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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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引导他,“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第一眼看到你……”江慕舍陷入回忆的漩涡,“那是你十二岁那年,冰天雪地里,你跪在阳台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好孤冷,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我觉得你很可怜,虽然我们年龄相仿,却一个过着天堂的生活,一个过着地狱的日子,我很想把我温暖的衣服、手套送给你,让你不再寒冷。”
我坐在江慕舍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地坏他,“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啊?”孤冷?阿舍的母亲会给人这种感觉吗?她应该是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单寂寞吧?
“一见钟情?”江慕舍喃喃自语,竟然当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说是一见钟情不太正确,毕竟你那时候又不漂亮又不温柔,谈不上一见钟情。”
我咬牙,“你喜欢漂亮的?温柔的?”一只小手慢慢探上他的后颈,只要他敢说一个‘是’字,就掐死他!
江慕舍忙反应过来,嬉皮笑脸地扑向我,“当然是一见钟情啊,必须一见钟情。”边说着边倾身压了过来。
我推攘着他,“别趁机转移话题啊……”话未说完,唇便被堵上。
我“呜咽”着挣扎,但终究还是陷入了他的温柔乡,决定回头再找他追问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第二天晚上,江慕舍便说要带我参加大姨办的成人派对,很多老的新的名门望族都得到邀请,能进入这里的人,都不是一般的家庭出生,所以能跟这里头的人攀上关系,那便是攀上了一个广阔的关系网,大姨说,她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办过这样的晚宴了,我和江慕舍都知道一定跟我们月兑不了关系,只是我依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偷偷定的什么样计划。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在场来了不少的媒体朋友,以前,这种类似狗仔队的媒体都不允许进入这种场所的,可是今天倒反常了,大家都有留意到这个小细节,但是没人胆敢提出任何异议,尽管如今的李家远不如江家了,但是李家依然是名门望族,而且有江家做靠山,李家依旧如北斗星一般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不容小觑,所有人只是小心翼翼了些,怕落入媒体的眼中变成话柄。
江慕舍在带我来参加晚宴之前,各种打理我,从头到脚,从发型到鞋子,无微不至,我从未见他如此在意过我的着装,当我全副武装完毕之后,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那个美丽尊贵的小公主,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忍不住凑近点看,那个红唇皓齿、明眸动人的女孩真的是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也可以如此漂亮。
原来这个世上当真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我不得不感慨化妆品的神奇,愣是能将一个普通的女人打造出不平凡的美丽。
江慕舍站在我旁边,用我的手臂挽住他,然后注视着镜中的两人,笑眯眯地说,“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对啊。”他正说着此话,突然眉头紧蹙了一下,似乎被什么虫子蛰到一般,脸上有瞬间的痛苦之色,我一惊,忙转身问,“慕舍,你怎么了?”
江慕舍已经恢复如常,反过来问我,“什么怎么了?”
“你刚刚……”我忍不住担心。
“哦,没什么,最近肠胃有些不舒服,估计是吃了什么生冷的东西,不碍事。”江慕舍不以为然地说,顺便一把抱起我,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然后故意沮丧地说,“吃到口红了……”我被他卖萌的表情逗乐了,就忘了追问刚才的问题。
江慕舍带着我进入一家高级会所,里面人头攒动,男的衣冠楚楚,女的鲜亮照人,江慕舍牵着我的手迈步进去的时候引来了很多好奇和震惊的目光,角落里有闪光灯明灭,江慕舍含笑牵着我的手,迎视众人的目光,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被视为焦点的光圈生活?
我有些腼腆,总觉得在众目睽睽下,有种被审视的*感,忙牵着江慕舍朝着隐秘的角落走去,我听到身边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我们的是是非非,很多人都不能理解那么优秀的江少爷怎么会看上一个如此平凡的女孩?还那么珍惜疼爱的模样?
第一支舞,江慕舍对我深鞠一躬,故意用礼貌而生硬的语气说,“请问这位小姐,可否赏脸陪在下跳一支舞?”他一只手对我摊开。
我轻轻一笑,将手搭上他的掌心,江慕舍顺势握紧,然后轻轻一提,便将我提进了他的怀中,就在此时,音乐声缓缓流淌了出来,江慕舍带着我滑入舞池,我看他娴熟的手法,忍不住凑近他耳边问,“这么老练,是不是经常跟小妞舞来舞去啊?”
