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手执短刀一步步地往林风处走来,一旁的青衣婆婆厉二娘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嘶哑地说道:“青木令主,何白露一会就来这里了,我们还是暂避为好。”黑衣人回头看了看她,微微惊讶,复又冷笑道:“何白露?哼,她来了又如何?黑水令主,你是不是担心我本座救你不了?”厉二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捂着胸口说道:“青木令主以为我武功如何?与你相比又如何?”黑衣人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这婆子的武功着实不在我之下,怎么会败在两个小辈的手里,难道这里面另有蹊跷?”厉二娘见他迟疑便继续说道:“那个蓝衫少年是恶头陀的弟子,那个绿衣女娃是凤翔谷中仅次于凤白华和何白露的人物。”凤巧儿闻言将头上的凤钗摘下,拿在手中把玩,笑道:“早知道就把你摘下来了,惹来这些麻烦。”黑衣人心中大惊,将脚步停住,只见凤巧儿手中的凤钗上五支翎羽颤悠悠地晃动,正是凤翔谷弟子佩戴的凤钗。江湖上人虽然对凤翔谷知之甚少,却都知道凤翔谷弟子都在发髻上插着一支凤钗,凤钗的翎羽标示着此人在谷中的地位。谷主的凤钗有六支翎羽,取凤有六象之意,其下弟子的翎羽依次减少。当年欧阳云儿出谷时,因为并非以谷中弟子身份出谷,是以并未佩戴凤钗,当时厉二娘初时见到她的时候也不很确定。黑衣人心中惊疑,知道自己杀这二人其中一人尚且要费些功夫,这两人若是一起上,自己说不定也要落得和厉二娘一般的下场,况且何白露正赶往此地,到时自己万万讨不得好去。他心中虽然有些惊惧,脸上却不露半分怯意,扬手将手中凤巧儿的剑鞘疾射向凤巧儿,剑鞘夹带着呼呼地风声顷刻便到了凤巧儿面前。凤巧儿身形一旋,只见绿衣飘飘之间,她已经还剑归鞘了,旁人完全看不清楚她是如何接的,她将宝剑在手中转了转,笑道:“多谢你还我剑鞘,这剑可是我师叔的爱剑,若不是我死缠烂打苦苦求了她好多天,她才不会给我呢,我师叔还要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说的时候好不郑重。嘻嘻,可是啊,剑要是哪天不小心给我丢了,我也跟着死了岂不太冤,所以啊,我才不管什么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事呢。你说是吧,林哥哥。”说完偏着头看林风,两只大眼长长睫毛扑闪扑闪上下翻动。林风本来绷着一跟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黑衣人的一举一动,他自那黑衣人一出现便知道此人武功极高,怕不在那青衣婆婆厉二娘之下,他自然不会料到凤巧儿会在此时长篇大论她宝剑的来历,是以丝毫没听见凤巧儿关于她剑的一番话,忽然见凤巧儿偏头看他,顿时愣在当场,不明所以。凤巧儿见他丝毫没听见自己说话,大为恼火,嗔道:“人家同你说话,你理也不理,我不要跟你去江湖了。”说完转头便走,林风刚要解释,她湖绿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人群中。
那黑衣人见凤巧儿走了,便说道:“小兄弟既是恶头陀的弟子,本座自然要给恶头陀一个面子,放你一条生路,只是鹰愁涧的事,你若跟其他人说起,到时别怪本座辣手无情!”林风微微一笑,说道:“无明那老秃驴杂毛不是我师父,你不用给他面子,还有鹰愁涧的事,我一定会告诉宏武镖局的人。我现在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杀我怕也不那么容易。”黑衣人心下沉吟,暗道:“恶头陀无明其人性子古怪,从没听说过他收过什么人做弟子。这个少年知道了鹰愁涧的事,我定然不能让他坏了大事,不如现在就除了他。”心中主意打定,冷笑道:“既然你要找死,那么本座就成全你!”说完黑色衣袍猎猎飘起,黑衣人手中短刀突出,斜刺林风肋下,林风侧身避让,左手做指点黑衣人巨府穴,右手化刀斩黑衣人执刀手腕,脚下五行遁天步自然而然使出,身形飘忽不定。黑衣人避过指掌,见了林风身法精妙微微一愣,运气将周身黑袍鼓起,手中短刀藏于黑袍下,闪电般刺出,脚下连环数脚踢向林风,这几招尽数藏在黑袍之下,称得上是无形无迹。林风不防他黑袍鼓起遮住了自己眼睛,忽觉腿上一疼已然中了一刀,急忙五行步法轮转,身形急转跳开数步,捂着受伤的腿,怒视黑衣人说道:“好个无耻的手段。”