。更何况,那安庆也不知医术如何,咱们遍请名医为珠娘诊治,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不成事的。”
“这也得看天意了。”卢氏喃喃道。她心里难过的要命。
元娘摇摇头并不赞同,跽坐在毡毯上道:“还是得延请名医要紧。”
卢氏叹一口气,道:“你没听那宝庆说,安庆师从孙思邈孙药王,这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比得过他去,他要是说难以孕胎,那就真的是了。这做大夫的,又是那样一副慈悲心肠,从不会把话说死,说是难以孕胎,其实就是不能孕胎了吧。我可怜的珠娘啊。”
卢氏的哭声引得摇篮里的幼儿哇哇大哭,卢氏立即止了声,拍着幼儿,摇着拨浪鼓慢慢哄他。
“按我说,我们不该瞒着珠娘,越是瞒着,待珠娘自己知道的时候越是难过,倒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元娘一边叠着毡毯上的尿布一边道。
“谁敢告诉珠娘,郎子一开始就下了死命令,谁若泄露了消息就如同他摔碎的那杯子。哪怕我的珠娘的母亲也不能例外。这郎子发起脾气来,便是山呼海啸,谁又能拦得住。可他却是不能绝后的,珠娘还得过那一关,不然就抱族里的一个孩子养也是好的。”卢氏唉声叹气道。
------题外话------
小波折啊亲们,咱们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