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之路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舅父之死

作者 : 云鹤飞山

北京,国务总理府,段吉祥此刻正拿着冯秉坤的停兵通电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吴子玉等人之后发来的联名通电相比之下已经无法刺激到他了,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他预料之中的。|我|搜小|说网

他没有愤怒,他选择了沉默,实在是无法接受在必胜的大好局面下被湖南的几个地方小军阀扭转了乾坤,现在不仅仅是统一无望,自己的威信受损,更为严重的是,同北洋直系的关系达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接下来还有更多未知的后果在等着自己。

段吉祥现在很后悔,他从徐恩明的沉默中看到了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名叫失望。

也许自己真的太固执了,也许自己真的骄傲了,白白断送了大好的局面。也许自己应该听徐恩明的,让吴子玉出任湖南督军,也许自己不该听段芝凡的,居然派那个眼高手低额付良佑去出任湖南督军。

一切都已经晚了,不仅仅是浪费了好不容易从日本人那里搞来的三亿日元的军火和贷款,不仅仅是损失了近二万皖系精锐,个人的威望,直皖的关系,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现在不要说完成统一了,阻挡南军的北伐已经被列入了善后的议题……段吉祥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代总统冯嘉云最近不只一次在公共场合表态,要求停止战争,南北议和,维持现状,共谋发展。随着皖系军队的失利,这一呼声逐渐高涨,冯秉坤通电要求段吉祥引咎辞职后,北京各界的矛头开始对准国务总理。

在广州,祖武在收拢各路溃散的粤军后,开始积极布置广州防务,大家也都没说什么,毕竟真的北洋兵南下了,广州势必难保,这个时候争权夺利毫无意义,还是共度时艰比较现实。

但是湖南大捷一传来,祖武再次提出北伐时,广州政府内部传出来的声音就不那么和谐了。

广州护法军政府副元帅,广西督军陆荣恩非常明确的表示,再次北伐可以,广西自身财政困难,所以一分钱也不会出了。

陆大帅这么一表态,大家自然是纷纷跟风,反对北伐。

过了几日,滇系和桂系又和广州国会议长陈春选合谋,要求祖武对于北伐失利负责,引咎辞职。

祖武领导国大党多年,对于他们的小九九如何不知,但是现在是仰人鼻息,祖武北伐不成,再遭弹劾,气愤之余,祖武怒骂道:“南北一丘之貉”,随后宣布辞职,离开广州,再回上海。

陈春选出任广州护法军政府代理大元帅,宣布开启南北议和。

获胜一方的广州居然先换了首脑,并且提出了议和,这样一来,段吉祥就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步。

同意议和,则无异于承认武力统一这一政策的失败,不仅仅是政治威望上的损害,同时对日的参战大借款都因为这个政策花了出去,现在宣布这个政策要改变,那么谁对这些打了水漂的巨额贷款承担责任呢?

自然是他段吉祥啦,因此段吉祥死活不肯答应。

8月28日,总统冯嘉云同段吉祥在陆军部的会议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冯嘉云要求立刻停战,把南征军撤回啦,以政治手段谋求和平。

段吉祥对此冷嘲热讽“我就奇怪了,武力都不能让对方让步,难道用政治手段就能达到目的?现在南方弱而北方强,可是如果统一问题迟迟不解决,局面早晚会发展成北方愈弱南方愈强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难道等着南方来统一我们不成,今日谁敢言和,谁就是民主共和的千古罪人!”

