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奉天山庄又来了许多武林豪杰,奉天山庄虽大,却也到处挤满了人,善堂和学堂的百姓都暂且迁到了山另一侧的宗圣宫去,此次英雄大会非同小可,便在前夕夜里竟然被地冥门歹人攻入,六大正派死伤惨重。[我搜小说网]这英雄大会本是全武林难得一聚的盛典,如今却是门外秦车白马,人人拽布披麻,奉天山庄内内外外梁悬白布,地上血迹已被雨水冲净,缝隙之中还可见黑色的血迹,可见那晚战况之惨烈。十余年来,奉天山庄帮武林中锄强扶弱、伸张正义,替朝廷减少了许多麻烦,如今奉天山庄庄主白之森死于非命,又遭此大劫,念在白之森数十年对朝廷忠心不二,皇上特赐白银万两,令白之林袭承白之森之太尉官位,望以后尽心保护朝廷安危,以作慰藉。白之林虽说刚回到奉天山庄,但白翊年纪尚轻,又身有残疾,白?更不必多说,奉天山庄如今只有白之林一人可以担当大任,加上影月宗等几个门派就那晚对地冥门一战对白之林的人品极为赞赏,皇上又下了口谕,如此一来白之林顺理成章接任奉天山庄庄主之位。
到得午时,奉天山庄偌大一个练功场上一共开了三百余席,三百席围坐一圈,将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来,铺上红毯,做其他之用。天下成名的英豪倒有一大半赴席,这英雄大会乃是江湖数十年难得一次的盛举,奉天山庄声名甚广,众所钦服,又豪于资财,出得起偌大的费用,是以邀请的到这许多的英雄豪杰。一时之间,只见得练功场上人头涌动,相识的、不相识的、成名的、刚刚崭露头角的,均拱手见面问好,这一通闹腾直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群雄方才各自归位,六大正派的弟子自然坐在前面,还有些江湖上成名的前辈散人、世外高人也位于高座。有些人小肚鸡肠,心胸狭隘,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座位偏偏即靠后又偏僻,便愤而离场,不过这练功场上的人这般多,走上十几个也没有人会注意。有些人明明身有绝世之技,却反而不想被人认出来,只想要挤在一个小角落里,还生怕别人会看见他,还将自己头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这其中不乏这种人,只是有些是真的讳莫如深,有些却是另有企图。
莫鸢、穆英和弦乐就属于后者,昨日得知刀易龙将在今日被当众处斩,按说昨晚应该冲到奉天山庄把刀易龙救出来,但是奉天山庄肯定料到这一点,定然会层层封锁,严加看管刀易龙,若是他们昨晚贸然前去,定是有去无回,若是刀魔未受内伤,说不定还能打个来回,但是如今有少林寺方丈觉兮坐镇,又闻讯赶来了许多武林高手,这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眼见奉天山庄白之林、白翊白?等四位舵主,少林寺的数位大师,九环派、影月宗弟子等相继入席,忽听得一声高呼:“众位兄弟,我来晚了。”白之林回头一看,阔步走来的却是梁家堡堡主梁颜杰及弟子门人,梁家堡素来弟子众多,门人遍及天下,此行上奉天山庄更是有百余人,气势之大,想是得到消息,梁亦侠重伤落在了奉天山庄手里。白之林见状,起身迎上前去道:“梁兄,你可还认得我?”梁颜杰拱手笑道:“奉天双侠,白之林。如雷贯耳,怎能不识呢?”奉天山庄和梁家堡本因梁亦侠悔婚之事,关系濒临破裂,可前天晚上白?对梁亦侠当众一吻,和梁亦侠手刃地冥门妖人已向众人表明意图,虽说事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但是白翊恰到好处为梁亦侠开月兑,叫众人不信也得信。白之林笑道:“梁堡主好大的排场,数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梁兄带了这么多手下,我还怕我小小的场地坐不下呢。”梁颜杰摇头叹道:“这些都是跟我时日久的兄弟,早就仰慕白兄的大名,也都受过白兄的恩德,如今都想来祭奠一下白兄的在天之灵,我跟白兄数十年的交情,他的死真令我深感痛心呐。”梁颜杰此言一语双关,一是尽释先前群雄对梁家堡的误解,以为梁家堡不顾江湖道义,与奉天山庄毁约在先,与妖人为伍在后,梁颜杰此言一出,谣言不攻自破。二是梁颜杰说的是白兄,这个白兄指的却是白之森,而不是白之林,群雄来到这里也是看在昔日白之森造福江湖的面子上,为的是祭奠白之森,和白之林没有半点关系。白之林干笑两声,道:“梁兄还是先请入席吧。”唐霏情上前道:“梁堡主,亦侠在庄中养伤,你不必担心。”梁颜杰道:“这个混小子就会给我惹事,死了倒给我省事。”唐霏情莞尔一笑,道:“梁堡主,谁不知您是爱之深责之切啊,亦侠如今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不在受那妖人蛊惑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也别再怪他了。”梁亦侠叹道:“真是给我们六大正派丢尽了脸面,等我将他带回梁家堡,一定让他在列祖列宗面前面壁思过。”当下,梁颜杰又与其他江湖好汉相见问好,忽然见到两大桌子没人坐,那里靠着山壁,又不妨碍视线,还清净许多,便要带了弟子坐那两桌去,白之林见状连忙拦住,道:“梁兄,那是为圣教特意安排的位子,你若喜欢清静,我在另外给你找一处如何?”梁颜杰冷笑一声,道:“圣教好大的面子,英雄大会就要开始了,他们还迟迟不到,还有没有把我们中原武林放在眼里?”
