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轮面具人的进攻招式与频率比方才更甚了几分,连澈仍是巧妙的承着多方攻袭,身形灵巧闪躲,尽量和对方拉开距离,以让怀中女子不受任何伤害。
对于群围自己的人,他基本都是利用剑气来制衡来对方,若要一一挑剑而攻之,那便会因容易分神,而让对方寻到可乘之机。
他如今除了自己,更要环护怀中女子,丝毫大意不得丫。
数番攻防打斗下,面具人皆收了剑势,静静的与连澈对峙着,见他胸膛轻轻起伏着,似乎有了微微的疲态,为首的几人敏锐的互相交换了一记眼色。
清浅甚至都能听到身旁男人的轻喘气息声,可尽管如此,他仍是目光专注的盯着前方,而眼梢的余光,则是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此刻想要拼命过来助连澈突出重围的池宋与温玉,更是教面具人缠的无法月兑身,心急如焚。
片刻后,为首的几名面具人开始向连澈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几人轮番上阵,虚耗着他的体力。
而一旁的面具人更是趁他打斗之际,暗中出手。好在连澈反应极为机敏,每次的暗招都教他不着痕迹的化解掉了。
可尽管如此,连澈的体力却是在纠缠中一点点流逝,各路招式反应上,也开始有了微微的迟钝媲。
毕竟要同时兼顾众多人的攻击,还要将怀中人护好,确是极为损耗。
几名为首的男人却似乎是并不急,仍是同他慢慢周.旋着,直到其中一人从连澈招式间隙中寻得破绽,一剑刺向了他的手臂。
剑尖狠戾的一挑,瞬间,便有鲜红的血从他手臂间渗了出来。清浅大惊,将环在他腰间的小手不禁攥紧了几分。
连澈眉目一凛,开始挽着软剑发动狠戾的进攻。一招一式间,那挑挡的速度,几乎让清浅看不清路数。
她只知道在他灵活狠绝的强袭剑势下,不断有人被逼退死亡,而他自己月白的锦袍上,则是渗出越来越多绯艳的红。
她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少伤,但她却能感受到他似乎是拼了命在博。
发动着近乎让人毙命的招式,他一路紧紧揽着清浅终是杀出了一条血道,趁众人暂无转圜接招之际时,他猛的提气一个纵跃,闪出了众人的围堵。
抱着清浅,他施展着轻功朝流霜镇外奔去。而颜铭则是眉目一凛,示意大部分面具人都朝他追去,而留下的一批则继续牵制着池宋等人。
跳跃在山石树顶间,虽是离开了流霜镇,可沿途不断有追着他们围堵的人。连澈抱着她一路疾驰,途中不知斩杀了多少了紧追和埋伏的人。
在打斗中,他们隐约听见,那边发号指令是,斩杀连澈和苏清浅,一个不留。
谷云天本就是想要杀了苏清浅,他暗自吩咐,若是寻到了二人,皆不可放过。
一路上轻功而驰时,清浅都是紧紧的攥着连澈的衣襟,他月白锦袍教她攥着的那处,早已被她掌心的汗水沁湿。
看着眼前男人微微沉重的呼吸与灼灼而华的目光,清浅将小脸紧紧的贴上了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呼吸与心跳。
他将自己护的极好,可他身上的伤口却是越来越多,体力也似开始透支。他月白的锦袍上,那妍艳的灼红几乎都连成了片。
在激烈的打斗中,那血还在不断隐隐的朝外渗。
看着他大掌握着被鲜血染成真红之色的软剑,清浅只觉自己的眸子酸胀而生疼。
连澈抱着她一路疾驰至一片树林边缘时,一伙埋伏在其间的刀客忽的闪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连澈足尖轻点树梢落地,放下怀中女子,他将她护至了身后。
看着似乎颇为狼狈的二人,为首的男人缓缓走近,咧嘴一笑,“将这皇帝小儿杀了回去邀功,这小娘子嘛,就让咱们享乐一番。她除去脸上这道疤,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儿啊。”他猥琐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清浅身上来回打量。
“看这样子,便是***。连皇帝都肯为了她落得如此,想必这床上功夫极为了得。”一旁的男人用手轻抚着下颌,随声应道。
听得二人肆无忌惮的下流之言,清浅大震。
连澈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清浅只觉他浑身的暴戾狂躁之气倾散到了极致。他握着软剑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她甚至都隐隐听到了他骨节收紧的咯咯声。
连澈冷冷的看着前方的众人,眼梢轻挑间,他忽的将气聚至胸口处。
瞬间,他周身便环护着浅淡的薄烟之气,如梦似幻。
清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从未见他这个样子。顷刻间,那一众缓缓朝二人靠近的刀客却向是无形中被什么阻隔了一般,竟是无法近他们的身。
