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迷离的环顾四周,清浅喃喃道:“既然不能兑现,为何要说许我一世的话。你骗人!”她微哑着嗓子,颤抖中混着她嘤嘤的呜咽。
树林的上方,几只飞鸟从夜色中划过。似乎是被她方才的嘶吼所惊扰。
一阵微风迎面拂来,卷着血腥之气缓缓而过。零星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
清浅呆呆的沿着飞鸟而过的方向看去,那几只鸟儿停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歇息丫。
目光所及之处,黑暗中似乎有点点微亮的银光在闪动。
清浅心中一紧,迅速站了起身,小跑过去。竟是一处黑暗中的大石,如此隐蔽的地方,若不是有这抹光亮的牵引,是很难在这样的夜间寻到的。
而吸引自己而来的,却是大石上的那个小水坑。水坑浅浅的波纹中,倒映着一抹银色的光影。
清浅细细的盯着水中灼灼的光影而看,似乎是…软剑媲。
待确定此光影就是软剑后,她心中大喜。
软剑,于那个男人而言,即便是再危险,也不会离身。
顺着光影反射的方向看去,她终是在黑暗中寻到那柄直直插在泥土中,轻轻摇曳着的软剑。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她顺着软剑的所在的方位缓缓朝前走着,在另一块大石的背后,她发现了倚靠着石壁静静而坐的男人。
他的头轻垂而下,一身月白的锦袍,几乎已染成了火红的锦袍。
清浅缓缓蹲子,小手颤抖着抚上了他轻阖的眉眼,指尖探上的温度,是几乎已冷凉。
她心脏猛的一收缩,双手缓缓捧起他的脸,他的重量全数都在她手中,毫无一点自主意识。
小手轻轻探上他的鼻息,是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息,心中忽的生了丝希望,她又将小手抚上了他的脖颈处。
似乎能感受到微弱的浅浅脉搏之动。
看着他轻阖的眉眼与苍白的唇,清浅鼻子一酸,哽咽着开口,“连澈。”
靠坐在大石旁的男人,却无任何回应。
泪珠,滴落在男人教鲜血染成的红袍上,轻溅出四散的水滴,而后迅速的溶入他的衣袍中。
“连澈…”带着浓重鼻音的轻唤声,缓缓从女子口中而出。
小手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的名字,喑哑的嗓音在树林中盈盈回荡。
可回应她的,只有那大石上的小水坑中岩壁滴答的水落声。
嗓音已哽咽到吐字含糊不清,她却仍是执着的唤着他。
她不知道他离去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伤的到底有多重。
她只知道,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轮回不灭。
不远处,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清浅一个激灵,将插在泥土内的软剑抽了出来,随即护在了连澈身旁。
浩浩荡荡的一批人缓缓而来,皆手执着火把,似要将整个树林照亮般。
“主子,发现谷云天的尸身。”一道粗犷的嗓音从不远处透来。
另一道略显惊讶的嗓音反问道:“如何死的?”
清浅不禁一凛,这人正是颜铭。
“剜心而死。”那嗓音粗犷的男人应道。
颜铭扫了眼地上横陈的尸体,沉声道:“竟夸口说自己的功夫能与连澈抗衡,势必会将之斩杀。”
“仔细找找有没有连澈的踪迹。”颜铭微眯了眼眸,将四周环顾了一遍。并未发现清浅的影子,他提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在拦截连彦之时,当听到属下回禀谷云天私自吩咐连苏清浅也一道追杀时,他便亲自带了一批人追赶而来。
他手下的人找了一圈,回来向他禀报,“主子,这些尸身中,并无连澈的。”
颜铭眸光一敛,将地上的尸体扫了一遍。那如堆的尸体四周,散落了好些残肢断骸,而胸口上有血窟窿的尸体,也不只谷云天那一具。
这连澈的武功果然霸道,按照他带清浅逃出流霜镇时所受的伤,和目前地上的惨烈状况来看。
想必他也是快油尽灯枯了。
这镇外早早就埋伏有人,并未听人汇报说是有人来支援。从这些尸体的状况看,确实是连澈的武功招式。
既然如此,他定是跑不远,想必就在这附近。
“就在这附近找,一寸一寸的给我翻,定要将人找出来。”颜铭嗓音微沉,缓缓开口。
“是。”众人齐声应道。
隐在大石后的清浅心下一沉,紧紧的握着剑柄。
颜铭的手下四散开来,细细搜索着,其中有几人更是朝着清浅与连澈所在的方向而来。
随着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来近,清浅小手握着剑柄的力道,也是愈来愈大。
心再次颤抖了开来,那因紧张而强袭的心跳声,似乎连她自己都能听到。