黑衣人也么想到他一瞬之间竟能跳开几步之远,又瞧见他步法,心中惊疑不定,定定地看着林风,问道:“这步法可不是恶头陀无明的功夫,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林风气他用小人伎俩伤人,也答他话,怒道:“无耻小人,看掌!”也不理黑衣人问话,挠身又上,左手金字诀,右手火字诀,分攻黑衣人双肋。黑衣人左手抓林风右手,右手刀挡林风左手,只觉林风右手火烫如烙铁一般,右手刀与林风左手相撞竟发出刀剑相撞般的声音,他心中惊讶之余急忙后退躲闪,却在后退之际被林风扯下一块衣角。黑衣人见林风露出这手功夫,一时间吃惊不已,叫道:“什么功夫……”话未说完,只见人群中飞出一个湖绿色的影子,拉着林风便走,口中还叫着:“赶紧走,我师叔来了。”正是去而复返的凤巧儿。林风被她抓住拉着往外走,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只好任她拉着自己走,回头再瞧那黑衣人和青衣厉二娘时,那二人已经不见了。
凤巧儿拉着林风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她自己不时偏头偷瞧街上。林风见她行色有异,便问道:“凤姑娘,你师叔来了,你为什么要跑?”凤巧儿转头瞧他,说道:“我当然要跑了,不跑被她逮住那可有一顿好打,到时候我手心非开花了不可。”林风看她神情紧张,不由得记起当时在秃笔峰时无明动不动就按住自己打,暗道:“自己不也是偷偷跑下山来的,若是街上见了无明,自己怕是比她跑得还快。”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凤巧儿一双妙目登时冒了火一般,怒道:“我怕得要死,你却来笑我!”林风连忙摇手,急道:“凤姑娘误会了,我是笑我自己。”凤巧儿怒气未消,奇道:“你自己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看我像只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狼狈才取笑于我!”林风急忙解释道:“姑娘真的是误会了,其实我的处境和你一样,我也怕被那老秃驴杂毛瞧见,被他逮到也少不了一通打。”凤巧儿眨了眨眼,问道:“老秃驴杂毛是谁?就是他们说的恶头陀无明吗?你为什么怕见到他?”林风想起被打的事,脸上一红,闷闷地说道:“就像你怕见到你师叔一般。”凤巧儿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咯咯大笑了起来,忽然像记起什么事一般,急忙将嘴捂住,清脆的笑声被捂在嘴里,偶有泄出,也只有林风能听得见。林风被她笑得脸色更红,像罩了一块红布在脸上似的,他脸上越红凤巧儿越是笑的厉害,过了好一阵,凤巧儿才止住笑,捋了捋胸口,又伸手拍拍林风的肩膀说道:“想不到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林风恼她刚刚笑弄自己,装作没听见她说话,将头转向一边。凤巧儿笑道:“那么你真是恶头陀无明的弟子了?他功夫怎么样?好厉害吗?有没有我师父厉害?他现在在哪里?”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林风不禁又气又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他的弟子,不过是十年前被他掳上山罢了。他武功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可我每次与他拆招,有时可以拆个百十招,有时却只有几招,总之他什么时候想打我了便一把将我按住,我再怎么跑再怎么躲他总能一把抓住。”凤巧儿闻言不由得露出同情的神情,两眼汪汪,温声说道:“难道你就这样被打了十年?啊,太可怜了。”就像安慰路边小狗小猫一般的语气,林风为之气结,登时说不出话来。凤巧儿瞧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又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同仇敌忾一般地说道:“别怕,今后有我呢,日后见了恶头陀我帮你!”林风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过了一阵,凤巧儿偏头瞧了瞧街上,回过头来又推了推身边的林风,道:“你帮我出去瞧瞧,有没有三个穿白衣的女子在街上。”