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凉不曾料想到,出门时候,竟会碰上展源。
昨夜彼此不欢而散,她以为他会心存芥蒂,只是这时他脊背轻椅着电梯墙壁,一见她便笑容淡淡的清俊模样格外迷人。他神色平和,看着她的目光里,透露着丝丝温暖的感觉,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曾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展总监,你怎么会在这里?”即便之前曾听展源说起过,他住在这附近,他们也经常一起去上班,但展源却极少会来到她公寓前等她,这会儿他来了,是跟昨夜他们之间产生的摩擦有关吗?
“小晚,你要跟我装生疏吗?”。展源斜插在口袋手抽了出来往后背伸去,沿着电梯按键一戳,眸光却一直都悠悠然盯着晚凉,道:“我们明明已经熟到叫彼此的名字了。”
他真是个极怪异的人。
明明他们有了争执,彼此的意见不合,怎么隔了一晚上,他便好像失忆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尴尬呢?
“展源,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晚凉不是个拖拉的人,对昨天展源跟她之间的微妙,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早便已经做出了决择,并且没有要更改的意愿。那么,她不会给展源任何机会再靠近自己。
她不想那么自私,明明不爱,却让别人围绕在她身边转。更何况,展源之前不是喜欢滕尔凡吗?他突然要跟她接近距离,她无法百分百肯定,他是不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
“你是说得很清楚了,我也早就跟你说清楚了。”展源淡薄一笑,眸里暗光清雅,是极深极沉的感觉,完全看不清他的情绪如何:“小晚,我们是盟友吧!”
晚凉一愣,有些错愕地看他。
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展源耸耸肩,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心意了吗?昨夜我不过是试探你一下。怎么,你就这么不经吓?”
“你的意思是……你对滕尔凡的感情也是一直都没有变吗?”。晚凉吃惊,小嘴张大,一时无法合拢。
“嗯。”展源点头,声音温淡有力:“走吧,上班去了。”
既然他都已经道出了心意,晚凉自然也不再对他有意见。她微微一笑,越过他进了电梯,看着他也走了进来,肩膀轻轻碰了一下他:“展源,明可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不喜欢她!”展源声音清冷,毫不犹豫地回应。
“你……说话怎么这么直接?”晚凉眉头轻皱:“在女孩子面前,太过分了。”
“如果她当面问我,我也会如此回答的。”
“千万别……”
“你不也是一样吗?为什么要劝我?”
听着展源的言语,晚凉心脏一抽,哑然无语。
是呢,感情的事,必须要果断——
否则拖着的时间越长,便越容易受伤!
爱情其实就是一场豪赌,但他们谁都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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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进南北区的开发案已经足够让晚凉身心疲惫,如今她又自告奋勇地接了跟天星广告的合作案,更是忙到不可开交。因此,到了午餐时间,男人出来唤她去吃午餐,她都拒绝了:“我不去了,展总监,你自己去吃吧!”
“你的工作那么多,不是一两个小时能够完成的,走吧,我们先吃饭去。”展源对她的拒绝似乎颇为不满,他的浓眉轻轻一皱,声音淡薄:“我可不想你累病了,那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要我自己跟进处理了!”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晚凉头都没抬,在指尖在键盘上敲打,眸光直视着电脑屏幕:“展总监,你要真心疼我,给我带一份快餐回来就好!”
展源见她专注的模样,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往前跨了一步,大掌伸了出去把她的纤手给握紧。
晚凉终于抬了眼皮,却是眉头紧皱,道:“展总监,我真的很忙!”
“下午回来再做!”展源指尖稍微使力一扯,把她拉了起来:“机器人也需要休息!”
“可是……”
“乖!”展源掌心一捏她俏丽的脸蛋儿:“你做不完,我帮你!”
“那怎么可以?”晚凉连忙摇头:“我自己的工作,不能经由别人的手去做啊!”
展源淡淡抿唇:“你忘自己是给谁工作的了?”
晚凉不由失笑:“对哦,你是我老板。”
迷平想欢。她说这话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被展源拉出了办公室,不由蹙眉道:“展总监,等一下,我电脑还没关,手袋和外套也没拿——”
“你先下去,我回头帮你。”展源把她往着电梯的甬道那端推去,同时把钥匙往她手心一塞:“到车上等我。”
晚凉听他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味道,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嗯”了一声,便转身进入了vip电梯。
展源走回办公室,替她关了电脑,拿起她的外套与手袋重新出口。
一阵柔悦的铃声却在这时候骤然响起,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眸子轻轻一眯,按了接听键:“喂?”
