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九年九月六日,内岛氏勇领五百常备出阵放生津,川尻氏信领一百五十骑镶红备、成濑正成领三十铁炮队、携三十挺铁炮、白川明教率六十僧兵队,加入氏勇军阵。
内岛氏的铁炮锻冶已初具规模,在原料充足的前提之下可以达到月产五挺,随着不断有新的锻冶匠人的成长,相信这个数字会越来越提升。
下午时分,内岛军势在距放生津城大约三里处设下军阵,而一向一揆的实际兵力是1500余人,绝大部分是衣杉破旧的贫民,这些人在有心人的忽悠下为了获得来生的福报而不惜舍弃生命对抗所谓的“佛敌”。
双方军势于放生津町外对峙。
战前评议时,氏勇问询道,“如今敌我对峙,三位有何良策?”
成濑正成与氏信相视一眼,说道,“若要快速溃敌的话,在下觉得由大人领常备步弓兵正面进攻,氏信大人率镶红备由侧翼发起突击,而在下则率铁炮队精确射击敌阵主干武士。”
氏勇略点点头,问向氏信,“你觉得呢?氏信。”
川尻氏信声如洪钟,道,“我也觉得这样打最好,敌阵虽然看似人多,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只要我军发起冲阵,将一些混杂在其中的煽动者诛杀,其余人等皆不足为虑。”
氏勇点点头,又看向白川明教,道,“明教,你也说说。”
白川明教回道,“长泽筑前守诬称本家为佛敌,以此号召一向宗信徒揭竿而起,不过因为尚未得到胜兴寺、瑞泉寺的正面回应,所以响应的信徒目前仅限于放生津町附近一带,以长泽氏和畠山氏的旧臣为主。在下赞同二位大人所言,赶在一向宗二寺回应前尽快溃敌,诛首倡者,以免夜长梦多。”
氏勇手指在膝盖上敲动几下,点头笑道,“这次出阵前,殿下特别交待,此战必须堂堂正正而胜。以前本家所经历的战役,多数是以计谋取胜,这样一来,虽说减少了战争所带来的损失,让新得的领地更快的恢复正常生产,不过也让一些心存侥幸之辈对本家军队的战斗力做出误判,觉得这次是运气不好,中了诡计,下次只要小心一点,一定能正面击败本家的兵卒,甚至像八代、长泽之流也妄想在本家手中混水模鱼。”
氏勇略停了停,说道,“此战的目的就是要在世人面前展现本家兵卒的勇武善战,所以这一场战争我们将寻找时机由正面突破敌阵,以击溃敌阵诛杀首倡者为目标,三位好好下去准备吧。”
三人嗨一声,领命而出。
此时,富山城内。
内岛氏理盘坐于上首,左手侧是之前奉氏理之命回归府中小笠原氏的弓马教习山中义好,下首盘坐着两位面生武士,为首一人三十岁上下,另一人略微年长,一看就知都是长年练习强身健体之术的孔武有力之士。
山中义好介绍道,“殿下,这位就是信浓守大人之弟贞种大人,及小笠原氏的谱代家臣二木重高大人。”
小笠原贞种二人与氏理互相见礼,氏理笑道,“我听说武田氏已经于日前发兵七千向村上义清的砥石城进军了。”小笠原长时看来仍然是把希望放在了村上义清身上,这个选择无可厚非,一则如今武田氏对村上氏有直接危胁,肯定会出兵攻打武田,而越后长尾氏和越中、飞騨内岛氏则不一定,二则除了村上氏,其余大名豪族均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想出兵也不能一步到位。
小笠原贞种二人听闻氏理此言大吃一惊,想必沿途并未得到消息,不过神色并不如何惊慌,贞种略一思索,淡淡回道,“砥石城虽小,不过地势十分险要,东面和西面都是绝壁,只有东南方向一面可以攻城,武田氏要攻下这座城并不十分容易。”
氏理心中暗自点头,这一战如果未发生变化的话,应该就是武田信玄一生最大的败绩,也就是所谓的“户石崩”了。小笠原贞种能有这种见识,倒让氏理大感意外。
氏理点头道,“只要砥石城能坚守下来,一旦村上义清出兵救援,武田氏就将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了。”
氏理顿一顿,笑道,“信浓守如今寄身于村上义清处,今日贞种来找我,所为何事?”
