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再度接到朱晓媛的电话,是在周六的早晨。彼时她也才醒,虽然腰酸疲惫,可是意识却极清明,不过是勉强赖着,不想挪动地方罢了。
朱晓媛并没有虚伪的客套,而是开门见山的道:“苏络,你是不是也在清林的学校上课?不如就今天吧下了课,我带凯凯和越越过去?”
苏络淡淡的回道:“成。”说完这个字,便不再有别的话。沉默让电话两端的两个女子都有些尴尬。朱晓媛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自失的一笑,道:“那——晚上见。”
苏络连一声“嗯”都欠奉,就更别说“再见,bye-bye”之类的礼貌告别语了,不过,她很有礼貌的在沉默中等朱晓媛先挂断了电话。
楚清林见到这位继任嫂子一手一个,牵了两个小家伙来造访,就是一阵头疼。这两个孩子虽然调皮,但也不是不能管束,整体上来说还是很听他的话。在他的办公室里,翻腾了个底掉,看中了什么,就眨巴着大眼,一口一个叔叔、叔叔的讨好。
横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要么是一罐巧克力,要么是一包方便面,要么是一瓶口香糖,楚清林都大大方方的让他们拿走。
可楚清林听完朱晓媛大大方方的说明了“是来带他俩见妈妈”的来意后,就彻底开始焦虑了。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都不觉得这两个孩子具有超强的破坏力,也根本听不见他们刺耳的怦怦声和喧闹声。
他只焦灼的对着电脑,上像是坐满了针刺。
他比苏络还要想逃跑,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提醒提醒这位前嫂子?
朱晓媛来者不善,这么快就把两个小家伙给收编了,再明目张胆的挑衅到苏络脸上去,太欺负人了。
不地换个角度想,他拿什么立场提醒苏络?难道还让她逃跑不成?这可是她的两个儿子,这么多日子不见,她能不想吗?没道理不让她见。
只能说,朱晓媛这着拿捏的太够分寸。这一拳不够硬,却极有力度,就是打个苏络一个重伤,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楚清林现在只希望只朱晓媛和苏络单打独斗,别捎带上楚清琦了。但凡他们俩在苏络面稍露上一点甜蜜,炫耀一点幸福,一着不出,就是对苏络最致命的打击,她不溃败才怪。
结果凯凯和越越异口同声的道:“爸爸待会也要来,说今天晚上我们去吃大餐,叔叔你也一起去吧。”
楚清林敬谢不敏。在一旁光是看着这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他就觉得难受,还吃饭呢,便是龙肉,他也食不下咽。
朱晓媛下课了,打电话叫楚清林把两个小家伙送到门口。
凯凯和越越心满意足的一人拿着一包糖,兴高采烈的跟着楚清林下楼。楚清林嘱咐他们两个:“见到你们的妈妈,别惹她生气,听到了没?”
“知道——”越越拖着长音回答着。
凯凯更是直言不讳:“唉呀,叔叔,这句话你今天都说了好几十遍了。怎么才叫惹妈妈生气,怎么才叫不惹她生气?”
楚清林语塞了。
他自己都不敢去劝和,这两个孩子能起到什么作用?唯一希望的就是,大人间的战火,别殃及这两条无辜的小池鱼。
苏络这一天的课都上的神魂颠倒的,她实在集中不起注意力来,听老师在讲什么。每隔一会儿,就要抓起手机来看看几点了。
她不知道在盼着,还是在惧怕着,总之,每次看着时间数字在变化,她很是焦灼。这份焦灼,烧的她心里像是燃着一盆雄雄大火,烤的心肝都滋滋的在铁板上冒油,却感受不到疼痛。
盼啊,盼啊,时间还是那么慢,甚至苏络一时竟认为时间停滞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的课程结束,她竟然累的像是刚打完一场胜负不分的仗。赢家不是她,但她确实是虚月兑无力了。
才出门,就看见楚慕华晃悠着站在身前。她怔了下,把视线挪到他身旁的美貌如花的少女身上。真的是少女,顶多也就是二十出头,如果不是胸前还戴着校徽,就是说她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苏络也不会怀疑。
苏络没那么自作多情,会以为他是在等她。在人前,她一向不介意表现她的凉薄和率性,她竟然没有一点好奇、惊讶、愤怒、惆怅等等的表情,淡漠的挪开视线,仿佛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一块指示牌,上面标着:此路不通,请绕行。
她斜插里迈出一步,目不斜视的往自己想去的方向前行。
楚慕华在她的余光里,俯和那少女说了些什么,还亲昵亲密的揽着她的腰。苏络只看见那少女踮起脚尖,接着就是嘬的一声响……
苏络竟然脸烫的跟发烧一样。
要不是亲眼看到这“有伤风化”的一幕,她是怎么也不肯承认她竟然也做过这样的事。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事实就是如此。
苏络逃一样,慌里慌张的往前就冲。她并没有多食古不化,不管是谁,她顶多非礼勿视,再多也就是微微一笑,不带嘲弄的笑,带着理解和宽容的笑。
只是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照镜子,看到的是她自己那难堪的一幕,她就怎么也立不住脚了。
楚慕华长臂一伸,就捞住了苏络的腕子,道:“你撞见鬼了?跑什么跑?”
她为什么跑,他和她都心知肚明,苏络也不耐烦解释,只问:“干吗?”。
“来看戏啊。”楚慕华也不兜圈子。
苏络怔了下,随即明白,原来他还是知道朱晓媛约她的事了。心下一凛,只瞪着他,一个字都没往外吐。他时刻都想威逼利诱,引她上他的歧途,不过她真心对报复没兴趣。
她不是圣母,可她也不是女斗士。
楚慕华玩味的道:“你希望我做什么?是这会儿就跟你勾肩搭背的进去,先把他们两个气死呢,还是说等你被气死之后由我替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