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私家医院的人工湖畔。
许博南和贺向东坐到了湖边的椅子上,看到贺向东脸上疲态,递给他一罐饮料,说道:“昨晚没睡好?”
贺向东接了过来打开喝了几口,然后望着不远处的湖面有些愣神:“心里有事,怎么睡得着?”
许博南问道:“昨晚守了她一夜?”昨天向东打电话给他,说要把严妍送到他家的医院治病,把他吓一跳,还以为严妍得了什么重病。
贺向东说道:“我一直在担心她,没法睡着。”
许博南说道:“她的病不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吗?好好休养几天就会复原了!”
贺向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担心她的身体,而是担心她心里的事情,昨天她醒来时,一直很是沉默,除了坚持要我不要追究车祸的事情,其他的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她这人很固执,要是不愿说的事情你就是再追问也是徒然的!”
许博南说道:“那你答应她不追究车祸的事了?”
贺向东答道:“恩!我感觉自己好象抓住了某些真相,但是有时却感觉自己仍然是什么都看不懂,她的身上全是谜!”
许博南拍了拍发小的肩膀,说道:“你不是说她为了救你,连救他爸爸的东西都拿来交换了,而且不要命地在海里救你,这一切不是证明她的心里是有你的吗?”。
贺向东用手扒了扒头发,有些颓然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好无力,从小到大,我都是非常自信的,自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住我,自认为能够好好地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笑话,我反而被一个弱小的女人保护!”
许博南看到发小痛苦的模样,知道他钻了牛角尖了,开导他道:“可是最后你把她护在了你的羽翼之下了,而现在,她也没有再避着你,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吗?”。
贺向东其实心里最痛苦的就是这一点,他说道:“她并没有完全对我打开她的心扉,到了现在还是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对我不是全然的信任,或者说她不愿让我来和她共同承担她所有的一切,看着她躺在床上那日益消瘦的身体,我的心难受!”
许博南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己的好友,想了想,说道:“给她时间吧!”
贺向东整了整自己的思绪,刚才在发小面前好象说着说着有些失态,他不是一向都以冷静著称的吗,可是现在却为了她乱了分寸,不过刚才情绪的发泄倒是缓解了他心头的压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望北打电话过来,说严定淳今天下午会开庭!”
许博南怔了怔,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贺向东答道:“这件事情可能和小妍交给他们的东西有关!估计他们拿到了他们一直顾忌着的东西,现在决定要动手了!”
许博南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对小妍说?”
贺向东说道:“现在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我想瞒着她!”
许博南摇头,不太同意发小的建议:“你也说过她是一个坚强而又固执的人,你瞒着她会不会不好?”
贺向东喝了几口手上的饮料,顿了顿,才说道:“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去找陈教授的事情吗?”。见许博南点了点头,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听见贺向东继续说道:“她一直在服着那种药,从她生病到现在,除了发烧时的晕睡外,她一直都没有完整地睡过觉,我在她病床旁的沙发旁靠着,她怕我发现,一直在装睡,可是我知道她一直是醒着的,她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的!如果她为严定淳的事情受些刺激,我想我承受不了那样的后果!”
许博南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真是爱上她了,而且是爱惨了她!想不到我们的花花东少会对一个人一往情深!”他说不了更多的话,只得出了这样的感叹!
