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踏进前厅,就听到婴儿的哭泣声,苏绛唇就加快步伐往前厅走去。
一进前厅,苏绛唇就看到楼轻云抱着楼心月一脸憔悴坐在一旁,身边站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和一个嬷嬷。
苏绛唇细看了她一眼,见楼轻云今日就穿着一件玉色暗花绸出风毛对襟褙子,象牙白底素兰色镶边花卉纹对襟袄子,白绫竖领中衣,梳着倾髻,戴着一支白玉珍珠簪,面色灰白,眼里还透着红血丝,似乎一夜未睡。
楼轻云身边的嬷嬷是个机灵人,见到苏绛唇,立即上前行礼,其他两个丫鬟也跟在她后头行礼。
苏绛唇受了那个嬷嬷的礼,就走到楼轻云身边问道:“孩子怎么了?”
楼轻云咬着下唇,看了看女儿通红的脸庞,眼泪簌簌落下来。那泪水滴在孩子的脸庞,瞬间弄湿了孩子的脸庞。
苏绛唇最怕这样的情形,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先掉金豆子,身边的人就算想伸手帮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将目光扫向了楼轻云身边的人,那些人立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楼轻云用手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然后低着声音道:“孩子是饿坏了。”
苏绛唇听到这个借口的時候,首先是愣住了,随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昨晚去寿王府的時候,不是有女乃娘吗?怎么女乃娘不见踪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饿坏?”苏绛唇趁着说话的功夫,冲着翠玉使了眼色,翠玉就低头匆匆走掉了。
苏绛唇从楼轻云的手里抱过楼心月,看着孩子通红的脸庞,还有眼里的泪珠,心中一软,小声诱哄道:“心月乖,很快就有女乃吃了,你乖点。”也不知道是孩子听懂了,还是哭的太久了,没有力气再哭,孩子只是无力哼了哼,扭着身子,似乎想找女乃吃。
苏绛唇看着小孩子可怜的模样,不责怪楼轻云,“孩子年纪小,最不住饿,可怜见的,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楼轻云听到苏绛唇的话,黯然神伤,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昨夜里,在寿王府里大闹一场之后,她就顾不上把女乃娘带走,就急匆匆带着孩子出了王府。之后,就在隔壁的客栈将就了一宿。早上,心月起床,她还喂了一次女乃,不过,她的女乃水不多,不够孩子吃,没有多久,孩子又饿了。
打发嬷嬷出去寻女乃娘,一時半会也没有找到,无奈之下,楼轻云只能带着孩子登上侯府的门。自从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情,楼轻云根本不想再来打搅侯府,若不是看在孩子饿得狠,兴许,今日一早,她就雇了马车,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女乃娘来了,苏绛唇将楼心月交给了女乃娘,然后屏退了丫鬟,屋子里就剩下苏绛唇和楼轻云。“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楼轻云听到苏绛唇的问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才开声道:“昨夜,我就离开了王府。”
苏绛唇讶然,昨夜,那岂不是深夜她吃完满月酒回来的時候,月都上了中天。
楼轻云垂着头,低语道:“小世子昨夜喝醉了酒,跑到我屋子里大闹,说要纳我做姨娘。谁晓得,王妃和小世子妃刚好进来,听了正着,我实在无颜面对她们,就只好匆匆收拾东西,离开王府。”
苏绛唇深深怀疑,楼轻云上辈子肯定欠了小世子的,要不然的话,她都落到这种地步了,小世子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非要弄出这么一出戏,这样的话,楼轻云怎么敢继续在王府里呆下去?日后,楼轻云面对王妃和小世子妃,心里咯应不说,说不定还生下嫌隙。
若是楼轻云现在走了,兴许王妃想起她,还有几分情谊在,若她赖在王府不走,不但名誉受损,也会和王妃生出嫌隙。谁也不想自己的孙子纳个叛逆的寡妇进门,何况,这个寡妇还是在王妃跟前长大的侄女,辈分有别就不说了,还生了一个孩子。
做人难,做女子更难。好端端的,祸也从天上降下来。“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去哪里?”
楼轻云叹息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孤儿寡母了,也只能苟且偷生。”若不是这个孩子,她真的是情愿白绫吊死算了,何必留在世上受尽颠簸流离之苦。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我现在问的,就是你今晚要落脚在何处?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离开王府的事情,很快就会传了出去。倘若你呆在外头,就十分不安全,王家的人到处结仇,万一真有仇家上门,你该如何?”苏绛唇深深担忧,以楼轻云这个小身板,还不够人家砍两下。上门寻仇的人,是不会理你是妇人还是男人,总之,能出一口恶气才是最重要的。
楼轻云不是傻子,很快就知道苏绛唇话里头的意思。以前,她有寿王府庇佑,纵然有人想报仇,也忌惮王府的势力,如今自己离开王府,在外人看来,就是等于和王府月兑离了关系,想要报仇的人就会蠢蠢欲动。自己死了也没有打紧,可心月呢?身为王家的嫡女,只怕会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苏绛唇拉着楼轻云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牵连我,日后,皇上追究下来,会给我惹来祸事。可我说句心里话,倘若皇上真要发落侯府,不管有没有收留你,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是我在京城认识的第一个手帕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外头风吹雨打,自己却不闻不问的?轻云,作为朋友,不单单是富贵的時候,互相帮衬,落难的時候,更需要伸出援手。倘若,我和你的位置对调,想必,你也不会舍得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头落脚,是不是?”对于楼轻云的心思,苏绛唇还是有所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