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七剑 正文 第三回(完)

作者 : 未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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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风入松一剑指向万俟孤星的咽喉,这一剑还藏无穷后招。[我搜小说网]况这一剑来的极快,当真攻得他万俟孤星一个措手不及。万俟孤星却也了得,江湖第五杀手的排名岂是侥幸得来?就见他身形后纵,身子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这一个跟头既是躲避那穿喉一剑,又是守中有攻的一个身法变换。他那弯刀早同时挥了出去,认清方向,削向风入松的左肩。

风入松心中佩服他变招迅速,见这一刀劈来十分凌厉,忙地沉肩相避。那刀就顺着他肩膀滑了下去。因刀劈得太快,带起的风也如锋利的刃一般,竟一下子切掉了风入松肩头的一片布角。那块布角飘向空里,却见风入松倏地挑剑刺去,只见那布角被剑风带起,旋转了起来,竟然像块铁片一样,“嗖嗖”地飞向万俟孤星的颈部。

万俟孤星早落了地,见布角飞近,便竖刀一砍,“刷”地便把那块布角劈成两半,断片分向两旁飞落。这时,风入松一挺长剑,跟着逼近。剑尖连颤,瞬间刺出几十朵剑花,每朵剑花都罩在万俟孤星的身上要穴处。万俟孤星自知今日遇到劲敌,丝毫不敢怠慢,身子连着转圈儿地向后退,同时把弯刀抡圆,伴着身子转出的圈,把那刀迭次劈出。“当当当当当当”刀剑急速相撞,发出清亮的响声。

万俟孤星转圈后退,直退出了十几步,突然收住脚,暴喝一声,猛地向前冲进。他刀下不停,左一刀、右一刀、横一刀、竖一刀,快速狂砍,尽奔风入松身上去。风入松但把长剑舞得如无边丝雨一般。二人刀剑已汇成一处,旁观众人看在眼里,只见到寒光一片,浑不知其中哪是一刀、哪是一剑。却只觉得,这片寒光一会儿离着风入松近些,一会儿又离着万俟孤星近些。

其时,月光如练,照得大地一片光洁。四周虽水气弥漫溟蒙,但在那恶斗的二人的身形遽动、刀剑激撞下,只带得周遭的水气也都跟着飘散,但围定了那二人的身周婆娑不定。

忽然,万俟孤星反手一刀劈去,风入松闪身躲过。万俟孤星那柄弯刀却砍在一颗杨树上,刀身直陷进去。不料,万俟孤星手上用力,刀“噌”地拔出,连着把那颗杨树树干也给劈断。树的上半身倒了下去,眼见就砸到万俟孤星,就看他抬脚一踢,居然把这二百斤重的粗树干踹飞了出去。那半截断了的树干直向风入松而去。好个风入松,不慌不忙,倏地跃起,就看他跳起丈高,接着身子坠下,竟稳稳地落在那飞起的半截树干身上。断树飞势未竭,却得他奋力地一踏,才落下了下去。眼见断树就要落地,风入松却把靠后的那只脚使了个重力,前脚接着疾踢树身,这断树不落反升,竟向万俟孤星飞来。风入松却已跳下断树,长剑抖起,揉身跟上。

断树朝着万俟孤星直逼,他一步步向后退,眼见不及,他猛地跳起,竟也有丈高,接着,身子一坠,也落到了那飞来的断树树身上。就看他在树身上快速向前疾行,没几步就走到断树边上。(神座)他飞身下跃,那风入松刚好在前。就看万俟孤星连跳下带挥刀,瞬间就劈出五六刀。风入松抖剑递招,又与他黏在一处。却看那断树已然落地,“嘭”的一声巨响,竟陷入土中。

风入松和万俟孤星又堪堪交手十余招,兀自不分上下。这时,万俟孤星突然急转身而去。风入松从后赶来,却见那万俟孤星把刀舞成一团,“刷刷刷”竟把周遭树木上的枝条劈落。被劈落的数十根枝条并不落地,却被他刀风带起,绕在一处。就看万俟孤星把刀向前挥动,那数十根枝条也跟着飞去,都向风入松打来。

风入松脚下踏着七星步,步里踩着北斗形,身形飘忽移动,手上剑招连绵。那数十根枝条转瞬间就被他的一柄长剑一一黏住,好似粘了上去一般。就看他将这数十根树枝罗在剑上,堆其来也有三尺高。他大喝一声,便把那剑奋力向前刺出,数十根树枝即向万俟孤星砸来。

