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洛阳城哪里酒菜最为上品,非醉仙楼莫属,其楼雕栏玉砌,其味千里飘香,其酒醉仙不知。凤巧儿性喜玩闹,有这种地方自是不能错过,于是三人此刻便在醉仙楼内吃喝。凤巧儿知道穆延一定会付账,故意叫了一桌的珍肴佳烩,几壶上好的汾酒,看着穆延绿惨惨的脸心中好一阵快意。林风注意的却是不远处一桌的两个人,正是这几日跟着自己的两大高手,这二人似无意地瞧了林风一眼,那个老道眼中闪出一丝凶悍,那中年文士则将手中折扇摇了摇微微一笑。林风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猜测这两人的来历,却因江湖阅历不够,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不想了,反正他们若是有企图自然会来找自己,何必费这脑筋,当下不再理他们。果然,那二人中的老道当先起身向林风走来,走到林风面前时候,将手中拂尘横在手中,冷冷地对林风说道:“你可认识这拂尘?”林风微一愣神间,凤巧儿已经叫道:“是乌龙缠雪!”那老道双目中精光暴涨,怒道:“果然是你们!”林风看见那拂尘已大约猜到来人是谁,道:“这位道长是洞元道长的什么人?”老道将拂尘收起,道:“老道乃云霞剑洞真,是洞元的师兄,姓林的小辈,我那一干子侄辈弟子可是你所伤?”凤巧儿道:“是我挑了他们的手筋,谁让他们偷袭我的。”林风自知凤巧儿伤人过重,拱手道:“舍妹初入江湖,手下没分寸,还望道长见谅。”洞真怒道:“若是贫道挑了你手筋再跟你说下手没分寸,你可让?”凤巧儿叫道:“牛鼻子,姑娘挑便挑了,你待怎样?”林风瞪了凤巧儿一眼,斥道:“巧儿,不得无礼。道长,事已至此,您看如何是好?”洞真怒哼一身,道:“有两条路,其一,今日你和这丫头自挑了手筋,当日之事便算了了;其二明日午时,你我在城外药王庙一决生死。”旁边的中年文士听得洞真这句话,微微蹙眉,似要出言相劝,却终没说出口。林风道:“看来此事是无法善了了,那只能明日午时城外药王庙再做商讨了。”话音中微微带有怒意。洞真一甩袖,转身离去,那中年文士临去之时回头望了林风一眼,眼神颇为复杂。凤巧儿愤愤道:“这些牛鼻子好烦人,在荆州城的时候就纠缠不清,现在还追到洛阳来了。”林风斥道:“还不是你抢人拂尘在先,伤人弟子在后,人家为人师长,为了师门名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凤巧儿自知理亏,微微吐舌,低头吃菜,伸手抓来酒杯正要喝酒,却被林风一把抓住,林风冷着脸斥道:“小姑娘不许吃酒。”凤巧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再去抓酒杯,只是闷头吃菜。林风转头对穆延道:“穆兄回去尽可将此事告与寇总镖头,林某既允诺十日,十日之内决不会趁机离开。”穆延强笑道:“林少侠说笑了。”林风也不再理他,一心思索那中年文士离开时的那一抹复杂的眼神。
三人正吃饭间,忽然听闻楼下人声嘈杂,似有什么热闹一般,凤巧儿抢到窗边左瞧右看,只见人头攒动,看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只隐约听见有人在交谈:“母大虫又打人了。”“不是,这回是母大虫被人打了。”“谁打谁还不知道呢。”“走,赶紧瞧瞧去。”凤巧儿听得不明所以,扯过端菜的伙计,问道:“小二哥,外面出什么事了?这般热闹的。”那小二嘿嘿一笑道:“客官想必是外地人,不知道这洛阳城有句歌谣叫:‘癞痢龙来少遮拦,母大虫去没影鞭。癞痢多吃金银盐,大虫好坏不得辩。’”穆延闻言脸色铁青,神色颇为不悦。凤巧儿却是兴致勃勃,连忙问道:“这话怎么说?”