段吉祥说起话来,掷地有声,而且积威日久,其他北洋首领大多很害怕他。冯嘉云当场被顶得下不来台,胸口气闷,居然晕厥过去,段吉祥见冯嘉云竟然晕了,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29日,冯嘉云给了曹世昆一封电报:“离家日久,莫忘根基之地。”

这是非常明白的告诉曹世昆,保定才是根本,不要舍本逐末。曹世昆这次非常听话,辞去了征南军司令职务,又说自己才疏学浅,不适合当陆军总长,只领直隶督军一职。帅军北返保定了。

段吉祥气得要命,立刻召来徐恩明,段芝凡等亲信议事,商量对策。

已经好几天在秘密会议上没有说过话的徐恩明开口了,他主张和南方议和,至于总理以退为进,辞职好了,不过要把总统也拉下来。

段吉祥等人完全没弄明白,很诧异的看着徐恩明,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总理,我们当初怎么对付黎剑生的,就怎么对付冯嘉云便是了。处处跟他做对,逼他同意总理的政策,他就没什么脾气啦。他冯嘉云再怎么威风,也是在南京,只要他在北京,咱们就能逼他同意武力统一,这样一旦议和,他这个总统也就得出来背责任,我们就可以另选总统,过段日子,总理再复职便是了……”

大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于是也就照办了。

次日,段吉祥宣布病休,总理职务暂由副总理王怀珍代理。

此后的冯嘉云,在北京的日子变得难过起来,首先就是政府各部门由于财力枯竭,纷纷来找冯嘉云要钱,总统府顿时成了集市,冯嘉云大怒,政府发不出工资,你们不去找总理,来找我做什么?

那些部门代表也直接,总理说他病了,这国家的大小事物,现在都是总统您说了算,这没钱不找您要,您让我们找谁去要啊?

气得冯嘉云大骂段吉祥无耻。

这之后的事情更过分,前线各部的军饷,驻京各单位的开支,全部都一股脑的堆了上来,而更加可气的是,冯嘉云到是签了字,可是财政部就是一个劲说没钱不肯支付。而且,连总统府的日常用度都停了,说是钱都丢在南方了,现在国库一分钱也没有了。

冯嘉云这回算是吃了大亏了,他派人去请陆中平来议事,陆中平没来,只派人送来一张字条:“虎落平日被犬欺。”

这意思也就很明确了,北京这地方,咱们没戏,赶紧的回南京,到了南京那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我搜小说网]

冯嘉云拿着这字条犹豫不定,居然又请人去找王怀珍来商量,结果走漏了消息。

皖系顿时慌张起来,这要是冯嘉云真的跑回南京去,那这个事情可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天无二日,国无二都,到时候大家是听南京总统的,还是听北京总理的?估计南方还没统一,北方就先分裂了。

刚刚复任陆军总长的段芝凡怒道:“定是那贼杀的陆老三想出来的损招,这个人太坏了,留他不得。”

徐恩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可不好,一旦开了这个戒,那梁子可就结大啦。接下来,直皖两系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他连忙开口劝阻:“万万不可,陆老三杀不得,先不说他在北洋的威望,光是他自身的势力就不容小瞧,当年我们就是小瞧了他,结果陕西一事,他不但没伤元气,现在反而地位更高,势力更强了,为日后大业计,杀他不得。”

段芝凡讥讽道:“我说徐老弟,听说你和他是忘年交,你该不是见我们皖系这次吃了亏,准备走这条后路吧!”

徐恩明非常愤怒,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怒视这段芝凡。

段吉祥看看徐恩明又看看段芝凡,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怀疑。正厅内的气氛非常尴尬,梁士安连忙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己人,在这里怄什么气啊,眼下当以大局为重。”

徐恩明非常失望,他站起身,离开了总理府,正厅顿时吵作一团。

8月30日,冯嘉云妻妾一概不带,只带着随自己进京的手枪旅就坐着火车南下了,因为他是总统,段芝凡等人也不敢拦阻。

段吉祥拿着冯嘉云留给自己的书信,咬牙切齿的道:“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了。”他当即发电给安徽督军倪嗣安,明确告诉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逼总统回来,不许其南下。

倪嗣安接到命令也不含糊,立刻命令手下二个时就近驻扎在徐州火车站,等候调遣……

冯嘉云离京之后,心情大好,他可不同意陆中平让他秘密离京,返回南京的建议,自己好歹是民主共和国的大总统,孤身回宁,岂不是丢了分子。在他看来,最为妥当的做法是他带着手枪旅风风光光的回去,这样才能镇住南方的直系各派。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在北京受到委屈,冯嘉云就想哭,不过一想到只要自己到了南京,这天下的形势就会立刻不同,而重兵在手的自己也不必再受那份侮辱和闲气了……