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那么连澈一定会死。她也会用手中这柄软剑同他死在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主子,在另一边的小屋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与此同时,原本就要靠近大石的二人忽的顿住了脚步,返身朝后方走去。
“这里可有何发现?”颜铭沉幽的嗓音再次响起。
几名手下立刻应道:“并无任何发现。”
颜铭点了点头,朝方才那名禀报小屋踪迹的人开口道:“在哪发现的?带路。”
众人举着火把,一道朝小屋的方向而去,片刻后,此处再次恢复了一片黑暗。
待所有的响动都远去后,清浅看向了依然静静坐着的连澈。
不能再留在此处了,若颜铭去过小屋后寻不到人,势必会再折返而来。
忽然想起连澈离开之时,说树林的北面有个村落。
学着平日里他收剑的模样,清浅将软剑收在了腰间。吃力的将他扶起,朝自己肩膀上一耷,他的重量瞬间让她颤抖了几分。
咬了咬牙,她稍稍适应了片刻后,开始步履不稳的连背带拖的开始前行。还未走出几步,她的双腿便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他很重。
并不遥远的距离,清浅却行的异常艰难缓慢。额际铺满了细密的汗珠,因要承受极大的重量而前行,她肩胛处的伤口撕裂的更加厉害了。
汗珠顺着她的脖颈蜿蜒而下,淌至了伤口处,那是一抹锥心的痛。可她却死死的咬着牙,不吭一声。
一路上,好多次她都险些将他摔在了地上。但清浅却死死撑住,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不可让他再受伤,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能背着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走如此远的路。
但事实却是,她做到了。
身子似乎已失了所有只觉,但若没有只觉,她又怎会这样死死的撑住。就如木偶般,机械的重复着每一样动作。
她现在其实已是极累,身子仿佛已不属于自己。但大脑的意识却还在清晰的提醒着她,必须撑住。
她不能让自己停下,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渐渐变冷。
但她还是心存了一丝希望。
那便是要找到那个村子,村子里或许有郎中。
艰难的挪动着剧烈颤抖的双腿,清浅终是支撑着来到了村口。
一个在村口捡拾柴火的瘦高小伙最先发现了他们。他有些胆怯的缓缓靠近了一些,细细的打量着他们。
这个纤细瘦弱的女子,竟是背着一个比自己身形要高大许多的男子。这男子似乎受了极重的伤,一身的衣袍都给染成了血色。
而那女子似乎也伤的不轻。目光投向她的双脚,每迈出一步,她双腿都在颤抖。
但却是一直这样死撑着。
她究竟背着这个男子走了多远?
此时,眼前的女子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停下脚步,她抬头看向了自己。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小脸,原本空洞的双眸似乎因为什么瞬间染上光彩。
“求求你,救救他。”混着淡淡哽咽的嗓音缓缓从她唇间而出。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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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一路急急的跑着,一旁过路的村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好奇道:“林贵,你这般着急是干什么?赶去投胎吗?不是答应和我一道喝酒的吗?”
薛林贵头也不回的继续奔着,只是应道:“我去找弘夫子。有急事,改日再找你。”
弘夫子,是这个村里唯一会识字的老人家。大家都只知他会教书识字,但却不知他竟也是会医术的。
但是,薛林贵知道。因为有一次他无意中曾看见弘夫子替一只跌伤的羊接骨。
他不知道弘夫子的医术是否能救回那个男子的性命,但是他想尽全力帮助这个女子。
刚进门,薛林贵一眼便瞧见了弘夫子,二话没说,便硬拽着他走了出去,且急急开口道:“夫子,跟我走。”
他将方才在村口遇见的二人安排在自己家中的客屋里。拉着弘夫子推门而入,他开口道:“姑娘,我把弘夫子带来了。”
清浅瞥了眼躺在床榻上的连澈,忙朝弘夫子走来,急急开口道:“弘夫子,求求你,救救他。”
弘夫子看了眼床塌上躺着的男子,应道:“姑娘,你让老夫替小动物接骨,尚还可行。这医治人,实是为难老夫了。且这床榻上的,分明是个死人。”
清浅大怔,心中一片冷凉,慌乱之下她急急的拉上了弘夫子的左手,重重一跪,“他尚有气息,他还活着。求求你,救救他。”
弘夫子洞悉力极为敏锐,一瞬便发现了这女子的右臂似乎有问题。转眼看向她的双脚,她的一双绣鞋已被磨破,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眸光一暗,他开口道:“你背着他走了多远?”