“圣教一直对中原的武功极为推崇,对中原的门派也极为尊敬,梁堡主此言言重了。(神座)”此言一出,众人只觉脑中嗡鸣,余音不绝,回头一看只见得半空之中翩翩飘落而下九位白衣翩然,容貌不凡,姿态优雅,气度动人的女子来,九位女子手执花篮,藕臂半露,纤手扬起,向通往中间的场地的路上撒满白色的花瓣,漫天花雨,美轮美奂,这在场的英雄无不是整日打架争斗,粗犷豪放之人,便是六大正派的弟子也从未见过这等雅致月兑俗,惊艳之极的场面,不禁均是目瞪口呆,恍若隔世。一人,踏着花瓣走来,一身白色长袍,绣有浮金暗纹,一手执扇在前,一手背在身后,看样子四五十岁,皮肤如圣玖一般紧致白皙,倒如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般,一边的女子见了他,无论老幼或多或少均生出爱慕之心来,却不知是爱慕他的相貌还是他年老却不色衰的本事。此人惊才风逸,清新俊雅,深目高鼻,五官极具异域特征,双眸如电,均是湛蓝,炯炯有神,想必年轻之时更是惊才绝艳,叫无数女子伤透了心的风流男子。这人便是圣教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言神秘之极、武功卓绝、玉树临风的圣教教主,圣心。
莫鸢一见这人,面色纠结,心道,这人简直就是个变态。却不知她如今的心智早已非同寻常,旁人觉得极好的事物,在她眼中却是极为下滥,旁人越是认为是邪恶不堪的,她越是觉得甚好。这些莫鸢自己却不知道,她的心性已经渐渐被邪气所侵蚀,迟早会变的邪恶不堪。穆英见莫鸢脸色异常,从桌子下握住莫鸢的手,道:“师妹,你没事吧?”莫鸢点点头,狠狠道:“也不知义父有没有找到刀师兄的所在,不然一会儿这些人将刀师兄围起来,我们就不好动手了。”穆英道:“师妹,你稍安勿躁,师傅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先看看这六大正派要做什么。”弦乐道:“师妹,这六大门派之间都有些间隙,待会争起武林盟主来,定然好瞧的紧,你要是看得高兴,可千万别漏了马脚。”莫鸢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师姐。”莫鸢心中稍定,如今还能这般想着自己,为自己好的也只有师姐了。弦乐接着道:“到时候,若要出手,谁也别手下留情。”莫鸢一怔,点点头转过脸去,却没瞧见弦乐阴冷的一笑,似乎另有深意。
圣教教主一现身,群雄登时哗然,没想到这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竟然就是圣教教主圣心。白之林等人迎上前道:“圣教教主,莅临敝庄,敝庄真是蓬荜生辉啊。”圣心回礼笑道:“惭愧,惭愧,小弟一直在房中苦思那件东西的开刃之法,是以耽误了时间,现在才出来拜见几位世兄。”圣心面若温玉,口中说“惭愧,惭愧”面上却一丝惭愧的意思也没有,仍是一脸不温不火的微笑。他口中所说的那件东西,自然便是胜邪剑,胜邪剑乃至邪之物,若是落在寻常人手里,便会被胜邪的邪气所侵蚀,但若是落在圣教中人手里,功力越纯净,越是能将胜邪的邪气压制住,所以刀易龙才会在圣湘湘的枕头下发现胜邪,圣教圣女自然是圣教之中功力最为纯净的。此时圣心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是圣玖,另一人却是谁也不认识,只见那人一表人才,二十岁上下,五官和圣心倒有六七分相似,一双眸子更是迷人的湛蓝,料想他便是圣心的儿子圣铭晏,据说此人从小在圣教,苦心修习武功,从未出过圣教一步,此次圣心竟然将这个儿子也带了出来,想必是想让他在天下英雄面前露一手,好让圣铭晏一举成名。圣心遥遥一望,见到少林寺方丈觉兮和弟子独坐一角,料想少林派是佛门弟子,自然不去和群雄挤作一团,念及此处,嘴角含笑,那日在少室山圣玖被邪气冲脑,危险之极,若不是觉兮以高深内功相救,只怕圣玖已经死了,觉兮察觉到圣心的目光,抬起老皱的眼皮和圣心点头示意。
