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爷子靠在半旧的藤椅上,手里握着一把蒲扇,半闭着眼睛的摇啊摇。看其舒适的模样,绝对想不到他老谋深算,刚刚设计了自己的后代,甚至是故意泄漏了一些隐秘。
“那丫头对入宫什么态度?”
赛神仙,大名徐万宁,小名徐二,也是俞老爷子当政时候救下的一名孤儿,虽然学富五车,才华过人,但对老爷子忠心耿耿,一直隐姓埋名打理告老还乡后……老爷子暗中的势力。这股势力,绝对是俞清瑶做梦也想不到的,也是皇帝为何必须等老爷子死后才着手铲除的重要原因。
“回禀老师,学生才点了下,清瑶姑娘便朝学生冷笑,还告诫学生小心说话,当心被割了舌头,瞧着,倒是看不上入宫为妃呢。”
“哼,她才几岁,知道什么?等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富丽,享受到人间尊荣极乐,就舍不得放下了。权势这东西,沾上了便放不下了啊年轻时候的天真幻想……呵呵,过两年吧。等经历了,就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徐二目光闪动,想到那个身形娇小的女孩,面色苍白,五官说不出什么特色,偏偏有股特别的气质,叫人一望过去,移不开眼睛。他不曾见过俞清瑶的亲生母亲,只听人说,当年的沐大小姐如何、艳冠天下、倾国倾城。俞清瑶有其母的几分姿色?就是有十分,入宫的女子,光有美貌是不够的,还有要足够的心机和手腕。
依他看来,俞清瑶的气息太柔弱,是个需要人好好疼爱、保护的可怜女孩,这样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在四面危机的宫廷里生活,不被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他内心是不大赞同的,斟酌着言辞,“老师,其实一定要走这一步么?做了外戚,必然受人瞩目。老师好容易攒下半生的清名,都付之东流了。”
“我的清名……名声算什么”
老爷子放下蒲扇,扶着腰站起来,徐二赶忙上前,很有默契的搀扶着,往书房走去。
“俞家……唉,半生宦海沉浮,见多了大风大浪,能与当今善始善终,也算难得了。可惜,人总是贪心的。比如老头子我,以前只想着做些顶天立地的事业,真的做成,又想着史书留名。留了名,又想着保全家族,代代不落……”
“老师为儿孙打算,这是人之常情。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是。老师当年让学生选择,是入朝为官,还是留下来打理产业。实话说,学生当时犹豫着,既想当官光耀门楣,又想报答老师的活命之恩。后来,亲眼看到永安伯抄家灭门……这才断了念头,一心一意经营产业。多少大厦,倾覆在即,都在龙座的人一念之间。老师能在极盛之时想到退路,学生万分敬佩。只是……”
“只是这退路,也得选好接手。学生不才,亲眼见了清瑶姐弟,再对比子轩兄妹,发现他们的志向截然相反。可老师的安排……”
“反了吗?”。老爷子布满老年斑的面容,微微一动,“你是觉得,我不该把生性冷淡的清瑶送到宫廷,而应该把贪慕虚荣、善使心机的婷瑶送进去?”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觉得,若是换了,兴许两厢便宜……”
“呵呵,谁让清瑶的母家,是安庆侯呢……”老爷子深深一叹,显得十分疲惫,摆摆手,徐二便退下去了。
等人离开,俞老爷子双眸一挣,哪里还有半点倦怠之意?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案上敲了敲,当年对他忠心耿耿的小孩子徐二,如今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可这没什么,人,谁没有私心呢?就好比他自己,明明知道三房、四房,挂着收养的义子名分,其实、其实也是他的血脉啊
当年他才进了翰林院,怎么能留下与他**子有染的污名?只得想尽办法掩盖了此事。后来孩子到了他身边,为堵悠悠众口,只好委屈两个儿子了。这些年,三房、四房每每忍让,不知存了多少怨言。
这些,他都知道。
他不管,不插手家族的内务,也是借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仔细查看众子孙的人品才华心性。
他早知当今皇帝是刻薄寡恩的,对亲兄弟都下得了狠手,不惧史书骂名,当然也不会因为区区“师徒”之名,而对俞家特别留情。所以,刚一当上“太傅”之职,就计划了好几条退路。
徐二掌握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甚至,他也不是特别希望清瑶进入宫廷——如果可以,那当然好,至少能保俞家十年尊荣,不能,也无所谓。俞清瑶就好比一个投石问路的石子儿,到京城试一试水深水浅。
无情吗?
老爷子不觉得。
一个无关大局的重孙女,与所有后代子孙的性命比起来,孰重孰轻,还用说吗?
“皇上,现在就看你我谁能活得更久一些了……”
……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安庆侯府,八辆马车停靠在角门处,来了三四个小厮,看见是李嬷嬷,一面打发人进去报信了,一面开了门,让马车进来。到了二门,下了马车换上轿子,由健妇抬着往内院行去。至于几个丫鬟,则分成两排步行着,一路东张西望,说不出的惊奇、兴奋。
这就是侯府吗?好华丽啊房子比外面建得精巧美丽,进了来,眼睛都不够用了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绕过花园,穿过水榭,到了主院。舅母杜氏已经站在堂前等候多时了。
俞清瑶知道与前世不同——她这回算是不请自来吧?还与本家闹得不大愉快,舅母本来就不是很喜爱她,会不会因此生了排斥之心?
越是靠近,越是紧张。
这时,小家伙俞子皓牵着她的手,冲她笑笑,心,奇迹般安抚下来。
算了,怕什么呢?难道比前世舅母暗中挑唆丽君、丽姿与她为难,更糟糕吗?那时都过来了,何况现在
“清瑶|子皓,给舅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