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入相的唯一好处是,秦府突然变得门庭若市,熙熙攘攘总没个停歇。
此后几天,秦桧依然我行我素,推销他的“南归南北归北”,秦申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群臣在最初的新奇之后,慢慢变得习以为常。赵构一直对议和有相当的兴趣,更何况秦桧还能搭上金国的鲁王完颜挞懒这条线,完颜挞懒,左副元帅,金国以武为尊,这左副元帅的权力,比左相还大,赵构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朝堂又陷入了口水战。
有了韩世忠的军队驻防,临安渐渐安定了下来,秦申忙得脚不着地,又要安民整军,又要对付自己的父亲秦桧,还要牵挂远在洞庭湖的战事。杨幺固守于水寨,岳飞和张宗颜均有点狗拿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好在仅仅是围困,接战的机会并不多,他一时也无暇顾及。
更加让人忧心的是,洪州(今江西南昌)的范琼相当反常,苗刘兵变,赵构连下两道诏书,请他勤王,范琼却拥兵观望,没有丝毫的动作。
秦申对范琼并无好感,靖康之难时,是“卖国牙郎”王时雍的帮凶,王时雍伏法后,引兵出城,盘踞在山东一带,因为他手上握有重兵,赵构仅仅是个小朝廷,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一时也奈何不得。金兵南侵后,他避敌不战,反而收集溃散的宋军,慢慢坐大起来。
时逢连年战火,山东的农田大量荒芜,又接连遭受旱灾蝗灾,粮食大幅减少。没有粮食,兵亦为盗,这年四月,金兵撤退后,范琼领兵流窜到寿春一带抢粮,丝毫不比盗贼逊色。当他们连抢都抢不到的时候,又带兵渡淮河南下找食,向泸州安抚使胡舜陟索要钱粮。
胡舜陟毫不含糊,把范琼派来的五个人杀了四个,放了一个回去告诉范琼:“将军受命北上抗金,现在却放弃守地南来,自为贼寇,我岂能用百姓的血汗来喂养你们?劝将军赶快离开庐州,否则我将厉兵秣马与你周旋于庐州城下,杀尽你们这帮军贼!”
胡舜陟还传檄附道各州郡,不要给范琼粮食。然而,胡舜陟此举也不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范琼的几万人总是要吃饭的。从这里赶走,他们还会在其它地方出现。所以范琼率部从光州、蕲州渡江,引兵到洪州(今江西南昌)屯驻。
范琼已经成了朝廷一个巨大的威胁,现在他南下江西,完全失去了北方防御的作用,如果哪一天洪州供应不上足够的钱粮,难保不会成为苗刘第二!
养兵不能抗敌,还在临安一侧虎视眈眈,那么只有除掉!
秦申奉诏来到御书房,赵构、李纲、秦桧和张浚正围坐在一起,忧心重重,见到秦申,赵构道:“秦申,范琼拥兵洪州,不听诏令,卿有何意?”
看看赵构四人,恐怕已商议了良久,秦申毫不掩饰道:“此人必除!”
李纲点头道:“范琼握有重兵,有十万之众,临安城防空虚,韩将军实力有限,不得不小心啊,要不把殿前中军先调回来?”
这不折腾人吗?刚去又回来。秦申想了想,道:“杨幺未平,来回征调,反而让人生疑,此举怕是不妥。”
秦桧也附和道:“陛下,范琼号十万之众,老夫看他顶多就六七万人马,而今之计,唯有智取!”
赵构道:“如何智取?”
五人沉默了下来,临安实力有限,要是一着不甚,引得范琼造反或北上投敌,都是难以承受的。秦申思索了半晌,道:“陛下,江南不宜再起战火,陛下不妨诏书一封,将他召至临安,若他引军前来,范琼必除!则令护国夫人梁红玉部、镇西军张俊部引兵悄悄向临安靠拢;若他只身前来,设法削其兵权,饶他一命。”
赵构惊道:“十万军马入临安,岂不是引狼入室?”
