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矜正在调兵遣将,为当晚即将发起的攻城做最后准备。突然萧銎闯进大帐来。
赵矜吃了一惊,就见萧銎扑倒在地,拜泣道:“主公!末将死罪!”赵矜慌忙离座,上前搀扶。李荼、颜士重等人都上前,将萧銎扶起。萧銎有伤在身,拜倒时动作过大,牵动肋部伤口,额上立时汗滴森森。赵矜忙道:“你无罪。应该先养好伤再说。对了,告诉你,我们今夜就要攻城。你这个样子不能参加,救香芷就包在我身上。”
萧銎先前在北边小城里养伤,听闻香芷被掳,大惊。主公把妹妹嫁给自己,自己却因受伤而导致妻子落入敌手。萧銎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急不可耐要来连叶谢伊。军医竭力拦阻,要萧銎静养。萧銎哪里静得下来?勉强忍耐了几天,就说伤患已经无碍,一定要走。军医只得用绷带把萧銎的身躯紧紧缠绕,而且不许萧銎骑马,只怕牵动伤口。萧銎带了亲兵坐车而来,即使是坐车,伤口仍被震得疼痛不已,一路上强忍着过来。
这一来就碰到汉军要发起总攻,赵矜有言在先,不许萧銎出战。萧銎却坚决请战,就算死也要把香芷救回来。赵矜只得同意,令鹿祥、李庆熙好生照顾萧銎,并且关照他们不许让萧銎参与爬城,顶多到城门打开的时候,才许他进去。
鹿祥领命,想了想,对何磐道:“何中尉,主公令我照顾萧将军。你亦应照顾主公,若见主公欲攀城墙,切不可听之任之。”
何磐粗声粗气道:“包在末将某身上。”
当天夜里,天已放晴。赵矜不禁望天兴叹:“唉!何不多下一天雨!”古卢腊牟不明,用北地土话问独隆翰:“主公为什么盼望下雨?下雨十分烦人。”独隆翰道:“对我们来说下雨烦人,但对敌军来说也是一样,而且有雨声掩护,偷渡抢滩才更方便。”古卢腊牟这才明白,佩服独隆翰脑筋好使。
这时鳅船已经造好,并在连叶谢伊下游的伏尔加河中经过了测试,两百名精选的壮士学会了划桨和踏动轮机,演习了一番。颜士重、戴得功二将立于船头,各执一杆卷住的军旗,腰挎大刀,斗志昂扬。
时时分,城东北喊声大作。原来是汉军在李荼指挥下偷偷架起云梯攻城,被东斯军发现。别司丘耶尔赫夫连日来都在那边防备着,雨下得最大时都不松懈。他的部下都很警觉,一看到汉军偷袭,立即应战。一时间,那边大战起来,汉军擂动战鼓、吹起号角,声势浩大。
负责把守东面城墙的伏佐维奇斯诺夫虽然与别司丘耶尔赫夫不合,但怕城陷自己也跟着遭殃,急忙带领一支人马支援过去。见到别司丘耶尔赫夫,伏佐维奇斯诺夫喘气道:“阁下,情况怎样?”别司丘耶尔赫夫正在留心观察,没有言语。伏佐维奇斯诺夫没好气道:“究竟怎样啊?阁下!”别司丘耶尔赫夫这才凝重地说道:“不对。东方人虚张声势,攻击却毫无力度。我觉得,这可能是假攻击!”伏佐维奇斯诺夫吃了一惊,于是也趴在雉堞上望了半晌,断然道:“没错!这是假攻击!我对东方人的兵法很有研究,因此十分了解!他们确实有一招,叫做什么‘喊着要打你的头,但是却打你的脚’!我敢肯定,这就是他们的诡计!”别司丘耶尔赫夫点点头:“那么,他们真实的意图是……”说到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叫起来:“南面!”
这个判断,虽不中亦不远矣!事实上,汉军要偷袭的首先是临河的西面,然后拿下南面城墙。别司丘耶尔赫夫与伏佐维奇斯诺夫并不知道还有从河上偷渡这一招,能想到南面就已经智慧不浅了。按照他们的分工,别司丘耶尔赫夫守北面,伏佐维奇斯诺夫守东面,南面则是别辽左维的任务。不过,别辽左维这几天都不见他登城,据说……据说的那个事情实在不好说,总之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就是了!当下别司丘耶尔赫夫与伏佐维奇斯诺夫商议,决定由别司丘耶尔赫夫率军穿城而过,赶赴南面提防攻城;伏佐维奇斯诺夫留在原处抵御汉军。
这一次别司丘耶尔赫夫又扛下了最艰巨的任务。他的官位不高,薪水很低,又不是莫吉廖国的人,却这么卖命,这真是:“国难当头显忠良”!
在李荼所部刚刚开始佯攻时,赵矜即对颜士重、戴得功二将发令:“行动开始!我们都看你们的了!”
二将拱手一参:“遵令!主公放心!”即领两船人出发。
两只鳅船划到河心,又向上游划了一段距离,这才折向东南方向。划桨与轮机并用,加上顺流,三股动力一同驱使之下,鳅船就像飞鱼一般直扑目标河滩!
