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间不过是小镇客栈中一间极为普通的房间,四壁无光,打扫的却很干净,四面的木板上放着些客栈老板女儿采来的野花,隐隐能闻到一股悠悠的花香。[全文字首发]莫鸢和梁亦侠来到小镇客栈,却不见弦乐,一问小二才知道弦乐已经吃过饭出去了。梁亦侠和莫鸢乐得清静,换过了衣衫之后,点了几样小菜在房中边吃边聊,此时夜幕降临,弦乐却仍旧没有回来,莫鸢隐隐有些担心,道:“师姐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梁亦侠道:“你若是担心我们就出去找找。”莫鸢点点头,梁亦侠拉住莫鸢道:“你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还是先休息吧,我帮你出去找。”莫鸢笑道:“我有什么累的,师姐没有回来,我怎么能安心睡觉。”梁亦侠会心一笑,轻敲了下莫鸢的脑瓜,莫鸢假作生气跟梁亦侠打闹了几下,二人谈笑着携手走出客栈。莫鸢拉着梁亦侠的大手,抬头看天,只见夜幕之下,天空犹如一块湛蓝的绒布,上面点缀着点点的繁星,光华四射。扭头再看梁亦侠星目剑眉,侧脸更是轮廓分明,高鼻薄唇,下颚线勾勒出俊朗的曲线,莫鸢爱极了梁亦侠,心中觉得天上的繁星和他相比,还是梁亦侠更为夺目。此处是一寻常小镇,自然不比洛阳城中繁华热闹,镇上的人忙活了一天的农务,早早的就熄灯休息了,是以街上只有几盏灯笼照明,路上也只有寥寥几人,行色匆匆想是急着回家。
梁亦侠和莫鸢二人沿着街道慢行,晚风轻吹,夜色正美,梁亦侠鼻中闻着莫鸢身上的幽香,心中一荡,笑道:“鸢儿,你还记得故林别苑的那四幅画么?”莫鸢道:“记得啊,怎么了?哦,对了,你还记得少室山那对樵夫夫妻唱的山歌么?”梁亦侠失笑道:“记得啊,不过咱们可不可以一件事一件事的说,好吧,那你先说。”莫鸢甩甩梁亦侠的胳膊道:“我给你说的是很要紧的事,我在灵峡见到了寒秋爷爷,他也会唱这个曲子呢,我问过他,他却不告诉我是从哪里听来的。”梁亦侠道:“是灵峡药王寒秋?”莫鸢点点头,梁亦侠喜道:“怪不得我察觉到你体内功力大增,身体却毫无衰竭之象,原来竟然是药王的灵丹之效啊。”莫鸢苦笑,将自从梁亦侠落入瀑布之后的事,自己如何被南宫河控制住手脚并且内力全失,后来如何遇到了明镜,又如何想要趁机杀他却反被制住被逼吃下了毒药。梁亦侠听过恨恨不已,气道:“原来是海神岛的南宫河,没想到他面上道貌岸然,却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鸢儿你放心,他差点害了你性命,将来我一定给你讨回来。”莫鸢挽起梁亦侠的胳膊,道:“寒秋爷爷是不会告诉我曲子是哪里来的了,可是樵夫夫妻也死了,也不知道少室山的仙女还在不在。”梁亦侠叹道:“是啊,也不知是谁害死了他们夫妻二人,这凶手真是太狠毒了,竟然滥杀无辜。”莫鸢点点头,道:“不过我想他的目标一定是地冥十三刀,可是他没想到地冥十三刀被我忘在了枕头下,倒叫白翊捡了便宜。”梁亦侠道:“是了,我们去奉天山庄,那个人必然在追查地冥十三刀的下落,我们肯定能遇到他,到时候就能为樵夫夫妻报仇了。”莫鸢忽道:“我还有件要紧事给你说,你决计想不到。”梁亦侠笑道:“你这个小傻妞又知道什么事了?”莫鸢咧嘴一笑,道:“你第一眼见到梅儿的时候,是不是被她的美色所迷住了?那你喜欢不喜欢她?”梁亦侠哈哈一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被迷住了,还流口水呢,真是丢人啊。(神座)”莫鸢神色大窘,甩开梁亦侠的手,道:“哎呀,我是女孩子,就算我喜欢她也不可能跟她成亲生宝宝啊,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她?”