圣心虽不认识白之林,却是认得梁颜杰等人的,白之林见圣心仅跟自己说了一句话,转脸就去和梁颜杰、上官柯等人问好,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牙关紧咬,也不作声。见他们几人拜见了之后,又有水火庄的人,五行帮的人,还有一些成名的豪杰,侠肝义胆的壮士,舞文弄墨的文人也上前来拜见,当中确实有不少人是许多年不见的旧友,有些人却上来就介绍自己的来历出身,武功家数,为江湖做过怎样怎样的好事,最后竟然都将自己的儿子女儿搬出来要介绍给白?、圣铭晏、圣湘湘等人。引得白?等人相顾失笑,圣心、梁颜杰、上官柯等人却是面色尴尬,走也不是,听也不是,白之林见状上前道:“大家都不要多礼了,要不然这几千人拜来拜去,就是拜到明天也拜不完,既然少林派觉兮方丈、梁家堡梁堡主、圣教圣教主、影月宗上官宗主、九环派唐掌门、以及江湖中的各路武林朋友都已经到席了,那我们便开始吧。”众人点头称是,有些人难免可惜,好不容易碰上一次结交高人的机会,但见白之林吩咐弟子让其他人入座,也只得惺惺作罢。待各自入席之后,只见席间数百名丫鬟仆人来回穿梭,次序有致,毫不错乱,群雄见了均是满口称赞,想这奉天山庄果然是家底深厚,门风严谨,连这些仆人也如此训练有素,不一会便将三百余席的菜肴上满。只见云开日朗,纤翳不生,凉风习习,展目一望,登时胸襟大畅,周围尽是山壁溪流,古柏森森,练功场上菜香四溢,这种英雄大会真是生平罕见,也不知奉天山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白之林朗声道:“今日我奉天山庄召开英雄大会,承蒙武林同道、各路朋友赏脸,来的人数众多,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以致诸般供应,颇有不足,招待简慢,还望各位勿怪。”有人笑道:“够了够了,这等筵席我等还是第一次见啊,哈哈哈。”白之林沉声道:“此处练功场乃是太宗训练御林军的场所,如今送于我奉天山庄,在下感恩戴德,永远铭记。”这练功台为大理石所造,每块大石都凿刻的极为平整,镶嵌排列在一起,牢固之极,面积又如此之广,铸造起来想必也极为困难,想象当年太宗皇帝在此训练御林军,而太宗却已离世,一代英主就这样归天了,均是无限怅惘。白之林顿了顿,续道:“想必众位已得知前日晚上,奉天山庄遭地冥门奸人夜袭,我等猝不及防,伤亡惨重,许多兄弟朋友因此死去,这是在下疏忽了,才让这么多人白白丢了性命。”白之林神情悲痛,眼眶一红,落下了几滴英雄泪,上官柯道:“白兄莫这样说,那些恶贼突然袭来谁也料想不到,他们功法邪恶,我等始料莫及啊,才损失那么多条人命,这些血债我们都要向地冥门讨回来的。”群雄之中有小半都参与了那晚的恶战,想起地冥门弟子即狠毒又怪异的武功,心下仍是惴惴,听上官柯一说登时愤然呐喊。白之林双手执杯,痛心道:“来,大家举杯,向枉死的兄弟们敬一杯酒。”众人一齐站起,举起酒杯,想那地冥门妖人竟然杀害了如此多的武林同道,均是面色悲愤,不能自已。有些人痛失兄弟,仰面泪水长流,有些人失去了子女,有些人失去了父母,一个个更是将地冥门恨之入骨,牙咬的咯咯作响。地冥门原本在江湖中名声虽不甚好,却也亦正亦邪,但至此之后便落了邪教之类,再也难以翻身。
众人将酒撒在地上,祭奠了死去的武林同道,梁颜杰眼眶发红,悲痛不已,道:“可惜那晚我不在场,要不然一定要拿下那些邪魔歪道的首级。”白翊道:“伯父不必遗憾,亦侠已经替您做了,地冥门刀魔的一名弟子就是死在他手下。”梁亦侠脸现慰藉之色,道:“还好这混小子没在做什么混蛋事来。”远处莫鸢听白翊说起陆子君的死,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身子摇晃,心中苦涩,陆师兄死了竟然连个名头也没有留下,只是一句刀魔的弟子就轻飘飘的带过,他可是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师兄啊!穆英察觉到莫鸢身体异状,忙捏捏她的手,轻声道:“师妹,报仇的机会多的是,别急于一时。”莫鸢强压下心中怒火,只见白之林正在邀请圣玖、觉兮大师、梁颜杰等六大门派之首站到中间来,觉兮道:“贫僧不过是个方外老朽,今日到来只为替白庄主完成临死的遗愿,却不用上前做戏,丢人现眼了。”白之林道:“觉兮大师,你说这话也太过见外了,您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选武林盟主自然是由您来选。”