火车过黄河时,冯嘉云望着黄河,在想着要不要真的和皖系真的翻脸,兵戎相见。回想起来自己和段吉祥也是几十年的兄弟了。

8月31日,挂了二十节车厢的总统专列带着冯嘉云和他手枪旅的四千官兵慢慢驶入徐州站,本来按照冯嘉云的意思,沿途诸站一律不停,只求早日回到南京,不过这个徐州站,想不停也不行了。

倪嗣安的二万军队在火车站设置了密密麻麻的火力点,铁轨被拆了,车站的信号员打信号告诉了专列的驾驶员,专列不得不停了下来。

进站的那一刻,冯嘉云看到那些大兵和野战工事,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总统专列的手枪旅全部被堵在车厢里下不来,外头全部是重机枪对着,谁敢乱动,倪嗣安什么也不说,一挥手,手底下的士兵就冲上车,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将手枪旅给缴械了。

冯嘉云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胸闷,险些晕了过去。

倪嗣安站在站台上大喊:“总统可在,安徽督军倪嗣安求见……”

冯嘉云这次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了,他看着倪嗣安,当年这小子还在自己标下当过学兵呢,如今却把自己堵在这徐州车站。

倪嗣安对着走下车的冯嘉云行了一个军礼:“鄙人特请总统前往督军公署小恬一下……”

冯嘉云看着满车站的大兵,知道今天自己是别想月兑身了,也罢,都是命,冯嘉云如斗败了公鸡,点点头,跟着去了。

到了督军公署,倪嗣安这个丘八,对着冯嘉云这个老上级就是破口大骂:“总统,不是我说你,现在国家都到什么时候了,您居然为一己之私带着人马南下,为什么不能和总理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呢?”

冯嘉云气得老脸通红,还不等他说话,倪嗣安又说了:“现在外头都在传什么直系,皖系,说总理嗣皖系,您是直系,说是您二位还要开战,倪嗣安别的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大家都是北洋的老兄弟,我也不知道总统您是被哪个小人蛊惑。总之我可以保证,总统您要去南京,那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这些督军都商量了,总统您还是回北京去,支持总理的武力统一,黎剑生的下场您是知道的,您不会想步他的后尘吧……”

也不等冯嘉云说什么,倪嗣安非常嚣张的让人送总统回专列。车尾已经加挂了一个车头,冯嘉云老泪纵横的登上列车,深深的朝着南方看了一眼,无奈的走进了车内。专列开回北京……

回到北京之后的冯嘉云几乎颓废了,自知回南京无望后,冯嘉云不再发表任何反战言论,凡是段吉祥的命令他都支持,凡是段吉祥的要求他都批准。

陆中平看到冯嘉云回京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北洋直系四大首领,冯嘉云废了,王怀珍软了,曹世昆指望不上了,而自己这个已经辞去总长职务,却在幕后出谋划策的“黑手”自然也就危险了。自己和段吉祥几十年的交情了,以他的性格,既然敢于对直系下手,自然没有放任自己现在外面继续逍遥的道理。

陆中平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就在冯嘉云回京的9月1日夜,陆中平化妆成马夫,从容的离开了北京。

次日,段芝凡,吴炳湖派去陆府逮捕陆中平的人马自然也就没能抓到陆中平。

1918年9月10日,常德,冯秉坤受到了舅父的最后一封密电:“北京局势急转直下,大总统受制与人,直系必受重创,尔等当紧握军权,以求东山再起,不可任性妄为,切记忍耐……”

