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 第五十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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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让端木透意外的人给她打了电话,约她详谈:薛奕名之母郭茵。

幸亏这年是过了,要是早几天接到这些人物的电话,她怕是连这个年都过不安稳了。

见还是不见?她有什么理由必须去见这位夫人?谈的无非还是与薛奕名有关的事——真烦了。这个男人成了她的恶梦!不见?人家是长辈,亲自打电话来邀约,不见会不会太失礼?何况那长辈的身份还那么敏感,她要置之不理,会不会又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算了,去见一面吧。或许能通过这位夫人的权威彻底解决与薛奕名的纠缠呢——可以这么乐观吗?

那位夫人说会让一个司机来接她去约定的地点,在约定好的时间里,果然有位司机开着一辆黑头车来了,她也不研究车是不是豪车,直接坐了上去,一言不发任司机将她载到了薛氏的主屋。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比薛奕名的别墅要讨喜得多。端木透穿庭过院,忘我地欣赏起院中的风景来,想必春花繁盛时是美不胜收的,但冬景也别有一番风韵。

赏景的时间不长,端木透很快就被一名保姆样的妇人带到了一间看似是会客厅的房子里,主位沙发上已经坐着了一位衣着华贵、表情严肃但举止优雅的夫人,自然是薛夫人。

夫人手捻兰花端着器形优美、做工精细的茶杯,饱满而自然红润的唇轻抿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女乃茶……此时要有镜头来个特写该是让人无比惊叹的美艳。夫人并不说话,表情冷冷的,好似也不愿意招呼端木透坐下来,端木透就只好持礼地站立一边等待。

此时这一坐一站、一主一客、主强客弱的场景,看上去倒有几分象是在演民国背景的苦情电视剧,桥段嘛就是豪门大户的恶婆婆在训斥、刁难不喜欢的小媳妇儿,这个媳妇还是那种童养媳兼出身不好又兼性格纯善得任人欺负的出气筒型的媳妇——只是比喻,很不恰当,但端木透此时有了这种强烈的感觉,很有些不高兴,只是不知这位夫人的意图便只是忍耐着。

好了,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动作也慢得很故意。

斜睨过来的眼神嘛,哎——这位夫人中电影的毒有多深?

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这位高贵的夫人势必是极为生气的,她能理解这位夫人的气愤,但生气就生气啊,把你的诉求摆在台面上,大家唇枪舌箭一番解决事情,这不很好吗?用得着摆这么大个谱、做这么大段铺垫显示你的高贵、凛然气势来增加她的压力吗?她的压力没有增加,倒觉得这场景很可笑。

端木透自觉得好笑,也不多话,只是一边静观夫人的举动。

薛夫人自以为表现出了一位贵族夫人应有的气势和风采后,冷冷地开口了:“你的真人倒是比报纸照片上的样子还要漂亮,真是少见的美人。”这赞美真没诚意,端木透含笑听着,夫人继续表演:“现在你可算是个红人了啊,只是,端木小姐,靠玩弄男人获得的名声,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端木透一副听训、不敢回嘴的小媳妇貌,委屈含怨,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发泄的情态十分逼真——配合这位有戏瘾的夫人进行的一次现场无剧本表演。

夫人入戏太深了,见自己丢出去的问题久久没有回音,怒了,叱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夫人。”端木透轻声细语地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强势的“恶婆婆”,态度恶劣。

“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夫人。”委屈的“小媳妇”,泫然欲泣的样子楚楚可怜,声音更是轻细:“已经是我有错在先,理应被夫人责罚。我心甘情愿受罚,万不敢再说错话惹得夫人更加不高兴。”

这话“恶婆婆”听着舒坦,高傲地哼了一鼻孔气,说:“你倒是挺乖巧的……刚刚说到哪里了?”好像有点跑题了。

电影的业余爱好者,离出神入化的演技还有很长的距离,连自己写好的剧本都没办法照着演啊。端木透只觉得啼笑皆非。随着这夫人的兴致继续演戏,她善意地提醒夫人:“夫人不喜欢我玩弄男人。”

“对对对。”夫人接上了岔——剧本又回来了——恨瞪着端木透说:“你玩弄其他男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家奕名也要勾引?”

“夫人!”端木透一副急切想解释的样子,却又隐忍地咬咬牙,收敛了燥气,软弱地说:“夫人,我没有勾引令公子。”

“还说没有!奕名现在为了你神魂颠倒,无心工作就算了,还说什么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就要离家出走。这是什么话!我们薛家是丢得起这脸的人家吗?你把我的那个乖儿子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说你没有勾引他!”夫人恼怒地厉声叱吼,“你这个女人哪里好?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漂亮的女人这世界要多少有多少!比你漂亮、比你有才华、又比你出身好的女人,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番指责大概是这位夫人的真实想法吧。

“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不能再演戏了,这误会深了就没办法解释了。端木透忙端正了态度,不卑不亢地说:“我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我很爱他!我从来没有对令公子表示出过不恰当的情感。如果令公子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举止,我想不会与我的感情有关,还请夫人更细心地体察一下令公子的心情,不要弄错了方向反而让令公子受到伤害。”

“他明明白白说非你不娶!”

