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谣 第47章 孤寂

作者 : 慕小司

“要去多久呢?”她得知墨九要离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在暗影门中仅剩的一个朋友也要消失一样,说不出的孤寂。

“少说也要十几日,要看外面情况如何,听说这次……”墨九声音陡然变低,四下看了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最终俯在她耳畔小声说道,

“是跟他去杀人的……”

杀人?阮彤下意识地一哆嗦,想起了自己手上消失的那缕芳魂,眉头不可觉察地皱了皱。

这段日子墨九的能力提升得很快,一看便是经过高人指导。而通过平日与他的过招,阮彤发现他的手法精准绝决,招招直取人要害,想是上头要将他训练成一名杀手了。

她点了点头,也放低了声音回到,

“你要多加小心。”

“这个自然,等我当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将京城衙门掀个底朝上!”似乎是为明日能出谷而感到兴奋,墨九竟忽略了面前女孩面色的苍白与孤独。谈起即将为阿婆、为全村人报仇时,他眼中的神采越发瑰丽,如同黑玉珠子表面闪过的光华。

命运给了每个人平等的机会,有些人牢牢地抓住了,最终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而有些人却忽略了,只能看着心爱之物越来越远,最终变得遥不可及。

只是那些忽略的人,也许当时并未发觉命运之神送到眼前的机遇,也许,是他还未发现心底隐隐浮出的那份真实。

阮彤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少年,心下黯然。只是两个月的时间,竟然让他发生了这样的改变,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高深莫测的门派,从他渴望而又激动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来。

他们二人先后进入暗影门,虽然最初的目的相差不多,可渐渐地,两人的想法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于她而言,暗影门不过是暂时的容身之所,这个地方可以在她力量薄弱的时候庇护她,而她也会尽自己的能力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影卫,借暗影门之手达成自己复仇的目的。说白了,这地方不过是一个庇护所与跳板而已。

但墨九不同,他从来之前就对这地方抱有极大的憧憬,此时又得银鹰指点,想来已经开始融入其中了。

她忽然想到,若墨九的仇报了,他是不是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像银鹰等人一样,成为暗影门不可缺少的存在?

“喂!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样子!”墨九见她神色怔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阮彤勉强一笑,淡声说道,

“今天练功有些累了。”

墨九歪着头将她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低声道,

“你姐姐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么?”

阮彤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这次出去,我再替你留意一下,你父亲的那个朋友,看起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呢……”墨九说完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竟摆出一副大人的愁容。

阮彤心头浮出一丝柔软,不管两人今后如何,她都知道此时的墨九是关心自己的,否则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替她寻找姐姐的下落。

想到姐姐,她竟觉得有些对不住墨九了。记得初入暗影门时,墨九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阮彤只得继续说谎,说是父亲的一个朋友是暗影门的人,本想着在出事的时候将自己与姐姐一同救出来,可阴错阳差地彼此错过。

如今姐姐流落在外,对方只能将自己安顿在这里,又派人在外面秘密查探姐姐的下落。

墨九倒是没有怀疑她,当时便信了她随意编的这谎言,还说着等他出去时一定再帮忙寻找。

其实她心中也是焦急,只是以她此刻的能力,若不留在暗影门中,即便不被那些人捉住,也很难侥幸活下来,更别提寻找姐姐了。她知道姐姐暂时没有消息,想是已经逃月兑了,暂时也是安全的,这才狠下心来进了暗影门,只希望自己早日进阶,能随意出谷时再寻找姐姐。

她们姐妹俩从小就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喜欢各自用一个标记代表自己,这也是姐姐小时候哄自己玩的一个小把戏。那时她喜欢捉迷藏,可每每都会被姐姐找到;而到了自己找姐姐时,总是没有任何头绪。

后来,姐姐故意在自己藏身之处画了一个简易的太阳图案,自己发现了这点才总能找到她;而自己藏起来之前,也习惯画一个笑脸,其实就算没这个标记,姐姐照样会找到自己。

前不久,她跟随着墨九从烟城找到蓉城,又从蓉城返回京城,她一路上在许多隐蔽的地方画了笑脸的图案,只盼着姐姐能发现这些,到时与她联系。

但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瞒着墨九的,即便他对自己真的好,她也不会对任何人坦诚相待,这也是她从前世就有的习惯。

想到这,阮彤轻捶了他一下,小声嗔怪着,

“胡说什么呢,那人若不存心帮着我们,这会儿我还能在这里享福?”

“这算哪门子享福?天天累得要死!”

某人嘴上说得不屑,可表情却完全相反。阮彤看他这表里不一的样子,只得摇头一笑,挑眉道,

“既然觉得累,那你回去就与上头说,明日留在谷中独自练功如何?”

“那可不成!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墨九立即反驳,然看到阮彤似笑非笑的目光,才意识到对方又在讥笑他,顿时懊恼地去捏她的脸。

阮彤偏头躲过,忽然扣向他的手腕,同时脚下一扫,直踢向对方小腿。

墨九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忙收回魔爪,又向一旁跳开,嘴上却不依不饶地低叫道,

“你这坏丫头,竟然突然出招!”

“是你自己警惕性太低,怪我做什么?”阮彤说着又与他动起手来,招招紧逼,似乎已经习惯了见面就与他比划。

墨九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轻松地接下她打来的小拳头,眉梢一挑,再次叫道,

“竟然学会了我前几日教你的拳法,果然有长进!”

“难得听你一句夸奖,感谢感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漫天星光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明亮的夜色中你来我往地过招,黑色的练功服如同深邃的天穹,将两个人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也许在多年之后的某个夜晚,有人又会想起曾经那段单纯的时光,亦会想起那时纯粹的感情。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否会为时光匆匆而感到伤感,也不知是否会从心底产生一丝悔恨与追忆。

毕竟,年华错过,再做任何思量,亦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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