那小二道:“咱么洛阳城好歹也是数朝古都,那繁华尊贵自是不在话下,但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方才那歌谣说的就是我们洛阳城里两大恶人。”穆延听到这句话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哪里来的猢狲,这么多话!”那小二被他一吓,顿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立在当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凤巧儿兴致被阻,怒道:“姑娘我自来问话,要你多嘴。小二哥尽管说,我担待着。”那小二讷讷不敢言,迟疑道:“这,这……”林风斜睨了穆延一眼,道:“说。”那小二不认识穆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阻拦自己,只是这话说了一半憋在嘴里实在难受,现在又看林风也让他说,心中暗衬道:“两个对一个还是说吧。”当下不顾穆延脸色,道:“这两大个恶人一个是东城一霸名唤癞痢龙,此人终日带一伙泼皮在洛阳东城街市闲逛,寻机敲钱诈财,街市之人莫不受其害,连官府的人都不能拿他怎样。另一个呢,说是恶人其实有点过了,她只是平日里喜好舞枪弄棒,又喜欢多管闲事,不管是何原因打架或起纠纷被她瞧见了就是一顿鞭子,有理的这边也打没理的这边也跑不了,是以街坊们都喊她母大虫。”凤巧儿讶道:“那为何这母大虫没被官府逮去呢?”小二道:“只因这位小姐家里头太大,一般官府和江湖人物都不敢惹,正是……”穆延又猛地一拍桌子,道:“林少侠,凤小姐,我们还是回镖局吧,宏武镖局在洛阳还是没人敢惹的!”话到最后穆延已然是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小二。那小二听到宏武镖局四字,霎时浑身筛抖,颤声道:“您是……?”穆延瞪着他恨声道:“我姓穆。”小二闻言脸色顿时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穆少爷饶命,穆少爷饶命,小的该死,小的多嘴!”一面说着一面扇自己嘴巴,凤巧儿抢上前去,脚下连环踢出,将他双手踢得错节,让他不能再打自己,道:“说,那母大虫是什么来头?不用怕他。”林风见凤巧儿伤人,连忙上前将那小二扶起,将他手臂接好,歉然道:“小二哥莫怪她,她孩子心性没别的意思,你先下去忙吧。”送走那小二,林风回身对凤巧儿怒道:“巧儿,你下手太重了,你这性子几时能改改,否则日后必成大祸。”凤巧儿其实不是气恼那小二如何,只是这几日在宏武镖局憋得气闷,出门来又被这穆延前后跟着,心中更是不舒服,此时又见这小二怕穆延不肯将话吐实,一时气愤情急出手,没想到出手重了,心里也着实有些后悔,本来已经有些懊悔,却听见林风责骂自己,情不自禁地回道:“打便打了,谁让他不肯吐实的,他若再不说话,我打得还凶。”林风闻言更为恼怒,道:“你……”凤巧儿将脸一扬,道:“我怎样?”林风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甩袖离开,穆延也随之离开。凤巧儿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喊道:“林哥哥,等等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等等我啊!”说着直接从窗户飞了出,追赶林风二人。