片刻后,那群人手中的武器皆全数不受自己的掌控,都被吸至了连澈身前,无形的烟波流转间,那些武器皆调转了方向。
他眉目一凛,刹那间,那些被收纳而来的武器便朝众人飞散而去,全数***了每个人的胸膛。
这群埋伏的刀客,缓缓倒地而亡,无一人生还。
微倾了身子,连澈大掌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清浅一惊,忙扶上了他的手臂。有温热缓缓淌上了她的小手,沿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她不禁大骇,他似乎全身的伤口都在加速淌血,那衣袍上本就渐连成片的鲜红,竟在缓缓蔓延,倾散在鼻端的血腥气息更是愈发的浓烈。
迷蝶倾舞。
将全身的内力提到极致,以霸道之气将对方的武器收纳而至,再以流转之气调换武器的攻击方向,最终以倾散之气将武器全数如灵舞般飞散而出。
以达到瞬间毙命的效果。
如此大动内力,几乎是将全身的气息倒转一遍。
反噬之伤,便是会危及心脉,且让内力大量损耗,并使伤口的血流如泉涌般加速而出。
此处已是一片树林,清浅环顾了一遍四周,扶着他小心翼翼的进了林子。
唯有躲在这纷乱且易藏身的地方,他们才可有生的希望。
天色渐暗,暮色将至。
天际的最后一抹暖橘色也悄然隐去,夜的沉蓝轻笼而下。
树林中寂静一片,除了窸窣的脚步声与踩踏枯枝的断裂声,便只剩沉重的喘息轻轻回荡在树林中。
连澈正背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清浅则用自己的肩膀替他支撑着身子。掏出怀中的锦帕,她朝他流血最严重的伤口包扎去。
指尖轻轻探向他手臂处的那道伤口,似乎是伤及了动脉,血一直都淌个不停。
这一路上跟着他逃命,自己都未仔细看过他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只是那染上衣袍的鲜红,无处不在。
楞楞的看着他染血的衣袍,清浅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应是不少。
浓重的血腥气息交缠着绯艳之红的灼目,让她只觉眸子酸酸的,生疼不已。
瞬间,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眼梢轻轻而落,视线竟是凝了丝模糊。
连澈伸出手,修长的指将她小脸上的湿凉轻轻拭去,微微一笑,“你何时变得这般爱哭了?”他轻柔的嗓音中透着一抹心疼与关切。
清浅抬起眼眸,又一颗泪珠生生的从她眼眶跌落。眼前这个神色淡薄的男人,似乎在各种危机前,总是能保持这般沉静似水。
他永远都会给人安定沉稳之感,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看着眼前女子泪眼迷蒙的无措模样,连澈轻声道:“脸上有疤本就不美了,若是再将眼睛哭肿,便更丑了。”
清浅忽的一怔,这是自己脸上有了疤痕后,他第一次如此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他果然还是在意的吗?
本能的想要去捶打他的胸口,只是那悬在半空的小手,紧握成拳,却怎样都下不去手。
目光紧锁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处,月白的锦袍上,尽是从内渗出的湿热之红。
眸子隐隐作痛,她目光一转,终是在无奈之下哽咽道:“丑便丑了,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还眼巴巴的追来。”
二人间调笑的话语,却没有调笑的语气。她明白,他此时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后面的追兵不断,若是寻着他的血迹,那些人很快便会寻来。若只有他一人,应是能轻松月兑身,可如今偏又多了一个她。
如此纠缠在一起,只能是拖累了他。
“若实在不行,你便自己走吧。”清浅阖了阖眼眸,伸出小手替他整了整在他抱着自己时,教她抓的有些凌乱的衣襟。
这男人一向都是爱整洁的。
思虑了片刻,她继续道:“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百姓都需要你。而我…少我一个,也没有关系。”
四下忽的传来了窸窣的响动,连澈警觉的将眸光一转,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朝四周一探,他寻到了一处树木较为密集的地方。
提气几个纵跃,他抱着清浅朝那处而去。靴子刚一落地,谷云天便施展轻功紧跟而上。
霎时,他便落在了二人的前方,拦住了去路。他身后,还有数十名手下。
众人上前一围,连澈与清浅便已没了出处。
看着衣袍满是妍艳之色,已如困兽之斗的连澈,谷云天不禁大笑,“皇上,看来你似乎伤的不轻啊,今日果然痛快!”