小笠原贞种回道,“蒙越中守大义,在本家危难之时派遣义好大人协助,本家诸人均感佩万分。此次在下奉主公之令,前来请求越中守出兵信浓,主持大义。一旦大人出兵,本家会说服信浓的豪族群起拥护。”
出兵与武田信玄对打?内岛氏理可不想现在跟他硬碰硬,且不论输赢如何,一旦陷入这种拉锯战,问鼎日本全岛的机会说不定可就擦肩而过了。与武田氏之间对抗这件事情得往后缓,前期武田氏全盛之时还是让长尾景虎去扛稳妥一点。
想了一遍得失,氏理缓缓摇头,道,“本家新得越中领地,尚不稳固,如今领内又有一向宗暴动,短期内并无余力出兵他处。”
贞种也已得知了放生津的一向宗暴动,况且若要内岛氏以此时的实力出兵对抗武田氏确实也过于勉强,所以听到氏理的话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紧跟了一句,“当然,主公是请求越中守大人在方便的时候出兵,在这之前,在下二人愿寄身于此处,听候大人差遣。”
氏理听到这句话,心中大喜,想着家里正缺一位弓马师范,如今兵卒协同作战基本问题不大,只是单兵能力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这正是磕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虽然是客将,不过的确是实打实的人才来着,而且小笠原氏再兴无望,这个客将就等于是家臣了,让精通弓马刀法的小笠原贞种来担任本家的弓马师范再适合不过了。
他笑着说道,“实在是太好了,贞种,那就暂时委屈你当我家的弓马师范吧,领五百贯俸禄,重高,你协助贞种训练兵卒,领两百贯俸禄。两位放心,一旦时机成熟,我定会出兵信浓。”一下子七百贯许了出去,氏理感到心中一阵肉痛,这领的可是真金白银,不是粮食啊。
贞种二人嗨一声应是。
氏理笑道,“义好,你负责去安顿好二位大人,马场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打理,安顿好之后,你就去接手马场。”
山中义好点头应是。
放生津附近。
两军已逐渐接近,白川明教率六十僧兵分散于各阵之中,辅以宣传。大致就是你们都被人给骗了,我们是一向宗照莲寺的僧侣,佛陀告诉我们内岛氏是佛陀支持之人,要我们支持他,所以我们按照佛陀的要求支持内岛氏,说内岛氏是佛敌的人自己才是佛敌,轻信了佛敌之言与内岛氏作战,死了之后是进不了极乐世界的,来世还将受苦受难。
因为越中与照莲寺相隔不远,其中也有一些人是互相认识的,所以宣传攻势还是略有效果。在保证每位敌阵的人员都听到了这番话之后,内岛氏勇一声令下,全军发起攻击。
先是步弓兵持弓上前射箭,虽然敌阵人数众多,不过持弓的兵卒则远少于内岛军,在射出两轮后,八代安艺守向内岛氏本阵发起了冲锋。
在一片“进者往生极乐世界,退者堕落阿鼻地狱”以及“南无阿弥陀佛”呼喊声中,大片大片身无寸甲的一向宗信徒冲了过来。两军马上短兵相接,一揆阵营的武器千奇百怪,但绝大部分不能穿透内岛军的棉甲,与之对比的是内岛军的小队分组战术有如战场死神一般,每一轮的出枪都能割下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成濑正成一声令下,铁炮队负责射击的十人,五人一组,分成两轮齐射,另二十人负责装弹药递枪,每隔3-5秒就会响起一轮铁炮响声,一揆阵营随之也会有几位武士倒地不起。
几轮铁炮轮射过后,一揆阵营开始军心浮动,有信徒开始溃逃,此时,川尻氏信率镶红备绕到侧面突击一揆左翼。
左翼的信徒被镶红备一击而彻底崩溃,向后方奔逃,引起本阵和右翼的连锁反应,一揆军势全线崩盘。
至此,放生津城的一向一揆如同一场闹剧一般接近尾声,首倡者八代安艺守骏盛与长泽筑前守光国斩首,一族男丁诛杀,这二位本来打算先煽动一揆,占领了放生津,然后待价而沽,混水模鱼。却不料被内岛氏一击而溃,引来家名断绝的后果。
其余的从犯均被氏理放过,僧侣也没有处置,反而又向瑞泉寺与胜兴寺赠送了些金银之物以做祈愿。
战后第二日,即天文十九年九月七日,内岛氏理召集谱代家臣及越中豪族于富山城召开评定。
最重要的一条评定内容是氏理令白川信教出使松仓城,以越中守之名要求椎名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