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慧慈师太,那你就尽管过来验证吧。”
放佛一早看穿了柳氏的目的,扬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蹙起的眉头也缓缓抚平,陆苑一无畏地笑了笑,眼眸里一片沉静,那般柔和似水却也坚定的声音,泛漾起无边的怡然和清贵,一丝丝地渗透到空气中。
“你慢慢看,我不急,你也别急,莫要一下子看花了眼。不过——”陆苑一的灵眸不动声色地转到慧慈师太脸上,微微勾起唇角,就变得慵懒而沉静,轻声细语地一字一字提醒她:“在你回答前,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清楚,毕竟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免得你到时后悔,想收回都收回不了。”
她虽然笑意盎然,她虽然言语轻柔,可是,她那眼底跳跃的火焰分明就是某种不言而喻的警告。
陆苑一这题话令慧慈师太极为不适,碍于当下的状况,无奈之下,她却也不得不默默隐忍了下来。
她若有所思的紧紧盯着陆苑一,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眼神里满是狐疑与不解,表面上依旧是一脸平和慈悲之态,恭敬地答道:“小姐请放宽心,出家人不打诳语,其中是非曲直,贫尼自当会秉公办理。”
不久前柳氏派去庵堂里找她的人传言,说相府的三小姐陆苑一在上次回府里的路途中遭人暗杀,醒来之后却性情大变,她正觉得奇怪,如今看来,事里头果然有猫腻。
这令她越发觉得事情很是匪夷所思。陆苑一在她的眼皮底下存活了十几年,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已被自己模得十分透彻,与以前那一副木讷、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样子相比,眼前的这个人于她简直有如天壤之别。如若不是这个女人一层不变的样貌和左耳垂边那颗红得如泣血一般的痣,她真的会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
尽管陆苑一的变化很不不寻常,但仍旧打消不了她心里的念头。谁让陆苑一不学乖,难得回到相府却得罪了柳氏。不过,比起柳氏给自己的丰厚酬劳,牺牲陆苑一一条贱命算得了什么?
慧慈师太心中有了思量,暗暗朝堂上的柳氏点头示意,双方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尔后,便径自走到陆苑一的身旁,装模作样的将她从头到脚都查看了一番,直至转悠到她看不见的背后,那原本笑意可掬的假象已经被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所掩盖,平淡的眸子中暗藏着阴鸷。
“如何?慧慈师太,你可瞧清楚了吗?”
半响过后,陆苑一侧过头优哉游哉地向她颔首微笑,满脸的笑容若冬日阳光一般慵懒。她的举止虽然散漫得有些没心没肺,但那潜藏期间不可一世的傲然之气尽显无疑。
慧慈师太看她的眼神从原本的冷淡变成了明显的轻视,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踪影,可表面上却还维持着基本该有的礼节。
紧接着,她故作困惑地皱了皱眉头,神色犹豫,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惹得那些个等着答案的人焦急不已。
柳氏的眼神里精光一闪而过,佯装配合地说道,“慧慈师太,你有话不妨直说,无需介怀,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欣然接受的。”
“这……”慧慈师太开了口,眼眸中带着为难,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只能低低地喟叹道:“阿弥陀佛,身为出家人本不该多管尘世间的俗事,但三小姐是贫尼自小看着长大的,此事既然已经关系到了三小姐,贫尼便不得不据实以告了。”
“眼前的这位姑娘虽然与三小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难辨真假,但是据贫尼的观察来看,她并非以前的那位三小姐。”慧慈师太很轻地开口,声音并不大,却那样清清楚楚,满面慈祥得很,不露半点锋芒。
她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婉转,但意思却明明白白地说着:此女是个冒牌货!
此话一出,别说是一直沉默的陆亦蕾,就连二夫人母女也惊呆了。
整个大堂内,只有陆文冲神色如常,双眼深邃无底,无人能看清其中的情绪。
陆苑一的反应冷淡得很,看着慧慈师太,嘴角轻轻一扯,似乎并不吃惊她会说出此结果。纵然在这诡异的场面也是冷静如常,气若霜雪的脸上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不急不躁地询问,晶莹的眼中蓄着波澜不兴的深沉。
“慧慈师太,你只是随意的打量了我几眼,就说出这话来,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还是你有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说来听听。”
大堂之上,赵氏紧紧地咬着唇,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此事一旦当真,那么她为陆苑一替代陆亦瑶嫁出嫁一事上所做的努力便全白费了。她硬生生忍住了所有的不安,眼神里怀疑的意味很明显,终究还是忍不住附和了起来。
“是啊,慧慈师太,你凭什么就断定她不是三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