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改!”邢震洲、奉胜昌、洛猛齐声惊呼,只可惜前面有大批敌军阻拦,即使他们违抗命令,也来不及赶到那受伤少年的身边。
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绿草,灼热的液体溅上脸颊,梓央改只听见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尘土迷得他睁不开眼,伤口却疼痛钻心。不知过了多久,龙骏彪的长枪渐渐指到了他的颈边,手上的血顺着枪尖滴落在他的征袍上,“我龙骏彪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自己挂了彩,只要能战胜对手,我会不顾一切。梓央改,你别怪我无情无义,和邢震洲的大将交手,我只能胜,不能败,然而,第一个撞上我枪口的偏偏是年轻的你,要怨你就去怨苍天吧!”
“龙骏彪,住手!”随着一个女的呼喊声,一道银光电射而至,仿佛柔韧的白练,瞬间缠住了他的枪杆。
铁枪被荡开,火红战马上的女将一把将梓央改拉上了马背,小伙原本已经陷入绝望,此刻却又惊又喜,“师姐……你来救我了?”
“别说话,给我乖乖坐好!”冷星桓反手将一颗药丸塞进梓央改口中,少年不敢吭声了,他知道这是师伯梅岩师太的“寒梅朝露丸”,效用顶得上普通金创药的十倍,只要不再说话、使劲,服下之后片刻就能先止住伤口的血流。
龙骏彪见是冷星桓,眼前一阵朦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上了孟靖儿的容颜。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的女装打扮,那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影像,为何总是要和孟靖儿重叠呢?风已不能吹动他身后被汗水打湿的头,背上火烧火燎、热得厉害,手臂还在不断淌下血滴,可他挺着枪,竟无法朝冷星桓刺过去。
“烈洛勇士一旦拼起命来,不是能将生死全然置之度外吗?为什么对手换成了我,曾经跟我摔过跤的龙大领反而畏畏尾起来了?”她拍马缓缓上前几步,却见龙骏彪嘴角颤抖了几下,好像在故作平静。
“冷星桓,自从骝陵一别,我们就再没见过,如今重遇,曾经帮助我打败梵灵的你,此刻竟然帮着梵灵来对付烈洛,我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大哭一场?不,或许我应该心痛吧,当初因为冲动而中了邢震洲的计,没能将你留在烈洛为我所用,可能注定是我龙骏彪这辈的遗憾。”他苦笑着,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血迹弄花了脸庞。
“我并不想跟你打仗,也不希望邢龙两家非得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是为了靖儿,我请求你,置身事外,将军队撤离,放我们通过烈洛国境去银桂。我能向你保证,梵灵军绝不会再为难任何一个烈洛将士,不会伤害你领国的百姓。”
“哼,你保证?即使你可以保证,邢震洲又能保证吗?”
龙骏彪用枪尖指着梵灵军主阵的方向,皱起双眉,怒喝道。
“你该不会已经把当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当年若不是他邢家人妄图侵略别国领土,先在我烈洛边境叫嚣,苍龙神依然在安心沉睡,烈洛草原仍然是霓月九国中唯一的一块净土。可是,先有邢清扬,后有邢震洲,他们把黑月战旗插到了骝陵,搅乱了我们的安宁!仅仅是打仗倒也罢了,但邢震洲居然隐瞒骝陵一役的事实真相,利用烈洛人的重情重义,欺骗我们跟梵灵结盟,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此时不是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要我再相信梵灵人,除非邢震洲在我面前自刎谢罪!”
“龙骏彪!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我没有说你目光短浅,只知道盯着头顶上巴掌大的一片天,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你也别忘了,你能恢复记忆,到底是谁帮了你?靖儿是震洲的影破,她却偏偏爱上你,你以为她就不知道来了你身边,会遭到你族人什么样的待遇?可她仍然选择来找你,把虹饮剑留给了我,要我替她好好保管,但你呢?你身为烈洛大领,竟然无法挣月兑那些破规矩的束缚,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是什么男人?”
凌厉的话语仿佛霹雳,震得龙骏彪浑身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竟说他不是男人!然而,这些话却令他无法愤怒,想起孟靖儿在她怀中停止呼吸的一幕,他只觉得手臂上的血和心里的血在一起滴落。
冷星桓的声调缓和了下来,轻轻蹙了蹙眉,“你开始动摇了,不是吗?你心中藏着对靖儿的愧疚,即使这一仗你能胜利,你的意志却已经败了。你知道当初我终选择了梵灵,没有选择烈洛,究竟是为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震洲不是一个家园的保卫者,他是一个世界的创造者,他会为了与我携手共建的人生而战,也会为了天下人而战。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就算他一度化身为魔鬼,要取走他性命的亦只能是我冷星桓,你听清楚了吗?”
龙骏彪盯着她凝视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仿佛周围来去的战马、浴血奋战的将士都已经不存在了。“好一个野心勃勃又痴情万丈的女,像你这种人,我根本不知道是该欣赏还是该仇恨。罢了,冷星桓,看在你曾经帮我打过胜仗的份上,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但你别以为战火就此熄灭,下次再战,不管是谁阻拦,我一定要和邢震洲公平对决,这不仅是我们两国的恩怨,也是皇上的旨意。贺卓!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