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离自林抱素面前走过，比肩之时侧目看着她，也是不急不躁的说道：“本王的意思全在这碗粥里，自然，你若执意不肯喝，也不能怪本王臆断，恐怕就有的嫌疑可陈了。”
林抱素听到这里更是一塌糊涂，虽知道这燕窝粥内必有乾坤，却不清楚陆渐离意欲何为。
难道又有人端了有毒的粥品给他去喝么？
不愿再揣测，其实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坦荡一些。这坦荡来自双方都没有情愫参杂，即使是相互猜忌，也是正常的，难道还有怕伤了和气一说么？
林抱素转过身，眼神落在陆渐离脸上，一字一顿的说道：“臣妾窃以为，信任这个东西，如果有，一般误会是伤不着的。”
陆渐离轻哼一声：“如果没有呢？”
“那就更伤不着了。”
陆渐离又是轻声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本王多虑了。也罢，本王问你，这燕窝粥你可敢喝？”
林抱素微微低头：“臣妾不敢。”
“为何不敢？”
“臣妾怕死。”
“这么说你也不相信本王了？”陆渐离径自择了张椅子坐下，目不转睛的望着林抱素。
林抱素正面对向他，又回道：“臣妾不信。”
陆渐离自椅子上站起：“是你心中有鬼。”
林抱素沉默片刻，摇摇头回道：“王爷，臣妾虽是愚钝了些，但自诩心胸坦荡，行事磊落，不知王爷所指鬼从何来？”
陆渐离方才沉静的脸色自林抱素说完这番话之后变得有些游离，回想片刻，仍问道：“王妃若是愚钝，恐怕连皇兄也不敢自称英明了。至于心胸坦荡，行事磊落，本王就是要你来证明的。”
林抱素苦笑一下：“王爷自有怀疑的权利，臣妾却没有澄清的义务。倘若臣妾心存邪念使得王爷生疑，王爷只需拿出让臣妾信服的证据来，莫说是碗燕窝粥，即便是砒霜，臣妾也敢喝。”
陆渐离听完，面色有些愠怒：“证据可以去找，只是本王不愿意再跟上次一样大动干戈。本王若要为难你，强逼你喝下也是一样的。不过念你在朝堂有功，敬重几分罢了。”
林抱素被他迫的后退两步，仍是垂了头，低眉顺眼的说道：“王爷，臣妾相助朝堂，不过是忧国忧民的一颗心作祟，王爷不必对臣妾感念。至于问案，臣妾还有一句话：谁主张，谁举证。臣妾不是不愿证明，只是这种方式让臣妾觉得耻辱。”
陆渐离仰头大笑两声，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一个巧言令色的林抱素，本王今日才算见识了你。暂且不辩你这番荒诞之言，就凭你对这碗燕窝的百般推月兑，恐怕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吧？”
林抱素听闻此言，才确定这粥内必然是有问题的了，只是不明白：陆渐离是要自己证明什么呢？
陆渐离见林抱素沉思不语，更加笃定她被自己说中心事：“果真是怕了不成？本王告诉你实话，今日并不是一定要你喝下这粥，而是看你敢不敢。”
林抱素更是一脸迷茫，她抬头望着陆渐离，认真问道：“请王爷直言，莫非这粥又出问题了？可是这并非臣妾让人送去的，也不是臣妾差人做的，王爷为何怀疑到臣妾头上？”
这番询问在陆渐离看来与演戏无异，由此，他看向林抱素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些厌恶。
林抱素挪步走到桌面，怔怔盯着那碗燕窝粥，竟是有些无奈的叹息。
“王爷，果真不信臣妾的话，臣妾唯有一试。”
陆渐离嗤之以鼻：“方才王妃不是说过，这是何等耻辱么？如今为何又要一试？”
林抱素也不看他，只轻声说道：“若是一次耻辱可以换来长久的清白，臣妾愿意。”
陆渐离顿然；“你这是何意？”
还未反应，只见林抱素已经将粥碗端起，又把勺子掷于桌上，直接一口一口将粥喝下。
看向陆渐离，见他竟然有仓惶之色，林抱素笑道：“王爷，可满意了？”
陆渐离尤是面红耳赤，粗了嗓子喊道：“本王不是刚说过，只是看你敢不敢喝，谁说要你真喝下去了？”
林抱素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并未理会陆渐离的训斥，只是问道：“王爷如今可以告诉臣妾，究竟是因为何事了？”
陆渐离挑着好看的眉毛，双唇紧紧扣着，愤恨的盯着林抱素，转身出了屋子。
林抱素原以为他要走了，不料听到他在厅里与人说话的声音，不由走近门口，只听到陆渐离吩咐坠儿去张大夫处取药云云，再无其他内容。
看来所料不错，这粥内必是又被人投了毒的，难怪陆渐离说看她敢不敢喝下，原是怀疑她做的手脚，如今以请君入瓮之计试探，其实不见得是多么高明的计策，想来陆渐离大约只是借此观验她对这碗粥的态度而已。
如此说来，自己方才的拒绝，倒更加坐实了心虚的口实，难怪陆渐离步步不让。
林抱素想到这里，不由又生疑窦，来不及思量，却见陆渐离早已在旁边站下。
“本王吩咐坠儿去拿解药了。”
“王爷，这粥王爷不曾喝过吧？王爷喜食燕窝么？”
陆渐离似有些不自在，嗫嚅着说：“本王……不曾喝，这……不是本王的。”
说罢，将眼神转向别处，还掩饰一般推开了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扇着。
林抱素了然，既不是陆渐离自己的饮食，还能让他这么紧张的，大概只有白月池了。
陆渐离是怀疑自己陷害白月池了？想必这回没有可疑的下人能够供他猜忌，所以便觉得自己嫌疑最大？
想来也能理解，毕竟白月池要是遭人毒手，大概除了自己和他的侍妾，别人也无有动机可循。
只是太过幼稚了些，换做任何人，倘若这毒是自己下的，又被试探，即便是心知有毒，为了逃月兑罪名，也会不含糊的喝下。
这样的手段，能够将真正的行凶之人辨认出来？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