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闪动,一柄长刀倏地砍下,劲道霸气十足,陆子君身形微侧,险险躲了过去。[虫不知小说网]与他对招的正是穆英,二人已于一个月前大不一样,刀法迅猛,招式变化诡异,自带一股邪气,令人难以提防。穆英手腕一抖,刀锋上转已向陆子君颈中砍去。陆子君拿刀挡格,喝道:“好!”铮的一声响,双刀相击,只震得双耳嗡嗡做鸣,震声未绝,二人唰唰数刀又已对了数招,穆英忽然左掌击出,将陆子君逼退,右手拿刀猛地击落,陆子君连忙举到去挡,岂料穆英膂力惊人,手中长刀竟被震月兑出手落在一边,穆英后撤几步,拱手道:“师弟承让了。”陆子君被震得虎口发麻,嘴唇发白,不远处弦乐盈盈站着瞧着他们,不免觉得脸上挂不住,哼道:“师兄的刀法真是大有长进,如今小弟是甘拜下风了。”穆英微微一笑,知道他心中所想,见弦乐走了过来,忽然将剑丢在地上,抱着胳膊叫道:“哎呦,哎呦,我的手好疼啊,师弟你说你让我就让我吧,还故意反震一下伤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眼见穆英开始演戏,陆子君心中好笑,只得道:“失手失手了,师兄莫怪。”
弦乐何等聪明,一看就知道这两兄弟在演戏,当下也不戳穿,道:“你们先练着,我回去喂师妹喝些水,看看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二人应了一声,便又斗了起来。他们在湖边搭了小木屋,这一住便是一个月,莫鸢仍然没有醒来,加上她时而身体火烫,时而四肢冰凉,脉象紊乱,呼吸时断时续,三人练武之时,必须有一个在一旁照看。
弦乐走到木屋门口,忽闻得一阵血腥之气,气味中又带着一股清香,似兰非兰,幽幽沉沉,闻着极是好受。弦乐暗想,这味道哪里来的,推门进去一看,只见莫鸢周身红肿,脸都要肿成一个包子模样了,眼睛都看不见,气味正是从她身上发出,当下大惊失色,惊叫了出来。陆子君、穆英在湖边听到弦乐的尖叫,连忙赶过来一看,均是目瞪口呆,看莫鸢面容痛苦的纠缠在一起,不知道该怎生是好。穆英叫道:“她怎么变成这样?”弦乐坐到莫鸢身边,查探她的脉搏,只觉得她体内的真气旺盛,远远超过于她本来的功力,脉象倒是很平稳,毫无危险的征兆。弦乐摇摇头,也毫无办法,陆子君道:“我看她浑身憋得难受,不如给她放放血,舒缓一下如何?”弦乐道:“这样怎么可以,万一她体内供血不足,咱们再给她胡乱放血,稀里糊涂的叫她送了命怎么办。”穆英道:“你看她哪像是供血不足的样子。”陆子君拔出刀:“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看她睡了一个月了,再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欲下刀,想想甚是不妥,万一出了乱子,莫鸢醒了来找自己拼命怎么办。便把刀交给穆英,道:“师兄的功夫好,下刀快,不疼,也省的师妹遭那零碎苦。”穆英鄙视了陆子君一眼,接过刀轻轻一挥,已在莫鸢手掌上划开一道,鲜血登时涌出,似乎早已憋了许久,就等着穆英这一刀了。
血很快流了一地,倒也确见成效,莫鸢的身子渐渐消肿,脸上也好了许多。穆英长出口气,道:“希望这样她能好受点。”弦乐担心她失血过多,连忙给她点穴止血,轻轻替莫鸢推拿身体,助她舒缓筋脉。要知陆子君这一招当真是歪打正着,莫鸢内力大增,这一个月中不断的在全身周转,流出来的血都是废血,若是憋在体内反倒是后患无穷。[我搜小说网]果然,不多久莫鸢“嘤”的一声,眼睛微微睁开,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甚是惹人怜爱。
穆英激动的满脸通红,大笑道:“师妹醒了,师妹醒了。”陆子君满脸得意之色,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就得放血。”弦乐扶起莫鸢,她一个月竟是吃些稀粥汤水,身上一点劲也没有,莫鸢抬眼看了看他三人,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轻声道:“你们干嘛这样盯着我笑,难道我脸上写了字不成?”弦乐笑道:“师妹,你已经睡了一个月了。”莫鸢瞪大双眼,道:“一个月了?怪不得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了一个月?”穆英摆摆手,道:“这个可说来话长了,师姐你慢慢说我去给她弄些吃的,补补力气。”便使了个眼色拉了陆子君出来。