林风闻言微微点头,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街上,周围一看并未看到白衣女子,正想回身唤凤巧儿出来,凤巧儿已经跳到他身边扶住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要不要紧?”林风摇摇头,说道:“不要紧,只是划伤了皮肉,过个三五天就好了。”凤巧儿见他连包都没包一下,心中焦急,一把扯下遮面的白巾,伸手细细地缠在林风的腿上,打了结抬起头来冲林风一笑,说道:“这下好了。”直到她摘下遮面白巾,林风才瞧见凤巧儿的面貌,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尖尖的下巴,纤薄的双唇,粉女敕的双颊上漾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清灵娇美。凤巧儿见他盯着自己看,面色一红,模了模脸才知道自己的遮面白巾已被自己扯了下来,叫道:“啊,被你看见了。”说着捂着脸转向一边,林风见状不由得轻声笑道:“看都看了,还捂着也没用了。”凤巧儿仍是捂着脸不回头,口中不住地叫道:“都怪你,都怪你!”林风笑道:“你们好生奇怪,一个个都蒙住脸面,怕见人似的,难不成你也跟那黑衣人似的,干的是杀人越货的营生?”凤巧儿闻言,嘟着嘴嗔道:“你才杀人越货呢!出谷便白巾蒙面是谷中的规矩,凡是谷中弟子都要依循的。要是被我师叔看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打。”说着越发的委屈,似乎便要哭出来一般。林风安慰她道:“你不是要闯江湖吗?蒙住脸面谁知道你是谁啊,再说你要是继续蒙着面巾,到时候你师叔只需问一下路人有没有蒙面女子,你便走了行踪。”凤巧儿过了好一阵才回过头来,两只大眼瞧着林风说道:“那你要带我去江湖上走走。”林风不禁大摇其头,说道:“你是个姑娘家跟着我像什么话,再说你我相识不过半日,你就敢跟我走,真是不知人世险恶。”凤巧儿闻言说道:“卓文君不也只见了司马相如一面吗?还不是甘心跟他走,甘心草庐卖酒。”林风听到她又拿卓文君的故事来说,脸上一红,连忙斥道:“不行,不行。”凤巧儿将头一转,抬脚要走,口中嚷道:“那我去告诉我师叔,说你欺负我,反正这会我遮面的白巾还缠在你腿上。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林风心想若理论到人家长辈那里,自己什么也说不清了,于是急忙上前扯住她,说道:“好,好。”凤巧儿回头嫣然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人心肠好,我才不敢去找我师叔呢,嘻嘻。”林风见她如此难缠不禁苦笑连连。
凤巧儿随着林风一起出了小镇,见林风一路形色匆匆,便问道:“你这是去哪里?赶得这样急。”林风闻言说道:“我去见我的义父,他在荆州城里,我若去晚了,他说不定就不在那里了。”凤巧儿笑道:“我刚从荆州城里出来,或许见过你义父呢,他叫什么名字,长得如何的模样?”林风想起义父赵一横身材高大,满脸胡子,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凤巧儿刚从荆州城里出来,说不定真见过,便说道:“我义父姓赵,身材高大,一脸的络腮胡子,肩上搭着一个褡裢,腰间别着个大葫芦。”话声刚落,凤巧儿拍手叫道:“可是赵一横,赵大爷?”林风顿时一阵惊喜,急忙问道:“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凤巧儿点头说道:“可不是见过,他跟我师叔认识呢,前天我还和他一起喝过酒。”似乎觉得是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嘴说道:“我喝酒的事不要告诉我师叔啊,她要是知道了非打得我几天下不了床不可,唉,上次我偷偷喝了观翠圃孙嬷嬷的酒,大醉不醒,被我师叔发现了,那一通打啊……”林风心急义父赵一横的下落,哪有闲心去听她那些旧事,急忙打断她问道:“我义父现在在什么地方?”凤巧儿立刻住口,模了模耳垂,笑道:“不好意思啊,老毛病犯了,跟人说话时老是自顾自地说话。你义父啊,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林风为之气结,愤愤地说道:“你刚才不还说同他一起喝过酒吗?现在又不知道了?”