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然最终被她给说动了。
虽然那个家没有给过她温暖,但那个快要不行的人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听到以然答应了,方以媛喜不胜喜,以然都觉得哪怕她中了彩票都没有这般开怀过,方以媛真的是跟过去大不相同了。
方以媛带着以然去乘公交,在站台等车的时候,她展颜一笑,有了几分苦涩,“家里现在实在是太困难了,爸爸的病,查出来就晚期了,没钱医治了,他说庆幸是晚期,若是早期,还不知道该怎么折腾。”
“以行出事后,家里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钱的都拿去卖了,在爸妈心中,以行就是整个家最金贵的,也没能让以行免了牢狱之灾,就是减免了两年。现在,要说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等下你也不要吃惊,我先给你提个醒。”
或许是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方以媛碎碎念起来,还真是唠叨,以前的她,除了在着装打扮上会下功夫,其它的,根本就不管不顾。
她在家里的地位仅次于以行,爸妈还是比较重视她这个大女儿的,都说老二生来就是被忽略的,说得还真没错,以然在那个家,就是处于那样尴尬的境地。
“能省则省,你现在估计也不坐公交车了,委屈你了。”
谦卑,曾经高高在上的方家大小姐成了如今这等模样,以然内心还真的是五味陈杂。
其实,她虽然痛恨家里人对自己漠视,可并没有想过家里落魄,她其实还是希望家里能好的。
“没,我还是常坐的。”
以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安慰还是啥的,言不由衷地道。
她如今不是打车便是陆晋鉨接送,很少坐公交车,因为Z市的公交向来满载,挤得前胸贴后背,她不怎么喜欢跟人家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陆晋鉨劝她买个车,她也考虑过了,可Z市的交通可没有巴黎或者米兰来得好,她回来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还是出门打车方便,至于买不买车,目前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绯月离公司也不是很远。
公交车果然人满为患,方以媛用身子挡着,护着以然,以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闻着方以媛身上传过来的农贸市场染上的鸡鸭鱼腥味,加上车厢密不通风,她觉得自己胸臆间梗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气,喘不过气来。
车子途径一站又一站,上车下车的人反反复复,在第八站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个空位,方以媛让以然坐下,以然推迟了,让她坐。
这么远的车程,还没有到目的地,以然不知道方家现在离农贸市场到底有多远,方以媛好像习惯了,自己倒是身子娇贵起来了,公交车颠簸的她都产生了想吐的*。
“你坐吧,还有四站路呢,你肯定熬不住,我习惯了。”
方以媛没有坐下,以然闻言,也没有再推迟了,再客气就是矫情了,她的身子还真是承受不住。
终于到了。
当方以媛告诉她“下车”的时候,她差点闭着眼睛睡着了,条件反射似地惊站了起来,让方以媛乐了一回。
下车后,以然觉得双腿都有点发软了,而方以媛看上去,还是健步如飞,这就是差距。
陆晋鉨的电话在以然紧步跟在方以媛身后走的时候打来的,以然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把陆晋鉨给忘了,他在酒店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她的愧疚就冒了上来。
“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陆晋鉨的话,听上去,好像有几分冲。
以然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带着歉意,“我碰上了我大姐,现在快到家了,晋鉨你先去吃饭吧,别等我了,我估计回来很迟了。”
以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所以还是别给他盼头为好。
可这话,听在陆晋鉨耳朵里,真的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你现在就给我回来。”
他才不信,方以然刚才跟他撒谎了,现在还继续把他当傻子呢。明明上了冷宸瀚的车,她是不是想跟他共度一晚,不回来了?
想到这,他满腔都是怒火,他仰着头,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般难受,方以然这个骗子,小骗子,大骗子,骗他就那么光明正大,拿他陆晋鉨当什么呢?
恨,这个女人真的是可恨到家了。
他太把她当成一回事,以至于她根本就不把自己给当成一回事,拿捏自己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以然叹了口气,试图跟他讲理,她觉得今天的晋鉨有点在状况之外,“我现在不能回来。”
“你到底回不回来?立刻,马上,给我回来。”他也跟她耍起了蛮横。
“晋鉨,你无理取闹干什么?”