梁亦侠越听越是好笑,道:“那只要喜欢她就能跟她成亲么?”莫鸢跺跺脚,道:“你还说我傻呢,我看你比我还傻呢,我就问你会不会被她迷住嘛,毕竟她那般美的不可方物。”梁亦侠深吸口气,正色道:“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她的美貌,但是喜欢归喜欢,那也不过是一种欣赏,我心里爱的只有你一个。”莫鸢道:“好吧,你可知她给我们说的是假话。”梁亦侠道:“哦?”莫鸢道:“她的师父或许是秦浩的旧友,是以告诉她的并不是真相。”二人边走边聊,莫鸢循循道来,将寒秋告诉她的故事讲给梁亦侠听,后道:“你爷爷也是当年四大侠士之一,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什么事么?”梁亦侠沉思良久,道:“我倒是听爹爹说起过,数十年前的一天,秦浩倒是和沈缦来过梁家堡,还跟爷爷大打了一架,我女乃女乃就是在那一次中受了伤,不久就生病去世了。”
莫鸢想了想,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凤楼雪城一定会东山再起,上任城主灭了无痕派,他们之中一定是有什么冤仇,只怕凤楼雪城再次重出江湖,就会对梁家堡不利,亦侠,你可千万要小心啊。”梁亦侠笑道:“鸢儿,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凤楼雪城就算重出江湖又怎样?如今江湖正道早已今非昔比,就算他要再掀起什么风波,也没那么容易。”莫鸢忽然叫道:“哎呀,糟了。”梁亦侠问道:“怎么了?”莫鸢道:“秦浩和杨离羽有仇,杨离羽带着南宫艺消失于江湖,秦浩必然是勃然大怒,他去梁家堡一定是去问你爷爷杨离羽的去向,肯定是你爷爷不肯说,他们才打起来的。凤楼雪城若是重出江湖,第一个要找的不是你们梁家堡。”梁亦侠奇道:“那是谁?”莫鸢道:“是锦州杨家,梅儿的四幅画中有一幅就是画的锦州杨府门前的情景。”梁亦侠道:“那又怎样?”莫鸢急道:“寒秋爷爷救了我的命,他和杨离羽是故交,二人兄弟情深,如今杨离羽的后代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梁亦侠苦笑道:“你自己的事还没有头绪,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莫鸢满脑子都是不能对寒秋爷爷故友的后代见死不救,根本没注意梁亦侠说什么,自顾自的说:“可是杨老爷的弟弟拿了地冥门的刀谱,看来只能去提醒他们小心凤楼雪城的时候,顺便把刀谱要回来了。”梁亦侠抓住莫鸢的双肩,道:“鸢儿,你不是神,你管不了那么多事,凤楼雪城想要杀谁,你是拦不住的,你还是先看看眼下的事怎么办吧。”莫鸢心中一颤,道:“你不愿陪我去么?”梁亦侠道:“我早就想说了,那四幅画中有句话我一直记着。”莫鸢道:“什么话?”梁亦侠看着莫鸢的双眸,道:“琴声未断,今生谁与我天荒地老、至死不渝!鸢儿,陪我梁亦侠终老的只有你。”莫鸢一惊,喉咙哽咽,眼中登时氤氲了一层泪水,梁亦侠搂住莫鸢,道:“所以,不管你要去奉天山庄也好,要去提醒杨家的人也好,我都陪你去,不过你还是不要想那多,我只要你每天都能笑着,不管有多大的危险和困难,你要相信我,我都在你身边。”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莫鸢终于觉得活着是件很不错的事,抵着梁亦侠的下巴落下泪来,喃喃道:“你是不是在龙沧州的时候,趁我睡着偷偷亲我了?”梁亦侠笑道:“是谁告诉你的?难不成你是在装睡?”莫鸢眼角挂着泪水,一听这话笑了起来,道:“谁装睡啊,是南宫河告诉我的。”梁亦侠伸手替莫鸢擦去泪水,凑到莫鸢耳边,道:“那他是不是很生气?”