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神仙?
俞清瑶的嘴角抽了抽,前世给她看相的相师,外号好像也叫赛神仙?
这是重生后,命运无法扭转改变的注定,还是……人为刻意?可她还没到京城呢,又不曾认识、得罪过人,谁会让这种法子试探呢?
说不出的古怪和讶异。
俞子皓不知情,高高兴兴的上了船,拉着相师,“姐,赛神仙真的好厉害,给人算命十有八九都是准的诶他每天三卦,多了不算。是我好容易拉了他来。对了,请他一次,就五两银子。所以,姐姐,我把你的钱都花光了……”
他低着头,白女敕的小脸上浮上一点红晕,笑起来露出米粒似的糯米小牙,叫人怎么都提不生气的心。
俞清瑶当然不可能跟弟弟生气,她努力装成镇定的样子,抬头看“赛神仙”。再搜索遥远的记忆,对比下,朦胧模糊的影像,渐渐跟眼前的人融为一体
确定以及肯定,两个相师是同一人
连第一次对她拱手说话,都是一模一样
“请姑娘安。姑娘姿容妙丽,气质月兑俗,可否近观?”
仍然是翡翠在身侧,俞清瑶有些站不稳了,耳边听到的声音虚幻,仿佛来自天际,“大胆,我家姑娘岂是你一个跑江湖的说看就看的。五少爷,这人来历不明,怎么能带他上船呢?”
“翡翠姐姐,我是刚刚好奇,请他算了一卦。他说我生在恶月,虽然满身才华、出身不凡,但小人谗言缠身不尽,一生有三起三落,二十岁前金榜题名,却难登高位。三十岁后得遇贵人,四十岁才封妻荫子……还说我眉眼中有贵气,如有亲姐,尊贵比我还甚。”
小家伙一脸的欢喜,别看年纪小,也挺有想法的。他觉得,要是相师满口好话,说你“富贵双全”啦“儿女成群”啦,万万不能信的。而张口闭口,“你有灾祸”“大难临头”,更不能信了全是骗钱的这种人,遇到一次打一次
而似“赛神仙”这样,慢悠悠,说话不急不缓,算命前先死要银子,给就算,不给就拉倒,架子大得了不得;算完后,一个子也不收的,嗯,有些世外高人的意思了。
“姐姐,你就让人算算嘛不知道我们去了京城会怎么样?”
俞清瑶身子晃了晃,止住有些颤抖的手,安抚的模了模弟弟的头。心一直沉,沉到暗无天日的海底。可沉到底,反而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该来的总会来,一味躲避是没用的。不管天意还是人为,她都不怕大不了再死一次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淡然的冲相师笑了笑,“好吧,既然皓儿你坚持……”
对方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笑意,点点头,捋着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状,“姑娘果真玉质芳兰、皎皎如月。看来老朽没看错,贤姐弟都是人中龙凤。此一去,必然困龙出海、凤鸣天下。”
凤?
俞清瑶心中越发冷了,她对嫁到皇家半点想法也没有皇家,那是什么地方,骨肉相残、兄弟反目,父不父、子不子。她还深深记得当今圣上,是如何用手段“折磨”疯了几个儿子,圈进的圈尽,赐死的刺死,最后推了……上位。
等等俞清瑶脑中灵光一闪
虽然她的根基跟前世一样薄弱,父母无依、家族即将看败落,但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多了一笔胜算她知道十年后登基为皇的是谁别人犹豫站队,怕一朝错了满盘皆输,她却能够靠着知晓历史,避开那些陷阱,早做决断啊
想到这里,对未来的惶恐、茫然,尽数消失不见。底气足了,说话也有条理起来,
“翡翠,拿十两银子。”
“呵呵”,相师连忙摆手,“老朽难得遇到贤姐弟这般人品出众的人才,虽然命运之说虚无缥缈,但老朽深信——上天注定是你的,便是你的,丢也丢不掉;不是你的,挣也挣不到。贤姐弟年纪尚小,老朽怕是看不到日后飞黄腾达的时候,不过,今日能得遇贵人,老朽亦是心满意足。这银子,不必了付了”
“那如何使得”俞清瑶动了动唇角,眼神中露出一丝悲悯,
“这十两银子,不是给你算命的银子,是送你的丧葬费用”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赛神仙”的脸色也变了。
“阁下既然被称‘赛神仙’,想必行走天下,广交友人,难道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龙、凤,乃是代表着皇家岂是你一个算命先生张口能说道的?传扬出去,就不怕被割了舌头,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我姐弟虽然年幼,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不要欺负我们不懂事,便胡乱造谣。有谁会信你满口胡诌?来呀,把他给我赶出去再有人议论,招惹杀头大罪的,立刻发卖出去,绝不容情”
第一次疾言厉色,丢下毫不留情的重话,但说得都是大道理。众婢女经了李嬷嬷数日调、教,也知道些好歹。京城不比亳城那种偏远小地方,多的是规矩。一句话说错,尚且要受罚,何况龙、凤,哪能随随便便的比喻?自古只有皇帝皇后才能用龙凤自比。俞清瑶、俞子皓,又不是皇子皇孙,听了龙凤之说,还木呆呆的接受,她们还怕自己会受到牵连呢
于是一个个娇斥着,推着“赛神仙”下了船,骂了不少“骗人”“胡诌”的话。
后来,俞清瑶问起出去逛,怎么会遇到相师,查到是俞子皓乳母好奇引来的,当场罚了三月的月例银子,并下了禁口令后,此事才作罢。
江水悠悠,船只不久就离开了金水,驶向遥远的京城。
而倒霉的“赛神仙”,却扯了胡须,丢了招牌,一路快马加鞭的回到亳城,径直进了俞家老爷子的松涛阁。
“回来了?”
“是,回禀老师,学生已经见到了。老师的曾孙女,果然不比凡人,让人把学生骂了一顿,还送了十两银子,说是给学生的丧葬费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