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城关镇的熟人从马车上下来,李县令、镇长、王朝元、城关镇客栈掌柜、李三娘……
“丽娘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虽说你在京里买了宅子,但户籍还在咱们杞县呢,再说,你祖上便是杞县的人,就算你拔走了户籍,也始终是杞县的人,乔迁之喜这种大事,竟然不请众位相亲,你说得过去么?”
同往常一样,李县令依旧维持着不多的官威,让王朝元这个表面上的老好人出面打头阵,为自己刻意逢迎之举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王朝元这一番话倒是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一时间不少人都随声应和,对丽娘悄悄搬家不请众人的行为颇为微词。
丽娘按捺下心中的烦闷,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了几分笑,朝着众人一礼道:“诸位有心了,原本乔迁之喜的确应该大宴乡邻,但丽娘尚在孝中,大肆操办酒席未免对先考不敬,故而原本只打算举行个简单的开伙仪式,请亲眷们吃顿便饭应个景儿,倒是丽娘考虑得不周。眼下诸位贵客已经临门,丽娘实在是欣喜万分,倘若各位不嫌弃,便先在客栈住下,今晚先摆上酒席,为各位贵客接风洗尘,待明日再行开灶礼,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李县令越众而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颔首微笑道:“丽娘的话倒是在理,不过虽是在孝中,但该全的礼还是不可废的,至于宴席,倒是可以一切从简,符合孝期的规矩便成,咱们来可不是为了宴席。”
李县令说到此处,自以为幽默,转头四顾了一圈,见众人都点头称是,这才又道:“大家乡里乡亲的,这种大事怎能不来?一来要恭贺你家乔迁之喜,二来,也好认个门,往后县里有人来京城,也寻得到地儿不是?”
看着李县令那张虚伪的脸,丽娘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她甚至连不满的表情也没有露出来半点儿,而是笑盈盈地点头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诸位一路辛苦,快请进来休息片刻。”
柳眉当下也顾不得一日来的疲惫,忙着招呼女眷入座,大伯郑守礼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替丽娘招呼男宾们入座。
丽娘更是不得闲,一直留在客栈门口,进去一位客人她便得行个礼打声招呼,直像个不知疲惫的点头鸟似的。
待最后一位客人进了客栈,丽娘已经是行礼行得头都有些晕了,这一番统计下来,女宾倒是不多,加上祖母和姥姥,也才一共六个,但男宾着实不少,丽娘数了一下,竟有三十二人之多。
这几十个客人,加上吕老爷子一家,至少得摆五桌才能塞得下,但丽娘的新房子里头只准备了两张八仙桌,而且各种菜式也只得两桌的分量,哪里匀得出五桌的分量来?
不过,好在丽娘脑子好使,转眼就有了法子,回身进了客栈,先安排了这几十号客人的住房,又安排了今晚的简单宴席,又问了客栈掌柜,明日能否借三张桌子,另外再叫五桌外卖送到新宅子那边去。
能在京城开这么偌大一家客栈的掌柜又岂会不精明,闻言立即应下这笔买卖,而且十分主动地让利,给丽娘打了个七折。
前几日小公爷和他的随从出入此处时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及至后来紫背子冰人上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能与国公府的未来大少女乃女乃打好关系,莫说是七折,就算是免费白送他也愿意啊,不过掌柜是个聪明人,若是白送,保不齐就把人吓跑了,而且也太过刻意,反倒不美。一点适当的折扣,自己不会亏本,又让这小姑娘得到实惠,这才是最好的结交手段。
掌柜心里的弯弯绕绕丽娘自然明白,这样互惠互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倘若自己将来真有能帮得上他忙的地方,便在顺手的程度上帮他一帮也不是不能的。
丽娘解决好了第二日开灶宴的事儿后,这才领了一大把房间钥匙,按各人的身份和年龄安排住房,并让大伯将这些钥匙一一发到客人们的手里。
女宾们单独分住了几间客房,每两个人和住一间,男宾们也一样,年龄长的客人和年轻的安排在一间房内,以便照顾,除了李县长外,其余的男宾皆是两人一间房,这样的安排,客人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也是这家客栈规模大,又加上临近年底,也不逢节气,所以才能匀出近二十间房来,若是换做别家客栈,只怕得分成好几批才能住得下了。
安排完这些后,已是月上中天了,丽娘累得够呛,洗漱一番后着床便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丽娘早早地起身,今日算是正式搬家了,虽然今日搬家的东西不多,但这中间的讲究却不少,万不能误了正事。