凤巧儿伸出两只白女敕的手指摇了摇,说道:“非也非也,方才说的是我前天见过他,现在他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会知道?”林风无奈,只得又问道:“那他前天在什么地方?”凤巧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在荆州枫桥渡,那天我偷偷溜出来跟他喝酒,啊,他葫芦里的酒好辣。”说着不由得伸了伸舌头,一脸苦相。林风望着她摇头,一时哭笑不得。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林风忽然记起一件事来,问道:“你师叔可是叫何白露?”凤巧儿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林风颔首说道:“那就对了,十年前我见过她。”凤巧儿“咦”了一声,问道:“你见过我师叔?十年前?”林风说道:“恩,十年前,在长沙街口,她救过我一次,我记得是个蒙面的白衣女子,还有两个跟她一起的白衣女子。”凤巧儿闻言说道:“那就是了,师叔一直是白衣蒙面,跟她的两个是我的两个师姐。她们老早就在外面追那个厉二娘了,每年在外面的时间比在谷中的时间要多的多。”林风沉吟道:“厉二娘就是那个青衣大斗篷的婆婆?”凤巧儿点头道:“是啊,她以前不是穿着一身青衣斗篷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身白衣,白纱遮面,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林风闻言心中一震,一把扯住凤巧儿问道:“你说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这到这吗?”说着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凤巧儿忽然被他扯住,又瞧他脸色骤变,问道:“你认识她?”林风冷笑一声说道:“哼,我当然认识她!”他心中想起十年前那近一个月生不如死的折磨,不由得双拳紧握,牙要咬碎一般,眼中寒芒隐现。凤巧儿在一旁见状问道:“你跟她有仇?”林风冷冷地说道:“可惜方才让她跑了,早知道先一掌杀了她。”继而又问道:“你师叔和我义父是不是都在追这个厉二娘?”凤巧儿说道:“是啊,起先就是因为这个我师叔才认识的赵大爷。”林风微微点头,说道:“那这就对了,原来我义父为了这恶婆子一追追了二十年。”说着一拍大腿,异常懊悔地叫道:“早知道该立时杀了这个恶婆子!”
两人一路快马来到荆州城,荆州城依长江而建,城高数仞,青石砌墙,内外城郭数里之遥,端的是一座金汤铁城,相传是三国时关羽镇守荆州时所建,如今历时八百载仍如此雄伟,实属不易。凤巧儿躲在林风身后,说道:“也不知道我师叔还在不在荆州?”林风这才明白为何一路走来凤巧儿寡言少语,原来是怕遇见何白露,笑道:“害怕了,那就别跟我进去啊。”凤巧儿将头一抬,哼声道:“谁怕了,进就进。”话虽说出口了,人却仍然躲在林风的后面不敢出来。林风笑道:“你还是在城外等我吧,我先进城看看,到时候没见到你师叔,我再回来喊你进去。”凤巧儿闻言一把抓林风胳膊,叫道:“你可是想一个人跑了,骗我在这里苦等?”林风只觉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回头瞧见凤巧儿汪汪的大眼睛,心中一荡,急忙将眼睛挪开,抽回胳膊,说道:“我答应了便是答应了,岂会骗你?”其实他心中确实想过将凤巧儿一个人留在这,但终究不忍心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苦等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凤巧儿闻言面色稍缓,又说道:“那你要留下个紧要的东西,不然我还是不信你的话。”林风将手一摆,说道:“你看我身上可有什么好东西,就有几片金叶子,还是偷来的。”凤巧儿漆黑的眼珠转来转去,手一伸说道:“将你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给我。”林风暗叫不好,他在路上的时候因为想念义父赵一横,拿出赵一横给的那块凤佩瞧过,不想竟被她看见了,见她伸手来要,一模胸前玉佩说道:“这玉佩是我用来认义父的,少了这义父便不会认我。”凤巧儿微微一笑,脸颊上漾起两个梨涡,说道:“赵大爷才不会呢,他那样人物才不会凭这种小东西认人呢。”说罢又将手往前送了送,笑道:“林哥哥,你难不成怕我贪了你的玉佩。”