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马光满月复学伦,通晓历史变故,就是韩琦也是古今数的上的人物,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要说通他们,必须出奇兵,走偏锋,把他们的思路带入他们所不熟悉的范畴,自己才有希望。
所谓礼多人不怪,刘源又一次郑重的行礼,才客气的问道:
“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两位大贤!如有冒失,再请恕罪!”
司马光极为注重礼节,看着刘源本分多礼,竟然先有了几分好感,点着头答道:
“刘家主也算当今名流,就不要客气了,就坐下喝着茶慢慢说话,本官对刘家主实有很多好奇之处要请教。”
韩琦指一指右侧的软榻,也示意刘源坐下说话。
“那晚辈就放肆了!”
刘源再行礼才坐下,慢慢的问道:
“晚辈有很多不解,今日有缘,就向二位达者请教几个,一,晚辈请教,自古以来,就是农耕文化与牧耕文化相互对抗和蚕食,相互间也是此起彼伏的占有优势;但是,无论商周,还是春秋战国,尤其强汉盛唐,几乎七成的时候,都是我中原占有优势,至少也是有攻有守,敢问,如今我大宋可有攻势?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何在?”
这个话题有点犯忌,要不是大宋皇室对文人很优待,就是明朝,他刘源都不敢问出此等话语。
造成大宋今日败弱,起因当然是开国皇帝的矫枉过正。
但是,两位身为朝廷要员,可也不好回答,想了许久,韩琦才淡淡的说道:
“汉有匈奴,唐有突厥,今有契丹,无论什么时代,外族占有蛮荒之地也是正常,最多不过鲜卑之类占有半壁江山罢了,我堂堂中原可成叫蛮族猖狂许久?那一次不是把他们最后赶走,甚至同化他们成为中原的一部分!就是如今,契丹也不过仰仗着我大宋的施舍,才勉强稳住幽燕形势;一旦我朝诞生一位雄主,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日渐没落的契丹人赶回沙漠!”
把被逼无奈的送给人孝敬竟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刘源只有佩服,或许,这就是人家能做高官宰辅的本事!
“利刃本是磨砺出,历朝历代,雄主多是开国霸主,就是少有的中兴之臣,也是因为他上位前诸多磨难才造就他们的性格的,可如今我大宋建制齐全,或者说无论皇室还是朝堂,都基本上控制了皇位的交接传承,皇室承继基本上没有波浪,这种环境就很难造就霸主!当然,诸如当今圣上,也算一代圣君,何曾不想富国强兵,要不然也不会大力推动改革。”
“庶子狂妄,如何敢议论皇室是非!那介甫虽然一意孤行,但是也没有你这般张狂,看你行事作风,虽然身在旧党,但你的心里还是与新党为伍吧!”
韩琦率先发难!
刘源紧忙起身行礼,陪着小心回话:
“请韩老饶恕,晚辈年轻好胜,看着我大宋日渐衰落,心中不忍也。”
司马光也劝道:“韩老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了,其实,他提到的问题很尖锐,岂不正是某等日夜烦恼的所在!
请问刘家主,这些问题你又是怎么想的?”
肉戏来了,下面才是刘源真正的主旨,前面的不过开胃菜,先把他们的情绪挑动起来罢了。
“国家政治,文武之道,文掌万民,武威天下,此二者乃相生相克,只有达到某种平衡,国家才能正常的发展,一旦偏颇,就会造成国家形式的动荡。
五代武人猖狂,文人凋零,中原恶战连连,民不聊生;这一点怵目惊心,可如今却有嫌矫枉过正者也,造成我大宋军威不盛的起因大家都有所感,如今圣上也试图改变这种状态。
晚辈口无遮拦,这些话如有不到之处,请再请宽恕。”
司马光问:“这一点众所周知,当然看问题有不同角度,如今无论官场.甚至军队,哪一个不是
日渐臃肿靡费,我所谓的旧党也不是不想改变现状,但是,向介甫那般与民争利,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天怒人怨!依我看,还是从根做起,改变人们的习性,厉行节约,勤俭为证,这样或许能节省诸多财金用来富国强兵!”
这就是司马光后来当政的主要手段,可也是收效可怜;试想,那些儿享受惯了的人们,如何会真的向他司马光一般去勤俭度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文人们千辛万苦的科举当官,还不是为了发财享受?
这也是后来司马光下台,新党再一次上位,把两党倾轧愈演愈烈的所在。
刘源拱手:“大人为人道德,天下共知,晚辈只有佩服;可惜,如今天下能有几个大人这样的想法节操?要想改变当今状况,大人的办法虽然有一定收效,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叫稍许官员收敛一二,不会对形势造成根本改变。”
司马光苦苦思索,想着其中的可能,而韩琦愤然而起:“难道就知道介甫那般弄的天怒人怨,这天下才有希望?如果你今日都是这等胡言,就请出去!”
老家伙本来就被皇室和王安石弄的一肚子火,可也没脾气,如今一个无知小子竟也敢当面放肆,才叫叔可忍婶子不可忍!
刘源为韩老递上热茶,赔笑:“您老喝点茶消消气,晚辈敢说,王相国的结果恐怕更要悲催,韩老甚至司马大人用不了几年,都会从新回到朝堂掌控要职,只是,熟话说,未雨绸缪,如果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一旦当权,不能为君分忧,请问,皇室能够容忍多久?”
沉默,真正的沉默。
刘源能看出王安石势不长久也算有眼光见识,这也是朝野很多人的共识,可真如刘源所问:一旦重新掌权,如何才能长久?”
韩琦狠狠的一拍桌子:“还能如何?把那些祸国殃民的新党都赶下台,发配到蛮荒就是!”
这就是两党倾轧的最后结果!
如今已经在他们心里酝酿了。
可是,刑不上士大夫,大宋皇室与文人知天下,文人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过是流放;真要一方把另一方灭绝,根本不可能!
只要皇室有一天真的对旧党失望,新党随时都可能死灰复燃!接着就是又一轮惨烈的报复!
真实的历史就是如此,生生把大宋最后的元气葬送了!
刘源今天所为,当然不期望依然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站了起来。
又恭敬地行礼,说出自己愁思很久的想法;只是,他能打动这两位固执守旧的大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