清浅楞了楞,这夫子竟是能看出来,她忙应道:“我也不知道到底背着他走了多远,只知道那附近有片银杏林。”
听得她的言语,弘夫子大惊,她竟然背着床榻上的男子走了如此远。难怪右肩会被压到月兑位。
可她却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只想着那个男子。
唇角微扬,他笑了笑,“罢了,罢了。老夫这辈子就栽在一个情字上。便帮你一回吧。快起来。”
清浅点了点头,站了起身。
“你肩膀月兑位时间不宜太久,我先帮你复位吧。”弘夫子缓缓开口。
清浅却是摇了摇头,“不用,夫子还是先看他吧。”
她话音刚落,弘夫子便伸手擒上了她的肩头,一阵痛楚过后,她的肩膀复位了。
小手抚上不再疼痛的肩头,清浅微微一笑,果然是高人。
弘夫子缓缓行至床塌旁,坐了下来。
看着床榻上男子一身染血的衣袍,他寻到了一把剪刀,将男子的衣袍剪了开来。
瞬间,连澈身上的伤痕便全数露了出来。
清浅心中大恸,他褪去衣袍的上身,满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几十处。
他竟伤得如此重。
鲜红的皮肉翻卷在外,有些还豁着大大的血口。而那裂口处,则是凝着浓稠的血块。
弘夫子接过薛林贵浸了清水的纱布,将连澈身上的血渍一一清理了一番。
待一切整理完毕后,弘夫子将指尖探上了他的手腕处。
只见他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
清浅心中大乱,几步上前,“他怎么样了?”
“他虽还活着,却是一个将死之人了。”弘夫子眉眼一沉,缓缓开口。
清浅闻言一惊,竟是月兑口吼道:“你胡说,他不会死。”
看着身旁情绪激动的女子,他却是没有半分生气,只是淡淡道:“方才我替他号脉,他的身体已亏损殆尽,虽内力也有损耗,但因他本身的内力极为深厚,所以活着,已是奇迹。”
若是能再延缓几日,以他之力,是可以治好的。医者总是在和时间赛跑,但时间往往也是最残酷的。
只是,他熬不过今夜了。
与谷云天一战,连澈已是用命去博。本就损耗的内力,他为了最后一击,冒着性命之忧再次用了迷蝶倾舞。
大量的内力损耗与气血倒流才让他如此油尽灯枯。
方才情绪还异常激动的女子一时间竟没了声响。弘夫子略显狐疑的转头看向了她。
她没有悲戚的痛哭,只是颇为专注的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好似要将他的眉眼,他唇角轻凝的弧度,深深在印刻在脑海中,永生永世。
弘夫子缓缓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清浅,看了眼静默无言的女子,他眸光微敛了几分。
若这男子是为了这个女子才受如此重的伤,拼了性命地去护她。在这男子最后的一刻,也必然是想和她呆在一处的。
轻摇着头,他缓步朝门口走去。
人生总有这样凄美的生离死别,活着的人从此又当何去何从。
目光落向站在门口的薛林贵,他开口道:“你去忙自己的吧。给他们留一些时间。”
薛林贵早已看的双目沉红,即便是个男子,也无不被这眼前的情景震撼。
看着已远去的小伙,弘夫子径自喃喃道:“可惜,可惜。那仅有的一枚天心丹不在了。若是那药还在,这公子说不准有救。”
屋内忽的传来“哐当”一声,是小刀落地之音。他暗叫不妙,迅速返身冲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女子正将手腕搁置在男子的唇边,给他喂血。
男子的唇也因这妍艳的血,而染的一片灼红。
弘夫子大步跨去,一把擒上了她的手臂,大喝道:“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清浅忽的激动道:“你说的那枚天心丹是被我吃了。我的血液里应是带有天心丹的药效。他若是喝了我的血,便也可以进入假死状态。如此,你便能有时间救他了!”
方才听到他门口的喃喃自语后,清浅便想到了什么。
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她从屋内寻到一把小刀。执着寒亮的小刀,她将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
瞬间,便有灼眼的鲜红从她手腕处缓缓而下,眸光转向床榻上躺着的连澈,她将自己的手腕移至了他唇边。
她从容仙那里听说过,颜铭曾为救自己将世上仅有的一颗药给了她,便是这天心丹。
听得她的言语,弘夫子不禁一怔,未想到这天心丹竟是教眼前这女子服用了。
释然的笑了笑,他开口道:“只是,我也不确定这药效是否能溶入你的血液中,因为这天心丹,世上仅一枚。”
清浅挣开了擒着自己手臂弘夫子,淡淡道:“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我也必须要抓住。”
看着眼前女子坚定而灼灼的目光,他竟是不知再说什么好。
清浅再一次回到了连澈身旁,继续着之前的举动。她不知道到底要多少血,才能够达到足够的药效。
弘夫子不忍的微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他朝门口而去。
有情人,便是碧落黄泉,也要一起闯荡。
若这男子死了,那么这女子也会陪着他死,也许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幸福的结果。成全,或许是他们唯一需要的。
清浅静静的看着床榻上轻阖双眸的连澈,那渡到他唇上的鲜血全数都顺着他的唇角淌了下来,他根本无法咽下。
她蹙了蹙眉,如此的话,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缓缓府子,她触上了他的唇。一片冷凉,且混着自己鲜血的味道。
忍住心中的悲恸,她用舌尖挑开他的唇齿,让那血能缓缓的淌进去,随即她用唇堵上,让那鲜血全数下到他的喉间。
来回反复了多次,直到清浅微微有些疲了,她才起身用纱布将自己淌血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回到床榻前,看着昏迷中的男人,她心中一动。缓缓褪掉绣鞋,她爬上了床榻。
这床并不算小,正好能容下两个人。
本想枕着他的手臂躺下,最终,她却只是轻轻将他的手臂展开。将身子蜷的小小的,躺在了他的手臂下方。
眼皮越来越沉重,清浅轻轻阖上了眼眸。
他的心,即便是他不说,她也明白。
让爱,以血相溶。
让心,相依白首。
*******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斜斜的耀至村落的每家每户,一名孩童迅速的从床榻上爬起,穿戴好衣裳洗漱一番后,他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出门了。
一路踏在去往学堂的路上,几名与他一道上课的孩子从后方追了上来。
“永棠,昨天厉夫子教你的诗,都背下来了吗?”