冯秉坤那里知道北京这些日子的险恶,他于次日回复舅父电文。邀请舅父南下避避风头,但是,没有再得到舅父的答复……

1918年9月10日,天津法租界。

洪奎,一个三十来岁的唐山汉子,每天,他都会挂着一个大香烟盒,在天津的法租界转悠。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烟贩子,而是北洋政府内政部密探司第一侦缉处天津站的一名密探,他的工作就是监视达官贵人进入法租界的活动情况。即使对于洪奎这样一个从事了近十年密探工作的人来说,密探司都是如迷一样的存在,大家唯一知道的是密探工作的开山人物是北洋元老陆中平。洪奎最了解的情况是,在天津的法租界里,他这样的密探还有不少,他们平日大多以各种职业为掩护,从事跟踪监视的工作,至于逮捕,刺杀,那就是另外的哥们来做了。这个不是洪奎的专业范围。近一个星期来,大家都接到了一个任务,查找一个人,可是当洪奎拿到这个人照片的时候,他困惑的看着队长,试图寻找答案,可惜队长只是摇摇头,显然他也很困惑。

照片上的人别人可能会不认识,洪奎是肯定认识的,正是前密探头子,陆中平是也。

真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洪奎不禁苦笑起来,陆总长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当洪奎走到一座西洋小花园前时,突然看到这栋西洋小别墅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抽着旱烟,场面非常不和谐。洪奎习惯性的看了第二眼,他突然怔住了,因为那个屹立在阳台上看着夕阳西下的中年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陆中平……

洪奎虽然是个最低级的密探,但是陆中平他是接触过好几回的。最早一次是刺杀一个国大党的领袖人物,自己是负责在天津的跟踪工作的,曾向陆中平做过汇报。后来听说没在天津动手,而是在上海动手的。

第二次见陆中平则是方世旋复辟失败之后,陆中平到天津整顿密探队伍,原因是蔡峰就是从天津跑掉的。

最近一次见陆中平则是因为自己奉命在奉军驻天津司令部监视张荣,然后因为陆中平喜欢听取一线人员的汇报,因此见过一次。

如此大人物,有见几次,记性本来就好,又接受专门训练的洪奎如何不识得陆中平呢???

此时的陆中平正凝视着夕阳,他没有发现眼皮子底下那个行动有些不自然的小贩,他只是在思考自己这几年的得失。

不是他筹谋不济事,实在是自己这一派系的人不争气啊!

争夺天下,来不得半点妇人之仁,可是无论是冯嘉云还是王怀珍,都太讲交情了,现在好了,都被段吉祥控制得死死的,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而曹世昆就更傻了,被段吉祥当傻子一样耍来耍去。想想看,自己居然跟这帮子人搅合在一起,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不足为奇了。陆中平最懊恼的事是,冯嘉云最后没听自己的,一个南下搞的那么轰轰烈烈,那是成大事的人吗?怎么就不能学学蔡峰?只要他一到南京,整个直系就能跟皖系分庭抗礼了,现在好了,四大首领最有号召力的两个都被段吉祥控制了,余下自己这个被四处追缉的。

偌大的直系这下子算是被段吉祥斩首了,留下一个曹世昆还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哀莫大于心死,陆中平心如死灰,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站到段吉祥一边,可惜了,陕西的那出戏段某人吵的太绝了,自己要是靠过去那就一点面子都没了。

世上有三碗面真的不好吃啊:人面,情面,场面……

北京,段吉祥总理府,段芝凡和徐恩明刚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段芝凡拿到了陆中平准确的地址,他要求干掉这个陆中平,彻底打垮直系。徐恩明则极力反对,他认为使用暗杀是非常下流的手段,不宜使用。段芝凡和徐恩明虽然早已不和,但是还从来没翻过脸。结果这第一次争吵,就闹了个天翻地覆,段芝凡说不过徐恩明居然动起粗来,结果还没近身,就被警觉的徐恩明一脚踢开了,这么多人在,可没什么前辈不前辈了,要让你一巴掌掌脸上,徐恩明以后也不用抬头做人了。结果整个正厅乱作一团,把段吉祥气坏了。一人就是一下,大家才老实下来。