万俟孤星好不了得,他劈刀、挥刀、砍刀、刺刀,刀刀连成一片,竟把那数十根树枝削成千百段木条。接着,他左掌一推,那掌风贯入,便把这千百段木条打个包袱似的,聚在一处,一并向风入松投去。千百段木条将近,倏地散开,如天女散花一般,乱溅乱点。风入松心赞对手了得,却也激起了自己好胜之心。他有意显示手段,便把“徐来剑法”的有一百二十三招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运使出来。本来一套轻灵飘逸、缓慢至柔的剑术,却得他如此运使,竟也发出另一般不同寻常的威力。就看他风入松斯须之间,连着身动并剑飘,便即把那千百段木条一一刺落。可知他身法、剑术已达极致,居然能如此地快!

到此地步,万俟孤星突然收刀而退,脸现惊佩之色。心里已是由衷的钦服,弯刀凝滞不动。这柄刀今夜不需要再挥动了。“好剑法!”万俟孤星赞了一声,他更不多言,转过了头,抬脚就走。只道:“风入松名不虚传。长眉无极手下弯刀不是你手底长剑之对。唉!此刀纵锋利,却赢不了世上真正英雄。”说到此处,他语气中颇露意兴萧索之意。又道:“五百两黄金,万俟孤星没本事拿。”说完这句,他身影便已消失在蒙蒙月色之中。

风入松提着长剑,望着那人离去,怅然良久,却喃喃地道:“难道风某手中之剑就能赢得了阁下的那柄弯刀吗?”他对这长眉无极万俟孤星的武功也是极为倾倒,此时他心中大起知音之叹。

柳大郎左右一晃脑袋,便心知不好。一勒缰绳,便要策马逃去。眼看马蹄子踏出,没奔出几步,风入松就一个身形跳进,一脚踏定那马的后臀。这一脚力道好大,那马的两腿后腿立时陷了下去,整匹马摔倒在地。柳大郎呼一声惊叫,便掀翻在地。方要爬起,却被风入松长剑抵住后心,喝道:“往哪走你?”柳大郎惊惧不得,但叫:“饶命,大侠饶命!”风入松对他恚怒之极,正欲喝问他诸事来由,忽觉后心一痛。回过头来,便见金铁掌手中一柄单刀插进了自己的后背,脸露狰狞,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风三侠艺业高超,在下自愧弗如。只好如此对你,望尊驾勿怪。”说着,抽出刀来,鲜血喷涌而出。风入松捱不住,一交跌倒在地。

金铁掌把刀上的血抹了,嘴里犹道:“金某身负血海深仇,非得天机踪迹不可。事迫于此,无可奈何。我这一刀拿捏得很稳,绝不会伤了你的性命。风三侠你可回去好好调养。他日自可向金某寻仇。”他知风入松武艺强过自己太多,所以宁肯背负暗箭伤人的污名,也要偷袭此人。眼见,那三个锦衣卫死了一个,风入松受伤倒地,长眉无极离去,至此,余下诸人当中便以自己为最强。他更不多话,举步向褚君宝走来。

风入松受伤不轻,萎顿在地。他万料不到适才竟会有人来偷袭自己。正惊怒间,便见那两个锦衣卫已和金铁掌斗在一处。就看那金铁掌一掌拍实了,正印在铁云飞前胸上。铁云飞一口血从嘴里喷出,脚下虚浮,不禁连连倒退,约有七八步远,便一交坐倒。再看贾长啸正以鹰爪功全力施为,却不住地躲闪退避。这边儿柳大郎却早立了起来,怀里掏出一把短刀,便要来捅死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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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是命脖子一缩,吓得哇哇地叫,只道:“大寨主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姚爱桃抓着他后衣领,但云:“姓褚的何在?我那些弟兄都哪去了?”钱是命举手告饶,只是推说不知道。

姚寨主怒道:“你少哄我!都是那贾老爷说的,连你那叔叔钱为本也是这般说,都说是你和那柳大郎做的手脚。现在那干人早都没了踪影,我不找你,我找谁去。你如实说来,敢有半句隐瞒,我便活吃了你。”钱是命吓得道:“我实不知他们去向。那柳大郎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叫我窝里反,用迷药迷倒那些个人,连带你黑风寨的大王们和我叔。余下的事,我都不知道。那时有个惫懒汉子醒了,举拳就要打柳大郎,我便趁那时跑了。回了家后,又到我婶子这儿来。一直在此,有我这屋里的婶子作证。至于他们后来怎样,我哪里会知道?”

