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韩世忠,回到府上,只见父亲秦桧背着双手,站在院落里,笑眯眯地看着他,秦申心中一动:看他这模样,事情应该有所进展了,最近的临安城,“秦中丞有计可安天下”的传言甚嚣尘上,老爷子开始发力了。
他笑着施礼道:“父亲……”
“申儿,天天跑来跑去,不是为政之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忙来忙去的,是将才,不是帅才。有些事情,让手下跑跑就行了。”
你以为我愿意跑啊!秦申诽议道,嘴上却甚是恭敬:“谢父亲教诲。”
“哈哈,来来来,随为父到书房聊聊。”
秦申无奈,两人一起来到书房,掩上了房门,秦桧一展长袍,坐了下来,动作甚是洒月兑,远不是往日般迟滞,他看了秦申一眼,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缓缓道:“申儿,皇上找为父了。”
秦申暗暗一笑,赶紧道:“恭喜父亲。”
秦桧放下了茶杯,踌躇满志道:“时局艰危,内忧外患,为父能为天下黎民做点事情,也不枉此生了。”
看着他已有点花白的头发,秦申心中微微一叹:算来算去还是这条路,如果他知道,这条路会留名“青史”,充斥着后世的唾沫和口水,不知道还会不会是这样的选择?可是现在也没办法啊,以赵构的心思,始终不会放弃议和的希望,以其让其它人上台,还不如自己的父亲,至少,他对自己没有加害之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提醒道:“父亲,一味苟和,是没有出路的。”
秦桧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反而问道:“申儿,你真的打算弃文从武?”
秦申点头道:“富国不能强兵,只会任人欺凌。”
秦桧捧着茶杯,沉默了一阵,松开双手,叹道:“申儿,你有你的想法,为父也不阻止你,但是你要记住,自古以来,武,都是相当敏感的。”
“谢父亲,孩儿明白。”
“我大宋,尤为明显啊,申儿,君臣猜疑,是为武者大忌,任何时候,多想想,谋定而动,千万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是,父亲。”秦申感激道。
“好了,为父想静静,你出去吧。”
出了书房,盯着房门,秦申一阵发呆,心思紊乱,不知道这一举动,会不会让他以后陷入泥潭而左右为难。
第二天一大早,父子俩穿戴好,同乘一辆马车,来到了皇城外,秦申虽为殿前都指挥使,可那是兼的,真正的职位可是同知枢密院事,上朝理所当然。群臣见到秦桧一身朝服,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前来贺喜,李纲虽更愿意让朱胜非上台,自己的人,用起来总舒心一些,可他也不强求,更何况秦桧素有忠义之举,还是秦申的父亲,两人拉着手一阵寒暄,跟老朋友一样。
秦申呆在一边哭笑不得。
到了朝堂,赵构已经从丧子的悲痛中恢复过来,朝拜完毕,马上就诏布了秦桧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马伸众望所归升任御史中丞。
经过和秦桧的深谈,赵构甚为得意,很是满意朝堂的格局,李纲主战,秦桧主和,马伸耿直,秦申主战又有勇有谋,多次解救他于危难,执掌御营军,安全有了保障,更何况还是秦桧的儿子,相互纠缠,又相互牵制,很好!
他望望群臣,把目光放在了秦桧身上,道:“秦爱卿……”
秦桧和秦申又同时出列道:“微臣在。”
群臣又是一阵讪笑,赵构难得一乐,看着秦申道:“秦门两仕,这以后朝堂,难以分辩啊,秦申,你年幼,朕以后就直呼其名了!”
“是,陛下!”秦申恭敬道,这次出列,本来就是他的故意,因为赵构的眼光根本就不在他身上,早在赵构某些时候直呼其名的时候,秦申就动了心思,能让皇上这样叫,直显亲近,如今一试,果然不出所料。而且,赵构专点秦桧,显然是为朝中大政,率先站出来表明态度,也给李纲一个安慰。
赵构说完,又把眼睛看向了秦桧,道:“秦爱卿,朕听闻爱卿有计可安天下,不知计从何出?”
秦申暗暗一笑,两人开始演双簧了。
秦桧拜道:“陛下,天下之理,盛衰强弱之势,古今所同。当年汉武帝国势强盛,恨不得吞尽夷狄;耶律德光强大的时候,也恨不得要席卷中原。可最后武帝又何尝杀尽了夷狄?耶律德光又何尝完全占领了中原?”
赵构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
秦桧继续道:“金人并无灭宋之心,也无吞我大宋之力,要使天下安宁,南归南,北归北耳。”
果然是这个!秦申看看李纲,见他神色凝重,正要出列,赶紧道:“陛下,臣有疑惑,问问秦大人。”
赵构一愣,随即笑道:“无妨无妨。”
秦申微笑着转身,对秦桧施礼道:“秦大人,不知何为南,何为北?”
秦桧有点不适应他的转变,道:“以黄河为界,黄河之南为河南,黄河之北,为河北。”
“河北之地,为何人故土?”
“当然是我大宋。”
“如此说来,也只是个土地换和平的伎俩,与割地求和有什么两样?拿祖宗之地,慷他人之慨,迎合金贼的胃口,这同卖国有什么区别?!”
“申儿……”秦桧气道。
“请叫我秦同知或秦大人。”
“你……”秦桧涨红了脸,一阵咳嗽,说不住一句话来。
秦申依然面无表情道:“秦大人,请问陛下祖籍何处?”
秦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祖籍河北涿州。”
“如此说来,南归南北归北,请问秦大人,陛下该归于何处?”
“你……胡搅蛮缠!”秦桧大怒。
秦申冷哼了一声,不依不饶道:“秦大人,和,也是打出来的,不是求出来的!”
“河北之地,本已沦陷金人手中,打,你用什么打?你打得过吗?同金人议和,可拿回河之南江之北,有什么不好?!我大宋连年战火,无一刻喘息,国力早已不继,休养生息是当务之急……”
“现在打不过,不代表永远打不过,以祖宗之地去偏安一隅,致万千大宋子民于不顾,苟活偷生,臣,绝不认同!”
父子俩在朝堂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群臣大哗,张大了嘴巴,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唾沫横飞,恍若梦中。
父子吵架,各方阵营都不便出头,一个个支楞起耳朵,生怕漏过每一个字。
两人争论了许久,各不相让,赵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哭笑不得,良久为难道:“两位爱卿,要不……你们回家再商议商议?”
“不行!”秦桧和秦申转过头,异口同声道。
赵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难得难得,两位爱卿终于有一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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