她觉得陆晋鉨太反常了,不想跟他啰嗦了,“我就到了,不跟你说了,等我回来我再找你。”
“方以然,你要是胆敢在现在给我挂断电话,我跟你没完。”
陆晋鉨威胁的话,也冲口而出。
以然觉得好笑,嘴角微翘,十分的无力,她抿了抿唇,“晋鉨,你脑子进水了。”
他向来不是媳妇儿就是老婆的,这生气地喊她名字,事情是有点出乎以然的意外了,他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都说不能回去了,又不是不回去了,这不是有事情要处理么?
“你才进水了,方以然我跟你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姓冷的在一起,你是不是晚上不打算回来了,是不是你要回头,然后一脚踢开我?”
陆晋鉨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来,他真的是气急败坏了,发声的时候,舌尖抵在牙齿上,以然看不到的是,他眼睛都气红了。
他本是打算她回来跟她算账的,可是现在呢?她居然…。居然干脆不给他回来了?
方以然,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以然的脸,白了三分,方以媛探究地回头看着她,以眼神问她,以然侧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她寒着一张脸,表面无波,实际上暗潮涌动。
陆晋鉨估计早就看到自己上了冷宸瀚的车,刚才那个电话就是试探自己,自己还高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以然心里窝着一团火,咬着唇,陆晋鉨这个混蛋。
她还自以为高明一招,没想到却被他当成了一则笑话。
本来她打算把手机递给大姐让她说句公道话解释下的,可真当方以媛关切的眼神投过来的时候,她又不甘心了,她凭什么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不就是出个门么,就被他疑神疑鬼成了这样?
她又不欠他什么,他是付出了,那些付出让她觉得有些心虚,可是那些都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要她收下的,又不是自己死皮赖脸求着来的。
以然真觉得有几分委屈,她是打算跟陆晋鉨好好过日子的,可是他根本就对自己没信心,这让自己又如何能够建立起对他的信心来呢?
她,她是上了冷宸瀚的车,可又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陆晋鉨的事情,她只是上车将冷宸瀚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早来了,怎么不出来,站在一边看笑话,看着她上了冷宸瀚的车,也没有吭声,他是存心的,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以然觉得心,沉了三分,寒了七分。
“啪”的一声,火大地挂断了电话,这还不解恨,翻过手机来,关机,把电板拔了出来,一股脑儿倒腾进了随身的包里。
方以媛全都看在眼里,看着火冒三丈的以然,若有所思,话里带了深意,“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诱惑还不够,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太低。婚姻都有三儿四儿插足不论,更别提还处在围城之外的男女,你若是不抓紧,迟早让煮熟的鸭子也飞了。”
以然望着她,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两下,平静地开口,就像深思熟虑过一般,“如果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
刚才跟陆晋鉨通话,她是又气又恼有委屈,可是面对方以媛,她又冷静得不能再冷静。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方以媛的这句话极有道理,是她人生经历惨遭滑铁卢之后得出来的。
方以媛闻言,面色如一坛子的死水,沉寂,过了良久,她轻轻地抿了下唇,笑了起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
她挣扎了那么久的困惑,经由以然无心的一句话点拨,顿时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那个男人,曾是属于她的,可半途杀出了程咬金,被人抢走了,不是她的了,所以,没必要强求。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到了。”方以媛并没有旁敲侧击任何关于冷宸瀚或者陆晋鉨的,她很聪明,其实她一直很聪明,有着一定的心机跟手腕,只是终究还是赔了心,失去了那个她视为生命的男人。