且说林风二人走出醉仙楼后,穆延像有满月复心事,迟疑不定,林风瞧在眼里也不说破,果然没多久穆延拱手道:“林少侠请先行回镖局,穆某有些私事要处理,就不一同回去了。”林风微微一笑道:“穆兄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林某帮忙?”穆延连忙摆手道:“私事,私事,容在下先行别过了。”林风道:“不急,不急,反正我左右无事,正好去助穆兄一臂之力。”穆延心中着急,见林风执意要去也顾不得推辞,道:“那多谢林少侠了。”说完匆匆赶在前面,两人走了到一个街口,就见一堆人堵在街上,人群中传出呼喝声,似有人在打斗,穆延急忙分开人群挤到里面,瞧清楚那打斗之人,想也不想直接扑到近前,拉住一个人猛退几步,好不容易躲过了对手几刀。穆延站定之后对手中人斥道:“表妹,你又出来胡闹,你没听舅父说过吗,这几日少出门,你怎么不听。”口气中颇为焦急,被他拉出来的人正是寇瑛。寇瑛这几日也是憋闷坏了,今日觑了个机会从府中溜了出来,本来是想找林风三人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前几日教训的癞痢龙,正想再教训他一次,不想手中软鞭刚出手就被一个使刀的汉子拦下,遂与那汉子子打了起来,那汉子手中一柄刀使得风吹不进,水泼不入,端的是江湖上一把好手,只是眼神婬邪,老拿眼睛直勾勾地瞅寇瑛,寇瑛心中怒起,使尽全身本事非要抽那汉子几鞭子才解恨。那汉子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刀下亡魂不知几许,寇瑛那几手偷来的把式怎么是他的对手。可是那汉子却不直接将寇瑛打倒,只是这边模她一把,那边削掉她一片衣摆,不住地桀桀发笑,彷如猫捉老鼠一般戏耍她。寇瑛性子虽爽朗却也受不了这等狎侮,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手中长鞭甩得啪啪直响。此时被穆延一把拉回来,仍想抢上前去将那汉子毙于鞭下以泄心头之恨,穆延此时也是怒形于色,瞧见那汉子一脸麻子,下巴上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撮黑毛,当下知道这人是谁,将寇瑛扯在身后,大跨步上前,怒道:“久闻麻蝴蝶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无耻之极大胆之极,连宏武镖局的人也敢惹!”那汉子微一愣,旋即笑道:“宏武镖局又如何,你们既然敢收留藏有鹰盒的林风,早晚会被江湖人踏平,还不赶快回去收拾包袱逃命,还来管这闲事。”寇瑛怒道:“好个狂徒,本小姐不打死你我不叫寇瑛!”麻蝴蝶恍然道:“原来你这小妞是寇武州的女儿啊,长得还不错,反正宏武镖局也要倒了,你不妨跟了麻爷,麻爷保管你快活胜神仙,嘿嘿。”笑声越来越婬邪,穆延大怒,双手握拳,抢上前去一拳打向麻蝴蝶,拳风阵阵呼呼有声,下盘马步扎实,虽是盛怒之中,一招一式俱沉稳有度,自有一番气势在其中。林风在一旁观瞧,见穆延招式严谨步法稳健,暗赞道:“没想到这穆延倒有些拳脚功夫。”麻蝴蝶也是暗暗心惊,他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有号的,这次来洛阳也是为了鹰盒而来,他虽有些怕宏武镖局寇武州,却也料定寇武州忙于应对江湖上各路来找林风抢鹰盒的人物,他也不必太害怕宏武镖局,是以方才说了大话。他万没料到寇武州一个子侄辈的人物竟有如此功夫,当下收起心思,将一柄长刀抡起,比起方才戏耍寇瑛的刀法登时凌厉了许多,刀光霍霍,凶猛异常。两人斗了百余招,穆延手中无兵刃终是不敌麻蝴蝶犀利的刀法,身形渐渐呆滞,步法也不甚灵活,腾挪之间慢了许多,堪堪躲过麻蝴蝶一击拦腰刀斩,闪身之际见麻蝴蝶长刀夹风又至,此时他招式用老,已然躲不过这一刀,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穆延本来心中绝望之极,不想麻蝴蝶忽然大叫一声,将手中长刀丢在地上,左手握住拿刀的右手神情痛苦不已,穆延见机不可失,使个倒踢山一脚将麻蝴蝶踢出数丈,麻蝴蝶扑的一声倒地,哇的吐了一口血,挣起身子,怒道:“什么人暗算我?”