林风被她一激,脸上有些尴尬,伸手将玉佩摘下来,说道:“凤姑娘,你可千万别给我丢了这块玉佩。”凤巧儿一把抢过玉佩,旋身而退,将玉佩悬在手中,正冲着地上一块青石,笑道:“我都叫你林哥哥了,你却还姑娘前姑娘后的?”林风盯着她手中的玉佩,见她一脸的促狭,无奈地说道:“巧儿。”凤巧儿满意地收回玉佩,挂在自己胸前,来回转了转,问道:“好看吗?”林风见状哭笑不得,拱手说道:“那凤……巧儿,我先进城了,若没见到你师叔,我一定回来寻你,你可不要乱跑。”凤巧儿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一门心思全在那块玉佩上,翻来覆去瞧看不停,见玉佩上雕着一个振翅欲飞的凤鸟,翎羽分明,神态惟妙惟肖,仿佛月兑手便要飞走一般,凤鸟下有一个古篆的凤字,凤字旁边还有个字,她看了半天没认出是什么字,也不理林风的话,偏头问林风道:“这凤字旁边的是个什么字啊?”林风见她兴起,知道她不问明白定不肯罢休,应声说道:“那是半个字,是求字的一半。”凤巧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惊叫道:“那这是一对玉佩了?凤求凰,对不对?那么另一块在哪里?”林风见她神色惊喜,却无可奈何,一边摇头一边说:“是,另一块在我姑姑雷娘子那里。”凤巧儿恍然道:“是了,雷娘子是赵大爷的妻子,这玉佩又是赵大爷给你的,另一块自然在雷娘子那里。嘻嘻,有机会我去向她要那块玉佩来。”林风有意打消她心头的念想,微微冷笑道:“我姑姑要给你才怪呢。”凤巧儿嫣然一笑,说道:“不给我不会自己取吗?”林风笑地更是厉害,道:“你觉得我姑姑雷娘子在江湖上是浪得虚名吗?凭你也敢去捋她的虎须?不怕她打断你的腿?”凤巧儿旋身围着林风转了几个圈子,林风只觉眼前绿衣频闪,一时看不清凤巧儿在哪里。凤巧儿在他身前站住,笑道:“你觉得凤翔谷轻功身法天下第一是夜郎自大吗?可有我不敢去的地方?”林风心头微惊,暗自思衬这凤翔谷轻功果然有过人之处,心中暗自叹服,嘴上却不曾弱了气势,冷笑道:“先别说风雷山庄你敢不敢去,眼下这荆州城你便不敢进。”凤巧儿闻言一跺脚,嗔道:“你又拿这个来唬我,不要理你了。”说完将脸一转,瞧向别处。林风见她转过头去,微微一愣,继而一拍脑袋,暗道:“光顾着和这丫头打嘴架了,我几乎忘了我在这里干嘛了。”当下翻身上马,道:“巧儿,我进城了,若没见到你师叔我一定会出来找你。”催马要走,凤巧儿抢上前去拉住马缰,嘟着嘴说道:“见到我师叔,你就不出来找我了吗?”林风连忙点头,说道:“回来回来。”凤巧儿闻言才松开马缰,林风一夹马月复,马便如月兑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扬起阵阵尘土,凤巧儿急忙跳开,挥手扇了扇尘土,啐道:“非要走地这么急,扬起这么多土!”
林风进得城里,问明了枫桥渡的所在,拍马便走,一路不住打量行人,并没见到三个白衣女子。林风边走边问枫桥渡的方向,没多久便到了地方。枫桥渡是个酒家,依江而建,两层的小楼,景致怡然。林风进得店中,立时有伙计上前相迎,林风问道:“小二哥,你们店中可来过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那伙计一弯腰,笑道:“客官,这我可不清楚,小的这前几天不在。”林风眼神一黯,微微有些失望,复又问道:“那几日你们店里谁在,我想打听下人。”那伙计微一沉吟,面色有些为难,又上下打量了下林风,道:“我们掌柜的这几天一直在,客官不妨去问问看,不过,我们掌柜的不大喜欢说话。”说完顺手一指里面。林风闻言也没做细思量,掀开帘布进去,满以为见到的是个胖乎乎的和善掌柜,不想却是个青年男子,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眉,凉薄的双唇,一身白色衣袍,头上纶着一块绿莹莹的玉石,手中正劈里啪啦不停地拨着算盘,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道:“三两,一共三十七两六钱八分银子。”林风听来却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清咳了一声,说道:“掌柜的,在下有事请教。”那青年男子抬起头来,神情微讶,继而又低下头拨弄算盘,说道:“问什么?”声音平淡无波,仿佛什么事都不曾挂在心间一般。林风听得他愿意回答,连忙上前拱手道:“请问掌柜的,前几日贵店中是否来过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腰间别着一个大葫芦,还有三个白衣蒙面的女子。”