过了好一会,段吉祥见气氛缓和下来,才对着徐恩明道:“陆老三是北洋的人才不假,但是不能为我所用,树铮你是有所不知,我也曾和他交心面谈,希望他加入我们,但是陕西那出大家结怨太深,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这样的人如果我们不除掉,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冯嘉云和王怀珍现在是被我们用非常手段控制了,但是直系的势力还在,如果我们不除掉陆老三这个鬼才,那么瓦解直系根本不可能,至于曹老六,留下他又何妨!那个不成气候的,请我派人去干掉他我还没兴趣了。暗杀的确是下作,但是大丈夫立于世,欲求功业,哪里还能计较这般许多,你说对吗?树铮”

段吉祥在称呼徐恩明的字了,就表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了,这是段芝凡整了整自己的上将军服,开口道:“徐恩明,你要是敢为你那点友情出卖我们,老子弄死你,你信不信?”

“闭嘴,滚出去……”刚刚坐下的段吉祥被气得怒吼一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段芝凡吓得立刻缩到人群的后面,老实了。

徐恩明想了半天,站了起来:“总理,我没什么意见了,但是我有个要求。”

段吉祥点点头,示意徐恩明提出来。

“陆中平先生的事情由我亲自去解决,旁人不必插手。”

段芝凡立刻不干了,人可是他发现的。

“凭什么啊?不就杀个人吗?老吴手底下的密探就能干的活,我老段出马就成了……”

徐恩明脸色铁青,一步一步走到段芝凡的面前,那气势顿时把段芝凡镇住了。徐恩明看了段芝凡几分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杀陆先生,你段芝凡不配。”言罢扬长而去。

段芝凡气得要和徐恩明拼命,结果被几个同僚拉住了。到是段吉祥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9月11日上午,徐恩明到了天津,让洪奎带了一封亲笔书信送给陆中平……

看到洪奎的那一刻,陆中平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因为他的记忆力非常出众,洪奎虽是底层密探,但是陆中平却连人带名记得非常清楚。此时此刻,一个密探出现在自己的别墅里,陆中平只能感叹自己还是失算了,他也不担心什么啦,接过书信,拆开来看。

也没什么内容,就是徐恩明邀请陆中平到奉军天津司令部一叙,陆中平知道这是鸿门宴啦,现在看来段吉祥是下了决心要自己的命啦。陆中平不由苦笑一下,既然行踪已经暴露,早晚都是一死,不如去会会这个忘年知己。

9月11日下午,奉军驻天津司令部,陆中平抵达此地,徐恩明出门相迎。两人客气寒暄一番,进入内堂。

两人坐下后,陆中平到也直接:“段先生让你来杀我?”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您这样的人物死在别人手里,那是辱没了您的威名。”徐恩明也很坦白。

陆中平很淡然的点点头:“老夫落到今日这一步,实在是竖子不足与谋啊!”

徐恩明对此知晓甚多,他敬了陆中平一杯道:“天命如此,陆先生又何必介怀,可惜先生一去,国失伟才啊!”

陆中平一饮而尽笑道:“我若不去,只怕段先生会寝食不安啦。”……

两人杯盏之间,你来我往,转眼就是一个时辰,陆中平说起了自己年轻时跟着方世旋在朝鲜的往事,说起了多年来的军旅生涯,说起了自己振兴中华的愿望,两人越谈越高兴……

终于到了酒尽言散的时候了,徐恩明心里感觉特别难受,这样一个栋梁之才,就要命丧己手,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陆中平。

“陆先生,平生可有什么憾事或未尽的心愿,徐某定当替先生达成。”

陆中平喝下最后一杯酒“无他了,惟有蒙古一事啦,如今俄人内乱,段先生如非急于南下,此刻我等已经是收复外蒙,统一中华了。”

言罢,陆中平双目微闭,好一会才睁开眼睛站了起来道:“不喝了,树铮老弟自便,陆某到花园走走。”

徐恩明呆在原地,突然大喊一声:“陆先生”。热泪已经夺眶而出了,陆中平立在原地没有转身背对着徐恩明。

“容我敬先生最后一杯酒”徐恩明举起酒杯,仰头就喝,泪水混合就酒水灌入口中,味道咸咸的……

陆中平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徐恩明一拱手,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传来一声枪响。徐恩明心中一紧,抬头望着窗外,内心感觉空荡荡的。