以然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她当初是如何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自己花了不少的时间跟心力在上头,方以媛爱得更深,肯定伤得更厉害,他们可是七年的婚姻,何况那个男人当初从来不吝啬对她的关怀,不似冷宸瀚,待人一贯冷然。
以然站在的是城郊一处比较破败的房子,80年代的房子,能在Z市看到这样老旧的建筑,也很难得了。
“这儿的房租比较便宜。”
方以媛还没等以然发问,就主动解释道,她自然是看到了以然脸上的吃惊了。
当初方家还没有落败的时候,还是有些家底的,住的房子比起这个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也难怪以行现在对这房子成天挑三拣四不满意,说有老鼠有小强,嫌弃得不行。
方以媛的神色紧跟着一暗,其实再过些日子,连这儿都要住不起了。
房租再便宜,也入不敷出,以行又不出去工作,母亲当了一辈子的全职太太,让她这么一大把年纪出去干活,没人要也赚不到什么个钱。
父亲已经是在等死了,不给家里添累赘就极好的了。
以然垂眸,被方以媛领进了门。
“这是……”
方母看上去老了不少,也没有金钱保养了,估计这些年也过了苦哈哈的日子,看上去甚至比她实际年龄还要来得老,果然,女人是要靠保养的。
“妈的眼睛大不如前了。”
方以媛小声告诉以然。
然后,大声地回了方母的话,“妈,这是以然。”
方母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将以然上下打量了一遍,啧啧称奇,“以然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你的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看上去气色不错,连衣服都穿得越来越高档了。”
方母讲话,还是那般的直白,方以媛都觉得有些羞窘,可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冲以然歉疚地笑了笑。
随即,又觉得自己这分明是在欲盖弥彰,方母是怎样的人,想必以然也是清楚无疑的,再说,这个市侩的女人,就是她们的母亲,这一点,这一生都不会改变,也改变不了。
方母身上还围着一个围裙,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泛着发黄的颜色。
她围着以然转个不停,满脸地艳羡之色。
以然觉得母亲其实跟以行是一个德性,改不了的。
方以媛觉得丢脸,幸好以然能够理解,不然的话,她还真不敢以后带人回家来了。
她其实挺讨厌这样的娘家的,可是如今这家不像家的,父亲又快不行了,她这个老大当得也憋屈,哪怕以行再不对,爸妈如今还是没看破,向着他。
“妈。”
以然还是喊了一声,尽管浑身都觉得不自在,着实别扭得很。
她不知道以前自己都是怎样的心情喊的,估计几年没喊过了,生疏了。
“我爸呢?”
以然回来主要是想要看下父亲,毕竟大姐说他快不行了,她不想被人唾弃连自己亲生父亲快要死了都不去看一面。
“我带你去。”
方以媛也觉得跟母亲没话题聊,再聊下去,免不了是要跟“钱”挂钩,母亲那点心思,方以媛早已不想多说了。
“别急着走啊,喝杯水先。”
方母在后面心急火燎地喊着,她还没说够呢。
其实,方家租的地方并不大,总共二十来平方的地方,被隔成了三个小房间,以行要走了地理位置最好的那个,带了窗户的,方父是病人,自然也要独立出一间来,而方以媛跟方母就在最后一间搭了张折叠床,白天收起来,晚上再铺起来,而厨房,设在楼道,因为里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盘了。
这老式的房子,也没有厨房,住在这的,也多半在楼道里搭个炉子做饭烧菜,虽然是麻烦,但是习惯了就好。
家里没有冰箱,冰箱早已被卖了,所以方以媛要经常跑很远买菜,为了省下几个钱来,家里是度日艰难,以行偏偏还不争气,偷了家里最后的一点余钱去买了一台破旧的二手电脑,成天窝在小房间里打游戏,除了肚子饿了才出来下。“妈,家里热水瓶里的水没了,你去烧下。”
方以媛把母亲给支配走了,免得她在,场面上不好收拾。
以然于是跟方以媛一起进了第二间,这父亲所住的就搭了一张木板床,还是那种废弃的门板,上面铺了一层半旧不新的棉被,地上放了一个尿盆。
连个窗子也没,这儿的空气很是呛人,十分的沉闷,连通风都成了困难,光线又暗得不行,以然觉得长期住这儿,没病的人也要憋出病来。
方父神色憔悴,脸上都没肉了,皱纹也很深,方母是比实际年龄多了几岁,可方父整个人却老得不行了,看上去就跟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没两样。
他人瘦得厉害,骨头都凸了出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还真的分外的贴切。
“老大啊,你来了,带了什么人来看我啊?”