莫鸢只觉得耳边被梁亦侠的呼气吹的很痒,脸立时红到了脖子,梁亦侠见她这般可爱,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温声道:“鸢儿。”莫鸢抬起头,梁亦侠看着她柔女敕的双唇,怦然心动,再也忍耐不住,便要往她嘴上亲去,莫鸢更是紧张,只得闭上了眼,心中小鹿乱撞,手都不知放到哪里好。等了半天,梁亦侠也没有亲下来,睁眼一看,只见梁亦侠看着远处,道:“怎么了?”梁亦侠道:“我好像看见你师姐了。”莫鸢一惊,道:“哪呢?”心道,这等羞人的场面若是叫弦师姐看见了,真是羞死人了。梁亦侠道:“不是你弦师姐,是那个钟天依和司空月,他们刚从药房出来,司空月扶着钟天依,她好像受了伤。”莫鸢忙道:“什么?钟师姐受了伤?这可怎么了得,他们去哪个方向了?”
莫鸢心中担心钟天依的伤势,连忙和梁亦侠一起追了上去,街道昏暗,走的并不快,莫鸢很快便追了上去,一看正是钟天依和司空月二人。钟天依一见莫鸢,喜道:“师妹,是你。”再往边一看,立在莫鸢身边的竟然是梁亦侠,钟天依登时大怒,叫道:“梁亦侠,你还有脸跟我师妹在一起!”说着便要拔刀,司空月连忙拦下,冲梁亦侠冷冷道:“你要死还是要活?”梁亦侠模不着头脑,忙问:“为什么我非要要死要活的?”司空月将钟天依交到莫鸢手上,缓缓拔出刀,道:“梁亦侠,你不是自认为天赋异禀,武艺高强么?难道这样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么?我司空月今天要跟你一较高下。”梁亦侠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若要打架,我梁亦侠奉陪到底,但是你是鸢儿的师兄,我就不使兵器了。”司空月冷笑道:“用不用是你的事,今天我是要杀了你,不跟你讲那么多废话。”司空月说完,如一只大鸟一般朝梁亦侠飞了过去,起手就是一套极快的刀法,登时将梁亦侠连连逼退数十步。莫鸢一见这两个人竟然一见面就打了起来,扶着钟天依,只见她皮肤蜡黄,双目无神,哪里还有当初在地冥门的时候那般神采奕奕,忙问:“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为什么要杀他啊?”钟天依恨恨道:“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对梁亦侠情深意重,没想到他竟然辜负了你,要和那奉天山庄的大小姐成亲,不错,我们地冥门的确是邪门妖派,但是也决不允许我们的姐妹受一丁点的欺辱。”莫鸢知道钟天依虽看起来柔弱,实则性子好强,脾气一点就爆,她定然是听到了江湖上的传闻,才气不过要杀梁亦侠。莫鸢去探钟天依脉搏,只觉她脉象紊乱,似乎受了什么伤,忙道:“师姐,你受伤了么?”钟天依道:“我听说梁亦侠要去奉天山庄去迎娶白?,便上了奉天山庄去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梁亦侠已经走了,我们在花园里遇到了白之森,那老不死的果然有些本事,我中了他一掌,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司空月伤了他几刀,虽不致命,但也够他受的,后来来了人,我们才逃了出来。”莫鸢心中感激,钟天依竟然为了自己,不顾身孕去上奉天山庄找梁亦侠讨公道,这是何等的危险,但知道钟天依不喜欢哭哭啼啼的腻歪人,道:“你们跟白之森动手了?那你可见到陆师兄,或者是雨夜三魂?”钟天依摇摇头,道:“听说白之森死了,还怪在地冥门头上,哼,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地冥门的弟子身上背的血债还少了?”莫鸢眼瞧梁亦侠和司空月越斗越狠,心中如一团乱麻,他二人武功均是极高,莫鸢急道:“师姐,你们误会他了,快别打了。”钟天依瞪了莫鸢一眼,道:“你又跟他在一起做什么?你难道以为他真的为了你才跟白?悔婚的?”莫鸢奇道:“难道不是?”钟天依道:“肯定是梁家堡另有阴谋,你不要信他,让你师兄杀了他,我们一起走。”莫鸢叫道:“不,我相信他,师姐,你真的误会了,快停手,别打了。”莫鸢叫了几声也没用,心一发狠,一把抽出钟天依的刀横在颈上道:“你们再不停下,我就自刎在你们面前。”
