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好问得知王时雍等人秘密求见张邦昌,心生焦急,慎重思索了一遍,也递上名帖,求见张邦昌。
来到殿内,吕好问直截了当道:“张大人,你是想真的做皇帝,还是只是权宜之计,搪塞敌人之举?”
“吕大人,此话怎讲?”
“张大人,大宋民心所向,大人还不明白吗?京师被金贼所围,迫不得已而屈从,金贼一退,天下岂能容忍敌国册封的异姓之王?而今在外有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在内尚有元?皇后,此乃天意,多路兵马已齐集京师,大人三思啊。”
张邦昌当了皇帝,天下不服的人多的是,赵宋宗室、淮宁知府赵子崧,早就聚兵淮宁,虎视眈眈,一副拨乱反正、拯救赵宋舍我其谁的派头;另一宗室赵叔向,也聚兵七千,直抵汴京城郊的青城,一副问鼎之志。
还有宗老将军宗泽,听说张邦昌受到金国册封为帝,更是怒不可遏,马上收集残兵,直扑汴京,并写信给赵构道:“自古奸臣都是外表恭顺,内藏祸心,张邦昌身为臣子,窃据皇位,须速行讨伐。如使天下奸雄,纷起效尤,国家将内乱四起!”
这形势,张邦昌不是不知道,现在听吕好问一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个光杆司令,手上一兵一卒也没有!
张邦昌沉吟片刻,道:“依公之见,当如何是好?”
“速迎元?皇后入宫,马上请康王回京,一旦康王在南京继位,再打出兴兵讨逆的旗号,我们这一城文武,都成了叛臣!大人可要当机立断啊,唯有如此,京师城内,文武百官方可转祸为福。”
张邦昌头大如牛,一片混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思考良久道:“金兵刚走,若是马上迎回康王,只怕会惹上事端,此乃大事,容我三思,再作裁定。”
吕好问长叹一声,告辞而出。
张邦昌犹豫再三,来了个折中,决定只迎元?皇后入宫,暂不迎康王赵构回京。
靖康二年四月五日,张邦昌盛迎元?皇后入延福宫,尊为“宋太后”。
赵构一行来到南京,刚刚安置好,黄潜善、耿南仲、汪伯彦等人纷纷上表劝进:康王继承大统,乃天命所归,岂能有违天命?
秦申默默地看着众人的表演,波澜不惊,一切都按自己的所思所想发展着,既是历史,也是自己等待的那一刻,犯不着去掺合什么,黄潜善之流自会打理得妥妥当当。
局势不断变化着,汴京朝中的大臣,也看清了形势,纷纷上书张邦昌,御史马伸更是直斥张邦昌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百姓,实际上却挟金人之威以自重,包藏祸心,故意拖延时日,想逼康王南逃,以保住自己的皇帝位置!
张邦昌无奈,终于下定了决心:宁可丢了皇位,也不能丢了性命。
他派人给康王赵构一封书信道:“臣之所以不为国死节,是因为君王还被掳掠在外。今臣封存府库,以待康王回京。”并将玉玺等物送至赵构的大元帅府,然后请元?皇后垂帘听政,自已退居太宰之位,结束了他三十三天的皇帝梦。
赵子崧和赵叔向也看清了形势,论功绩、论威望、论正统,实在不比张邦昌强到哪里去,除了赵宋宗室这块招牌,啥也不是,而康王赵构的血统,远比他们更纯正,更正统,更何况,康王赵构,还身负大元帅一职,名义上掌领着全国的兵权。
赵子崧和赵叔向马上急转弯,也跟着上表劝进。
靖康二年四月十五日,汴京朝廷以元?皇后的手书昭告天下:“应群臣进表,顺天下之意,由康王继承宋室大统……”
康王赵构,当然不会回京师,毕竟汴京还在张邦昌之流的控制之下,赵宋的这根独苗,不容有任何闪失。
五月初一,赵构登坛受命,登皇帝位,改元建炎,下诏尊称赵桓为渊圣皇帝,元?皇后为元?太后。
年仅二十岁的赵构恍如在梦中,母妃韦氏的地位低下,皇兄赵桓为了让他去金营议和作质,一口气将韦氏的地位提升了八级,列贤妃之位!赵构自小受到的,是一个臣子的教育,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当上皇帝,回想这一年多以来所发生的种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世间的许多事情,人力无法预料、无法把握、也无法改变。人,怎能不敬畏天命?
所以,赵构登上皇位,下的第一道诏书是:“从今以后,一切天象吉凶,太史局必须据实上奏,如有隐瞒,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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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申看着诏书,哭笑不得。好在李纲已经赶到了南京,秦申将其安排在一个隐秘处,收拾停当,顾不得歇息,李纲把他请进了书房。
“秦公子,‘十议书’可带给了皇上?”
“已呈交给皇上。”
“皇上答应了?”
秦申笑着摇摇头,道:“大人,皇上对诛杀张邦昌一事,并未答应。”
“这怎么行?!乱臣贼子,天下共愤,怎能让其逍遥法外?!不行不行,此事不决,后患无穷,老夫马上去找皇上!”李纲怒道。
“李大人,何必如此心急?听晚辈一言如何?”秦申不急不慢道。
“秦公子,大是大非之事,不可心软啊。张邦昌在朝十余年,官居宰相,不能为国死节,反而接受金人册封,为天下人痛恨。朝廷不治其罪,这是何道理?!”
秦申笑道:“大人诛杀张邦昌之意,无非是警告宵小,再有僭逆之举,张邦昌之流就是下场。”
李纲点头道:“正是此理。”
“大人,您有没有想过,诛杀张邦昌容易,但势必会引起金贼的愤恨,新朝根基未稳,需要的是时间,若金兵马上南下,大宋哪有能力抵挡?”
“不行,话虽在理,但不诛张邦昌,怎能稳定军民,震慑异心?”
“大人,不是不杀,而是不到时候,若金兵再次南下,再诛张邦昌,一来警告宵小,二来提振军心,效果岂不是更好?”
李纲沉默半晌,叹道:“请秦公子转告皇上,缓诛张邦昌可以,但若与张邦昌之流同殿为臣,老夫誓不能受!”
“好,秦申一定将大人的话带到,大人一路辛劳,早点安歇吧,明日,直接上朝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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