秦申微微一笑:“陛下,范琼所部,靠残兵膨胀,时日尚短,难成气候,臣有将士六千,再加上韩将军三千余众,可保临安无忧,范琼纵有反叛之举,张俊和梁红玉部也可短时间赶到。”秦申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有点忐忑,临安城里,最大的军队是刚刚收复的苗刘叛军!守城有多大的把握,连他自己也没底。但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冒次险。
张浚沉吟了一阵,道:“秦将军所言有理,范琼乌合之众,陛下不必担心,当务之急,是让他入朝面圣!”
“好,就依众卿所说,朕马上下诏,李卿,何人前去为妥?”
“臣愿往!”此事非同小可,秦申不得不跳了出来。
出了御书房,李纲将他拉到了一边,道:“秦申,你有何妙计?”
“妙计?李相,哪有什么妙计啊?”秦申苦笑道。
李纲惊道:“没有计……你怎么如此有把握?秦申,这可不是玩笑,临安的城防,别以为老夫不清楚!难道你还指望那些叛军?!”
“李相,您有其它法子吗?”
李纲抬头想了一阵,叹道:“如果没有布置好,不妨先不动他,等平了杨幺,你的中军回来再说。”
“不行!任其坐大,以后更加不好收拾!”秦申望望前方,坚决道。
正谈话间,临安知府康允之匆匆跑了过来,见到李纲,泣道:“李大人,韩少保带兵强占治所,把下官赶了出来,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李纲和秦申大惊,问明了缘由,才明白,韩世忠手下的使臣和临安府的衙役,不知道为何起了点冲突,这位刚刚升任的韩少保大怒,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带兵将围了临安府,把堂堂的知府康允之连轰带赶给撵了,夺下府治自己用了起来……
“泼韩五”的脾气又犯了!秦申哭笑不得,破格重赏的诏令墨迹未干,这韩世忠真会给赵构面子。
三人不敢怠慢,叫上周伟点了十几个士兵,急急赶到了治所,衙门两旁,已经被韩世忠的士兵把守,李纲刚刚走到门口,一杆铁枪伸到了胸前,喝道:“站住!”
李纲巍然不动,神色严峻。秦申大怒,唰地抽出钢刀,往上一挥,枪头应声而断,落在石头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放肆!李相李大人在此!快叫韩世忠滚出来!”他大喝一声。
门口的几个士兵满脸惊骇,呆立在场,一个亲兵认出了秦申,赶紧上前拜道:“秦…秦将军,韩少保……在大堂上……”
“少废话!叫他出来见李相!”
“出……出不来。”
“为什么?!”
“醉了。”
秦申一愣,转头看看李纲,李纲冷冷道:“我们进去。”
士兵不敢阻拦,几人走了进去,只见韩世忠直接躺在公堂上,满身酒气,呼噜打得震天响,李纲皱起了眉头,背着手,对秦申冷声道:“秦大人,你看着办吧。”
人是自己留下的,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秦申甚是尴尬,对一旁的亲兵喝道:“愣着干什么?!端盆凉水来!”
“是,将军。”那亲兵慌慌地答应一声,跑出了门外。
一盆冷水将韩世忠浇了个通透,他猛地一激灵,睁开眼怒道:“谁他.妈不要命了!敢泼老子!”转头看见李纲和秦申,心中一惊,酒醒了大半,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四处一张望,惊道:“老子怎么在这里?!”
秦申啼笑皆非,对周伟冷冷道:“绑了!”
“秦将军……”周伟为难道。
“绑!”
“是!”周伟答应一声,转头喝道:“绑起来!全部给老子绑起来!”
韩世忠已经明白了大概,垂头丧气,任由卫兵将他绑了个结实,没有任何反抗,绑完,对李纲道:“李相,韩某愧对圣恩,认罪。”
李纲看了他一样,垂下眼帘,冷声道:“带下去!”
带走了韩世忠一伙,两人一阵沉默,良久,秦申尴尬道:“李相,怎么处理?”
“你哭着喊着留下的人,问我干什么?!”李纲没好气道。
“李相,皇上可是让您掌管天下军务,至今还身兼御营司使……”
“那是非常时期,不得已而为之!”
“可皇上也没下诏,说不让您管了啊,再说,现在也是非常时期。”
李纲狠狠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长叹一声:“秦申,老夫越来越发现,这次出山,就是专门为你擦来了!”
“那也是晚辈的荣幸。”秦申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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