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暮词扬了扬眉梢,凄然一笑,望着薄子夜的身形,隔着厚重的雾气,像是要隔离在永世之外。
“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王爷想去哪里臣妾怎么管得着。”
淡淡的开口,见薄子夜的面色又沉了一下,她低下头,佯作没有瞧见,径直的从水里走到了屏风的另外一侧,扯了披风将身子包裹住,方才一步一步的踏着台阶上来。
薄子夜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望着她的身影在视线当中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自始至终没有动作,直到她披了衣裳从他的身侧径直走过,他才伸手,一把将她拦住。
“词词,别闹了”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与他面对着,他的声音一点点的出口:“就算我那样做有些自私,但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溴”
听了这话,她忽然就抬眸,直直的望向他的眼底,而后,笑声就溢出了唇角,“将来?我还敢奢望着你的将来吗?”
“自然。”他神色郑重的点头:“过几日我就会去边境一趟,只要让边境的几个小国投降,到时候就像上遭所说,功过相抵,父皇再推波助澜一番,早早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也就算是成事。所以词词,再等等,很快了。”
暮词皱了皱眉头:“然后呢?你当上太子之后呢?你要如何处置琉璃公主?祷”
“我当然会想办法,难不成,我的心意你不明白?”
暮词一把推开他的手,望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是那样熟悉的脸庞,可是如今却那样的陌生。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诚如,做他的妻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不为别的,只为与他并肩而行,可是,如今听他这样讲,她却一点欢喜的心情都没有。
他会如何做她不清楚,但是这一刻却觉得有些悲哀,她甚至开始怀疑,薄子夜,闵王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词词--”见她不语,他的语调儿陡然一提,“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究竟还想怎样?娶了她你不满意,说会处置你又这样的疏离,那你来告诉我,你想怎样?”
想怎样
她若是知道该怎样,就不必这样的纠结了,正是因为不知,她才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抱歉,我不知道”双臂拢着披风,纤纤玉指在烛光下发着柔和的光,在雾气的熏染之下,她的神色越发的凄婉了起来。
“词词--”薄子夜没忍住,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那你也不要把我推开,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像从前一样。而我对琉璃,只是做戏罢了,你不要多想--”
从前一样?
“可是回不去了,怎么可能一样呢?”暮词颤了颤身子,没有回抱,却也没有推开,只是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分明与从前一样的沉稳,可是,却隐隐有什么不同。
“能的,一定能”他的语气坚定:“词词,你相信我”
暮词愣在那里,信他么?显然是不信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应该如何回答?
点头,还是摇头?
“公主,您怎么在这里?”
正在词词迟疑之际,门外却忽然传来了锦香的声音,暮词猛地一个激灵,望向薄子夜,亦是有些震惊。
琉璃在外面?听了多少去?
想着,就放开了暮词,快步的走了出去。
门一开,果然见到了琉璃,正有些慌张的掩着锦香的口,见薄子夜推门出来,立马就松了手,“王王爷”
薄子夜的眉心一闪而过了一丝的不喜,却很快被掩埋了去,朝着锦香使了个眼色,而后开口:“何时来的,怎么也不进去?”
琉璃愣了一下,转瞬就挂了笑容在脸颊:“前头七爷来了,我就想说来叫王爷,没想到刚过来,就见着锦香了,还没来得及敲门。”
像是在解释一般的,薄子夜的眸色深了深,而后就走到了暮词的身边。
伸手将她的披风拢了拢,顺便将她耳畔的发丝别到耳后,然后轻声道:“老七来了,我去瞧瞧,你赶紧换身衣裳,别冻着。”
暮词呆愣的任由着他的动作,余光里尽然是琉璃投过来的目光,炙热无比,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琉璃已经上前了一步,很自然的挽住了薄子夜的胳膊,而后道:“王爷赶紧走吧,别让七王爷等久了。
薄子夜似乎是想要挣扎,可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就那样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暮词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在做戏!
*
临水阁内,薄子君正无聊的左看看右瞧瞧,听到动静,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了出去。
原本以为是薄子夜与暮词一道过来,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琉璃挽着薄子夜的手臂,正笑容亲昵的走了进来,见了薄子君,手依旧没有松开。
那样的情形,只让人觉得刺眼,薄子君的笑容顿时一滞。
“六哥--”不着痕迹的将琉璃推开他的身边,薄子君自顾自的拖着薄子夜进了门,而后一把关上,也不顾琉璃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径直的将她挡在了门外。
“六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跟那个公主那样的亲近?”待只余下兄弟二人,薄子君劈头盖脸就质问了一句。
薄子夜却推开他的手,垂眸整理着衣袖,淡淡道:“老七,你管的太多了,这是我的家务事。”
“你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但是你这样欺负词词我就是看不惯。”
“词词?”薄子夜挑了挑眉,“你这是在称呼谁?”