梁亦侠见状立时撤掌,道:“鸢儿,你别做傻事,我不打了就是。”司空月打的兴起,收刀不及,刀锋从梁亦侠下盘划过,在梁亦侠腿上划开一道口子,登时血流如注。莫鸢急道:“师姐,我知道你气不过梁亦侠辜负我,可是如今我们已经和好了,你就别再生他的气了好么?”钟天依怒喝:“司空月,你为何住手。”司空月神情为难,道:“师妹她……”钟天依怒目瞪着梁亦侠道:“这样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也是徒劳,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还不如现在早早杀了他。”莫鸢气往上冲,哭道:“师姐,你这般不理解我,若定要杀他,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莫鸢说完便一刀朝自己脖子上砍去,钟天依心中大急伸手想要制止,可是她重伤未愈,一发力登时浑身剧痛,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司空月和梁亦侠离得都远,根本来不及救莫鸢,梁亦侠叫道:“鸢儿不要!”莫鸢唯有以死明志,眼见便要血溅当场,忽起一阵劲风,“当”的一声将莫鸢手中的刀打落在地,莫鸢忙往上看,只见夜色下屋顶坐着个老乞丐,正是在锦州用踏雪无痕救了莫鸢一命的前辈高人。
只见那老乞丐斜靠在屋脊上,道:“你若要死,就怕小十会伤心的紧,前两天我见了他,他还托我多多照顾你,若是我将你照顾成一具尸体了,他恐怕会怪罪于我了。”又对钟天依道:“小姑娘家火气别那么大,人家两个人感情之间的事你也要横加插手,逼得人家非得都去死才行,我看你这般霸道,也就只有那个傻小子会容忍你。”司空月朗声道:“前辈,多谢你救了师妹,但是我决不允许有人这般羞辱我的娘子,否则休怪我对前辈出手。”钟天依冷笑道:“也罢,我不管了就是,以后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钟天依说完就走,司空月收了刀连忙跟上,莫鸢见钟天依蹒跚着离开,心中好生凄凉,道:“前辈,请你帮我照顾小十。”莫鸢说完便朝钟天依追去。老乞丐不耐烦的咂咂嘴,道:“小十让我照顾莫鸢,莫鸢又让我照顾小十,难不成我是仆人还是手下?”梁亦侠给腿上伤口止了血,见莫鸢追着钟天依走了,竟然对自己不管不问,心道,她心中还是她的师兄师姐比较重要吧。自嘲道:“至少她还去托您照顾小十,却丝毫没想到我。”梁亦侠心中好笑,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个样子么,若是她不是这样,那她也就不是莫鸢了,便对老前辈拱手道:“敢问前辈是何人?”老乞丐起身道:“你是梁家堡的小子,很好很好,看来梁珂有个好孙子啊。”梁亦侠道:“前辈认识我爷爷?”老乞丐哈哈一笑,身形一晃便不见了,武功之高真令人匪夷所思。
莫鸢追上了钟天依,好说歹说才让钟天依消了气,当下和司空月一起扶着钟天依,一同回了客栈,刚进门便见到弦乐已经回来了,弦乐见到钟天依和司空月二人,不禁又惊又喜,自洞庭湖一别数月,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便是有再多的误会也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