姚寨主喝道:“放屁!我去了那儿,怎么什么人都没有了?你告诉我,他柳大郎原定的要带这些人到哪去?”钱是命边哀求边答道:“我实不知。柳大郎只说叫我用蒙汗药,余的事都不叫我管、不叫我问。我是个什么东西,哪敢问他的事?就是迷昏黑风寨几位大王的事,也全都是那柳大郎主张的。另者,他当时说只是要弄昏他们,并不要他们的命。如此,小人才敢施那等手段。否则,就是杀了小人,小人也不敢得罪黑风寨的几位大王啊。”

姚寨主听了,只将信将疑的,心里正犯嘀咕:“我到了那里,却不见得一人。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人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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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人,西街贾府的贾老爷求见。”李甲方被姚寨主婬亵毕,便听门外有下人禀告。他不敢自作主张,便抬头去看姚寨主,目光里透着询问的意思。姚寨主点点头。李甲便叫引贾有德进来。

门一开,贾有德迈步而入。却陡然见到门口的两具无头尸首,吓了一跳。又见一个相貌凶恶的汉子立在屋内,县令李甲正吓得觳觫发抖,一副??t不安的神情。李甲的夫人李氏则一旁直挺挺地站着不动,好像被钉住了一样。贾有德心叫不好,转身便要跑,却被姚寨主一把揪了过来,狠狠地一掼,将他掼倒在地。开口便骂:“你想死就叫!就跑!”贾有德哪敢高呼,忙地跪倒。这一整天,对他来说,真是惊悚不断,霉运连连,一个倒霉事接着一个倒霉事的降在他头上。他早吓得学乖了,忙道:“一切任凭尊驾吩咐,小人不敢有半点违拗。”姚寨主曾听柳大郎说起过此人,知道他也是和自己的那些黑风寨兄弟被绑在一处的。便忙地来盘诘他褚君宝下落。

原来值万俟孤星与风入松恶斗之刻,贾有德便趁机逃走。一路跌跌撞撞,赶进城来。回到家中,犹然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想起这一天的经历,恍如噩梦一般。又想起钱为本叔侄的可恶处,心中怒不可遏。他那时因跑得急,便没顾得上那钱为本,也不知他是跑了还是仍留在那儿呢。心里左思右想,总是又怕又怒,浑身瑟瑟发抖,牙齿战战不停。最后,想到来找李甲,备说此事,着他商量解决。哪知到了李甲府里,却又碰上这个丧门星,真是倒霉到底。

姚寨主听完贾有德那一席陈述,才知是那柳大郎诓骗了自己。黑风寨的一众弟兄原来都是着了他柳大郎的圈套。只恨得浑身肉颤,便要离了李府去找柳大郎算账。方要举步,却见门外跑进一个人来。那人不由分说便跪倒在地,一味地磕头。来的却是魏娇尔。只听她哭哭啼啼地哀求着些言语。

这时,门外又冲进五六个人来,都是李府的家丁。这伙李府家丁是来赶魏娇尔的。他几个进了门,忽然见了姚寨主,都十分错愕。正举目去看老爷,请求示下。

那姚寨主正为柳大郎的事一口怒气没出宣泄。便发了狠,一步迈进,不由分说便把那几个李府家丁死命地打。

那几个人的身子都似豆腐脑,如何禁得住他的拳脚?一个一个地俱被姚寨主的榔头铁拳挨实了,身子似尿汤子着地似的洒个遍处倒。连呼声痛的工夫都没有,都翻了白眼儿朝上?。鼻子里但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胸口里好似堵了槽。唇片子一掀,嘴里溜出来的尽是白沫儿泛着泡儿。却听魏娇尔哭声道:“请大侠来为奴做主,与奴将那仇怨报!”

这“大侠”的帽子真是扣错了地儿。就凭这姚寨主平日里的德行,那可真是离“大侠”二字差了比十万八千里还远,孙猴子的一个跟头也跃不到。然这姚寨主见这个绰绰约约、楚楚可怜的小女子竟口声声地高呼自己“大侠”,又是磕头不止。心中不免生起恻隐之心,甚至于侠义之感。遂道:“起来说话!”这四个字直喊得铿锵有力、大气磅薄、腔圆调正、韵味十足。

魏娇尔纳个万福,盈盈站起,说出这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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