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来米的长度几人很快就跑到了尽头,渐次停下脚步。(神座)只见紧闭的门扇似乎是青铜质地,上面铸有一对兽形图纹,因为太抽象,看不出来是什么野兽的图纹。两边站着高大的陶俑,高约一米九左右,手持铜戈,目视前方。
司徒俪打量了几眼青铜门,伸手就要推门,聂磐却抢先一步把手按上了门板:“可能有机关,还是我来吧。”
“新人退后。”司徒俪看也不看聂磐,语气平淡地说。
张海洋见聂磐仍要坚持,硬把他拉到一边警告道:“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要是你挂在这儿,我没法跟豆腐哥交待。等你平安过了这次任务,想出风头没人拦你。”
聂磐并不是要逞强和出风头,更不是认为自己能比司徒俪这样的“第一资深”表现更好。之所以想要出头,自有他的考量,但既然遭到反对,他也没必要硬要和两个资深者对着干。
史书中“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的描述,便是说秦始皇让工匠制造机关弩箭,有敢于盗穿陵墓想要进入地宫的,就会遭到机弩攒射。不过现在看来所谓“有所穿近者辄射之”只能说是一种夸大或笼统的说法,地宫如此之大,不可能每一个角落都布上机关弩箭。事实上那个不知名的盗墓人“穿近”地宫后,也并没遭到乱箭穿身的厄运。
但是像这样的宫室门后就很可能有机关设置了,张海洋和聂磐一左一右紧贴墙壁,赵毅夫更是早已贴在墙边、一副恨不得变成壁画的模样。
司徒俪尝试了几回,发觉需要双手同时推动两扇青铜门,门扇才会转动,如果单独推动其中一扇,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从这个设计来看,设计者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
但回头看去,只见“黑暗”已经蔓延到岔路口,岔路对面的景象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这时除此之外无路可走,司徒俪只有推开眼前的青铜门。
聂磐看着司徒俪推动门扇,两扇青铜门缓缓向内转动,中间出现约有一尺宽的空隙时,门内侧突然响起一片“嗡嗡”、“呜呜”的响声!
就在响声传来的同时,两扇门中间炸出一片银芒!机弩显然就设置在门后,至近距离下的机弩劲射,再加上开门者双手正同时用力推动青铜门,头、胸、月复一线要害门户大开,几乎是必死之局,机关设置得何等险恶!
但所谓“必死”也只不过是针对普通的盗墓者,司徒俪身为14号方舟特快的第一资深,又怎会是寻常之辈。()眼前银芒乍现时,司徒俪头一低、腰一弓,身子蓦然向后平移了一尺有余。同时双臂快如闪电般回收、从双肘到指尖竖立胸前一并,一个标准的“童子拜观音”架势,硬生生将数十枝百步能穿十甲的劲矢夹在双臂之间!
聂磐看得震撼不已,他原本以为凭自己的身手再加上防护衣和减伤天赋,应该也应付得了这样的机关陷阱,但真正看到才知道,就算自己能躲过部分弩箭,身上恐怕也不会毫发无伤。
但见到司徒俪如此举重若轻地正面化解危机,聂磐心中又不由得一热。这就是资深者!假以时日,自己必然也……
聂磐并没有时间继续想下去,因为门两边的陶俑突然“咯吱”一声微微转动了方向,手中的铜戈带着风声,交错着挥向司徒俪。机关的设计者就像早已预料到,当机弩齐发仍不能致开门者于死地时的后手该当如何,这两柄长戈竟是分毫不差地封死了司徒俪的去路。何况她后退接箭之后,正处于所谓“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的状态下,更难以躲避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但这个设计者却似乎没有想过,如果门外不只一人,又该如何?
