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冷星桓猛然看见武兆康站在不远处,连忙离开了邢震洲的怀抱,红着脸走到老人身边,露出微带尴尬的笑容。
“星桓,这位老人家看来怎么有些面熟?他到底是……”
邢震洲正想上前去看个究竟,谁料武兆康一咬牙关,骤雪剑斜里一架,冰冷的剑锋竟就势抵上了冷星桓颈项。
“星桓!”
“邢震洲!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你的心上人血溅当场!”
武兆康狠狠盯着邢震洲的脸,剑刃已经在冷星桓颈边结起一层冰霜。冷星桓根本没料到武兆康有此一手,她只怪老天无眼,让她了一次慈悲,偏偏惹来如此大祸。然而,她仍然不喊也不叫,她知道自己若是一慌乱,邢震洲会因为过度担忧而失去理智,后果必定会不堪设想。
“你是武兆康?”邢震洲总算看清了老人满是尘土和血迹的面孔,顿时停住脚步,右手按上腰间的剑柄,眼见冷星桓遭挟,自己却救不了她,他心如刀绞,但骤雪剑能散奇寒之气,根本容不得他耽误多少时间。
“你终于认出了我,可惜已经太迟了!老夫虽然败在你手上,但你得搞清楚,战败并不意味着向你俯称臣!”武兆康眼中似要喷出烈火。
“你到底想怎么样?放了星桓!”
“要我放冷星桓可以,你马上在我面前自尽!怎么,不敢还是不舍得?老夫今日倒真想看看,曾经的东方一霸邢登峰的嫡孙究竟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邢震洲起初是又惊又怒,可听武兆康如此一说,他突然拔剑仰天,纵声长笑:“好一个武兆康,想不到威名远播的天寿将军,到了垂死挣扎的一刻,竟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举。你要我自尽是吗?好,我可以成全你,但这柄覆雷剑会把你、我和星桓三个人串在一起!”
“你说什么?”武兆康惊得睁大了眼睛,嘴角的肌肉颤抖起来。
“酆阳合战的结果,已成为巨鹘步向灭亡的阶梯,就算我邢震洲死了,还有我侄邢定邦继位。而我和星桓,从一开始就紧拥着彼此的灵魂,我们所走的路,只有通往天下之道。既然我们已经打开了那扇门,就会不断有人在那条道路上策马飞奔,我和她可以死在一起,我们即使变成了鬼魂,同样能见证梵灵一统天下。而你呢?看你的模样,分明是个被故国抛弃,寻不着前路的可怜人,我和星桓在黄泉路上皆可携手共舞,你武兆康却只能化作怨灵,痛苦生生世世!”
邢震洲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群山,武兆康只觉脑中一阵晕眩,灵魂仿佛被掏空,手中的骤雪剑“铛”地一声,掉落在草地上,泛起点点霜花。
冷星桓月兑出身来,上前握紧了邢震洲的右手,再看武兆康时,不禁惊呆了。老将双眼含泪,拜伏在地,两手捧着已经插入剑鞘的宝剑,举过头顶,呈到了邢震洲面前。
“武将军,你这是……”邢震洲上前弯,想要扶起他,谁料武兆康竟长跪不起。
“明主就在眼前,老朽居然有眼无珠,还要对冷将军以怨报德,实在愧对二位,无颜面对自己……望二位答应老夫后的请求,用骤雪剑取下我的级吧。”
武兆康见邢震洲和冷星桓不肯接剑,就欲拔剑自刎。
“老将军!万万不可!”邢震洲右手一挥,覆雷剑挑落了骤雪剑,他上前挽住武兆康的手臂,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震洲,你这是……”冷星桓在旁看着这一幕,不由惊喜。
只见邢震洲携着武兆康的手,走上前面的山坡,将两柄宝剑笔直地立在坡上。他低下头,用力撕下一片衣襟,将它系在骤雪剑的剑柄上。
“立剑……结襟?”武兆康凝望着邢震洲明亮的眼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惭愧与激动,老泪纵横,潸潸而落。
“不错,立剑告天下,结襟献我心。梵灵现任大领邢震洲,要把高的信任交给天寿将军武兆康,不知将军是否愿意接受?”
邢震洲单膝跪地,朝武兆康深深施了一礼。
“震洲素闻将军是和我祖父平辈的英雄豪杰,将军如此贤,却一心求死,你可知道你要是一死,天的一角就会变成暗色?答应我,同我们一起奔上天下之道,重振武家声威。”
武兆康含着眼泪,走到竖立的覆雷剑旁,扯下衣襟,紧紧系在剑柄之上,同骤雪剑上的衣襟打成了死结。“大领大人,老夫身为败将,故主不能容我,未想竟得您知遇之恩,多谢您将信任交给了我。武兆康无以为报,只要大人不嫌弃我年纪老迈,我愿在有生之年为梵灵邢家尽效犬马之劳!死结,就是老夫永生的忠心之结,世世代代,守护贤主!”
望着山坡上并肩而立的两人,冷星桓欣慰地笑了。早在霓月公国的上古时代,战胜者生存、战败者灭亡,就是铁的定律。然而,在邢震洲身上,她偶尔能看到杀气,多的时候感觉到的却是高瞻远瞩。这个男,绝不会让来之不易的胜利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被击碎,化作尘埃,因此,他会格外珍惜像武兆康这样的降将吧。得一个武兆康,就等于得到了大半个巨鹘,上京前往银桂国的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接近了。
玉龟山的那一边,突然飞来几只洁白的鹤,扑棱棱地拍起美丽的翅膀,朝着南方的天空翩翩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