青年男子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说:“大胡子昨天下午退房,白衣女子昨天上午退房。”却再也没瞧林风一眼,声音仍如古井般淡然。林风见他待客冷淡,事不关己一般,不由得微微惊讶,暗道:“在外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这掌柜的怎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心急赵一横的下路,也没再细思量,便又问道:“那掌柜的可知道那大胡子去了何处?”青年男子眉头微皱,模样颇为不耐,冲外面喊了一声:“三两!”。话音方落,刚才外面那个招呼林风的伙计急忙跑了进来,林风恍然,原来方才他进来的时候,青衣男子误以为是伙计进来了,所以才噼里啪啦地说出一串数目。又听这伙计名叫三两,甚是古怪,一时间惊奇不已。伙计三两上前问道:“掌柜的,您有事?”青年男子伸手一指站在一旁的林风,三两会意,冲林风一笑,说道:“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要住店还是吃酒?”林风知道青年男子在逐客,也不好再纠缠,便对三两说道:“麻烦小二哥给我准备两间客房。”说完伸手掏出一片金叶子暗运内力丢给柜中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看也不看地将金叶子接下,在手中掂了下,说道:“收金三两六钱,客房两间。”说完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全然不理会林风。三两闻言自墙上取下两块木牌给林风,说道:“客官且随我来,您会账的时候,咱们自会给您结清银子。”说完要领着林风出去,林风接过木牌,回身之际不小心撞了三两一下,三两微微晃了子,似未发觉,仍前面带路。林风临出去的时候又回头瞧了瞧那个青年男子,才跟着三两出去。林风想起尚在城外等候的凤巧儿,怕她等得急了,便对三两说道:“我有个朋友尚在外面,我要去接她。等我回来,你再带我去客房。”三两连连点头,满脸堆笑,说道:“好嘞,您忙,您忙,小的就在这里候着您。”
林风从枫桥渡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心中想着城外面苦等的凤巧儿,一路催马,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遥遥望见远处有人打斗,便催马赶到近前。打斗的两个人一个身穿道袍,头上挽着一个道髻,三十岁左右,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个拂尘,与他相斗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人,手执双钩,面色煞白,气色有些不好,竟是湘西三鬼老二魍魉高温。林风勒住马在一旁瞧看,旁边有一群小道士围观,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打斗的二人,没人注意林风。那道士招式沉稳,马步扎实,见招拆招,见掌对掌,丝毫不见慌张,反观高温却是气息不稳,面色苍白,双钩使得虽然煞有介事,脚步却渐渐虚浮,胸前渗出斑斑血迹。林风见状暗道:“这高温想必是被莫信刺的那一剑旧伤未愈,又怎会跟这中年道士打起来,这道士又是何人?另外两只鬼又哪里去了?”他一时间冒出好多疑问,正思衬间。却见高温俯身闪进道士近前,臂膀使力,双钩交剪而出,他身高臂长,周围丈许都在这一剪之内,眼见那道士要被剪中,那道士忽然手中拂尘扬起缠在高温的双钩上,也双臂使劲,与高温扯将起来。这一扯把高温的数计后招都给扯没了,只得与那道士角力撕扯,他旧伤未愈,这一番撕扯更牵动内伤,胸口开始滴血,气力渐渐不支。那道士也瞧在眼里,手上劲力突得一猛,右手剑疾出,刺向高温。高温本来就气力不继,被道士这猛的一拉,身子登时向前扑去,待瞧见道士右手的剑已然迟了,只得舍了双钩急急得侧翻身子,虽然避过了被拦腰斩断的危险,却被那道士一剑割在胸口旧伤上,扑通一声跌到一旁,倒地不起。围观的小道士见那道士胜了,都大声喊道:“大师兄武功盖世,这病鬼岂是对手。”一时间欢呼不已。那道士微微一笑,向众道士摆了摆手,走到高温旁边,用剑背扳过高温的脸,冷笑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们高家兄弟得了铁鹰锦盒,你若说出下落来,道爷便饶你一命。”