“ryan,玉器收到了吧?”男人轻淡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嗯。”展源淡声应答:“看她戴在手上了。”
“她喜欢吗?”。
“我看着就很漂亮。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男人闷笑两声,才施施然道:“你还是那么自信啊!不过这也全依仗于我的目光吧……”
展源淡笑一声:“关于这一点……我保留意见!”
款式是他亲自设计的,不过是给对方传去了图纸要求他帮忙制造出来罢了。
男人哼:“你过河拆桥呢?”
“我记得我说了谢字。”
“ok,我扯不过你。”男人短暂沉默,突然问:“你如此大费周章做那么多事,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你想说什么?”展源的声音原本便很平淡,此刻更冷了数分。
“我擦!老子还会害你不成?”男人似乎有点不悦,低嗤着冷笑了一声:“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你应该很清楚,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展源没说话,一双墨瞳,却倏地沉冷了下去。
对方一声微微叹息,轻声语道:“我收到了消息,西城那些已经得悉了你的行踪。近段时间,他们可能会有动作……你给我小心点!”
展源闻言,两道修眉,难得地绞在一起。
“ryan,那个人的手段,你应该知道的……”电波里,男人的声音突然有几分无奈:“你也不要那么死心眼,有事,就跟大家讲。”
“我知道了,lee。”展源眉睫轻垂,敛下眼皮,所有的情绪,都收在眼底:“放心吧,我还可以应付得来。”
“好,再联系。”lee淡淡一笑:“希望你跟她能够修成正果。”
“拜!”展源挂了电话,握着女子手袋的长指,却倏地收紧。
有些事情,总是该要去面对。
这阵子,他不得不离她远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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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凡,午饭时间到了,先别上去了,直接从这里乘电梯出去用餐吧!”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祁川淡声建议:“这样也省下一些坐电梯的时间。”
“好。”滕尔凡并没有异议,转身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舒心,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卡递交给她:“李秘书,你挑个好的地方带大家去用餐吧!今天我请!”
“谢谢滕总!”李舒心上前帮他们按了vip电梯的按键后,才转身领着其余一众人乘坐另外一架电梯。
今天早上他们在一起讨论过关于北区地产开发的事情,一起到开发部看整个小区建设的样版,谁知道跟开发部的人谈久了,都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因此,便打算直接在这个楼层坐电梯下停车场。
“叮咚——”
电梯大门开启。
看着眼前站着那两名高大的男子,晚凉嘴角抽搐一下,立即便弯下了腰身:“滕总,祁副总。”
滕尔凡淡淡瞥她一眼,“嗯”了一声,神色冷淡。
脑海里,遽然回想起之前在总监办公室与他单独相处的场景,晚凉的俏脸便莫名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看着男人脚步迈入电梯,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打算与他多保持一点距离。
滕尔凡明显感觉到这一点,一双黑曜般的眼睛冷冷地瞥她一眼,没说话,眸色却沉暗了些许。
能够感觉到男人那双眼睛直往她身上扫来,晚凉身子一僵,脊背便已经贴到了电梯的墙壁位置。
“晚凉。”随着滕尔凡进入电梯的祁川走到她身边,掌心沿着她的发端轻轻一抚,微微浅笑:“这么巧啊?一起去用餐吧!”
“呃……”晚凉眨了一下眸,偷偷瞄一下滕尔凡。此刻男人已经背向她,只给她留了一道孤萧又清寂的背影,仿佛不甚待见她。她心里有些难受,又想着自己跟展源约好了,连忙对着祁川摇了摇头,道:“学长,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忙。我跟展总监到对面的小餐馆去吃一点东西就算了。”
“去对面的小餐馆不用到地下停车场吧?”祁川轻轻一笑:“晚凉,你不会是想跟ryan二人世界吧?”