又过了一会,副官走了进来:“报告参谋长,人已经杀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是从背后开枪,一枪毙命,没有痛苦和挣扎。”

徐恩明点点头,没有说话,挥手示意副官离开,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哪里,陷入沉思。

次日,冯秉坤收到了一份全国通电:“迭据本军各将领先后面陈:屡有自称陆将军名中平者,诡秘勾结,出言煽惑等情。

历经恩明剀切指示,勿为所动。昨前两日,该员又复面访本军驻津司令部各处人员,肆意簧鼓,摇惑军心。经各员即向恩明陈明一切,恩明独以为或系不肖党徒,蓄意勾煽之所为,陆将军未必谬妄至此。讵该员又函致树铮,谓恩明曾有电话约到彼寓握谈。查其函中所指时限,恩明尚未出京,深堪诧异。今午姑复函请其来晤。坐甫定,满口大骂,皆破坏大局之言。恩明婉转劝告,并晓以国家危难,务敦同袍气谊,不可自操同室之戈。

彼则云我已抱定宗旨,国家存亡,在所不顾,非联合军队,推倒现在内阁,不足消胸中之气。恩明即又厉声正告,以彼在军资格,正应为国出力,何故倒行逆施如此?从不为国家计,宁不为自身子孙计乎?彼见恩明变颜相戒,又言:‘若然,即请台端听信鄙计,联合军队,拥段推冯,鄙人当为力效奔走。鄙人不敏,现在鲁皖陕豫境内,尚有部众两万余人,即令受公节制如何?’云云。恩明窃念该员勾煽军队,联结土匪,扰害鲁皖陕豫诸省秩序,久有所闻,今竟公然大言,颠倒播弄,宁倾覆国家而不悟,殊属军中蟊贼,不早清除,必贻后戚。当令就地枪决,冀为国家去一害群之马,免滋隐患。除将该员尸身验明棺殓,妥予掩埋,听候该家属领葬外,谨此陈报,请予褫夺该员军职,用昭法典。”

晴天霹雳,冯秉坤一下子站立不足,大呼:“徐恩明,我冯秉坤与你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冯秉坤年少丧父,母亲又是体弱多病,全靠舅父陆中平一手拉扯大的,教他读书,教他骑马,教他带兵打仗,冯秉坤一路走来,处处都有陆中平的影子,冯秉坤早已视舅父为亲父了,自己当年闯下那么多祸事,也是舅父多次施手援救,三番二次帮自己渡过难关,冯秉坤也以舅父为靠山,扩充势力,现在,突然间舅父去了,还是被人杀的,你叫他如何不伤心,当即就病了半月。

常德为陆中平设立了灵堂,全军为陆老先生戴孝。

徐建业听说那个在北京对自己多有照抚的陆总长死了,心里也是非常难过,想想自己十几年下来,除了父母,就是这个陆总长对自己最是和蔼啦,不觉嚎嚎大哭起来。其他几个见过总长的卫士,如张文忠,王觉哉等也是纷纷流泪。

陆中平死讯传开,整个北京为之震动,首当其冲是代总统冯嘉云,他感觉到害怕了,宣布闭门谢客,大哭道:“吾悔不听建章之言,陷建章至如此绝境,此吾之过也……”

武汉前线,曹世昆,吴子玉等直系将领非常愤怒,纷纷致电中央,要求惩办凶手徐恩明:“陆将军乃我北洋前辈,为国为民操劳三十余年,今仅以徐恩明一人之妄言就杀之,实寒透我北洋诸将之心矣。”

段吉祥也装模做样,下令申斥徐恩明肆意妄为,然后厚恤陆家,算是轻轻揭过此事……

陆中平死后第四天,即9月15日,南北达成和议。北洋政府代总统冯嘉云,国务总理段吉祥对此次战事负责,双双宣布引咎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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