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们保我能联我。白夜没去问未央他为何要利用她,就像未央没问她为何半夜不在床上睡觉一样。
有种东西叫做骄傲。
几日时间匆匆而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说,北齐王并未找到凶手,为了灭口反而杀了天国潜入北齐的所有侍卫,而且王子的遗体也被毁掉了。
自然,大战拉响。
这场战争表面上说不上正义或者非正义。不过作为北齐的百姓自然希望战事早点结束。
光耀帝下令,西岳王花宴和东燕王花冥天带兵北上帮助北齐王花未央。不过,路途遥远非三两日的事情。
战场线在北齐以北,大雪下得更为凶猛,几乎覆盖冰封了两军的营地。刺骨的寒风让人差不多冻成冰棍,气候万般恶劣。北齐后面自此一个国家,也有人在想,若是攻下天国不失为一个自然屏障,以后其它国家若是攻打北齐就困难许多。
但仅仅想想而已,天国虽不大,却非常让人棘手。他们的兵马已经习惯那冷寒的气候,而且体型生得高大,又能征善战,从来都是其它国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是拿它无法。
但这次似乎大家皆小看了北齐王的兵马,没想到居然也是如此的擅战。北齐王虽不亲自上前线,坐于三军之后,却把前面的形式估计得分毫不差,天国的士兵并未讨到半点好处。两军对垒,皆有伤亡,于是对峙起来,按兵不动。
白夜掀开帐篷,呼呼的寒风猛的窜了进去。瞬间一手拉上,另一只端着热汤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
雪白的狐裘软榻上,未央静静翻看着什么。
“花未央,喝汤啦。”白夜把汤端过去献宝一样递给未央。
未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那黑乎乎的‘汤’。却是一笑,不取口喝完。搁下碗,取出手帕优雅擦拭了一下唇角,笑笑,“夜儿厨艺见长了。”
“真的?”白夜凑上前不确定的问道。事实上她试了一下,基本麻痹了。
未央握住她微凉的小手,给她暖着,笑,“真的。”
白夜眨眨眼,“那我每天都给你熬。”那汤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说好喝,厨房的人一看她熬汤就一脸悲悯的样子?
未央轻轻揽过她,把她护在自己怀里,微微笑道,“好。”
“呃,别把我的画压坏了。”白夜气急败坏的拉开一些距离,把藏在身上的画模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那画自然是未央给她画的那副,白夜要跟来照顾未央,索性把画也放在了身上。放在王府她可不放心。
而这个时代,女人上战场是很不能让人接受的一件事,自然,白夜女扮男装。
未央笑,端的是绿尽芳洲。若三月溪水般的声音打趣道,“原来夜儿喜欢在衣服下藏东西。”
白夜脸一红,“要你管。”她衣服下藏的东西多着呢。
见她可爱的模样,未央笑得愉悦,却突然顿住,因为胸腔里那压制不住的瘙痒咳意。
白夜一抬头,就见未央两眼朦胧似有水雾生成,心下一窒,赶紧过去,顺着未央的背,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怎么了?”
未央微偏过头,避开白夜的目光,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这才转过来,面容更是晶莹剔透的模样,唇却艳红艳红的。黑不见底的深邃眼眸笑吟吟的看着她,“无碍。”
白夜抿了下唇,只是静静环抱上未央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闷闷道,“未央,这战事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未央轻柔的抚模着白夜的发丝,幽静深沉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宠溺,“来年春天之前。”他必须在那之前做完这一切。
“未央,你是不是一定要胜了天国?”白夜的声音很小。
“是。”未央轻笑,“夜儿这是埋怨为夫没时间陪你么?”
“切~”白夜轻轻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心中却丝丝凉意沁来,就像那晶莹的白雪在心上化开了一般。
对于男人来说,权势到底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而女人呢,在这洪流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冰天雪地的天,两人都是这样拥抱着同塌而眠,未央身上的温度一直都是带点微凉的,可白夜暖和,白夜说,“这样抱着,就不冷了。”
翌日,白夜正在军营的厨房鼓捣汤,外面喊声乍起,白夜掀开帘子见无数鲜血淋漓的士兵被担架抬着一拨一拨匆匆跑往医疗的帐篷。
鼻尖充斥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白夜也顾不得汤了,动作麻利的收拾了一番迅速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
“花副将,天国那些狗娘养的不要脸的偷袭,偷袭也就罢了,王早就预料到了。只是他们进攻的不是人,是一种罕见的畜生,那东西太凶猛,纵然我们阵法灵活却也死了不少兄弟了!”
“王上呢?”
“王过去……”话还没说完,白夜就飞速消失在原地。
还很远,白夜身下的追风下意识的刨了刨蹄子。
白夜狠狠踢了它一脚,“瞧你这熊样儿,不就是犀牛么,你怕什么怕!”