连澈冷冷的看着他,并未言语。谷云天轻扬唇角,讥笑道:“不愧是九五至尊,落得如此境地,还能这般冷静。”
他眸光轻轻一挑,示意手下的人开始进攻。
众人挥剑而上,连澈却是敏锐的执着手中软剑挑挡刺袭。他虽已体力不济,但是招式巧妙犹在,面对这等小喽啰,他仍是能轻松应对。
片刻后,那数十名手下中已有七八名倒地而亡。
谷云天眉目一凛,这连澈果然不容小觑。眸光一厉,他几个闪身便跃至了连澈身旁,手腕一扬,一袭锁链便向护着女子的男人攻去。
连澈眉头一皱,利用软剑的缠绕之形,与他的锁链交斗着。
谷云天一手挑着长剑,一手掌控着锁链,而连澈则是在这树木密集之地寻得了好的御敌之术。
他揽着清浅,不断的敏捷穿梭于各树木间,使谷云天疾挥而出的锁链与剑气的攻击力瞬间减弱了不少。
谷云天见占不到上风,便转移了攻击目标,开始朝连澈身旁的清浅进攻。毕竟她无武功在身,也不懂得疾闪缩身。
他的招招而出几乎都能打到她,虽未伤及要害,可手臂与肩头,也有了多处划伤。
鲜红开始从她的手臂各处轻淌而处,映的连澈的眸子一片血红。
谷云天却是咧嘴一笑,“你们不必拖延时间等连彦了,他虽带着一批精兵赶来,却已被颜铭拦截住了,且纠缠的的颇为辛苦。”
连澈眸光一沉,如墨的瞳中尽是暴戾之气。身旁的男人的气息愈来愈沉重,清浅眉目甚忧。
见连澈不再闪身而躲,谷云天猛的发动剑势朝他的胸膛刺来。清浅一个激灵,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剑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肩胛处。连澈眸中的戾气瞬间爆发到极致,他将已虚损的内力猛的提升至了最高点,倏然释放间,四周的树木全数被他内力震断而倒,拦在了谷云天的面前。
指间忽的散发出数枚银针,谷云天下意识的闪身而躲,而他身旁的两名手下,却是倒地而亡。
转眼间,连澈已带着清浅消失在了前方。
瞥了眼二人消失的树林,一名手下开口道:“天快黑了,这二人却逃了,该如何是好?”
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谷云天却是淡然一笑,“不着急,他方才用内力震断树木,虽是逃了,却也是强弩之末。逃不了多远的,我们顺着他留下的血迹找,很快便能寻到。”
他眸光轻凝,亲手杀死连澈,一直都是他在全族灭门后活下去的动力。纵使答应了颜铭放苏清浅一条活路。
但她也必须死,他才不在乎颜铭那厮是否会与自己为敌。
以颜铭的武功,若是来寻连澈,即便是遇到了,也难以手刃。如此,由他亲自来做,胜算更大。
待二人再次停下脚步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但天幕那一轮明月,却是皎洁如银。
沉蓝似海的天幕,稀星点点。
搀扶着连澈,从他沉重的喘息声来判定,他已亏损的极为厉害。
前方有一间小屋,墙外悬挂着好些打猎用具。看来应该是一名猎户的家。且是有人居住的。
但此刻屋里漆黑一片,应是主人外出了。
清浅小心翼翼的踏入屋内,寻了一处能坐的地方,扶着连澈坐下。他此刻身上的淌血的伤口,需要处理。
看着自己的裙摆,清浅想将它们撕成布条,用来给连澈包扎伤口。可手臂的伤处却是剧烈的疼痛,让她丝毫不得去用力。
想起方才进门时,她似乎在不远处的方塌上发现了一把小刀。
转过身,她乘着月色朝那小塌走去,想踏出几步,她脚下一软,忽的陷了下去,由于重心不稳,她倏地跌坐在地。
连澈见此情景,忙起身跨至她身前,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清浅一只脚站定,扶着连澈做为重心,她将另一只脚从陷下去的地方抽了出来。
借着月光,她目光朝下一探,“这下面有个洞,方才我的脚踏空,陷了进去。”
她话音刚落,连澈便蹲子查看,她忙退开了几步。
只见他轻轻敲击了几下地面,发出了类似空心的声音。他大掌寻到接缝处,轻轻一推。
这木板的掩盖下,竟然是个地窖,从窖内幽幽倾散而出的气息判定,这下面应是存放的新鲜蔬果。
这屋主人还是颇有心思,竟是做了这样隐晦的地窖,想来也是怕会有人盗食了蔬果。
清浅来不及再想别的,她现在只想替连澈处理伤口。迅速的执起了方塌上的小刀,她将自己的裙摆一掀,划了好些个布条。
小手执着布条在他身上缠绕着,看着他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泪水将清浅的小脸浸的湿凉一片,死死的咬住唇瓣,她压抑着颤抖的抽泣声。
他替自己点了止血的大穴,而那迷蝶倾舞,却让他的经脉损耗极大,点穴止血于他而言,几乎无用。
她小手在他身子和手臂处一圈一圈的环着,尽管心痛不已,可她却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看着眼前一面坚强却又一面柔弱的女子,连澈轻笑,眸光深深的凝着她。
她一直都是这般,明明如此纤弱且容易伤怀,却总是要故作坚强固执的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心伤。
她究竟是个怎样女子,小小的身子内,怎会有如此强大的灵魂。
待她手中的动作停下,连澈轻声道:“明明就不是个机敏聪颖的人,偏又生得这般倔强。”