穆延也知道是有人相助,却不知道是谁在帮助自己,也在四处打量周围的人。林风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道:“是我。”麻蝴蝶见走出来一个生女敕的少年人,叫道:“小子找死??你是哪里冒出了的?”林风微微一笑,道:“这么多江湖人为了我林风而来洛阳,却不知道我是谁?岂不可笑?”麻蝴蝶大惊,道:“你就是林风??真是恶头陀的弟子?”林风定定地瞧着他受伤的右手,笑道:“你说呢?”麻蝴蝶在江湖中久闻恶头陀杀人单凭喜好不问情由,这林风既是恶头陀的弟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类,瞧他方才暗伤自己手腕的手段,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今日是讨不了好了,想着想着身子不自觉慢慢后退,道:“姓林的,我不是来抢盒子的,你犯不着和我作对,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疾走,没多会便消失在人群中,癞痢龙见麻蝴蝶走了,急忙追在身后叫道:“麻爷,麻爷等到小的,等小的!”围观的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穆延气喘吁吁地走向林风拱手道:“今日多亏林少侠援手,否则在下已然命丧他刀下了。”林风经过这一番折腾对穆延也一改往日成见,略有好感,道:“是在下累得贵镖局烦事缠身,在下定当尽一份力的。何况今日之事即使你我不相识我也会出手相助的。”寇瑛在一旁默默瞧着林风俊雅的侧脸,心头突突直跳,暗自赞叹:“这才是大侠风范啊。”穆延由衷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舅父为什么让我盯着林少侠,今日回去我定向舅父提及此事,让林少侠成为我宏武镖局真正的客人。”林风知道寇武州未将鹰愁涧一事告诉穆延,当下微微一笑,道:“穆兄不必如此,在下与寇总镖头不过有些误会,日后误会解开了,大家自然还是朋友。”寇瑛奇道:“爹爹和林少侠有什么误会吗?”林风不便多讲,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三人赶回镖局的时候,就见凤巧儿一个人坐在镖局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撑着下巴晃着双腿,神情有些焦急,待看到林风回来连忙赶到近前,拉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央求道:“林哥哥,巧儿知错了,别生气,别气了。”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风,怕他还在生气。林风笑着捏了捏凤巧儿小巧的鼻子,颇为宠溺地笑道:“你这丫头啊。”凤巧儿躲避着他的手,连连嚷道:“别捏啦,别捏啦。”林风笑道:“那你以后要留心了,即使是千罪万恶之人也有悔改的机会,更何况是无辜的路人,你那么做可是太莽撞了,下次不许了。”凤巧儿咕哝道:“知道啦,知道啦。”说着拉住林风就往里走,道:“走啦,去吃东西了,饿坏了。”林风心知她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就跑回来了,便回头对穆延二人道:“二位,林某先回去了。”说完由着凤巧儿拉进府中。寇瑛看着二人远远走去,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穆延瞧得出她眼中的失神,心中不忍,却不知如何劝说,忽然眉毛一挑,道:“寇女侠今日可又打了哪位好汉?可否说与表哥听听,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鼠辈。”