在客栈请宾客们吃过早饭后,辰时一刻左右,丽娘与柳眉当先上了自家的马车,由王勇驾着,朝新宅子去了,宾客们的马车紧随其后。
到了新宅子,差不多刚临近辰时过半,因要等候吉时,所以丽娘和柳眉等在宅子外头时,宾客们倒是陆陆续续都到了。
新宅子虽在京城里不算豪华,但对于杞县城关镇来的客人们来说,却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宾客们还没进门,却早已是赞不绝口,有夸京城地界好的,有夸丽娘能干的,有夸柳眉和郑老太太有福气的……
丽娘倒是从不觉得自己靠着父亲留下的钱财置办产业有什么了不起的,所以对这些褒奖,她非但没有觉得欣喜,心里反而有些不怎么痛快。
好在吉时很快便到了,丽娘、柳眉和郑老太太作为新宅子的正经主人,各自提了个行李箱子,由郑老太太打头,依次进了宅子正门,这便算是过了搬家的第一关了。
众人手持着贺礼,随着丽娘等人进了大门,过了轿厅,至大厅处休息奉茶,因客人太多,大厅难以容纳,又有少部分客人被迎到了花厅,好在这两座厅够宽大,再多来十几个客人也全无问题。
至于女眷们,则跟着柳眉和丽娘还有郑老太太一起进了内院。
内院里早就安排好了老太太的住处,所以一家子人便先去了老太太屋里,象征性地把行李拿几样出来装进柜子里,便算是礼成了。
忙完了这些,丽娘便由得柳眉和老太太跟女眷们聊天,自己则跟青桐去了厨房里。
厨房里帮忙的人还没来,虽然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该到了,但丽娘不想让灶冷着,便跟青桐二人合力把灶膛里升起了火,又打来了井水,开始烧起开水来。
好在两人刚做完这些,牙行的伙计便带着人过来了。
丽娘要的人里头,有些是雇的,有些则是买的。签死契的有两个。
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名叫丁四儿,丽娘打算把他放到门房上,宅子大了,大门离内宅太远,可不像在城关镇那样,有人敲门屋里都能听见,倘若没个专门的门房,便只能让顺儿和青桐王勇几个轮值了,这几个人都是郑家的老人了,若只用来守门,未免太过浪费。
另有一个年岁跟丁四儿一般大小的小丫头,原先姓张,小名茉莉,是丽娘买来伺候老太太的,既然她说过买了宅子要接老太太过来养老,便绝不会只顾着话好听说说而已。
另外还有一个厨房上帮忙的婆子,四十多岁,却是雇佣的,暂时签了三年的契约,三年后再续约。
厨娘姓陈,别人都叫她陈三娘子,是个爽快利落的人,一进了厨房,二话不说便接过了丽娘和青桐手里的差使,问明白了今儿要做的东西,然后便将还想留下来帮忙的丽娘撵了出去,却独独留下了青桐帮忙打下手。
厅里的男宾有大伯招呼,丽娘倒也放心,不过内院有个李三娘,丽娘却有些不放心,当下带着新来的小丫鬟茉莉,一路朝柳眉的院子行去。
她担心她的娘亲心软,招架不住李三娘的眼泪攻势,若真让她回了郑家,那以后可就家宅不宁了。
果然不出丽娘所料,她才刚走到柳眉屋外,便听得李三娘诉苦道:“夫人,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留给我的银子,都被大哥拿去还了欠债,如今宅子和铺子也都已经易了主,没我什么干系了,我几乎是身无分文啊。娘家嫂子又不待见我,若不是还有几样老爷留下的首饰,我只怕要喝西北风去了,夫人,你这宅子这般大,想来也缺打理的人,不如就让我回来吧……”
“不劳李三娘费心了,宅子里人手已经够了,再说了,李大人可是三娘的亲哥哥,又怎么会真的不管你,这话若是给他知道了,脸上需不好看,李三娘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才好。”丽娘一步进了屋子,笑盈盈地道。
李三娘素来是给丽娘弹压得怕了的,如今见到她来,便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只得讪讪地一笑,闭口不再提这事了。
倒是伯娘很是热情地凑了上来,拉着丽娘的胳膊,小声问道:“闺女,你老实跟伯娘说,置办这么大一座宅院,花了多少银子?你这闺女,私藏了这么多银子不吭声,枉我还这般担心你。”
丽娘笑容有些发冷,有些懊悔自己当初一时闹热,竟兴起了要拉扯大伯一把的念头。
大伯是个好人,可这伯娘的确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给得再多她也只会觉得还不够,成天只会拿眼睛盯着你家里有多少银子,这样的人,只怕越是帮她越是成仇。
“伯娘,你这话可就说左了,这宅子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是借的。”
伯娘眼珠子一转,心思又活络开了,拔高了声调问道:“借的?”莫不是那位贵人白借的?
丽娘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当下一脸羞愧地点头道:“嗯,借的,一年两分利呢,要是三年还不上,宅子人还得收回去。”
丽娘倒是没有瞎说,倘若她手里没有现钱,要买这宅子的话,便只能如莫新成一般,找牙行或者钱庄借些银子周转,不过那利息可不低。
伯娘一听除了还本金还要还利息,顿感失望。她以为是借了可以不用还那样的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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