薄子君毫不在意的回嘴:“就是词词,怎么,你还知道介意?那你就不应该这样对待她。”
薄子夜的眸色一沉,紧紧的凝在薄子君的身上,片刻,他忽然扬了扬唇角:“我自然介意,她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六嫂,可不要称呼错了。至于我怎么对她,你就不要管了,我们的事,你不懂。”
一句你不懂,就足以让薄子君无言以对,叹了口气,也不想与薄子夜多言,径直的走到门口背对着他:“懒得跟你说那么多废话,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提及正事,薄子夜也无心理会他的赌气懊恼,自顾自的开口:“自然是有事请你帮忙”
从桌案暗格的最下层抽出一封书信来递到薄子君的手上,他靠在梨木椅上,正色道:“这封信是福亲王给他在边境的属下的密函,被我的人拦下,信里头,是要趁着我此次带兵出征将我除掉”
言及此处,薄子君方才回头:“为何?皇叔为何要这样做?难道还为从前的事与你怄气?”
薄子夜眯了眯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对那个皇位虎视眈眈,好不容易借着从前的事让朝臣对我不满,如今我却娶了凤离的公主,还要亲自出征,若是将那些小国拿下,他自然是有危机感,所以,就想趁此机会将我除掉”他顿了一下,复又望了薄子君一眼,继而道:“毕竟众位皇兄中,除了你我,都能被他摆布。”
薄子君静静听着,末了,略略的点了一下头:“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去暗中布兵,若是我的人偷偷离京一定会被怀疑,但是你不同,你云游四海惯了,去哪里都不会惹人怀疑。”
“好,我明白了。”
*
出了临水阁,薄子君却并未径直的离去,而是悄悄朝着后院儿去了。
总觉得不太放心,总担心他离京的日子里那个女子会出些什么事,院子里十分的冷清,他就径直的进了院门儿,刚一进去,就见锦香走了出来,一见薄子君显然吓了一跳,而后就迎了上去。
“王爷安好!”行了礼起身,又道:“王爷怎么来后院儿了?”
薄子君嗯了一声,朝着她的身后望了一眼,而后道:“你家主子呢?”
锦香道:“已经睡下了,王爷有事?”
薄子君摇了摇头:“本王明儿个有事要离京,想要跟她道个别,既然歇下了就算了,你帮我转告一声。”
“是。”锦香应声,望着薄子君远去的身影,刚预备进屋,却见薄子君又转过头来:“你是她的陪嫁丫头吧?”
锦香站住了脚步,恭声道:“是。”
薄子君点了点头,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来:“这个你收着,留作傍身之用,你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再受欺负。”
“是,奴婢明白。”锦香应了一声,待薄子君走远,这才转身进屋,手指将匕首握的紧紧的。
*
当琉璃请暮词一起游园子,她本是下意识的拒绝,奈何经不住琉璃又嗔又娇,最后还是与她一道出去。
虽然她不想与那个女子有任何的关系,但对方是正妃,礼数上,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
一路上,她也是尽量的笑容可掬,附和着琉璃的欢声笑语.
“凌姐姐,你看那边的牡丹花,开的多好,多美艳!”
又是花,这样的话,一路上听了无数遍,暮词有些头痛,她抚了抚额头:“那是蓝田玉,因为花瓣是淡蓝色的而得名。”
“哇,凌姐姐你好厉害啊,知道的这样清楚,怪不得王爷总是夸姐姐有见识!”
这都能算厉害,这个琉璃公主是单纯没见过世面,还是太过做作?
“对了姐姐,不如改日你来教教我呀!”
暮词颤了颤唇角,勉强应了一声,“公主,我有些累了,想要回去歇着,不如你自己逛逛”
“啊--”琉璃呼了一声:“难不成是姐姐嫌与琉璃一起太过无聊?”
巴掌大的小脸儿立马皱到了一起,尽然全是楚楚可怜,哪里能点头,只笑了笑:“哪里,只是有些累了。”
“那不如去那边的亭子里歇一下?人家还有事想跟姐姐讨教呢!”
一口一个姐姐,又满面的娇嗔,暮词瞧着,想要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好吧。”
亭子是靠近千鲤池的,中间有石桌,预备着各式的果子点心,两人对面而坐,却是两厢无语。
暮词端了饮了一口,“对了公主,你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事?”
琉璃立马红了脸,嗔了暮词一眼,而后转向了身后的浅秋:“你先退下--”
神秘兮兮的模样,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暮词觉得奇怪,与锦香对视了一眼,锦香也福了福身:“奴婢也先告退--”
却并未走远,而是到了池子的一侧站定,目光紧紧的锁在了亭子里,心中却盘算着,不知这个公主要玩什么花样。
只余下她们二人,暮词这才道:“公主有话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