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点江山 第二章 生病

作者 : 北方南方

扶泱大历751年仲夏,这年盛夏,跟往年一样,不曾有什么大事发生,照旧是各家各户的一些家长里短在骆苍大陆争相上演。

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右丞相琅奕带兵镇压西南的匪乱立下大功。敬献帝大喜,有心嘉奖琅奕。

依照扶泱700多的历史可循,历代皇帝赏赐功臣,无非是些金银珠宝,或者是良田美宅,亦或是美人几双。

只是,敬献帝好大喜功,尤其近几年来,扶泱多战乱,财政吃紧。如今敬献帝自己个都尚行节俭,总不能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大肆奖赏钱财。

但金口玉言总不能不兑现不是?

好在琅相也够给力,自几年前元配陈氏病殁之后,一直未曾续弦,正妻之位始终空缺。敬献帝这才捡了个空处,昭告天下,为琅相赐婚。

琅相今年四十有一,如此高龄得天子赐婚,骆苍大陆八国此前均无此等事情发生,倒也真真算是特别之处,这事,直到很久之后,都一直是扶泱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再特别一点的就是——扶泱历755年,已经被庆嘉帝处死的右丞相琅奕的幺女琅云苏,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扶泱历751年仲夏,回到琅奕迎娶继室沈氏的前几天。重新体会她还懵懂无知,刁钻野蛮的那段小时光。

六月的姜澜城,正是夏季最热的月份。好几天未曾下雨,天闷闷的,又伴着虫鸣蛙叫的,闹腾的紧。

才四更天,天际还是一片暗黑,本是酣睡之时,右丞相琅相府上上下下却已经忙开了。无它,新夫人今日进门,虽无大礼,热闹一番总是要的。

弯弯的明月含着浅笑悬挂在院子里高高的合欢花树上头,朦朦胧胧的月光洋洋洒洒的,似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偌大的相府。

相府东面轻荷苑靠南的小院子里,主厅的梨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阵略显焦急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响起。然后伴着金盆搁在木凳子上“砰”地一声,戛然而止。

床榻上,琅云苏仍旧睡着。

琅云苏身边的大丫头花好放下盆子,拧了带些凉意的绒布毛巾过来。顺道瞅了一眼额头上仍旧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的七小姐琅云苏,才一边将绒布毛巾递给琅云苏的乳母桂妈妈,一边担忧着轻声询问,“桂妈妈,水来了。七小姐还没些好转么?”

“不清楚喱,萧大夫只说是淋了雨受了冷,说闷一闷便好,可没说有这些个症状。大概是昨夜被世子爷那么一捉弄,又受了些惊吓罢。唉,可怎么办才好?正好撞上老爷续弦,这个当口再请大夫怕不吉利。可要是好不利索,等下去祠堂跟着新夫人向过世的原配夫人执妾礼,出了病态,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啊。”

“唉!”

桂妈妈心里也急,长叹了一口气,慌乱的从花好那接过绒布毛巾。动作是大了点,不过替琅云苏擦汗的举动倒是很轻。

“照我说,干脆跟老爷明说好了,小姐身子虚,病还没好利索,去不得!”

桂妈妈话音刚落不久,从六小姐琅云烟那里拿了清凉膏过来,正好听去了这番话的另一个大丫头月圆,人还没进来,嘴巴里已经噼里啪啦的说开了。

“胡说!”

这话说得!

花好立马训了月圆一句,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了她一眼,顺道赶紧起身,走到门边。花好双手攀着梨木门,小心地朝房门口走廊的两端仔细看了看,见没人了才将房门轻轻掩上。转过身,这才又对着月圆继续训道,“瞧你这嘴,尽说些瞎话!你忘了小姐这病怎么来的?再出岔子,老爷指不定该怎么责罚了!”

说着,花好又仔细瞪了月圆一眼,懊恼的跺了跺脚,还在头疼她说话这么没规矩。

月圆本想顶嘴几句,一侧头正好看到花好那凌厉的眼神,下意思的往后退了一退,这才顺着她的话细想起来。

也是啊……

老爷的原配夫人,即七小姐的母亲陈氏。三年前因怀孕临盆时意外血崩,母子都没了。老爷和夫人青梅竹马,自然痛彻心扉。又怜七小姐年幼,抱着她在灵前口口声声说不会再娶妻。

可这敬献帝一纸圣旨下来,什么都打破了。

七小姐性子倔,这么多年又被老爷宠在手心里,难免骄横了些。趁着老爷奉旨入宫,任性的跟着世子爷出去纵马胡闹,淋了一上午的雨,又被老爷责罚关了一下午的柴房。又是受冷,又是受了湿气,这才害了病。

都三天了,眼看着这病好转了一些,昨儿个下午又被世子爷抓来的七色蟒吓了一跳,跌进了清园的荷花池里,又是一病不起的。

老爷大喜前生病,本就不吉利,桂妈妈都没敢伸张。这下要是再出乱子……

唉!

也不知道新夫人性子怎么样,要是责怪起来,没进门小姐就闹,进门了再病怏怏的,让人家以为故意摆脸色,这就不好看了。

怎么说都是娘亲,而且相府又不止七小姐这一个孩子,偏生就七小姐反应最大。向来袒护七小姐的大公子琅云清驻守边关未归,惹恼了老爷夫人,没了大公子在一旁帮衬着,受苦的还是小姐,还又得让那些个姨娘看了笑话去,指不定又有哪个在外人面前不怀好意的念叨,坏了小姐的名声。

就这些事情,月圆只粗粗想了想,脑袋瓜都觉得裂了似的疼。也才发现适才自己说的话确实太不合时宜了。赶紧倒抽了口气,也不再顺着刚才的话题了。赶忙捏了捏手里的清凉膏快步走向里间,私心想着,赶紧让小姐抹上这些东西,立马好了才行。

刚还盛气凌人的,一转眼又这样诚惶诚恐。桂妈妈和花好见状,相视一笑,轻掩了下嘴,低低笑了几声。

床上的琅云苏呢?

也差点被这个粗心胆大的丫头逗笑。

实则,花好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琅云苏便醒了,只是没什么力气,睁不开眼。刚酝酿了下,月圆就来了,她们这一会子话说起来,她倒也听得入了神,也忘了要睁开眼看看,好让她们落了心。

不过,听听墙根倒也不错。不然,这么一场大病,她都快忘了她如今已经不是原来的琅云苏了。

想想,那年好像也是这样吧?

新夫人沈氏如蓝还未进门,她就将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后来进门的时候,又故意在祠堂里哭得岔了气,就地晕了过去。让人以为新夫人不吉利不说,还让自己受了罚,也让爹爹失了面子,父女俩心里存了间隙。

后来,沈如蓝几番讨好,她也没有给她好脸色。脾气再好的女人,热脸贴多了冷,也多少有些不欢喜。

所以,后来父亲要让她代替姐姐嫁入皇宫,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沈如蓝也只提了几句要她自己拿捏做决定,未曾规劝父亲,也未曾跟她好好说话。

想想,这些,错的确实也都是自己,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只是,既然有这个机会再重活一次,重新再经历一番,那些个嚣张跋扈,那些个无理取闹,诸多对以后无用的臭毛病,她自然也不想再留着傍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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