方父听到动静,吃力地坐了起来,方以媛忙上前帮忙,以然本想上前帮忙的,可脚下就是跟扎了根一样,动不了。
她原封不动地站着,她明明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可是这个家,没有谁能轻易把自己给认出来,对他们而言,早就成了个陌生人,他们一家人在同甘共苦着,而自己在享福。
“家里很久没客人了来了,我这个样子,都避之不及,你也带人去外间坐坐吧,别呛了晦气。”
方父如今是看破了生死,讲话也就比较随意。
“爸,这是以然,不是什么客人。”
方以媛叹了口气,家里还能来什么客人?来了客人他们也招待不起,他们家落魄之后,就没一个人上门来过了,谁愿意招这样的晦气呢。
这年头,风气就这样,树倒猢狲散,你发达了所有的人都巴结你捧着你,你落魄了,他们恨不得踩上一脚,相安无事反倒成了福分跟奢望了。
她离婚的时候,拿的遣散费也没多少,前夫攻心与计,早就把财产转移了,她闹也没用,娘家根本就不经用,不能为她撑起半边的天来。
拿回来的遣散费补贴家用,部分成了父亲的医药费,到她自己这,倒是分文全无了。
她其实也不用回到这个家来的,可不知怎的,真当真离婚了,还是辗转回来了,回来受气。
“以然,以然来看我了啊。”
方父这下脑子总算是转过弯来了,然后也跟方母一样,将以然给打量了起来,还得寸进尺地要求,“能不能走近一点,我眼睛不好使,这里的光线也暗。”
“以然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以然还是上前了,给方父瞧个仔细。
“你们在这说,我去做饭,我买了菜,等下以然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一家人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方以媛识相地离开了,以然想要叫住她,她走得挺快,一阵风的工夫,人影就不见了。
方以媛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下作,可是有些话,她实在是不好开口,也不想留下来面对。
这个家,她内心还是希望以然也能出点力,自己,还真有些累了,快支撑不住了,她连胡思乱想的工夫都没,生活犹如一座大山,压迫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何时她卑躬屈膝起来了,而且做得是这般的自然,心计还用来对付妹妹上了,这个家被无视得彻底的以然了,曾经她也没多少关心过这个妹妹。
现在人家发达了,她也甘于巴结起来了。
她口是心非一边说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卑劣地暗地里施了一脚,方以媛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以然啊,你爸我快不行了,听你妈说你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啊,要是能帮以行的,还是要帮一把的,毕竟你们是姐弟,他可是我们老方家的独苗苗。”
方父不利索地说着,自己都觉得感人肺腑起来了,眼眶隐隐地觉得热热的,应该是眼泪。
以然本来还是有点同情他的,可听他一提到以行,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起来了,她并没想过要帮以行,给这个家一些钱,尽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情愿的。
这个钱,自然也是不能交给父母,而是私下交给大姐打理,不然到了方母手中,那钱很快就被以行给花光了。
以行就是一个无底洞,只进不出的无底洞。
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以然还是对他生不出那种很深的姐弟轻易出来,更对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无语,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是死性不改执迷不悟。
“以然啊,以行毕竟是你的弟弟,你不会真撒手不管吧,你要是撒手不管,我可就死不瞑目了。”方父见她半晌没吭声,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了,于是往严重地说去,怎么说,似乎有了威逼的成份了。
“爸,以行,我不会管的。”
她方以然又不是被吓唬大的,她是看他可怜才过来瞧他,打算私下资助他医药钱。
现在看来则不然,大姐那的钱估计也放不住,大姐虽然精明,也抵不过爸妈的软磨硬泡,还是让他们去医院拿药,卡从自己的账上扣,这样才万无一失。
方父没想到自己声情并茂的一番话,没有打动到以然,当下就咳得不行,咳得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以然有一丝的不忍,还是坚持住了,她宁愿他们当自己是个冷血的人,也不愿意继续看着以行一意孤行错下去,他都那么大的一个人了,连个女人都不如,什么担当都没,三观彻底被扭曲了。
以然眨了下眼睛,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爸,以行,我不会管的。”
“以然,你是想气死爸吗?”
方父此时俨然忘了自己重病在身,离死神触手可及了。
“爸,我想问是不是只有以行才算是方家的人呢?如果是,你干脆还是不要把我跟大姐生出来,我们不是生来就是为了还债的。”
方家的人,以然真的是彻底失望了,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她来之时,还隐约期盼父母有所改变,至少能够触动她的内心,可惜没有,他们心中仍然只有以行,其他人在以行面前,什么也不是了。
以然是真生气了,虽然有些恼方以媛把自己一个人抛下,可是此刻她又有点同情起大姐来了。因为从小到大,爸妈虽然对以行宠得不像话,可对大姐态度还是不错的,所以,大姐愿打愿挨留下来了。
可以然不同,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疼惜过她,都当她是这个家里的路人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
方父胸口一阵震动,起伏比较大。
“二姐,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难道你要气死爸才甘心吗?”