寇瑛本来内心失落至极,忽然听见穆延出言讥讽,不由得哇哇大叫,全然忘了方才的黯然伤神,骂道:“姓穆的,你一天不惹我便不舒服是吗?”穆延眉毛挑的更高,道:“小的哪里敢惹名闻洛阳城的母大虫啊,小的可是很爱惜这条贱命的。”寇瑛闻言更是大怒,伸手扯出腰间长鞭,怒道:“姓穆的,有本事别跑,看姑娘不打得你一个月下不了床。”穆延见她抽鞭,早已往府内奔去,边跑边叫:“傻子才任你打!快来人呐,母大虫打人了。”寇瑛长鞭甩地啪啪直响,边追边骂:“姓穆的,你死定了。”虽怒气上涌,心情却不似方才那般失落,只追着穆延满镖局跑。
江湖之上从来都是流言飞快,当日,洛阳城便传开了,说玄妙观观主云霞剑洞真与恶头陀亲传弟子林风在洛阳城外药王庙约斗,是以在洛阳城的江湖人士纷纷奔走相告,都希望能亲眼目睹,何况据传林风身携鹰盒,更是江湖中人心中所想。当晚寇武州也听说了林风与洞真约斗一事,便急匆匆地来到林风房内,神色复杂地说道:“方才听阿延说,林少侠今日在街上救了他和小女,寇某先行谢过了。”林风神色淡然地瞧着他,道:“寇总镖头不必如此,在府上叨扰这许多日子,能尽一份力也是应该,寇总镖头有话不妨直说。”他早瞧出寇武州神色迟疑,索性直接说白了。寇武州道:“道谢自是今晚头一件事,寇某行走江湖,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我宏武镖局几十镖师和我三弟的性命迷案须在林少侠身上解开,寇某自然不能让林少侠在案子没能明白的时候就被人害了,是以今晚第二件便是劝林少侠明日约斗还是不去为好,那洞真是江湖上成名数十年的高手,阅历丰富,你虽然是恶头陀的弟子怕也难以是其对手。若不去,即使弱了尊师的名头,相信尊师也肯定不以为怪。”林风微微一笑道:“寇总镖头还是怀疑鹰愁涧的事与在下有关,事情在下早已说明,若另有隐情也是在下所不知的,无须再多言。至于明日的约斗自然不能失约,倒不是为了恶头陀的名声。”寇武州冷冷一笑道:“本来你死活不干我事,只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理清,要着落在你头上,所以我定不能让你死在洞真手里。”林风道:“寇总镖头就料定林某一定会输?”寇武州道:“老夫知道你是恶头陀的高徒,不将江湖人放在眼里。老夫还是劝一句,洞真那云霞剑的名号不是虚传,一剑一拂尘之下不知折了多少江湖豪客。再者江湖中知你鹰盒在身,明日还不知有多少宵小之辈暗地里耍弄手段,等你们两败俱伤,他们渔翁得利。”林风看着寇武州,笑道:“难道寇总镖头不是为了鹰盒而强留我在府内?”寇武州似是没瞧见林风眼中的嘲弄,微微摇头道:“江湖之中,财大未必是福,寇某虽是个汲汲而营的镖客,却量力而行,也不会去寻那麻烦。”林风默默观察寇武州神色,见他神色自若,语气安然,心中暗想倒是冤枉这寇武州了,遂道:“寇总镖头大可放心,一来,林某不一定会败,二来,鹰盒确实不在我身上,那些江湖人也不会从林风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至于鹰愁涧的事,我有个怀疑的人物,寇总镖头不妨听听。”寇武州闻言,急道:“请讲。”林风道:“我也不知道他长的如何模样,只是一身青色的大斗篷罩住全身,使一把很特别的短刀,此人武功高强,阴损毒辣,出招必求伤敌,有人称呼他为青木令主。我不清楚江湖上的帮派,自然也猜不到此人来历。”寇武州喃喃道:“青木令主?青木令主?江湖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林风又道:“还有位叫厉二娘的老妇和他是一起的,被称呼为黑水令主。”寇武州讶道:“你说的厉二娘?可是凤翔谷、风雷山庄这几年追捕的人?”林风点头道:“正是。”寇武州疑惑道:“这厉二娘,我听说过她,却也不知道她与什么帮派有什么关系,此人向来是独来独往,这几年来到处躲避凤翔谷和风雷山庄的追捕,怎会与此事有关?”