那只放在我腰间的大掌立马扣紧,我一下子跌进他怀中,紧紧相贴,江慕舍低下头惩罚性地咬住我的耳朵,轻声说,“你知道我生人勿近的,为了跟你跳好这支舞,我足足跟大姨学了三个钟头呢!倒是你,怎么舞步这么熟悉?是不是经常跟哪个小伙子翩翩起舞?”
我轻轻嗤笑,“是啊,我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跟各种小伙子翩翩起舞了……啊!江慕舍你干嘛?”他居然重重掐了下我的腰身,又疼又痒。
“我嫉妒!”江慕舍居然毫不掩饰,嘟着嘴表示不满,“以后不许了!”
我被他可爱的样子逗乐了,“好,以后只陪你一人跳舞。”江慕舍是越长大越像个小孩子了呵。
身子在江慕舍的带领下不断旋转,或进或退,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总觉得被很多道视线凝视着,可是回头四顾的时候又没有看到谁在看我们。
我想,是我太敏感了。
第一支舞下来,我们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江慕舍体贴地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我端起一杯鸡尾酒,浅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江慕舍将我轻轻拥在怀里,目光定定地凝视着我的唇角,坏笑一下,“味道如何?”
我不疑有他,“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转眼望着他。
“好。”江慕舍笑得贼兮兮地,他靠过来身子,然后轻轻吻了下我的唇角,他靠在沙发上轻闭上眼,嘴角噙着一丝笑,“的确不错。”
我靠在他怀里忍不住问,“最近有没有乐乐的消息?我好想她。”
江慕舍眯眼看我,“过段时间,我带你一起去美国看乐乐吧。”他低头爱怜地亲吻我,“我知道你想她了,我也想她。”我闭上眼,任江慕舍的吻铺天盖地,不知为何,我现在心底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是那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也许是我杞人忧天,我们之间这么顺利,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还能有什么会阻挡我们的幸福?
穿透过人群,我看到大姨在来宾中穿梭着,谈笑风雅、应付得体,我想如果我要修炼出这番功夫得需要多久的时日?
大姨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穿过层层人群看向我,对我微笑眨眼,我也回以一笑。
室内有些闷,中途的时候,我和江慕舍便避开人群去阳台上吹风。
这里比较偏僻,也很安静,江慕舍自身后轻轻拥着我,“染让,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想了下,“很久很久。”也许是上辈子吧?
“染让,你觉得现在这个气氛好不好?”他柔声问。
我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好。”
“你的心情好不好?”
“好。”
“我求婚好不好?”
“好。”我回答地太顺口了,仔细一想才回过神来,心莫名就漏拍了半下,忍不住转过身来追问他,“慕舍,你说什么?”
江慕舍退开几步,然后郑重其事地单膝下跪,我的心跳停止了,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盒子,轻轻打开,一颗漂色的粉蓝色钻戒跃入视线,“苏染让小姐,我请求你嫁给我江慕舍为妻,我会一生疼爱你,百年不变心。”他好紧张地样子,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看着他,然后慢慢蹲子,然后轻轻跪了下来,“慕舍……”我心头的震撼难以形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我跪下,只是想让他知道我说不出话不是拒绝,我只是说不出话,我很感动,但是我不知道说什么。
江慕舍眼中有水光闪动,他见我跪下,忙将丝绒锦盒中的戒指取出,快速戴在我手上,我瞧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前逐渐模糊,然后一颗硕大的泪珠便滴落在戒指上,江慕舍一把抱住我,“傻女人!”我也紧紧回抱他,泪水潸然而下,“慕舍,我……很开心。”其实我是想说,慕舍,我爱你。
“你不会嫌弃我的求婚太简单了吗?”
我用力摇头,“最简单的就是最好的。”我需要的是真挚的感情,而不是花销的铺张浪费。
我相信,如果江慕舍想要布置出很大排场的求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不需要,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旁边人只是看热闹的,看不到我们的心底。
那种跋山涉水才相遇并且相爱的两个人,这种感情,我们埋在心底,说不出。
就在此时,有闪光灯明灭。
我刚刚抬起头,便见大姨款款而来,她上前便拥住双双跪地的两个人,柔声说,“大姨祝福你们,天长地久,永远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谢谢大姨!”江慕舍反抱住大姨。
“谢谢大姨!”我也抱住大姨,匆匆看一眼江慕舍,原来他也哭鼻子了。
我笑他,他便也笑我,我忍不住伸手去捏住他的鼻子,江慕舍猛地抬头,轻轻地咬住我的手,我忙挣扎,两人小打小闹着,大姨微笑地看着。
第二日,各家大小报社的头版头条都刊登出来——“江少爷跪地求婚,平凡女飞上枝头变凤凰”,各种边幅,大肆宣扬,几乎人人皆知。
几乎所有人都在揣摩老爷子的心思,有人觉得老爷子会盛怒,有人觉得是老爷子默许的,大姨说,“三天内,如果老爷子没有封锁消息,那你们就成了。”
这三天,我们过得无比煎熬,又期待又害怕,终于到了第三天晚上,老爷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我们三个人开香槟小庆祝了一下,大姨又住了几天才和大姨夫一道走了。
她来去匆匆,我觉得这个人就像我的命中救星一般,拯救我于危难之中,然后就神秘地消失,像空气一般,仿佛不曾出现过,只是我的梦一场。
我的婚礼很盛大,没办法,有老爷子在,低调不起来,他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婚礼还繁复,各种礼仪,果果和朱未迟都来了,依然是果果陪着我,她说,“这次结婚,你的表情跟上次明显不同,看起来才像个新娘子了。”
我笑,问她,“你和朱未迟什么时候办喜事?”