清浅瞥了眼身前的男人,并未言语。想听这人从嘴里说些称赞的话语,真真很难。
目光盈盈的看了眼四周,她轻皱了眉。
只是,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一想,便会恐惧。
眸光定定的落向连澈,清浅再次小心的探道:“方才你与谷云天打斗之际,若不是因要分心护住我。你不会伤得像如今这般重。以你之力,是可以逃出去的…”她淡淡的道着言语,不紧不慢,不怨不急。
“你,相信我吗?”连澈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见他如此一问,清浅略显疑惑的反问,“嗯?”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伸手缓缓将她拉至怀中,大掌轻抚上了她的背脊,“今夜,我定会保你平安。”
轻吸着他熟悉的气息与浓沉的血腥之气,清浅微微一顿。
如今的情势已十分危急,若他带上自己,又怎么可能顺利逃月兑。
刚想开口说什么,她只觉自己身子各处被轻点了几许,随后,她的身子便无法再动弹。
清浅慌乱的瞪大了双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月兑口问他,为什么。
却发现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澈将抱着怀中女子的力道轻轻收紧了几分,好似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却又似乎害怕将她弄痛。
她的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
低下头,他附在她耳畔轻声道:“我会去引开他们,但怕你会追来。穴道会在一个时辰后自动解开。解开后,你朝树林的北面跑,那里应该有一个村落。到了之后,你要藏起来,别让他们找到。”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耳际,氤氲而轻暖。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清浅如此眷恋这抹盘恒在耳畔若有似无的气息。
稍稍顿了顿,连澈继续道:“若是我侥幸活着,往后你要与同我执手相看日升月落,繁花倾城。并肩共渡年华春夏,安然一世。”
“倘若败了,那就这样吧,你活着就好。”
如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过简单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对一介帝王来说,几乎是奢望。
而他这句话,却像是对她一生的承诺。
泪,终是悉数从清浅眼眶滚落,一滴一滴渐连成线。
这样悲戚的哭着,却只能是无声。
所有的声形容色此刻都化作飘渺之态,只剩男人肩头浸湿的一大片衣裳,冷凉的贴在她肌肤上。
清浅恐惧的只剩下心在颤抖。瞬间,连澈将她的外裳褪去。而后将她抱起,放入了方才发现的地窖中。
斜倚在墙壁前,轻转眼眸,清浅目光一刻不离的追随着他。一束墨发从他肩头滑落,轻垂而下。
逆着月华的光芒,黑夜隐去了他的容颜。
随着木板的轻轻盖上,清浅的眼前,终是一片漆黑。
未有半点迟疑,连澈将些许尘土撒在了地窖的木盖上,确认毫无异样后,他拿起早已看好的木头支架,将清浅的衣裳套在了上面。
待谷云天追至小屋附近时,连澈趁着黑夜的妖娆迷离,提气一个纵跃朝树林更深处的地方而去。
被隐在地窖内的清浅隐约听见一声大吼,“镖主,那二人朝树林的西南方去了。”
“追。”谷云天的嗓音悠悠响起。
那二人?清浅终是明白,他为何要将自己的外裳月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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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静静的倚在地窖中,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她只觉这一个时辰,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外面,很早前便没了任何响动。
四周倾散的,都是新鲜蔬果的芳香气息。清浅脑海中设想过千万种,他成功逃离的可能性。
可他附在自己耳际说的话,若是他侥幸活着…
面对如此险峻的情势,他说今夜必保她平安。
但是,以他如今身上的伤势,又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谷云天。
他说,若解开了穴道,让她逃到一个村落,藏起来。
想到此处,清浅的心一沉,他是抱了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指尖轻轻的动了动,她小手渐渐顺着力道微屈了起来,她似乎是能动了。