话一顿,蓦然两眼精光爆射,盯着林风道:“为何这些事情你一开始来的时候并没有说?你敢说这不是你临时杜撰,想将自身的嫌疑洗清?”林风定定地瞧着他,道:“不论寇总镖头信与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寇武州怒道:“你如此说辞岂不惹人怀疑?”林风当即还以颜色道:“寇总镖头总是这般鲁莽行事,妄加揣测?”寇武州闻言口中一滞,冷哼一声,然后愤愤地甩门而去,林风微微一笑,暗道:“想不到这寇武州竟真是对鹰盒一点兴趣没有,只不过这人太过感情用事,我这一身冤屈想必一时半刻是洗刷不清了。”
洛阳城外药王庙早有人半夜就过来等候,怕错过这一场约斗,都知道一个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一个是当今三大高手之一嫡传的弟子,这一场打斗下来定是十分精彩,错过了着实可惜。此刻,药王庙外一处短亭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云霞剑洞真,另一个是和他一起的中年文士。那中年文士瞧了一眼满脸寒意的洞真,道:“道长还在为观中弟子的事烦心?以高某看,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即使当日不是为林风二人所伤,日后在江湖上也难免有个差错,或伤人或伤己,他们自此不能动剑倒少了以后江湖上的风雨吹打,免了性命之忧,平安顺遂地过一生也是一件福事,道长何必耿耿于怀。”洞真怒道:“高兄没有弟子自是看的开,想那十几个弟子哪个不是好人家子弟,如今在贫道眼前被人所伤,岂不是对不起人家,这口气贫道如何咽得下?”中年文士闻言微微摇头叹道:“这也是我不收徒弟的原因,若徒弟出个一差二错,当师父的岂能袖手旁观,也难怪你看不开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昨日我观那个林风,他眼底晶莹有光,内息绵长,谈吐神色自若,我判定此人功夫定然十分了得,道长今日要多加留心了。”洞真道:“贫道也知道他是恶头陀的弟子,洞元便被他轻易打败,只是贫道纵横江湖数十载,他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雏儿,贫道若是怕他,岂不被江湖人所耻笑?高兄不必再劝我。”中年文士微微叹气,摇着手中折扇不再说话。
林风在穆延的带领下来到药王庙的时候,洞真已经等在那里了,背着长剑负手而立。林风虽猜到今天会有很多人来,却没想到是如此的人山人海,小小的药王庙塞得满满的,围观众人见林风进来,便炸开了锅“林风来了,林风来了。”“这小女圭女圭就是林风?”“是啊,就是他昨天在街上一出手就将麻蝴蝶吓跑了。”“是吗?麻蝴蝶可是个厉害人物。”谈论到这里,众人纷纷对林风起了敬畏之心,再不敢小视这个少年人。这正是林风想要的,他自知被人陷害自己身上携有鹰盒,因此便想趁机露一露身手,此一场比武邀斗,也是让这一众江湖人知道他林风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主意的。洞真见林风来了,也自背上缓缓抽出长剑,左手拿出拂尘走到场中,林风也下得场来,拱手道:“洞真道长,那日伤了贵观中弟子是舍妹无礼,下手不知轻重,在下这里先赔罪。”洞真冷哼一声道:“闲话昨日便说过了,今日只有手底下见真章。念你是小辈,把你的兵器亮出来,贫道让你先出手。”林风一亮手中双掌,道:“在下没什么惯用的兵器,平日对敌也就是一对肉掌,今日献丑了。”言罢挠身而上,左手点指,右手切掌,寒风拂面凌厉骇人,洞真也是个厉害人物早瞧出这少年人功夫了得,心中一紧,掌中剑手中拂尘应势而出,长剑半划,拂尘飞扬,片刻便圈住半场,长剑如电,拂尘似雾,绵密异常。