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了银票赶往林县,挨着淳安县的一个地方,严嵩干儿,鄢懋卿正在那里。他不是要来淳安么?海瑞大人正人君子,别一见鄢懋卿那小人嘴脸冲突起来,大伙面子岂不是都难看。不等他来,我先去找这个贪官。
刘大人自然与我同去,说:“妈的鄢懋卿不给面子,老子毙了他。”我却知刘显这狠话也只是说说,他虽然手握一省兵权,那也惹不起严嵩老儿?前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张经大人和浙江巡抚李天宠,总督浙江、福建、南畿军务,那还不叫大权在握,不是仍叫严嵩党羽赵文华一个奏折给整死了么?所以说和这些坏人斗,还得用我金牙的糖衣炮弹。
海瑞对我出资揽这件事大为过意不去,我却又掏出一沓银票扔在桌上,大大咧咧地说:“海大人您安心当您的好官,这些膻腥龌龊事,不该您来操心。听说去年咱这里发生涝灾,冬至的时候,还有一半田地被淹在水里,今年收成不好,粮价飞涨,老百姓不去讨饭就会饿死。大人您拿这些钱建几个粥棚吧。”
海瑞什么也不说了,替淳安的老百姓施我一礼。
用刘显总兵大人的帖子见着鄢懋卿。话不用多说,简单几句恭维,厚实的贿赂,顿时叫鄢懋卿当我知己,贴着脸皮说知心话。我神秘说道:“大人且给东南官场留点颜面。不是不想送,这里面除了有我的孝敬,有海大人的,刘大人的,可是这些清官死要面子,你看刘大人,这个时候在院子里转悠死都不肯进来,银子他们是不心痛的,名声要紧!”
鄢懋卿鼻孔里哼了一声:“假什么假?清官贪官还不是我说了算?”
我赶紧说:“那是,御史大人丹青妙手笔下生花,折里自有黄金屋,折里尽有颜如玉啊!”我说的折,便是鄢懋卿递给皇帝老儿的奏折。
我和鄢懋卿相对开怀大笑。鄢懋卿将我的肩膀拍得山响:“老弟,还是你实在,我就喜欢你这种实在人,痛快!直白!”
我婬笑着:“那我可就和大人更实在了啊?晚上春香院,不醉不归哦,听说——”小声道:“那里新进了几个妹妹,都他妈十五都不到,不知可否对大人的胃口?”
“好啊好啊,小的好,显得我年轻!”
与鄢懋卿交往几日,这婬棍敲诈勒索的老本行都忘了,直说和有钱人消费就是一字:爽!每玩一个乐子,我总能挖掘出与往时不同的新意。鄢懋卿叹道:“金银易得,知己难求啊!老弟你放心,我回京做第一件事便是向爹爹保举你,你尽管在东南地面干事,放一百零一个心!先祝你生意旺旺!”
我也做出不忍分别的表情:“与兄分别心有戚戚。”转颜又笑:“无妨!每年冰敬炭敬我自然要亲自上京拜会,那时我们再在一起耍乐子!不过哥哥你可要隐秘我俩交情,我的生意摊子大,事情也杂,怕将来惹出什么漏子连累哥哥您的清誉。”
鄢懋卿将胸脯拍得山响,义薄云天道:“做什么事尽管打哥的招牌,哥给你担着!”
“还是谨慎一些好。”
“老弟,听你的!等你上京我给你介绍京城四大赖四小赖,大家都是名门望族,花丛老手,互相在一起切磋切磋。”
“切磋切磋,哈哈,一定要好好的切磋切磋。哥哥你的东道如果让老弟不尽兴,老弟可赖在京城不走了!”
离开鄢懋卿,老子轻松得骨头都轻了,这小子太黏,睡女人的时候都要和我在一个房间,一人一个,说要比赛,弄得我连回家看老婆的时间都没有。现跟着我的两个老婆,一个卡特林娜,一个克里斯汀娜,都是绝色美女啊,可不能叫我的好兄弟鄢懋卿瞅见!
见到刘显,总兵大人劈头一句:“你小子,送礼送得够到位啊,吃喝嫖赌一条龙!”
我没空搭理他,眼睛转向两个老婆。
“乖乖甜心宝贝哈尼,老公爱死你们了,想死你们了!”
她们都气哼哼地将头扭向一边,没人理我。夜里不上我上床睡觉,说怕我在外面惹上什么花柳病,最后又忍不住上来检查,大检特检!
下一站,我们去浙江军器制造局淘宝去。这可是浙直总督胡宗宪大人特批的!而且他儿子胡小宝现在又与我相交莫逆,陪鄢懋卿胡天胡地的时候,这小子一直在我后头跟班,没少享受,乖得象我孙子似的。
我敢说,现在胡小宝不听他老子的,也会听我的。自然胡老子不听我的,也得听胡小子的。
马车只得半日就到了浙江军器制造局所在地,但真正进到核心要地,又用了一个时辰,这个制造局,根本就是建在军营里面,重重围绕,守卫森严。
制造局的建筑群占了好大的地方,花岗岩的围墙有二人多高。四面都有角楼,楼上背着鸟嘴铳的士兵来回走动,鸟铳管子擦得噌亮,在阳光下反射着晃眼的光芒。大门口还站着几个浙军士兵,立着制造局出产的鸟枪,笔挺如松地站岗。
刘显点点头:“浙军装备好,士气也不错。”
我们出示了汝贞大人的手牌,军器制造局大概接到总督府传来的公文,知道我们要来,表示欢迎,但军机重地外人不得轻进,还是仔细搜查后放入。
我们并未让军器制造局的官员奉茶,直接让管事的王光领着我们,到一线鸟枪作坊参观。里面热闹异常,一人多高的炼铁炉火焰通红,铁水流淌,水汽弥漫,打铁的,砸铁皮的,焊合的,打磨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通红的火光映照在作坊里工匠汗水流淌的脸上,显得这些忙碌的人,浑身上下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