果果低头笑了下,“快了。”
“有没有排上议程?”
果果点点头,“排上了,约在下半年,最迟明年上半年。”
我拉住她的手,“那就好,我们姐妹都幸福才最重要。”
果果微微冷笑,“可惜,便宜了陶静那个贱人!”“别这么说,她能得到今天这样的结局真的很不容易,她太执着了,而且是拿自己一生的青春来做赌注,她付出的要比我多得多,如果她这样的坚持都不得善果,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可信的?”虽然我不喜欢陶静,跟她的深厚友情也变成了点头之交,但是如果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她真的是个很坚强、果敢而且执着的女人,有几个男人不会为她感动?
当我和江慕舍站在神父面前互许誓言的时候,我有种错觉,仿佛我们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却又模糊不清,忆不起何时何地做过这样的事,也许是梦里,我告诉自己。
他看着我,在阳光下那醉人的笑容,仿佛是春天里绽放的花儿般,散发着阵阵干净而纯粹的芳香,我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似的,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也许太美好了,就算让人觉得不真实。
新婚之夜,果果、朱未迟等人各种闹洞房,折腾到大半夜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江慕舍喝得有些多了,醉沉沉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用力搬动他的身体,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没想到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忍不住推推他的肩膀,“慕舍,慕舍,醒醒,来,我们把衣服月兑了,这样会睡得舒服些……”我柔声说,他压根像睡熟了一般纹丝不动。
我想到平日里江慕舍的睡眠是很浅的,一般叫几声便会听到,于是我又连续叫了好几声,他依然一动不动,而且贴着我肩膀的手臂冰凉冰凉的,我心头募得一落,差点停止心跳,忙颤抖着手去探查他的呼吸,还好,虽然呼吸很浅,但是依稀能感觉到,可是我依然不能放心,不把他叫醒是不得安心的,而且此刻我又不敢随便碰触他,怎么办?怎么办?
我只得掏出手机,找张医生的电话,只是现在深更半夜的打扰别人会不会不好?
我只迟疑了几秒,便拨通了电话,现在江慕舍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医生接到电话后,说马上就到。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张医生已经赶到了家中。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江慕舍,然后抬头对我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不过他以后不能这么喝酒了,对心脏很不好,他的心脏移植手术也有十多年了,回头你们抽个时间到我们医院,我需要帮他做个全面检查!”
“好,谢谢张医生。”我一直将他送到门口。
张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等我回到房间时,江慕舍已经有点清醒过来了,口中低喃着,“水……”
我忙倒来了一杯温开水,用勺子喂他喝了一些,江慕舍才完全睁开眼来,他有些木然地看着我,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我忙凑近耳朵,江慕舍又没有说话,我模模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慕舍,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我心急如焚,心中始终漂浮着一种不安的情绪。
江慕舍伸出手来想要拥抱我,但是双臂伸到半空中就没有力气再伸了,我忙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莫名心酸,眼睛涩涩地痛。
江慕舍静静抱着我,没有说话,我也一直蹲在地上抱着他,蹲到脚都麻了却不敢动,因为我感觉他睡着了,呼吸很均匀,虽然身体有些出汗,但是没有像发烧般的滚烫。
就这样,我抱了他整整一夜,当清晨的光辉照进来的瞬间,江慕舍猝然醒了,我一惊,跌倒在地,醒了过来。
“染让!”江慕舍大惊,“你怎么没睡床上?”
我想要站起身,却双腿无力的跌倒在地,“我没事。”坐在地上,我搓揉着僵硬的肌肉,对他露出甜甜的微笑,“老公,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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