“夫人,就算令公子有这样的心情,错也不在我……”

“如果你没有勾引他,他怎么会有这种心情?”

“夫人,我敢对天发誓!自与令公子因为贵公司广告事项相识以来,我从来没有对令公子有过非份之想,也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反而是令公子的言行让我很困扰。如果我要因为令公子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被夫人这样指责,我想我更有资格指责令公子的骚扰!”端木透很愤怒,却仍旧克制持礼,艰难地想在使用敬语的情况下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奕名!能被奕名这么出色的男人宠爱你还有什么不满吗?”。夫人此时的状态不知是在表演还是真实的心态,反正那愤怒很真实,“倒是你,不得不指责你!没有你,奕名现在不会神魂颠倒;没有你,奕名和晨希三十年的感情也不会弄到现在反目成仇的地步。这些总是事实吧!对此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重创!

端木透悲痛不休,无言以对。

“你真是少见的聪明女人。一边让晨希死心踏地守在你身边,一边让奕名为你要死要活,牵绊住两个男人——都是很优秀的男人——从此,你就左右逢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的事!”端木透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争辩很无力,但是这明明是她的真实心理,明明不是她造成的这些后果,为什么她会觉得内疚?为什么是由她来承受责骂?

“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看到的事实就是我担心的那样,你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你没有勾引奕名,我就不能相信你的人品。”

“夫人……”

“给我好好想想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待吧。不然,我不会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的。”夫人丢下这句警告怒冲而去。

端木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被扔下了,不由得苦笑,不是她该被赶出去吗,为什么是夫人自己冲走了?弄得她是要出还是留都无法决定。

让她委靡难振的是,又一次被人强调了“祸水”的罪名。

薛夫人这场表演可是卖了大力,细节到位,而且感情丰富,也入戏极深,此时情绪激愤高昂地冲出了会客厅,气愤不满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夫人先时还不觉得,被丈夫一番安抚冷静下来后,想起这番过分的表演倒是紧张了起来,非常担忧地说:“德正,我是不是有些演过头了?”很多话都是事先拟好的剧本里没有的,象是指责端木透让朋友反目成仇这段,原就是没有的。之前商议剧本的时候也觉得得这项指责很严重,他们的贵客可能承受不起,所以一再强调要避免提及,没想到还是冲口而出了。

薛夫人懊恼不已。

至于演这样一场戏的目的,一是想间接告知端木透她家儿子的真实心情,二来也是想知道端木透对她家儿子这段感情债的立场,她当然是希望儿子的感情能有个着落,但现在的结果看来,是适得其反。

“我竟然那样警告了她,恐怕她会更讨厌奕名了。”夫人沮丧地捂着脸,丧气地呢喃,“难道我心里其实也是很讨厌她的?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指责了她!”也许潜意识之中还是在怀疑端木透的品性,或者也的确在意奕名和晨希感情破裂的悲痛。

薛德正当然不会指责妻子的过失,只说:“那些都暂且不提,你现在好好整理一下对她的感受。有没有讨厌?”端木透刚刚的种种表现他都从监控里看得清楚明白,倒是非常欣赏那女孩的气节和原则,因此而在反省他不能在没有完全了解那女孩之前就心存偏见。

薛夫人沉思了良久,才摇头说:“没有讨厌她,她很漂亮,气节又是不卑不亢的,是个不错的女人。但是,我也的确有点在意她让奕名和晨希反目成仇这件事。”

是让人不得不在意的事。

“也许这一切还真是奕名自己惹来的事呢。”薛德正叹息一声说,“算了,这是他们的事,还是交给奕名吧。我已经通知奕名赶回来了,希望在她离开前奕名能赶回来。”

十多分钟前,薛夫人和端木透还在演精彩的对手戏,薛德正抽个空拨了个电话给儿子,对他直言他们把端木透请到了家里,只说商议一些事,现在事谈完了,客人要离开了,问他是否要回来一趟。

薛奕名此时正心急火燎地飙车往家赶,重要的客户也推掉了。

那边端木透心情沉重,又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呆傻地在会客厅里也不知站了多久,见主人无意再来见她,她也只好落寞地准备打道回府。

走回路时,她再无赏景的兴致,纠缠着自己的心事,委屈得直想哭。

“透!”薛奕名赶了回来,跑了些路,有些气喘,但见到心爱之人的兴奋之情还是清晰地写在他的脸上。

端木透却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往哪里逃而本能地靠上了回廊的柱子,恨不能与柱子同化似的。

这个女人——薛奕名瞪着如同遭了雷击的端木透数秒,心上愤恨不已:是不是他的影子,甚至只是他的名字都会让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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