“当然不是!”虽然明知道祁川只是在开玩笑,但晚凉却莫名紧张。她连忙摆手,摇头道:“学长,我真的只是想去对面吃东西,只是……我出来的时候忘记拿钱包和外套了,手机也没带……展总监让我在车子里等他,我才下去的。我不想离开太远……”
“好了,我逗你呢,你紧张什么!”祁川模了模她的后脑勺,温雅地笑道:“看你紧张的。”
哎……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谁让她每每碰到滕尔凡的事情,便会脑袋短路呢?
晚凉苦涩一笑,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潮红,无奈道:“我只是说事实。”
“尔凡,我们好久没有去小餐馆吃过东西了,今天不妨一起去吧?”祁川却突然从后方一拍滕尔凡的肩膀,笑道:“要不要?”vz5l。
“嗯。”滕尔凡应答得倒算快捷。
这下子,晚凉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不晓得祁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跟滕尔凡提出如此要求,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她与滕尔凡之间不太妥当的吗?滕尔凡不喜欢她,他们在公司碰在一起也就算了,毕竟大家是同事,避免不开。可是,都出了公司去用餐了,他们还坐在同一个座席上,那真是……有点尴尬!
“晚凉,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没事吧?是不是病了?”眼角余光瞥见晚凉的小脸紧紧皱在一起,祁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是不是工作太过拼命了呢?”
“不是。”晚凉这时候,哪里敢说什么拒绝跟他们吃饭的话语。毕竟,祁川对她一直很好,因此,她只得勉强地撑出一抹淡笑,温声道:“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啊!”
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沿着眉头轻抚过去,祁川淡笑了一下,却在目光定格在她手腕上那只玉手镯以后,神色微微一变,失声道:“晚凉,你这玉手镯……新买的?”
之前,他从来都没有留意到,她手上戴了这么一只玉手镯。
晚凉点头,想起今天跟尤安安、顾晴她们一起戴玉手镯的场景,便忍不住笑了笑,道:“这的确是新的,不过不是买的,是我朋友送我的。”
“你朋友送的?”祁川眸光一亮,有些惊诧地看着她:“你的朋友……很不错吧,居然能够送你如此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手镯!”
“是ryan送的吗?”。滕尔凡不知道何时已经转过脸,目光胶在晚凉的手腕位置。
甚至,他的手掌,已经抓住了她的纤臂,眼睛里,有丝狠戾的光芒扫射而出。
祁川眉头一皱,立即便握住了滕尔凡的手腕。
他看得出来,滕尔凡的手背都泛出了青筋,可见他握抓着晚凉手腕的力量有多大。
而晚凉,在滕尔凡做出那样的举止时候,便已经感觉到手腕的骨头一阵疼痛。她咬住下唇才没有惊叫出声,在听闻了滕尔凡那凌厉的话语后,眉头忍不住紧皱起来,道:“滕总,你误会了。”
“我误会?”滕尔凡浓眉一横,一双暗瞳冷冷看她:“不是他,你还认识谁,会送你如此大手笔的礼物?”
这玉手镯,很名贵吗?
他们,是不是看走眼了。明明,这只是顾晴抽奖抽中的奖品啊!就算再贵,也可能只是三两千块一个吧,他们都是见惯了名贵奢侈品的名流子弟,有必要为了一个普通的玉手镯,如此大反应吗?
晚凉心里有些疑虑,感觉到滕尔凡握抓着她手腕的力量越发加大,她疼得脸色发白,一个字都再吐不出来。
“尔凡,你弄疼她了!”能够感觉到滕尔凡手臂的僵硬,又看晚凉的眉头都打了结,祁川心里有些沉郁,连忙开口劝阻滕尔凡:“你先放手!”
“说,是不是ryan送你的。”滕尔凡非但没有放手,再度加了力量。
晚凉感觉自己的手腕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她气踹吁吁,连连摇头。
滕尔凡似乎不信,冰眸一缩,眼里戾气徒增。
他是个极能沉住气的人,这种模样,便是与他多年相交的祁川,也不曾见过。其实,祁川也看出来了,晚凉手上戴着的玉手镯价值不菲,虽然他也很好奇晚凉是怎样得来这玉手镯的,可滕尔凡这样过激的反应,还是令他有些吃惊。此刻看着晚凉额头都飚出了冷汗,他揪着滕尔凡手臂的力量也不免加大,声音也冷沉了数分,道:“滕尔凡,你马上放开她!”