贺向东说道:“等会你回病房时,为她的药里加些那种助眠药吧,我想让她好好地睡一会!”昨晚他守着严妍到夜深时,在一旁的沙发上靠睡着,他怕她担心在装睡,而她怕他担心也在装睡,可是她的装睡却没有能够好好地掩饰,他靠在沙发上,从一边的窗户反光中,一直都能看到她睁着那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这个方向。
许博南听他这样说,应该还有想要她错过严定淳的开庭吧,虽然不是很赞同发小的建议,可是既然发小决定了,他也只好支持。
贺向东又嘱咐了几句,然后才拍了拍发小的肩膀,说道:“有劳!”今天是清明小长假后的第一天工作日,公司里积压了很多要处理的事情,他不得不先回一趟公司,实在是没有时间守在严妍身旁,只好拜托发小帮忙了。
许博南也拍了拍发小放在他肩膀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博南回到病房,拿捏不住严妍对这种进口药的抗药份量,怕份量多了影响她的身体,估模着下了一些在她打的吊瓶里,过了没多久,护士向他汇报说严妍是真的睡着了,他也就放了心,交待了护士几句,这才去忙别的事情了。
严妍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可是睡梦中仍然是很不安稳,眉头皱得老紧,好在身旁没有人守着,看不到她在梦中挣扎的模样,几个钟头的吊瓶打完,她就醒了过来,心头一阵慌乱,好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困扰着她,她连忙拨了一个电话给柳妈,柳妈在电话里说了一下她妈妈的情况,语气很正常,看来柳妈那边应该是没事,向东也说她们在梅林馆住着很好,那么就是她爸的事情了,他们拿到了那样东西,打算怎么对付她爸?想到这,她的右眉都开始跳动了起来,在这个病房里住了两天了,她几乎与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可是眼下她身边连个电话都没有,那个电话早就沉入海底了,这个病房里也没有电视,她猜想可能是向东让人搬走了,向东这样做的用意想不让她多想都难,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慌乱,缓缓地下了床,出了病房,坐着电梯来到了医院的大堂,大堂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当天的b市新闻。
严妍坐进了大堂候诊的座位里,眼睛一直在看着电视,最后电视里真的播放了一条新闻:“本市前副市长严定淳受贿案下午开庭……”听完这则新闻播报,严妍再也坐不住了,下午她一定要赶到法院去。
身上除了这身病号服,她可是一文不名,这让她犯了难,犹豫了许久,才借医院大堂的电话拨通了陈丽文的电话,找了个借口拜托她来医院接她。陈丽文果然是个热心的人,虽然正在上着班,听到她在医院,马上就答应请假来医院接她,这让她有些小小的感动,一直以来她对这个朋友都是淡淡的,可是却一直都在麻烦着这个清水之交的朋友,如果以后有机会,她真想好她的谢谢这位朋友。
陈丽文接了她回到租住房,又找了房东重新为她配了钥匙,把她安顿好了,这才离开了她家。陈丽文一走,严妍连忙换了一身衣服,打车去了法院。等她赶到法院时,庭审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了,门口的守卫不允许她临时再进入法庭,她只好立在廊下,好在法庭上的声音够大,隔着墙壁也能听到个七八层。
其实此时庭上说些什么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这一切早就被他们安排好了,她只是想知道最后的判决结果,然后希望见一见父亲,就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可是她这样立在廊下,还是遇上了她不愿见到的人。
陶永枫从开庭的时候就来了,可是一直没能见到严妍,后来手下和他说严妍此刻站在廊下,他马上就走出了法庭,见她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许多,心里有些心疼,走上前去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关心让严妍心里直觉得可笑,他这长是猫哭老鼠吗?不想理会他,严妍双眼望着前面,沉默不语。
陶永枫显然习惯了严妍这样的态度对他,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以理相待,就象送花的事情一样,他明明知道每一次她都会把他送的花扔掉,可是他仍然是一如既往地送,他希望她有一天能看到他对她的真心。据他的调查,她这几年并没有和人谈过恋爱,这让他的心很是安慰,她果真做到了当初的承诺,所以他才对她有这般的容忍,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天有人告诉他,她居然拿她父亲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取另一个男人的安全时,他愤怒了,他怎么能够容忍她的心中有另一个男人存在!
陶永枫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一会儿听到判决时,你可要挺住啊!”他不善的语气里充满着威胁,严妍只好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望着他的眼神里一片平静无波,并没有他想象的害怕。
陶永枫不甘心她的无动于衷,接着说道:“你爸爸的事情结束,就该轮到你了,等着我来找你!”
说完转身离去,虽然他一直占着上风,觉得自己掌控着一切,可是此刻他却莫名地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在她的眼睛里有着坚定,淡然,冷静,甚至还有一丝对他的嘲讽,却唯独没有他想看到的暖意,他竟然害怕这样的眼神,只好拜了下风,草草离开,同时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现在只是太过于担心她父亲,所以才会迁怒于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