紧贴墙壁两侧的聂磐和张海洋早就注意着这两个陶俑,这时同时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伸手抓向陶俑手中的长戈。长戈挥动并不是像人类那样使用肌肉的力量,而是通过机括发动,虽然力量更大,但是也失去了灵活性和应变能力,被两人轻易抓住。
聂磐腰马一沉,手臂发力,长戈停滞在空中。另一边张海洋看上去更是毫不费力,抓住长戈以后左手一亮金枪,“当当”两声枪响,两尊陶俑顿时碎落成满地瓦砾。聂磐提着铜戈,到碎俑堆前拨拉了两下,见陶片中埋藏着不少铁制机件,只是都已经破裂了,看来张海洋所用的子弹是爆裂性质的。
司徒俪这时才双肘一松,让上臂间夹着的几十枝弩箭“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若无其事地拍了两下手。
脸色发白的老赵还像壁虎似的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聂磐走过去,把手里的铜戈递给他:“老赵,你先拿这个用着吧。”
在方舟特快上的时候,聂磐曾专门去看过乘务员提供兑换的各种装备,王志和也向他解释过其中的门道。
乘务员那里最值得兑换的东西,其实就是水和食物、以及防毒氧气面罩这样的消耗品。像防护衣、通信器和指南针这类的东西,也只有中低档的值得兑换。高档的、功能更全的不是没有,但价格都贵得离谱。只要能活着挺到补给站,从其他乘客那里多半都能用更便宜的价格兑换到更好的东西。
还有一部分就是武器装备了,这部分东西按张海洋的话说“全是坑爹货”。基本上全是根本不标示稀有度,也就是量产的大路货,没有任何附加属性和技能,就像网游里的白板装备一样。虞深深以前用的那把来自现实世界的枪,也就是这个档次,所以张海洋干脆让她丢掉了,给她换了把自己淘汰的旧枪。
赵毅夫从消耗品份额里省下荣耀值兑换的那台“便携式激光发射器”就是其中一件坑爹货,聂磐也多少有些了解。这种发射器坑爹之处在于,它虽然便携却不便于使用,必须摆放在一个稳定的平面上、还要经过三分钟预热之后才能发射。而且虽然发射时间可以持续一分钟,期间却不能移动、也不能转移激光发射的方向,发射之后还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的冷却时间才能再用……
无怪王志和要对此顿足叹息了,在他看来,虽然260点荣耀值不算多,但是拿来兑换这种东西也等于是打了水漂。何况对于老赵这样一穷二白的新人,更是十足的冤大头之举。
虽然聂磐和虞深深把导师传授的经验和常识大部分都转述给了老赵,但也不可能详尽到完全没有遗漏,老赵自己又不大肯动脑筋细琢磨,才会吃这样的亏。激光发射器算是他唯一的武器,可是却派不上用场,聂磐也没有别的武器,只好将就着借花献佛,拿这柄铜戈给他防身。
老赵呐呐地道了声谢接过铜戈,聂磐回头再看,只见司徒俪已经又把门推开,闪身进去了。张海洋就跟在司徒俪后面,刚一进门,就传出一声惊叫。
聂磐和赵毅夫对望了一眼,连忙抢上前冲进门里。
青铜门里是一个极大的房间,大到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中型的大厅。
房间里并不像聂磐他们想象的那样放置着陪葬的器物、珍宝,也没有活殉的宫奴、宝马之类,那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打扮得像陶俑一样的人。
他头上扎着发髻,身上穿着和门外陶俑形制一样的甲衣,跪坐在一张案几后。案几上放着一卷摊开的竹简书,房间宽敞之极,但除了这张案几之外没有别的陈设,只是在两侧的墙边上堆满了大量竹简。墙壁上也镶嵌着数十盏人鱼油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地上和外面的廊道不同,铺着大块的砖石,其中离门不远的一块似乎有松动过的痕迹,大概就是隐藏机弩的地方。
这个人当然不可能是盗墓者,不管是从他的装扮、长相还有和这个房间浑然一体的气氛来看,他都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也就是……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人。
但他却还活着。凌厉地注视着入侵者的目光,正缓慢地从一个人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脸上。而更明确地宣示他并非死人、更不是陶俑的,是他随之说出的一句话。
“古人”的语气激烈而急促,似乎在质问什么,但在他们听来,那只是一句发音古怪、不知所云的怪话。
“司徒,他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张海洋在司徒俪耳边小声问,“盖亚终端不是能自动翻译吗?”
“因为那不是外语。”司徒俪淡淡地说,“他说的是先秦古语,是咱们老祖宗说的话。”
“真是古人?”张海洋将信将疑,“不是装神弄鬼?”
先秦甲士见众人不但不回应自己的问话,还无视自己在那里嘀咕,脸上不由得现出怒色。他伸手小心地把案几上摊开的竹简书卷起来,动作之轻柔就像在为初生的婴儿包上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