追风看似不服气的呼出长长的气体,在寒冬里喷出两股白雾。
白夜压根进不了前去,老远看着,北齐的士兵伤亡惨重却并没有乱,整齐有序的守卫着这一方国土。那远处的犀牛群在那清越的笛声下更是暴躁的在原地打圈圈,空气中一股子烧焦的毛发和皮肉味道。那是那些犀牛被点燃的尾巴。
一阵怪异的鼓声紧凑的响起,那原地打圈的犀牛再度向北齐士兵攻过来。
这时,那清越笛声又变了一个调子。
人潮中,高头大马上,未央一身银白戎装,英姿飒飒,好似天地间独留遗世的那一抹芳华,让人再也移不开眼。唇边的银笛声音并不大,却硬生生逼得那鼓声渐渐小了许多。
天国点燃了犀牛尾巴,然后以鼓声控制袭击,而未央的笛声也是能扰乱犀牛意识的存在。
白夜握着拳,看着那个不染繁华似乎红尘之外却又那般让人不能忽视的男子从容的吹着笛,若不是身在血淋淋的战场,她甚至以为那是仙人遗留凡尘的茕音。
犀牛被两边的音律支配着,尾巴上的火越烧越旺,极致的痛让它们更是不受控制的乱冲撞起来。
白夜看得一头冷汗,她知道音律控制这样的事是极为耗费心神的,心中担心着未央的身体,也知道此刻不能莽撞去送死。毕竟,一个人在强大都不是无所不能的。武功可以强身健体杀人放火,可不是万能的不死丹。
只能默默看着,终于,笛声陡然一转,那鼓声突兀的中断。那些已经被烧得血肉焦糊的犀牛猛地反方向向天国的营帐冲,溅起一阵阵雪雾。
北齐士兵阵营里,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震天动地。
白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吹笛的芳华绝代的男子,无奈隔着人山人海,连遥遥相对都变得困难。未央并未看见她。
白夜默默的让追风转身,消失在人群后。
犀牛,她居然看见大片的犀牛被如此圈养。既然天国有这本事,只怕不会只有犀牛。就算未央可以以音驭兽,他的身体却撑不下去。一次两次或许可行,若是次数多了只怕会竭尽心力。
既然对方阵营里有如此厉害的驭兽之人,自然知道这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未央的病并不是秘密,白夜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次的犀牛只是对方的一个试探。试探北齐军营里似乎是否有人能控制,那控制之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白夜能想到的,未央自然也想到了。军营里很忙,未央指挥士兵在周围设置可以阻挡那些猛兽的防范攻势。
而先前士兵伤亡惨重,很多都是被犀牛伤的,伤残情况不难想象。军医已是累的全身乏力,倒下的不在少数。
白夜突然觉得生命是这般的无常,心下有些讽刺,这些人要是知道她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线不知作何感想,会不会直接把她千刀万剐?
当然,她也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的一颗小棋子。不管她有没有杀那个王子,这场战争都是要打起来的。就像生活,要的只是一个出口。历史,都是胜利者用白骨任意堆砌的凯歌……
楚河汉界,守着半壁江山的人不会满足,他们要的是整个天下……
那个不染纤尘,光晕中微微一笑天下醉的白衣少年,既然他也想要,她便帮他夺了这个江山,送与他。
忆起他那薄凉纤长的指,漂亮得让她一度落下细碎的吻。那漂亮得不像话的手一度轻抚爱怜她,可她在他吹笛的那一刻,才发现那样的手最适合的是轻描淡写间指点江山,君临天下……
她不是多善良的人,不是没见过血腥。心里的恶魔因子在温泉池畔冲开穴道的那刹那,她便知道,按捺不了多久了。她本性,就是残忍嗜血的。
她不怪未央欺骗他,利用她,她只是舍不得他去受苦,如此而已。
有些事情就是刹那间顿悟,刹那间通透的事,一旦真正决定,那是无人可动摇的倔强。其实,她早就决定了不是么,否则不会让风起雪落来,也不会让连仙鹤去准备那些东西……
是啊,她早就决定了……
未央忙到天幕暗沉,看着案上的地图微微沉思了一下。天国比北齐更是气候恶劣,那些动物不是本土的。那种生物,他似乎在其它地方见过……
寻思间,门帘被掀起,幻影走了进来,恭敬的把一封信递给他。
未央打开,娟秀有力的字体,
未央,我先走了。
昨天夜里,我听见你没忍住的咳嗽声了,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假装不知晓你擦掉嘴角的血迹,可心里却痛得难受
我准备去给你寻药,不要老吃情花药丸。太伤身体了。
必须给我好好照顾自己,这是你家娘子大人的命令!若是我回来发现你少了一根头发,我咬死你!
合上纸张,未央顿了那么一秒钟,终是淡淡问道,“她走了多久。”
幻影垂首道,“属下不知,等发现时就只有这封信。王妃什么都没带走,追风还在军营。”
未央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容颜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抿了下艳红潋滟的薄唇,“下去吧。”
幻影躬身退了出去。
未央起身,身上早已换上了一拢雪白衣袍,恍惚中,摇曳的烛火将那绝代的人染成了半透明的色泽,仿佛晶莹剔透了尘世的污浊。
漫步于柜前,取出白夜那幅画,展开。
就这么久久凝视着。
蓦地,春风般一笑,就仿佛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渐渐晕开一片睡莲初开,能惊艳所有看客的眼。
淡薄的色调在瞬间染上欢快的色泽,犹如雨洒河畔的彩虹七色图,将世间万物皆缀上不真实的悸动,怕是穷此一生,亦是不出这片碧波荡漾的潋滟情湖。
是啊,潋滟清湖,那深幽的黑眸里只有画中的人。
夜儿,走了也未尝不好。
战场是残酷的,若不是她执意要跟随,他也不会让她随来。眼下,白夜走了,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纵然知道白夜不是一般人,他亦是希望她能在他的庇护下生活,成长,无忧无虑。
一如她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纯真简单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