以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了,估计站在那有些时间了,至少是把以然跟方父的对话给听进去了。
以然嗤笑了一声,这都逆天了,方以行振振有词来说自己的不是了,她回来这个家,不是听人奚落的。
她转身就走,这个家,她真的是呆不下去了,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方父的病,他所需的药,她会跟方以媛要下联系方式,私底下资助,不想让他们知道,就让他们把自己当成白眼狼吧。
“方以然,你这是什么态度?说你一句就闹脾气,你是不是觉得如今你攀上了高枝就想甩了我们娘家人,是不是你觉得我们丢你的脸了?”
方以行的嘴巴一向是很贱很毒的,以然早就领教过了,可是这一回,她觉得老天爷把他生下来就是为了作孽来的,他应该去死,活着根本就是一个累赘,是一只蛀虫。
在他的眼皮底下,谁想安分新生都难,难怪方以媛被绊住了脚,对他是又气又恨。
他只会嫌恶鄙视别人,却不允许别人蔑视他,这都什么德性。
以然感受到自己的胸膛不断地起伏,她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这是一种纯粹的气愤,没掺杂丝毫的杂质,胸口的那把火在以行的煽风下,燃得格外的旺盛。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齿,“方以行,你就是丢了我的脸,你就是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怎的?”
她甚至爆了粗口,以然却觉得心里很爽,尤其是看到以行脸上那丰富又精彩的表情,真是爽透了。
他向来是被家人捧着的,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当然他在外头受辱一向不回家里说,少爷脾气大的不得了,外头吃了苦头就回家里拿人发泄,砸东西更是小儿科了。
方以行跟方父大概都被吓傻了,所以以然直接扭头就走,也忘了阻拦。
以然出了小房间,正好跟提着热水瓶的方母迎面差点相撞,以然忙避开,然后飞快地往前走,不顾方母在后面追赶。
下楼的时候,看到还在楼道里正忙着烧菜的方以媛,她脸上都是灰,被炉子熏得皮肤红通通的,头发上也沾满了炉灰,她也顾不上给自己擦一把汗,手脚麻利,已经做得是非常习惯了。
“大姐,我先走了。”
以然看到这一幅场景,脚下不知怎的一个犹豫,就上前跟她说了一声,终究没有擅自离去。
方以媛看了一眼她,又望了望正仓促提着热水瓶跑出来的方母,愣了下,手往身上的那条围裙上擦了一把,“我送你。”
也没有问什么原因,心里是多半还是了解的,以然自然是看到了方以媛身上那条围裙是先前方母身上围着的,家里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连一条旧得泛黄的围裙都是两个人用了。
以然没有推拒,两个人走得速度都还挺快的,方母毕竟年纪大了,追不上,瞧着大女儿追过去了,也就放弃了,在原地不停地喘气。
走出一段距离了,以然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卡,“这里有五万块钱,你先拿着应急用,别让以行知道。爸的药,我会负责的,你去医院取药的时候通知我下,我去那边打声招呼,以后药费从我这走。”
以然又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名片,“上头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有困难可以找我,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会帮的。至于以行,我没有帮忙的打算,任由你们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改变初衷。”
以然交代完毕,也没去管方以媛脸上的神色,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打道回酒店。
方以媛站在原地,低头攥紧了手中的这一张卡,五万,足够了,省吃俭用能熬上很久了,当然,不能让以行知道。
何况以然还答应负责爸爸的药费,自己回头得找个借口,说自己找了份工作涨工资了,不然不能解释钱从哪里多出来的。
她其实对以然不抱希望的,没想到以然还是没有不管不顾,这就足够了。
以然上了车,疲惫地往后靠,掏出手机,将电板给塞了回去,开了机。
她不敢置信,看了两遍,上头还是没人找她。
她以为……她以为陆晋鉨还会联系自己的,可是没有,看来,他真的是极度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