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请问你是谁?我好像对你有印象。()”
一名披着一头靓丽长发的清纯女生娇憨的挠挠头,眼神中带有些许茫然,微笑着问向站在面前的少年。
“你给老子滚!高考考出这么个成绩出来,还好意思回来?”
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面色通红,狂吼着宣泄心中的失望与怒气,手指门外宣告着他的态度。
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一句句碎人心肺的言语,糅杂成一枚手雷,在封智的脑中爆裂开来,瞬间让他清醒。
“操!”
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申吟,神智昏沉,一时无法睁眼。
他的大腿骨处钻心的疼痛,稍一动弹便是如潮水一般涌动的烧灼感,而五脏的痛楚更胜于此,每一次呼吸都会抽动似刀割,怕是有断裂的肋骨插入了内脏。
“该死!”
封智此时感觉口中腥味极重,鲜血曾经灌满了口腔,只是已经喷泻出去,与大地融为一块,而下颚已是血迹一片。
在发生车祸时,由于车速太快,他承受不了那磅礴的冲击之力,当场休克,而肇事者在拖他进小巷的时候,随手将身体摔在地上,一撞之下居然把他从神智昏迷的状态下撞醒了,这也的确是碰巧,否则,封智定然会在无意识中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小子,遇到你算我倒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刚刚醒来的迷迷糊糊中,潜意识中的这句话蓦然响彻脑海,让封智彻底回过神来。
“混蛋!老子干你祖宗!”
暴怒之下,他一声大吼,双眼睁开,声音在幽巷之中来来回回,流溢开去。随即胸口剧痛,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块带血的内脏碎肉。
“这是?”
封智愣住了,爆升的怒气于无形中尽数消失。
借着巷子外的灯光,地上的血迹与碎脏格外模糊,却又如此惊人心神,虽然眼镜没带,但这般近的距离不得不让人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是我流的血吗?”
“我,就要死了吗?”
少年内心生出莫大的害怕。
仅仅十八岁的他,居然就要死了?
他震惊,愤怒,悲伤,万千情绪一时纠缠一起,最终被两个字完全覆盖。(神座)
恐惧。
“我真的就要死了吗?”
冷,自内而外的冷。
自小腿开始,一股股逼人的寒气冻结了肌肉与血管,慢慢的浸入骨头,幽幽升腾而上,开始死亡镰刀的无情收割。
封智明白,这是因为血液流失过多而使得热量减少,象征着死亡即将来临。
“我的生命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不甘,愤恨,却又无可奈何,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下根本无法动弹,仿佛命运的大手已经将他死死摁在地上,活活要磨灭掉生命的痕迹。
他,无力去抵抗。
寒意已然漫上胸口。
心跳渐趋缓慢,血液已经开始凝结,冷冷的地狱深渊拖着他一步步栽落下去,思维越发模糊。
我不甘。
我不甘。
我不甘!
“我不甘啊!!!”
心中一点火苗突然毫无征兆的爆燃狂舞,火势熊熊,任凭风吹雨打,都难以熄灭!
那是求生的之火!
“我还不想死啊!”
封智奋力想要动弹躯体,却因血液的大量流失而让肌肉僵化不已,似乎死亡已成定局。
但他决然不肯放弃,纵使视线陷入昏黑,身体渐渐麻木,而内心还在疯狂的咆哮!
“老!子!不!会!死!”
“这个世界我要是不想死,谁都没资格收走老子的命!”
“我的命运,只能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少年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无匹,那曾经脆弱的意志此时竟如高山巍峨,似钢铁不可摧!
“因为,我还想活着啊!!!”
封智的手臂颤抖着扭动,爆出根根青筋,近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奋力缩起,数秒后化作一只苍白的拳头,重力敲向自己的月复部!
他要以最大的疼痛唤醒对于身体的支配权!
此人已经陷入癫狂!
“日!”
他咬紧牙关,从喉头带着血液喷出这个字,浑身冷汗直下,喘息不已。这一击彻底将迟钝下来的神智唤醒过来,月复内翻江倒海的痛楚将寒意驱散的一干二净。
“如果癫狂,那老子就癫狂到底!”
