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房间内,密密麻麻的管线接驳着发出嗡嗡声的机器,水冷管道将惊人的热量排出,也无法阻止室内温度的上升。苏维埃信息和数字联合体制造的机体,在体积和发热量上惊人地高——并且完全没有改进的迹象。
皮肤白地能看到藏青色血管的研究助理往“特别实验体”身上注射了神经迟缓药剂,略显闷热的环境让他不停地出汗,手抖了抖差点没把针筒掉在地上。
长期缺乏锻炼、阳光,让他就像个迟缓的老人。
“有一种永生不死的水母,它会从性成熟回复到幼体无性阶段然后重新成长发育。”他的同伴取笑这个来自脑医学研究部门的同事,想让显得严肃的气氛活跃起来。
没有女人,没有伏特加,这确实是一个无趣的地方。
“这是那群生命科学研究所的疯子又一个异想天开的成果?我觉得让我70岁的姥爷变成无性状态实在太恶心了。”不过接口的却不是脆弱的助理,他的主管很是猥琐的鄙视了下另一个项目组,他扬了扬眉毛,沉默片刻,似乎真的在想象自己姥爷变成无性别人型生物的囧样——那显然是对伦理和审美的挑战。他最后得出了结论:“好吧,不管怎么说,永生看起来不再是毫无根据的妄想。”
“是的,只要你是个水母,然后周期性的回复到一大团连xy染色体都无法确定原生质。听起来确实糟糕透了。”
“我觉得那些老得快死的终身教授会喜欢这点儿据说花了三亿卢布才弄出来的成果的。”
老得快死的终身教授,当然,重点是“终身”。
这个词立即让三个人同仇敌忾,他们和过去讨.伐富农的无产者一样,将羡慕嫉妒恨全部凝结在“终身教授”身上,控诉着学术待遇上的不公。
一番自说自话的热烈讨论后,明明之前就磨磨蹭蹭的助理却说出了一番颇和审判庭胃口的话:“终生制聘用制度本来就十分荒谬,一个终生有保障的工作只会让道德低下同时集体精神匮乏的懒汉们变得自满和毫无挽救希望的懈怠。如果想要社会进步,进步得比现在还要快,我的建议是在每个人脑子里植入杀人晶片;这样只要有哪个废物说蠢话,或者干出让人无法忍受的蠢事,就会‘嘣”的一下炸烂他们的脑袋。”
喂喂喂……
其余二者脖子里凉飕飕的,出于奇妙的政治敏感性——这是在苏联长命百岁的不二天赋——立即转移话题。
一个人负责引导:“我倒是认为人们在有保障的情况下才能做到最好……哦,不过权利和义务不对等的终生保障确实会带来灾难。”
而另一人打岔:“你真的这么想?”
“不,不过《真理报》上这么说,除非你想去古拉格,否则最好还是让自己的思想和上面说的一样保持一致。”
简单而直接的描绘了下未来的景象,最初的倡议者也不得不放弃这份很有前途的项目,转而捧起了加了冰块的净水。
“同感,为杀人晶片干杯!”
“干杯!为了伏特加……”另外两人默默擦了把汗,祈祷附近真没窃.听器——或者窃.听器坏了——应付地将水当做喜爱的饮料,“……和伟大领袖的意志……”
“嗯哼——”晴天霹雳一般,布瑞恩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看着三个满头大汗的高智商宅人。他边上的审判官呲了呲牙,决定不追究三个文化人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对审判庭整体形象的损害:“记忆解析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如果是对凯恩熟悉的人,比如瓦尔哈拉的老兵痞们,就绝对不会因为“政委之警告”而骇然,但当这种情况下多了一位顶头上司加审判官身份的人,对经常与世隔绝的科学家来说惊骇效果要乘上三。他们颤抖着膝盖,全力掩饰不安,只可惜那张喜剧效果十足的脸和颤音的回答暴露了心虚。
“报报报报——告,对目标171号记忆扇区的回朔解码正在进行中!由于……技术方面的不成熟,信息并不完整,而且对具体内容的解析也是模棱两可。”
我就知道!
凯恩对于这种类似的借口听得太多了,反正他接触到的“新玩意”永远成熟不起来,动力外骨骼是这样,机械义肢是这样,连带着号称能“窥探人心最深处奥秘”的东西也逃月兑不了技术问题的诅咒。“不成熟?哼——”他很不满,但也只能流于形式,这些人可不归他管,“你们当初申请随军进行人体试验时可是向我保证,向布瑞恩司令官保证技术的可靠性。我就知道,你们提供的东西没几个好用的。”
“哎呀呀,您这样指责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毕竟是审判庭主持的研究,帕夫利琴科博士的子项目,相信联盟最杰出的的大脑科学家的实力吧。”审判官可不会让自己好不容易佬过来的实验项目弄得狼狈,他还指望着出成果好高升呢。他招呼着让研究人员赶紧破译得到的脑波图形文件,歉意地对凯恩说:“我们就在这等待结果,您意下如何,凯恩大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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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卡洛夫,这个名字沦陷在和阿尔法小队一起埋葬的过去。我很意外在这里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一个被联盟全力通缉的国际恐怖分子和一个“向导”联系在一起。
这起码说明了两点:一,我面前这个有着奇特气质的男人是个和恐怖分子有着月兑不开关系的人;二,我的遭遇非常不妙!