心中不禁狂喜,清浅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站起身子,她掀开了地窖的木板,走了上去。
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腿膝酸麻的厉害,眸光轻轻环过四周,安静至极,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目光一转,映入她视线的,正是方才自己用过的那把小刀。
缓缓行了过去,她拿起那把小刀,推开木门,朝之前声音消失的方向而去。
微明的月华轻笼而下,带着一丝幽冷。树木众多的深处,那轻弱的光耀几乎是让她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死死攥着手中的小刀,她脑海中尽是连澈离去时,同她说的话。
若是他败了,若是他败了…
视线的正前方,她隐约看到,似乎是一个人正躺在地上。
清浅心下一沉,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慌乱的奔了过去。
俯子,她目光一探,不是他。
一张陌生的容颜,月光照得他眉心的银针泛着微微的光亮。
清浅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重重的吐了口气。
不经意将眸光朝别处一探,她不禁大骇。
前方竟是有更多的尸体交叠着倒地,皆穿着与第一具尸体同样的衣裳。
清浅心中大乱,她缓步而行,朝着堆积尸体更多的地方踏去。
整个树林,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散的,尽是荒凉的死亡气息。
似乎是越往前,尸体便越多。四周充斥的,尽是浓重呛鼻的血腥之气。
清幽的月华映在一张张苍白无血的容颜上,泛着浅淡的微蓝。那鲜红的凝固色彩却是暗沉至极。
此时此刻,她只能听到自己稍显凌乱的脚步声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若不是自己的呼吸声,还轻轻而出。她甚至以为自己也如同他们一样,死去了。
清浅微微颤抖着,在恐惧中一步步艰难而行。
目光所及之处,一只被斩断的手臂,血肉模糊的断肢处,那混着森森白骨与残肉碎屑的画面,让她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紧紧的绷着身子,她行至了一片略显空旷的地方。轻颤着眼睫环过四周,此处的尸体相较方才,似乎是少了许多。
并未多想,清浅继续朝前行着,她忽的教什么东西一绊,微微一个踉跄。方才拉扯的,似乎是锁链的声响。
她迅速的低下头,朝下一看,竟是谷云天的武器。
顺着锁链延伸的方向朝前看去,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清浅几步踏了过去,借着月光将此人的容颜看清,是谷云天。
他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斑驳的血迹染满他的衣裳。
他死了。
强烈的恐惧与悲戚再次袭上她身,清浅疯了一般似的开始奔向每一具尸体。
空旷的树林中,清浅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用小手亲自去触碰那些交叠冰冷的尸体,将他们一具具吃力的拖开。
小手沾满了粘腻的鲜血,她不顾四下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肉之气,甚至是那残肢断臂,破碎的容颜。
只是埋着头,一具一具的翻找着。
发丝凌乱的轻垂而下,沾染上了那暗凝的血色。清浅却什么都不想去顾及了。
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连澈找出来。
腰身弯到酸痛,小手拖拽到麻木,她仍是执着的翻着尸体。
将四周的尸身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身子猛的一塌,清浅呆呆的跌坐在地,心中的哀戚与委屈瞬间汹涌到极致,她忽的扯开嗓子嘶哑的朝死寂的树林中无望的大喊,“连澈,混蛋!你快出来。”
原以为泪已流干,可双眼,还是被泪水模糊着,轻垂在身侧的小手剧烈颤抖着。
因方才的激烈举动,她的伤口已全数崩裂了开来。
鲜红的血从她伤口处涌出,顺着手臂缓缓淌下。
她的心中,仅剩一个念头。
若是他死了,她也不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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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上,第三更会比较晚)手上木存稿的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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