这个时候二公子别辽左维不在岗位,大公子马尔莫斯考夫也在梦中。他们究竟在哪里?城墙上的东斯将士们都不知道,他们缺乏指挥,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东北方向。
颜士重、戴得功率领二百壮士,冲上滩头跳下船来,直到这时也没有被东斯军察觉。他们感到意外,不过这当然更好。于是他们猫着腰,借助夜幕、地形与建筑的掩护移动。移动到接近南城墙时,才被巡逻卫兵发现,大呼小叫起来。戴得功站直起来骂道:“贼厮鸟,辄敢瞧见爷爷!大夥儿跟我上!”二百壮士齐声呐喊,就像晴空之中打了一个霹雳,疾风般杀向城墙!
这时候的别司丘耶尔赫夫,才刚刚与伏佐维奇斯诺夫商量完毕,还隔着整整一座城,怎么来得及救应!
颜士重、戴得功擎旗挥刀杀上台阶,跨上城墙,即把旗帜一插,与壮士们大呼起来。城下等候多时的汉军点燃火把,群起冲锋。数千点火光照耀,煞是壮观。云梯搭起,鹿裔、姚蛮子率先登城。颜士重、戴得功已在城上大杀,赶得东斯军狼奔豕突。鹿裔执一把镔铁劈风大刀,姚蛮子执铁棒,攀上城墙,赶去助战。不多时,四将夺下南城门,即令军士开门。
城门一开,赵矜、乌达、萧銎、何磐、鹿祥、李庆熙、许妤、呼合珥、孛锐阿巴希、孛锐阿惕沁、孛锐阿贝格、孛锐阿吉尔等等诸多战将,率领汉军骑兵立时蜂拥杀入!火光长龙,直扑城中!
城中一片大乱!赵矜搜救香芷心切,抓个俘虏一问,知道是被掳入大公宫殿去了,遂胁迫俘虏指路,率领数百虎贲奔向宫殿而去。
这时候,大公宫殿里,与哥哥划拳赢得今晚继母夜宿权的二公子别辽左维这才醒觉,慌忙提裤下床。珞蕾佳娃正在做恶梦,被弄醒了十分不悦,一个耳光打去。别辽左维任打不还手,立即套上裤子狂奔而出。另一边,划拳输给了弟弟的大公子马尔莫斯考夫良宵寂寞,喝下了不少酒才终于睡着,结果被亲兵们唤醒,神智仍不太清楚。
赶来通报南城墙遭到猛攻、南城门被攻破、东方人大军入城的一连串报信者,奔到马尔莫斯考夫面前抢着说话,可是这位大公子怎么也听不明白。亲兵不得已,只得请珞蕾佳娃夫人出来。珞蕾佳娃听说东方人攻打进来,十分惊恐,上前就给马尔莫斯考夫一记耳光。马尔莫斯考夫仍晕晕然不知所谓。珞蕾佳娃怒,转到马尔莫斯考夫身后,使劲一脚将其踹倒,让他滚在这几天积下的水洼里,结结实实清醒了一把。马尔莫斯考夫这才醒得差不多了,听说了情况,忍着头痛,披挂上马。
都闹成这样了,大公怎么还没反应?宫里宫外的一众东斯兵将不由得都想到这个问题。珞蕾佳娃更是气急败坏,就要往大公的寝宫里闯。可是只见大门紧锁,大公的看门亲卫屹立不动。
“快给我叫大公出来!”珞蕾佳娃厉声叫道。
“大公吩咐我们锁门,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开门,否则就宰了我们。”
“真是……猪!”珞蕾佳娃不由得喊出了粗话,一跺脚,冲着两个亲兵劈里啪啦一阵耳光。亲兵训练有素,依旧屹立不动。珞蕾佳娃没法,只得跑开了。
过不一会儿,珞蕾佳娃又跑了回来。原来事态更加紧急,远远好几条火光长龙出现,分路冲击过来!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告诉她,那是打着火把的骑兵!老天!都这个份了,死猪大公还不出来?!
于是珞蕾佳娃将大公的看门亲兵又踢又打。两个亲兵也觉得实在不对了,往里面直呼大公。可是等了半晌,大公依然毫无动静。
究竟怎么回事?原来,智将伏佐维奇斯诺夫与勇将奥缪科还有已经逃走的败将契瓦洛夫三个,跑了许多道路浪费了许多士兵生命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东方公主,已经把大公坦普卢多夫杀死在寝宫中了!这时叫他答应,他又怎能答应?
早在李荼发起佯攻时,香芷与侍女们听到外面有动静,呐喊声似是汉话,便已经开始动手。她们用丝绸绞住大公的脖子,两边拉住;又用吃饭的刀叉,抵住大公咽喉。香芷喝令动手,她们就拉的拉,刺的刺!尽管是女人,下定决心时也会有些胆量和力气!在她们死命合力之下,大公竟被活活勒死,咽喉也被割开,腥血喷得到处都是。众女确认大公已死,松了口气,都瘫坐在地上。夜风呜咽,令人感觉很恐惧,她们抛下尸体跑到楼上躲避去了。
东方有句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道大公死后,是否变成了一个风流鬼?
待续第四十三回:亲将快刀战勇夫,首领神箭中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