觉兮摇摇手,道:“阿弥陀佛,哪里都是一样,白施主请吧。”圣心道:“白兄是东家,东家怎么安排,我等自然遵从。”唐霏情点头称是,上官柯也无异议,梁颜杰道:“就请白庄主主持大局吧。”众人如此一说,便是承认了白之林的庄主之位,其实他长相行为与白之森无异,便是他不说,也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的不同,如今众人见他谦虚有礼,心中便多了几分好感,反正这是在奉天山庄,白翊身体不便,白?又不便抛头露面,由白之林来主持也没有什么不妥,白之林志得意满,抱拳道:“众位朋友看得起我白某,驾临奉天山庄,在下感激不尽。众位朋友来此赴席,想必早有耳闻,此次召开英雄大会,所为的是胜邪剑。”周围数百人一起道:“是啊,是啊,胜邪剑在哪里,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胜邪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值得奉天山庄如此大费周章。”“凤楼雪城当真要复出了么?”“当真只有武林盟主才能得到胜邪剑么?”
白之林道:“我虽是在崖下呆了十数年,却也经历过凤楼雪城的血腥手段,六大门派同气连枝,均有数十年的交情,一同造福于江湖,决不允许凤楼雪城再行恶事,如今凤楼雪城留下胜邪剑,我们索性就选出个武林盟主,在武林盟主的统领下,我们武林同道同仇敌忾,什么地冥门、凤楼雪城,全把他们一举歼灭,还我们一个太平盛世。”众人一听,登时道:“那就选吧,若能将妖魔铲除,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梁颜杰道:“我们武林同道必须要连成一气,不然来日若有大难,恐怕难以抵御,就如数十年前一般。”群雄之中不乏年长之辈,想起那时候江湖中的血腥风雨,惶惶不可终日,万万不能再来一次。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道:“难道只要功夫好就能坐上武林盟主么?也不看他品德脾性么?”众人扭头一看,却是唐霏情侧坐在桌边冷眼看着白之林,想想她说的不无道理,万一是个品德低下,脾性恶劣之人坐上了武林盟主,他让群雄去杀人放火,难道群雄就跟着去杀人放火么?白之林朗声道:“这正是英雄大会召开的本意,武林盟主就在各位的眼皮子底下选出来,谁觉得他不能服众,无法带领群豪,那就大可说出来。”程幂夫人冷冷道:“这是得罪人的事,一言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白庄主难道不谨慎点么?”白之林好生头疼,这几个女人真是纠缠不清,他说的这番话听似平和,含义却咄咄逼人,又不无道理,白之林脸现为难之色,向六大门派看去。梁颜杰道:“不如这样,若是有人有意见却又不想得罪人的,便将意见告诉六大门派任何一位掌门,由我们代为告知,谁也不会知道是谁,便也无从得罪了。”这时一人道:“六大正派凭什么就能左右其他人?难道你们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梁颜杰转头一看,却是“江南一霸”柳侯悔,这人一站出来,登时便有不少人一起随声附和,显然对六大正派行事霸道的作风极为不满,梁颜杰皮笑肉不笑道:“我并不认为我天下无敌,只是尽心为武林同道谋利,如今大敌当前,既然你不服我,咱们不妨比划比划,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如何?”柳侯悔哼的一声,跃将出来,道:“划下道来吧。”
