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马车上,在官道上行驶,离别的夜晚,很黑,顾清欢抬头望去,不知哪里飘来的云朵,刹那间掩盖了月牙的皎洁。
“真不知侯府的人干什么的,这么晚了才来接小姐。”快嘴的宜春忍不住抱怨,小姐是侯府的嫡长女,最是金贵不过了,却被侯爷扔到偏院,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明日是小姐及笄之日,竟然这么晚才来接小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么轻视小姐么,好在,及笄之后,小姐就能嫁给谨王离开侯府了。
“好了,就你多嘴。”初夏小心照看着红泥火炉,浅白的水汽幽幽弥漫,她瞪了一眼宜春,看着凝望窗外的顾清欢,泡好了茶,端过去,轻声开口:“小姐,夜凉风大,你仔细身子。”
一边的晚秋、瑞雪忙把披风给她披上。
“无妨,你们也别忙活了。”放下帘子,接过初夏递过的茶,她笑了笑,清浅的笑容浮现在她素白的脸上,眉目如画,下月,她就要嫁给北辰谨了,记忆中那个踏雪而来送她,让她等着他的男子。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可以不怨了,就算母亲早逝父亲蔑视,她有家不能回,就算丹田被破,此生修炼无望,人的心只有那么小,她装了整整一个他,再也装不下其他。
“丫头,等你及笄我就娶你回去藏着,谁欺负你就打出门去。”午夜梦回时,总能看见他看她被送往别院,紧紧拉着她的手恶狠狠地说。
一想到这,心,就滚烫一片。
“吁”地一声,马车猛的刹住,红泥小炉上的茶壶摔下,初夏慌忙抬指定住,才避免了烫伤人,宜春早就掀帘而起,气呼呼地质问车夫,却在下一刻跌回车内。
“小姐,有劫匪。”想着被团团围住的马车,还有那些人手上明晃晃的刀,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凌厉的让她胆寒,那绝对手上有过人命的亡命之徒。
“大胆贼子,竟敢拦我靖远侯府的车,念在尔等不知者无罪,速速退去。”瑞雪把车上的金银珠宝一股脑扔下去,冷声说道:“这些钱是赏你们的。”
“嘿嘿,美人,爷银子要,美人也要。”领头的大汉目光yin秽地模着下巴,眯着眼说道,底下人一起哄闹。
来者不善,顾清欢眸色转冷。
“宜春,待会你护着小姐先走。”初夏眸中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沉稳下来,取出腰间的翠笛,置于红唇间。
瑞雪也戴上了天蚕丝手套,晚秋拔出身侧的长剑。
“解药。”顾清欢很清楚,她的四个侍女天资一般,最强的初夏宜春也不过凝气七层,又没有打斗经验,想到宜春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气势压下,她颊上寒气一凛,食指一弹,一包粉末落入红泥炉中,浓郁的幽香弥漫出去,四婢心领神会,一一吞下解毒丸。
“小姐,待会一切小心。”晚秋最先按耐不住,一脚踹下小炉,剑光一闪,直冲下去,宜春手套上泛着幽幽蓝光,紧随而下。
“小姐快走。”幽幽蛊惑人心的笛音响起,宜春趁着敌人恍惚间,灵巧地拉着顾清欢突围而去。
谁?是谁要害她,她不相信京城近郊的官道上会有匪患,她随着宜春往前方跌跌撞撞跑去,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鼓动的水袖犹如被折断的羽翼,身后,男人气急败坏的身影,还有晚秋她们的闷哼声隐隐传来,小道两旁的荆棘张扬,划在身上就是一道血痕,她死死咬着唇,锈味盈口。
“不能帮忙,空空如也的丹田让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就连逃跑也要宜春拉着。”指尖刺入掌心,温热的液体顺着纤指滴落,多么痛恨,痛恨现在废物般的自己,后面瑞雪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她再也撑不住,摔倒在地。
“小姐。”宜春扶住她,一张俏脸泪痕蜿蜒,她的姐妹们就在后面受苦,她哽咽着,深吸一口气,眸子坚定起来,她不能让她们白牺牲,一定要把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咬破指尖的血,她闭上眼静心描画,骏马的嘶鸣声响起,她的面色白了白,把涌上喉头的腥甜咽下去,拉起顾清欢翻身上马。
“宜春,你疯了。”凝气期就想拟画为物,术法的反噬不是她承当得起的,她的面色苍白如雪,一滴硕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不碍的,小姐。”宜春执起马鞭一扬,骑着马往京城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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