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被认定为“开膛手杰克”所犯的血案中,玛莉-珍-凯莉的最后一案最为血腥凶残。[全文字首发]大概是因为玛莉有单独的住所,不虞被人发现,使他有充足的时间完成他对尸体所做的“切割”。
当玛莉的尸体被人们发现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鼻子被割掉,嘴唇和连带的脸颊、下颌处皮肤剥去,牙床完全。几乎所有的内脏都被摘除,分门别类地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到场的警官和验尸法医们都是苏格兰场久经考验的办案人员,但面对这地狱一般的血腥场景也不由得纷纷走到墙角大吐特吐。
仅用来描述她身上全部伤痕的报告就达数页之多,虽然几位法医对她死亡时间的推断产生了分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她死后,“开膛手杰克”花了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用来制造这个恐怖的造物。
在发出那一声呼救以后,玛莉的房子里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响。死一般的静寂笼罩在房子四周,仿佛有一种可怕的魔力镇慑了一切。
瓦尔德用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耐心静静潜伏着,一动不动。
在他的对面,另外两个潜伏者则过得比他难熬得多。并非是潜伏环境更加不好——事实上,在东区,几乎任何一个室外的角落都同样肮脏、恶臭,并且寒冷。聂磐和虞深深清楚地知道,在那所低矮破旧的小房子里正在发生什么。面对这个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杀人现场,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聂磐还要好些,虞深深却是见过所谓的“玛莉闺房还原图”的,她遏制不住自己过剩的想像力,去设想“开膛手杰克”正在如何完成他的工作,这一刀,下一刀……
聂磐却在留意着时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菲利浦斯医生做出的“玛莉死于凌晨5点到6点之间”的判断是正确的。但知道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距离任务完成的最后时限1888年11月9日7点钟已经不到十分钟了,小屋的门仍然紧闭着,扬神父似乎仍在慢条斯理地进行他的“献祭”。
聂磐暗中叹息,如果扬神父还不出来,他们可能就要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尼古拉斯-扬神父从玛莉的房子里走出来,仪态依旧从容,但是步履明显不如先前那样轻快,脸上也有了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搜小说网]的确,即使对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连续两小时进行分尸也是很消耗体力的活动。
神父的黑袍前胸有一片可疑的湿渍,但聂磐看不出那是血迹还是清洗过的痕迹。也许在小屋里,神父已经把自己脸上、手上和身上溅到的血迹清理了一番,毕竟比起先前那几次的情形,这一次时间既充裕、又有便利的工具。
瓦尔德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从藏身处蹿了出来,快步向神父走去。尽管没有看到现场,但他几乎已经确定玛莉已经死了,否则不会在主顾出门时不送上一句假情假意的挽留和道别声。
“,神父!”
金发的神父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无赖汉。作为时常被他在小酒馆里劝诫的一员,瓦尔德对他有多么厌恶,神父知之甚深。这个每次在街上遇见他都要远远绕开,还要吐口水、称他为“乌鸦”的狂徒,现在却用简直称得上“恭敬”的语气在向他打招呼。
但神父不会看错瓦尔德脸上的表情,那种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的笑容里充满了恶意,与打招呼时的口吻形成鲜明的对比。
“早上好,瓦尔德。”神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平静地说。
“神父,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瓦尔德在扬神父面前停下来,握成拳头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他扭曲着嘴唇,不怀好意地朝神父笑着:“原来神父也会干这种勾当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悖?鹱澳W餮?恕!蓖叨?麓丈锨叭ィ?龀鲆?纳窀讣绨虻难?樱?洳环赖匾话炎プ×怂?挠沂帧!拔胰?醇?耍?愀?昀蚰歉瞿锩嵌?诮稚洗罨埃??怂?奈葑印??憔褪悄歉龈蒙辖始艿摹?蹲邮帧?桑课铱醋即聿涣恕!?p>瓦尔德使出吃女乃的力气,死死掐着扬神父的右手,想要把他往回拖:“来吧,你这该死的混蛋。看看玛莉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要是她还活着,你再称颂你的天主不迟……”
瓦尔德冲出去的时候,聂磐并没有动。这一次,扬神父从玛莉的小屋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像小露茜那样变成一团“黑影”。大概是由于他已被锁定,所以盖亚无须再屏蔽他的面貌。但聂磐还不能确定能否对他出手,既然瓦尔德冲出去了,正好看看情况。