高温吐了口血,抬起苍白的脸,一双血红的眼紧紧的盯着那道士,冷冷说道:“高温便是死了,又怎会出卖自家兄弟。”那道士手中拂尘甩出,高温的脸上登时多了许多细小的血痕,哼声道:“湘西南的人怕你们高家兄弟,到了这荆楚地面上,谁还会怕你们这三只病鬼?”高温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嘴角的血,又牵动了脸上的伤痕,抽痛不已,嘴上却狞笑道:“你想必没尝过我三弟的摧心烂肤散!小小的玄妙观也敢出来趟这浑水,岂不找死?”那道士闻言面色一凛,随即面色骤变,他自是听说过三鬼高役出身九龙泽,极善用毒,江湖中人莫不忌惮。但转念一想今日好不容易见到这病鬼落单,万万不能错过,厉声说道:“高温,别跟我废话,我数到三,你若不说出锦盒下落,我便砍你一条胳膊,一……二。”高温面色不变,冷冷地瞧着他,说道:“今日我受的折磨,来日我兄弟定会向你加倍讨还,到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不。”那道士见他冥顽不灵,手中剑高高扬起斩向高温的胳膊,忽然飞来一枚暗器打在剑身上,道士只觉虎口生疼,剑几欲月兑手而出,低头瞧时竟是半个核桃壳,急忙抬头四处瞧望,只见周围是一众小道士,还有几个胆大的闲汉站在一旁看热闹,人群外有个蓝衫少年坐在马上显得特别高,正颇有兴味地向这边瞧看,想来是个初出江湖贪看热闹的小辈,不像是有真本事的人。道士一时间弄不明白是什么人打的暗器,只能四处打量看看有谁不怀好意。
林风见道士不打了,便觉无趣,伸手又拿出一个核桃,轻轻一捏,核桃碎作两半,一抖手,核桃壳落在地上,手里只剩下核桃仁,将核桃仁丢入口中,仍是一脸兴味地瞧着道士。那道士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明白就是这个蓝衫少年丢的暗器,随即站起身来,分开两旁的小道士,来到林风马前,拿剑一指林风,骂道:“好个胆大的小子,也敢来管道爷的闲事?”林风双手搭在马鞍上,俯身笑道:“道爷,我可不敢管您的闲事,只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地罢了。”那道士大怒,一指地上的核桃壳,厉声说道:“你敢说方才那个核桃壳不是你丢的?”林风模了模脑袋,笑道:“啊,刚才是不小心丢了一块,却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那道士脸色更加难看,手中拂尘便要甩出,却只觉眼前绿影一闪,手中的拂尘已经不见了,再抬头时却见林风旁边站着一个娇美的小姑娘,手中拿着自己的拂尘甩来甩去,不由得大惊,他万万没料到世上竟有如此轻功身法,眨眼间就将自己手中浮尘抢去,一时间惊愕不已,说不出话来,又知那拂尘是自己师门宝物,自己将师门宝物私自拿下山出来炫耀,已是不该,若再弄丢了,岂不糟糕,此事万一被师门尊长知道定讨不得好去,心头又添了几分惊惧。夺走那道士拂尘的正是凤巧儿,她在城外等得心烦,便大着胆子进城来,没走多久就见林风坐在马上煞有趣味地瞧人打架。她心中恼怒林风不来找自己,却在这里闲耍,急忙奔到近前想要拽住林风问个清楚,恰巧见那道士手中拂尘扬出,要打林风,她想也没想直接将拂尘夺下。林风见她来了,便笑道:“怎么不怕你师叔了吗?竟敢跑进城里来。”凤巧儿把玩着手中的拂尘,一手叉腰,嗔道:“你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自然要来看看,难道真要我在城外苦等?我才不哩,也亏得我来了,原来你在这里闲耍也不来接我。”林风也暗自懊悔自己贪看热闹竟把她忘了,见她恼怒也随她去了,心想讨要义父所赠玉佩要紧,这丫头若真把玉佩丢了那可就糟了,随即将手一伸,说道:“你师叔昨天上午已经走了,你现在可以把凤佩还我了吧。”凤巧儿闻言,也不管林风,兀自欢呼道:“那么我师叔是真不在城里了,这下我可以自由闯荡了,不玩个痛快我绝不回谷,要先去哪里呢?对了,书上说:‘腰缠十万贯,骑鹤去扬州。’就先去扬州了……”见她径自说个不停,完全没有还他玉佩的意思,林风摇头叹道:“凤巧儿,你先把我的凤佩还我,你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凤巧儿也不理他,将手中拂尘甩来甩去,回头对那道士笑嘻嘻地说道:“这位道长,拂尘借我玩几天可以不?”