封智默默想道,想打手机,却发现手机没带,望着对面的木门,牙齿一咬,驱动这身体运动起来。
月光皎洁。
虽然不久前还是雨成瀑布的恶劣天气,但现在却是风轻云淡,星明月耀。
而就在这宜人气爽的时刻,一个不屈的普通人正上演着生命的奇迹。
他的脾脏已有破裂的痕迹,胸骨断开两根,其中断开的一根浅浅插入右肺,而右大腿腿骨粉碎性骨折,通过数道大腿处的巨创隐隐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若是常人受此重创,不死也已经生命垂危,可封智却凭着强横的意志生生活动起来,向十米外的木门缓缓爬去。
这是他的生命之门,也是唯一的活路!
“滋——滋——”
少年的身体在水泥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本已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使得鲜血流泻了一路。
屋顶残留的雨滴滴落下来,在重力作用下划过条条直线,些许溅落在身体上,冰冷的滋味刺激着生者越发衰弱的精神,使其艰难前进。
血又开始流淌。
只是是从封智的口鼻中泻出。
他的胸腔及月复部经受挤压,让那淤血喷将出来,并使少年的面色越发苍白,犹如一张素纸,与死人毫无差别。
纵然如此,可封智的眼神却是丝毫不变,坚定,野性,还有无尽的求生之火在熊熊狂舞!
他的意志,不灭!
他的信念,不毁!
“这个世界,没那么容易收走老子的命!”
封智的下半张面口尽是血迹,嘴中却在倾泻出他隐藏了十八年的张狂与骄傲!那是本以为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所埋没的心声!
我本桀骜,何须隐藏!
纵使这个世界没人信我,如何?
纵使这个世界没人帮我,如何?
纵使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如何?
我必然竭尽所能,奋力挣扎,直至登临人生的峰顶,笑傲天下!
况且。
“正因为老子是凡人,老子才有超越一切的潜能啊!”
封智猛然喷血吼出一句,那点点血迹溅到湿润的大地上,如同一把赤红的战刃,向世界宣告着此人的癫狂!
这,便是一个普通人的宣言!
这,便是一个普通人的狂妄!
它们沉睡在每一个人心灵的最深处,等待着呼唤,等待着觉醒!
情绪激荡到极致,封智反而平静下来,扶墙而起,立在木门前喃喃自语道。
“我,封智,要打赢这个世界。”
而其身后,却是一条十米长的血路!
这短短十米的距离,一段只需常人不到十秒的路程,花了他整整十七分钟,一千零二十秒!
而这一千零二十秒,每一秒都是血与痛的煎熬!
血迹斑斑!
从高处往下看,这十米的血迹犹如一把血红的钥匙,封智喷出的最后一口血便是那匙尖,它的目标直指那扇破旧不已的两米木门!
“我活下来了。”
他暗暗用手指在墙面上画了个圆,这是磨灭不去的习惯,也是藏自心底的秘密。
他,活下来了!
自今日起,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住他无敌的意志!
封智身体摇摇欲坠,却是强行立住,用手缓缓抹去从嘴角垂下的血丝,一把放在门把手上,用力拉开这扇木门。
“滋——”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那扇看起来陈旧不已的木门突然浮现出无数符文,呈墨黑之色延伸至大地之上,泛出妖异的不朽神光。而开门之处更是化出一个黝黑的巨大漩涡,爆出无上的吞噬之力,将反应不及的封智吸纳进去!
诡异!
这是让人难以相信的一刻,却真实发生了!
待三秒之后,墨色符文自然消散于无形,神光亦是不再,而木门自然而然的合上,只留下一地的血液和街道旁昏黄的路灯。
但异变却并未就此停止。
那粘在地上的血液蓦然无声自动,化作一条不息长河涓涓流向木门,在门身中心集成一把血红色的钥匙慢慢沁入,不知寻向何方。
月,依旧明朗。
人,却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