梁颜杰袍子一甩,伸手道:“我梁家堡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柳兄使什么兵器,我就随你使什么兵刃。”群雄没想到,这一开始就能看到两大高手相拼的场面,登时热情高涨。柳侯悔喝道:“江湖上谁不知梁家堡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我既然敢来挑战你,自然早有准备,我看不如反过来,你用什么我就用什么。”梁颜杰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些真材实料,江湖中人为了成名这种招数都用烂了,别是个无能莽夫,不过他在江南有些名声,认识他的人还不少,我可不能托大。要知梁颜杰成名数十年,人人口耳相传,将他传的神乎其神,其实在场的却没有几人真正见过梁颜杰动手,而柳侯悔号称“江南一霸”在江南一带也是声名显赫,武功高强,却从未和梁家堡的人对过招,也不知是故意避免还是就等这一天了。也不知他二人斗起来会是怎么样一个场面。这时白之林忽闪身拦在中间,道:“梁兄、柳兄,且慢动手,听我一言。”梁颜杰道:“怎么?”白之林道:“还是先让大家见见胜邪再说。”众人正恼他搅了好戏,一听他要将胜邪剑拿出来,立时好奇心大盛,哪里还顾得上看打架,这古代神兵的真面目,谁不想亲眼看看。接着白之林又道:“前天晚上,虽说我们损失惨重,却将地冥门刀魔的儿子擒住了。”众人一听,登时齐声发吼,势要将刀易龙当众乱刀砍死,乱箭穿心不可。
莫鸢三人一听,满心惊慌,相对一眼,均是心道,难道门主没有把刀师兄救出来?只听白之林高声叫道:“把刀易龙推出来。”莫鸢随众人扭头去看,只见阶梯之上,缓缓走上来一名白衣少女,容貌俏丽,宛如天人,一双洁白的素手捧着一只两尺长样式古朴的木盒,裙角掀动,翩翩而来,正是圣教圣女圣湘湘。初时群雄见到她,是被刀易龙所挟持,那时天色昏暗看不清楚,此时晴空万里,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更显得白得耀眼,不敢直视,圣洁不可方物,圣湘湘容貌清纯,仿佛是一汪世间最为清澈的山泉,就那么缓缓流到了每个人的心中,在场每一个人无不为她的圣洁美丽而倾倒,心无杂念,完全是一种仰视的姿态。众人还没从见到圣女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见到阶梯上升起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来,那人被吊在一个木架子上,被人抬着上来,木架子下面按着轮子,抬上来之后便有奉天山庄的弟子推着往前行。
等那人被慢慢推过来,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是怎样的恐怖啊,就连圣湘湘走在前面,都感到极为不适和惧怕。这一前一后,一圣洁,一邪恶,在众人眼中成为了强烈的反差,白得耀眼,红的凄惨。这就是刀易龙么?这就是地冥门追命堂堂主刀易龙么?这就是那个能用恐惧之心将人活活逼死的刀易龙么?这个在武林中被传为邪恶至极的刀魔传人刀易龙,被两条成人胳膊粗细的铁链,穿过琵琶骨,吊在高高的木架子上,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肩胛骨受此重创,武功必然全废,从此变成一个废人。只是奉天山庄此举未免也太过残忍,刀易龙浑身是血,肩胛骨两边血肉模糊,木架子前推的震动牵动铁链,刀易龙闷哼一声,显然痛不欲生,,痛之入骨,遭受如此折磨,真比让他死了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只是,刀易龙恶名远扬,从小纵横江湖,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群雄见了这等恶贯满盈的人,无不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上去将刀易龙生吞活剥了,见刀易龙受铁链穿骨之痛,均是心中大出一口恶气,叫起好来。木架子车推着刀易龙前行,他的鲜血流下来,身后的路均是血迹斑斑。有些人还不解气,见到架子边有奉天山庄的弟子跟随,便抄起桌上的菜肴就对着刀易龙扔过去,一个人带头,就有更多的人起哄,众人纷纷起身抓起桌上的菜扔向刀易龙,这一路并不长,刀易龙紧闭双眼,强忍剧痛,竟然比自己这一辈子还要漫长。
穆英紧紧搂住莫鸢,用手捂着莫鸢的嘴,只感觉到莫鸢的热泪一滴滴的落到手上,为防有人看到,穆英将莫鸢转过身搂在胸前,自己也唯有强忍满腔愤慨,将泪水咽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