他这人平时温和,同样很有耐xing,如非常时期,绝对不易动气。即使明白这只玉手镯极可能对滕尔凡来说,有某种意义,可此刻看着晚凉那痛苦的表情,他自然不能不管不顾。因此,他用了极重的语气开口,便是唤叫滕尔凡的名字,也连名带姓!
滕尔凡被他那样一喝,似乎整个人都镇定了不少。随后,他眸光闪烁一下,便倏地放松了晚凉的手腕。
他才放手,祁川攥着他臂膊的手指也放松,改为去拉晚凉的细腕。看着女子的手腕已经见了淤青,他浓眉一蹙,镜片下的目光,泛了一丝沉冷。只是,他出口的声音却极平极稳,低声询问:“晚凉,你没事吧?”
有事,并且……疼到她快无法呼吸了。
男人的力量过大,不是她能够负荷得来的。如果他再多握数秒,兴许她的手便从此被废了!
只是,不知道滕尔凡何故发飚的晚凉并没有直言。她咬住下唇,低声语道:“学长,我没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腿都有点发软,如果不是脊背一直都靠着墙壁,只怕如今已经跌坐在地。
祁川眼力何等厉害,自然看到这一点。他浓眉一皱,连忙伸手扶住了女子的肩膀,道:“靠着我!”
晚凉抬了一下羽睫,感激地看他一眼:“学长,谢谢你!”
“不客气。”祁川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对她的发问。
如果不是他多嘴问她这玉手镯的事情,兴许滕尔凡便不会发现,也不会发飚。
他如今心思这样便罢了,其实想深一层,就算现在滕尔凡没有发现,往后也必然会看到了。如果到时候没有人在晚凉身边护着她,兴许滕尔凡就会直接把她的手给废了也说不定!
不过,这时候,他还是深深自责。
“既然不是ryan送你的,那么是谁?”滕尔凡似乎还没有从这件事情里走出去,他的声音颇冷,一双墨瞳冷冷地盯着晚凉,目光如炬:“说!”
他后面一个字,清冷寒漠,仿佛是来自地狱之音,震慑得晚凉的心尖,都抖了一抖。
滕尔凡平时的确是很冷酷没错,但他也一直都是很冷漠的一个人,何曾这样狂躁过?不知道这玉手镯,戳中了他哪条神经,让他如此发飚。
晚凉深呼吸了好几下后,整个人都缓过了神来。托着受伤那只手的掌心缓慢地放开,双手垂到了腿侧,她咬了咬下唇,把实情说出来:“我有一位同居的好友,她的公司有个年终抽奖活动。她很幸运,抽中了大奖,是三只同款式的玉手镯。现在她手上戴了一只,她把另外两只送给我跟我另外一个朋友了。我们三个人都戴着同样的玉手镯。滕总,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说,这只玉手镯对滕尔凡来说有什么意义,她倒不会责怪他刚才的作为。毕竟,每个人都是有情绪的。当你内心深处的某种秘密被摆上桌面让人看到的时候,没有人不发飚。所以,她不怪他。
这样的玉手镯,对滕尔凡来说,一定很重要!
“不可能!”滕尔凡的眉头一皱,低低地轻语:“怎么可能呢?”
他的话语虽轻,但因为是在电梯里,晚凉与祁川都听得分明。晚凉的眉尖颤了好几下,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又突然明白自己并没有那样的立场,最终是欲言又止。可祁川却不同,他眉头一横,淡淡地盯着滕尔凡,道:“尔凡,既然手镯是三只,还是她朋友抽奖中的,那么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我不管你跟你样的玉手镯有什么样的故事,你都不应该为难晚凉。”
滕尔凡的视线,沿着晚凉淡淡地瞥去,突然冷漠一笑,道:“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编故事呢?”
晚凉的脸色瞬时转暗。
在他眼里,她就是如此一个不堪的存在吗?
眸子里,闪过一丝悲戚,只是,喉咙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晚凉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尔凡!”倒是祁川突然冷下了脸,严厉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川,我们都明白,这只玉手镯是何等的不平凡。一个公司,再怎么大型,都不会拿如此的厚礼来款待员工的吧?我想,这玉手镯的来源,如果不是她在说谎,便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让它成为了她的!”滕尔凡冷静下来的时候,相当的可怕,一语便把所有的事情,都点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