后面这个才是最要命的,我用了几秒钟,努力想从脑海里多挖掘一些关于“俘虏”的记忆,只可惜,这其中和仁慈、怜悯以及优待的区别天差地别,一颗抹了猪油的子弹就是最大限度的善心。
相信这一切阿富汗游击队深有体会,所以我不期待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只不过想到自己的尸体会遭遇当地传统的侮辱——在记载中,他们的对俘虏的凌虐相当残忍且……不专业——我就感到恼火。这种莫名其妙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我的脑门上顶着一把手.枪的时候,我要尽到一个战俘的本分。
“好了,俄国佬,我相信一个能指挥得动武装直升机的军官,应该也能让对面山上那些家伙调转一下炮口。”阿拉伯人俯下.身子,贴着我的耳朵“劝说”。
炮口?
我马上想起来,巴拉莱卡带着一半人还守在这附近的制高点,以镰刀的机动性,这时候恐怕已经开始飞驰。
但结果还是出乎我意料。当这位“向导”将望远镜架我眼前时,让人哑口无言的事情出现了:美丽英武的三弦琴同志正被两团红黑色的“东西”挟持着,向着山下“滚”过来;而圆墩墩却一点也不可爱的收割者,甩开巨大的步子在后面追逐。这一幕可笑的的地方在于,人类一方以极其滑稽且痛苦的方式超越了联盟的机械,成功在被追上碾压前趴倒在地上。
幸好,品质优秀的望远镜让我看到仰面朝天的三弦琴还能通过剧烈喘息展示她自傲的波涛。
这种时候,我万分庆幸联盟制造的壳式铠甲和纤维防弹服有着优越的性能,能够承受如此颠簸的伤害。
“投降吧,小爬虫!你们逃不掉的!”
“收割者”的扩音器将小伙子暴怒的吼叫传遍了山谷,回声加剧了机械的威势,即使它处于陡峭的山崖,四肢将炮台托成30度俯角,那门全向75mm速射加农对着大地瞄着。
我看了一会,毫不怀疑炮手按下按钮的勇气,哪怕弹片会伤到巴拉莱卡;但奇妙的是,我很容易就分辨出了,炮口瞄准的方向并不正确,它总是在一个角度内摆动,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完成“静止——锁定”的步奏。
这个时候“向导”收回了望远镜,很淡漠地对我说:“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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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布瑞恩是和“路易.布朗基”号一起到达阿富汗前线指挥部的,威武雄壮的乳齿象三号机和君王一样巡视这片领地,所过之处让当地没见过世面的人顶礼膜拜。大家眼中的无人机居然蜕变成了神祇?军官们联想到伴随这台大家伙一起传过来的,关于舾装工厂的工人们组建“机械神教”的笑话,似乎倒霉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下面的人可以在陆地巡洋舰的庇护下放松一下,凯恩可不行,哪怕他现在万分想去探望一下来到军营的家属慰问团,和他的鞭子“大妈”讨论下饮食结构方面的话题。
因为布瑞恩就在他的办公室,坐在原本属于他的椅子上,叼着粗大的雪茄翻越厚厚的文书。令人窒息的严肃气氛直到可怕的司令官解读完,开口询问时才结束:“虽然之前看过大概,但实地报告真实让我吃惊……”他闷闷地抽了几口,灰白的烟雾从鼻孔里喷出两道凶恶的轨迹:“根据当事人的口述,和那台脑波连接系统解析出来的片段来推测:北约派了两个具备变色隐形装备的特务进入了控制区,很可能也是他们通过某种手段摧毁了一个节点基地;在这之后,你派出的小队遭遇到了所谓的慈善组织,在剿灭过程中被击落了直升机。而恰好这时,‘变色龙’偷袭了毫无准备的小队,交战中除了这位巴拉莱卡少尉外全灭。而敌人正是通过俘虏了仅有的现场军官来换取逃月兑的机会。在坠机30分钟后,空军在那块区域投放了爆燃炸.弹,毁掉一切痕迹的同时也无法确认目标生死。”
布瑞恩合上了报告,把那本东西放在一堆照片上,唯独留下眼前的一枚,有些意外的回忆着。
是在91年那个光荣而血腥的夜晚,被他从恐怖机器人爪下捞回来的人。
“声音记录里显示他曾试图阻止对‘红新月会’的袭.击;你也提到,他对自己部队的事情耿耿于怀?”
从某方面来理解,这是可以处刑的指控。
作为一个长官,凯恩必须为部下辩解,这是他职责所在:“很抱歉,司令官,过多的心思让我的士兵在不恰当的时机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导致一条大鱼溜走了。”
“连磁波感应雷达都无法锁定的家伙,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布瑞恩细致观察着现场回收的残骸,兢兢业业的情报人员连交战山头的沙土都刮来了。这些东西经过布瑞恩的确认,才能以军区最高指挥的名义传达至国防部,交给专人处理。“不,你做的很好,北约的干涉本就在预料之中,虽然他们的新玩具有点儿意思,但是与大局无碍。”他拍拍凯恩的肩甲,以示安慰:“从能力上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也需要一支经验丰富快速反应部队来应付层出不穷的小臭虫;可惜士兵有太多想法不是好事,我可以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给‘耻辱部队最后的幸存者’一个光荣而艰巨使命:追捕马卡洛夫,不论生死。成功的话,我会向谢洛夫将军提议重组阿尔法部队,他会是新部队的第一任长官;失败的话——”
凯恩目光一肃,钢铁的肢体握上了神器:“——我会亲手将其处决!”
布瑞恩对凯恩的回答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