他并不担心瓦尔德会冲动地杀死扬神父,对瓦尔德来说,洗清小露茜的污名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定要把扬神父送交警方。
但是当瓦尔德抓住扬神父右手的时候,聂磐就知道他完了。
“噗”地一声轻响。
瓦尔德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和他纠缠在一起的金发神父。神父的左手握着一把刀——他只能猜测是一把刀,却看不到它的样子,刀锋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右肋下方。剧烈的疼痛顺着刀锋深入他的身体,蔓延到整个月复腔。
瓦尔德不知道那个被刺中的部位是他的肝脏,但他本能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结束了。他吃力地腾出一只手抓住扬神父握刀的左手,觉得力气已经迅速地随着鲜血一起流失,但还是拼命地抓紧,不肯放松。
“愚昧使人失去一切。”扬神父感叹地说,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瓦尔德,如果你识字,就会知道报上登着关于所谓‘开膛手杰克’的很多小秘密——比方说,他是个左撇子。”
“嗬……嗬……”瓦尔德张着嘴,滚热的鲜血带着泡沫从嘴里涌出来,在初冬的寒冷空气中冒着白色的水汽。
“愿撒旦接受你的灵魂。”神父一边说,一边转动着握刀的手腕,让冰冷的刀刃在瓦尔德体内旋转。
随着神父的动作,攀在他胳膊上的瓦尔德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跳动抽搐着。瓦尔德感到手指已经快要抓不住神父了,绝望的心思狂乱地想着要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记号,让人能认出这个凶手。他的眼睛突然闪过了一丝亮光——越过神父的肩膀,他看见一个身影正小心而又快速地从背后接近神父。
瓦尔德认得这个人,他是租住福德太太阁楼的那个奇怪的密探!
他要拖住凶手。瓦尔德濒临死亡的头脑已经无法再产生别的念头。
“……露……茜……”瓦尔德瞪着扬神父,吃力地吐出几个音节。
“啊,”金发神父了解地点点头,“愚蠢的女人。她真的相信,那是圣灵散播在她心里的‘正义的愤怒’呢……”
扬神父想起眼前这个无赖汉似乎对那个虔诚的女信徒有点爱慕的心思,曾经不止一次在老邦德的肉铺前见到过瓦尔德,并承受过他嫉恨的眼神。他很想再说点什么,把这个被罪恶浸染的心灵中最后残存的一点美好完全毁灭。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随着“喀喇”一声奇怪的声响,神父的脖子被一双突然伸出的有力的手拧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聂磐无暇细看盖亚终端亮出的信息,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目标确实已经死亡就够了。随手把神父的尸体推开,穿着黑袍的尸体“砰”地倒在肮脏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失去了神父的支撑,瓦尔德也随之倒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巴,呆滞的目光流露出最后的惊讶:“密探”杀了神父!怎么可以这样?小露茜……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聂磐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对他说,“露茜-邦德不是那个‘刀子手’,他才是。我知道,苏格兰场也会知道的。”
瓦尔德如释重负地呼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黯淡的眼睛。
聂磐微微摇头,瓦尔德永远不会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苏格兰场的探子”,而且再过几分钟就要离开这个“站台”,根本没有人会去为小露茜洗雪冤屈——何况她本来就并非清白无辜。
聂磐正要站起来,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了一股巨大无比的冲击力。
他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撞得栽倒在瓦尔德的尸体上。他不知道这股冲击力来源于什么,感觉就像一次片场发生爆炸意外时被气浪掀飞出去一样,不像是被实体撞击,但也不像那次一样有灼伤的痛觉。
实际上,他根本没感到身体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冲击力而受到伤害,却觉得精神一下子极度疲惫,就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之后又遭到了什么精神上的打击一样。一种莫名的心灰意冷、窒息般的极度沮丧,甚至感觉自己像是随时都要断气、没有任何生机和希望的情绪充斥了聂磐的整个精神世界。
聂磐无暇分析自己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害,尽可能迅速地翻身警戒袭击传来的方向,双臂做出防护的姿态。这并不容易,尽管身体貌似没有什么损伤,但突然变得极差的精神状态和油然而生的“什么都没用了、等死吧”的心理,让他的身体变得不听使唤、胳膊懒洋洋地只想耷拉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