那道士正暗自着急如何讨回这拂尘,不想凤巧儿如此说便是要硬夺了去,登时大怒,将方才的惊惧全都抛至脑后,左手骈指捏一剑诀,右手剑挽了三个剑花刺向凤巧儿。凤巧儿嘻嘻一笑,身形随着道士的剑尖游走,道士无论如何出招,如何追进,剑尖总是离凤巧儿几寸而刺不到她,眼见她拿着拂尘在地上当做扫把一般甩来甩去,心头怒火更炙,一招金针探海将手中长剑作暗器疾射出去,想趁凤巧儿玩拂尘不备之际一剑钉死她,却见凤巧儿身前晃过一个蓝影,将自己的长剑接在手里,正是林风自马上飞下接住道士的长剑。林风将道士的长剑执在手中,冷笑道:“对一个小姑娘也用这么不要脸的招数吗?”说完伸出二指,一寸寸将道士的长剑掰断,便如儿戏一般,掰得只剩剑柄的时候,随手扔在地上。那道士知道自己的这口剑是精铁打造的,称得上是上好的松纹剑,虽不是有名的宝剑,却也是件顶好兵刃,不想林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寸寸掰断,登时愣在当场,吃惊不已。周围的小道士也见了林风和凤巧儿的武功,也都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林风冷哼一声,说道:“还不走吗?”那道士闻言一甩袍袖,匆匆转身奔去,众小道士见大师兄走了也一哄而去。
凤巧儿眼见那道士走得远了才大声喊道:“道长大叔,拂尘借我玩几天啊。”清脆的声音遥遥送出时,那道士已经跑地不见踪影了。林风笑道:“你这不是明抢人家的吗?还说什么借啊。”凤巧儿笑道:“才不是呢,我这是借,却瞧瞧你,将人家的剑掰成碎铁岂不比我还霸道。”林风自知说不过她,便不再纠缠此事,心知再任她痴缠下去,自己的玉佩就不用要回了,伸手一掏,将怀中的核桃拿出来,是先前那个宏武镖局的那个马脸汉子给的,递到凤巧儿面前,说道:“巧儿,你将玉佩还我,我就给你核桃吃。”凤巧儿闻言咯咯大笑,伸出白葱般的手指戳了戳林风的胸口,道:“林哥哥啊,我比你不过小个两三岁,你却拿这般哄小孩的把戏来耍我,岂不太瞧不起我了?”林风无奈,将手一摆,说道:“那你凤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玉佩?”凤巧儿伸手拈过一颗核桃,捏碎壳,将核桃仁丢进口中,轻声慢语地说道:“等哪天我觉得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的时候,我再还给你。”林风见她竟似要不还自己了,顿时大急,叫道:“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一个就一定不会,你连我的话都不信,如何还敢跟我一起上路?”凤巧儿一捂胸前玉佩,笑道:“就是因为这样啊,所以有了这个,我就不怕了。”林风为之气结,怒道:“你……你。”半天说不成话,凤巧儿瞧着他笑道:“我怎么样?”林风将手中核桃一把全部捏碎,怒道:“你不可理喻!”凤巧儿望着他但笑不语,手中把玩着自那道士处抢来的拂尘,乐不可支。这时,倒在旁边的高温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林风凤巧儿二人抱拳说道:“多谢两位搭救,日后高某定当厚报。”林风斜睨了高温一眼,道:“你也不必谢我,我不过是看不惯那道士的手段,你们湘西三鬼也不是什么好人。”说完转身要走,高温心中一凛,微微惊讶,说道:“敢问少侠贵姓,日后我高家兄弟定有厚报。”林风回头冷笑道:“你去问高麻那肩头那一剑是什么人刺的,他自然会告诉你。”高温大惊,退后一步,惊道:“是你!”那日元阳殿上群雄夺盒,高温身上伤势未愈,高麻高役便没带他去,将他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一旦事成便回来接他,不想回来的时候,高麻身中剑伤,高役中毒方解脸色青黑,高温一问之下才知道有人出来坏了事,所幸的是锦盒到手,总算没白费一番功夫。林风冷笑道:“是我便如何?你们湘西三鬼的事,我知道的更多,我还知道你这胸口的旧伤是怎么来的。”高役又退后数步,两眼紧盯着林风,颤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莫信是你什么人?”林风冷冷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一拂衣袖转身牵马,对一旁的凤巧儿说道:“巧儿,走吧。”凤巧儿见他没再向自己讨要玉佩,心中大喜,问道:“去哪里?”林风微微一笑,说道:“枫桥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