现在莫鸢刚醒还吃不了大鱼大肉,只是煮了粥饭,熬了些菜汤。穆英一边煮一边道:“师弟,你说这地冥十三刀要不要告诉师妹啊?”陆子君看看火,随口道:“告诉呗。”穆英道:“你想想后果。”莫鸢虽是古灵精怪,总是缠着别人教她武功,但是却极为听门主刀魔的话,对刀魔的命令是说一不二,说句好听的就是极有原则。也正因为他们知道莫鸢这一点,才更相信她不会做出弑师的事。若是叫她得知,自己擅自偷拿了地冥门的刀谱,她非要跟自己拼命不可,万一在发起疯病来,谁对付得了。陆子君细细一想,又想起莫鸢发疯时的模样,身子登时凉了一半,忙道:“说不得,说不得,除非你我都不想要命了,我这就进去告诉师姐,千万别说出去。”只听身后弦乐道:“不必告诉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做。”穆英转过身,惭愧道:“师姐。”弦乐叹道:“师妹的性子耿直,易冲动,我们还是等她身子好些,再找个恰当的时机再告诉她吧,她那么想学,必然会顶不住诱惑。”穆英道:“我看未必。”陆子君道:“哦?你是说她如今的功力肯定是今非昔比了,恐怕我们也及不上?”穆英点点头,陆子君摇摇头,弦乐道:“别点头摇头的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么,快做饭,师妹饿了,吵着要吃饭呢。”二人连忙应了,抓紧做饭,顺便将他们的饭菜也做了出来。
又休息了两日,莫鸢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却觉得全身各处血脉说不出的通畅,身子极是轻盈,似乎脚尖一点便能飞上天一般。出门见得穆英和弦乐在对招,过去一看只觉得招数甚是奇妙,刀刀攻其不备,二人武功也大有长进,与之前完全不同,似乎与司空月的刀法有些相似,便跑过去笑道:“好哇,你们新学了武功却不教我,是不是司空师兄教的,快快教给我,便饶了你们。”二人连忙住手,心中暗骂自己糊涂,打的兴起竟忘了师妹的身体已经好了,随时都会出来看到。弦乐脸色大变,穆英忙道:“是啊是啊,司空师兄临走前教了我们几招防身使的,师妹你身体还没好,等好了我们一定教给你。”弦乐见莫鸢脸色有异,忙岔开话题,道:“陆师弟去备马匹了,怎地还不回来。”莫鸢道:“我们要走了么?”弦乐道:“是啊,在这睡了一个月,倒不舍得了么。”莫鸢遥看周围景色,喃喃道:“如果能的话,我倒真是不想离开这里,每日练武赏景岂不美哉。”弦乐叹道:“这睡了一觉,似乎人也长大了呢。”莫鸢一听,跳了起来:“是嘛,是嘛,太好了。”弦乐苦笑。
用过早饭,陆子君仍是没有回来,莫鸢索性坐在湖边,将脚泡在湖水里,望着周围的山林出神。湖水清澈,水下的石子泥沙清晰可见,偶有几条小鱼从莫鸢脚间穿过,如此美景真叫人心旷神怡。穆英走过来坐在一边,见莫鸢徒自怔怔望着远处出神,穆英见她侧脸下巴尖尖,肤色白腻,光滑晶莹,荡漾着少女的光彩。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鼻子微翘,一双妙目极是清澈,似乎一眼便望到了底。穆英不敢多看,转头向着别处,过了一会见莫鸢仍不说话,心想,平时这小丫头话极多,不跟她说,她还要缠着你说个不休,今日怎地一句话也没有。微一迟疑,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是不一样了,道:“师妹,我们这次出来,已经多灾多难,若是去了洛阳之后,怕是更为艰难,说不定命都保不住。”莫鸢浅浅一笑,道:“没事啊,我不是有你们么,我们一直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穆英咬咬嘴唇,坐过去道:“你看这里风景多好,不如我们便隐居此处,再也不去管那江湖纷争,一生平平安安的度过,岂不好过整日舞刀弄枪寻死觅活的?”莫鸢转过脸,皱着眉头看着穆英,道:“穆师兄,难道你要至地冥门于不顾,至门主的生死于不顾?当初我们说好的,一定要找到真凶,怎么你却变了?”穆英冷笑道:“是,我变了,地冥门何曾管过我们的生死,随口就能将我们置于死地,我何苦要自讨苦吃?师妹,我只想一辈子跟你在这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难道不好吗?”莫鸢猛然站起身,道:“师兄你真自私,只想你自己,不想别人,我在也不理你了。”说完扭头就跑,穆英心下黯然,起身往回走,忽而转念一想,师妹年纪尚小,或许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如此一想心中好受许多,咬咬牙跟了上去。
待穆英走回去,陆子君已将马匹备好,三人正在收拾行李,见穆英过来,莫鸢哼了一声,拿起包裹上马便走。弦乐奇怪,问道:“你怎么地师妹了?”穆英摊摊手,拿好行李,三人尾随而去,但见湖面泛起涟漪,似再向四人告别。
一路无话,走到傍晚来到锦州,此处理洛阳尚有数日路程,粮食物品还需在备些,便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陆子君点了几样酒菜,莫鸢还在生穆英的气,自己单坐一桌,不肯跟他们坐一起。穆英无奈,却也毫无办法,四人各吃各的,过得一会客栈门推开,进来六个人,吆喝着要酒要菜,看那形貌打扮,却是番外之人。弦乐低声道:“这里地处中原,这些西域人来这做什么。”陆子君摇摇头,只顾着吃饭。