林风见过这一路剑法,正是当日洞元所施展的,只是此时由洞真使来,登时高下立分,拂尘挥舞之处也渐渐紧密,剑影藏于其中,似实还虚。洞元所施的乃是一路云霓剑法,是一位前辈高人所创,云有四象风雨雷电,此时洞真长剑所施的是一路电意,左手拂尘却是云缠雾绕,正合藏针于绵之意,一剑只一式,一剑快似一剑,藏于拂尘之下,点取林风咽喉。林风初入江湖少遇高手,虽前面与凤巧儿一同胜过厉二娘,却是胜在机巧,若是真真与厉二娘动手,他们二人也没几分胜算,除此再没有真正对手过,此时乍遇洞真,被他一手快若闪电的剑法所迫,手中掌法呆滞不敏,好在脚下步法精奇,身形变幻似真似假,洞真一时也奈何不得他。林风却是躲得辛苦,一个不慎被洞真销去一片衣袖,被洞真逼得急了,心中一横,玄阴七绝掌随意挥洒,忽尔雪泥鸿爪飘忽不定,忽尔雪月风花洋洋洒洒,忽尔雪胎梅骨凛凛生威,便是取玄阴七绝掌飞雪之寒,这也是林风练得最熟的,以前常用来与恶头陀拆招,恶头陀曾说他对敌尚可,杀敌未竟。玄阴七绝掌分七寒,飞雪、凛冰、深潭、危高、九幽、玄冥、鬼语,恶头陀只教了他前四寒,后面三寒却没教与他,后来不经意由恶头陀那里知道后面三寒的心法决要被前代遗失,至今下落不明。两人缠斗百余合兀自不分高下,初时洞真尚能依仗长剑之利将林风压在下风,不过只数招林风便渐渐扳回劣势与他平分秋色。洞真不由得心中暗暗着急,手中长剑一转,招式陡变,如疾风过境呼啸不歇,左手拂尘也一改绵绵之象,随风而下惊如急雨,惊风急雨中洞真身形翩转,道袍飞扬,周边数尺之内凛然有隐隐湿意。旁边观战的中年文士微微点头,心中暗赞:“想不到洞真能将云霓剑法的风意和雨意一同施展,端的是了不起。恩,且看看那姓林的少年如何破解。”林风在他剑法变幻之初就陡觉压力,只觉此时洞真的剑法虽然不似方才那般凌厉,一剑便要取人性命,却绵密更甚当初,而且剑法之中并无虚招,一招一式均可伤敌,对手却攻不进去一丝,惊讶之余心中也暗暗称赞洞真不亏是成名江湖数十年的名宿,武功确实了得。场中林风复又被压在下风,手臂背间也多了数道伤口,也隐隐觉的周身湿气渐浓,连步法也有些呆滞,忽然心头念起,掌势也随之一变,又飞雪之寒变为彻骨之凛冰,指掌变幻间多了许多冰屑,随手拈来化暗器打出,每打出一分周身湿气便弱一分,步法掌势便灵活一分,林风见此法有效,便将掌势沉下来凝神施展凛冰之寒,飞雪胜在飘逸,凛冰重在沉稳,林风年纪虽轻性子却温文有雅量,是以这一路掌法虽不精擅对上洞真的剑法却已足够。果然又百余回合后洞真便觉周身寒彻脊骨,仿佛要被冻住一般,自己钩织的风网雨幕也被冻的支离破碎,维持艰难,不由得心中大急,又斗了百余招,终于不支复又变幻剑招,这一路剑却是大开大阖,正气磅礴,雷声隐隐,正是云霓剑之雷象。雷有炎灼之势,登时将林风的寒风一扫而尽,继之而来的是霹雳般的天火怒焰,是为天劫怒至,宵小避让。洞真本想以此剑法将林风毙于剑下,一泄自己以一个江湖名宿久战小辈不下的羞愤之恨,不想林风浑然不惧,竟将自己五指戟张与自己手中长剑锋刃相向,洞真心中暗自惊异,难道这姓林的小子急惊风了,竟然将自己的五指送到对手的长剑之下。此时二人身形飘忽,缠斗当中也是尘土飞扬,一般的江湖人此时已经难以瞧见里面的真切,唯有少数几个高手尚能看见里面的情景。围观的中年文士见林风有此招式,也不由暗暗吃惊暗道:“这少年人不要手指了吗?纵使有铁布衫一样的功夫也经不起洞真这迅猛的剑气一削啊。”正惊异间,只听闻刀剑碰撞之声,再定睛瞧时却见林风右手抓住洞真的长剑,左手与洞真手掌抵住较量内力,继而砰的一声两人都跌了出去。洞真手中长剑已断,跌落一旁,自己也哇的吐了一口血,颓废的坐在地上呼呼喘息,显然是受伤颇重。那边林风也喷出一口血,虽脸色惨白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冲洞真微笑道:“道长,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