那些人当中一女子,相貌不俗,另透漏出一股西域豪放之气。另一男子四十岁上下,当中数他年纪最大,满脸沧桑风尘之色,手提一把八十斤上下的大刀,手臂上肌肉盘虬。另一男子骨瘦如柴,笑嘻嘻的左顾右盼,似是迫不及待要吃饭,不小心对上弦乐的目光,冲她嘿嘿一笑,便又看向别处。一人嗜酒如狂,才做不久便已酒到杯干,脚下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坛子。还有一年纪最小的男子,生的也最是俊俏,眼巴巴瞧着喝酒的男人,神情既羡慕又敬畏。最后进来的人最是让人惊讶,但见这人又高又胖,似乎有三百斤也不为过,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不像另外几人那般豪爽。
不一会菜便上来了,年纪最长的男子道:“赶紧多吃点,吃完就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他们要了许多,吃的也是极快,女子道:“不知那两个贼人跑到哪去了,咱们一路从昆仑山上追下来,到了这竟然给追丢了,真是气人。”看那年轻的男子不吃饭,只是看着喝酒的男人,笑道:“小十,你便再看你六哥喝酒,他也不会给你喝一滴的,你再不吃,可就没得吃了。”那大哥道:“看什么看,你六哥不喝会死,你会死吗?”那笑嘻嘻的男人,冲小十做个鬼脸,有去打量起小二的衣衫来。喝酒的男人一边喝一边道:“你们笑嘻嘻的成什么样子,二姐生死未卜,你们还笑得出来。”笑嘻嘻的男人笑道:“我爱笑,我出生的时候就在笑,你不是也一样在喝酒么?”喝酒的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酒罐往桌上一放,喝道:“你说什么!”笑嘻嘻的男人仍是笑:“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还用你来管?”那喝酒的男人脾气极大,登时便要上去给他一拳,年纪最大的大哥提起大刀,一刀砍在地上,将地面砍出一个坑来,火星四溅,口中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闹。”说着一手一个提了起来,扔了出去。莫鸢见他扔自己兄弟倒像扔垃圾一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年纪最小的男子连忙给莫鸢使眼色,自己也连扒了几口饭便上楼睡觉去了。女子安慰大哥道:“大哥你别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的性子,消消气啊。”一边的胖子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抹抹嘴道:“大哥,七姐,我们明天去哪啊?”七姐道:“唉,也不知道那两个贼人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我顺道听到些风声,听说这中原武林要在奉天山庄办一场英雄大会,那里人多口杂,说不定能打探到消息,又或许咱们说不定能在那遇见那两个贼人呢。”大哥道:“哼,也好,正好便去瞧瞧中原武林的人,到底有多厉害,办什么英雄大会,我看是狗熊大会吧。”胖子呵呵一笑,道:“不错,正好兄弟几个都想见识见识,顺便上去露露拳脚,让他们看看我们昆仑十兄弟也不弱啊,哈哈哈。”弦乐冷笑,这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等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陆子君和穆英均想,你们几个好大的口气,难道欺负我中原武林无人么?想着便要起身反驳,这时窗外一年轻男子道:“好啊,让我们都来见识见识昆仑十狗熊的厉害啊,哈哈哈。”笑声未绝,已在数丈之外。
那大哥连门出门去看,哪里还有影子,只见被自己扔出去的三弟、六弟均被人点倒在地,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大哥忙扶起两个弟弟,给他们推拿了好久才解开穴道,忙问:“可是见到是谁点了你们穴道?”三弟摇摇头,仍是笑容满面,只是笑的勉强。六弟叹道:“我二人刚被大哥扔出来,就被人点了穴道扔在地上,应该是个年轻人。”那大哥叹道:“中原高人甚多,是我疏忽了,这人年纪轻轻手段便如此高明,看来我们以后还是小心点好了。”当下几人不再多话,收拾了下,便各自回房休息。
莫鸢想着刚才窗外那人,十分可笑,想着想着便又笑起来,他的笑声爽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到他,跟他切磋切磋,看看谁更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