被唤为永棠的孩子皱了皱眉,撇嘴道:“没有…”
“那你完蛋了,厉夫子会打你掌心的。他好严厉的。”另一名孩子一副颇为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永棠一想到此事,小脸瞬间黑了。
几名孩子到了学堂后,他们口中的厉夫子已早早的到了。
学堂的窗外,几名年轻的姑娘正逗留在此处,朝内探去。
“这个厉夫子不仅人长的俊,学问也高。”一名女子眨了眨眼,轻笑。
另一名女子斜了眼她,调笑道:“只可惜,人家是有夫人的,便莫要痴心妄想了。”
执着手中书卷,这名被唤作厉夫子的男人,正眸光淡淡的扫过前方坐的学童。
“昨日的诗你们可有背好?”
“有。”下方的学童一众应声。
“嗯,周永棠,你来背背这首诗。”他眸光轻轻一转,落向了一名身着藕色衣袍的学童。
永棠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沉默了半晌,却是一句也背不出来。
连澈缓缓行至他身旁,眼梢轻轻一挑,他便垂下了头,乖乖的伸出了小手。
从腰间模出戒尺,他修长的指捏着尺柄,在永棠的掌心敲了一记,“若再有下次,便是翻倍。”
晌午时分,大部分学童都回家用膳了,只有偶尔一些离家较远的学童会在学堂用膳。
连澈坐在书案前,正整理着书卷,一名学童笑吟吟的奔了进来,“夫子,你家夫人来给你送午膳了。”
他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朝木门外一探。一名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挽着食篮不紧不慢的朝他而来。
清浅行至他身前,放下了手中食篮,揭开盖子,她将里面的菜肴和米饭端了出来。
连澈接过她递来筷子,却是呆呆的望着盘子,“怎么又是这个?”
“难道你不知道萝卜上街,药房都可以不要开吗?”一旁的女子微扬了眉,一脸得意的开口。
“……”
他已经连续吃了好久的萝卜了。
瞥了眼身旁女子,连澈挑眉反问,“你说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今日是红的,这个胡萝卜营养素多,对补血好。白萝卜润肺,消肿止血。”清浅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径自夹了一块胡萝卜挑至了他嘴边。
连澈却是微微一笑,随即吃下了她夹来的那块萝卜。
难怪你只烧萝卜,我知道,你是被那日吓怕了。
将筷子重新递至他手中,清浅静静的看着他优雅的用着这颇为简单朴实的午膳。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了。
醒来发现他不见了,她开始疯狂的寻找。
弘夫子从院中出来,她央求夫子告诉自己他在哪。
后来从弘夫子口中得知,自己与他伤的都比较重,他被安排每日泡药浴。而自己则是被薛林贵的姐姐照料着。
他醒来时,已是七日后。他们一共在此呆了十二日。
弘夫子说自己为了救他,已是七日七夜未好好休息过。
连澈想报答夫子之恩。弘夫子却说,若想报答自己,就去学堂替自己当几天夫子。
她知道,他一向最不喜孩童。未想到,他却爽快的答应了。
不过,他成了这个村落里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夫子。
因为他凡事都爱要求尽善尽美。
于是那些学童们就在背地里喊他“厉夫子。”
而自己,则是成了“厉夫人。”
他们在恢复的这段时日,曾乔装下山打探过。众人都说前段时日,此处大乱。连王爷都带兵来镇.压了。
那群作乱的人中,一死一逃。
她曾问连澈,他们什么时候去与池宋等人汇合。他却说,自己已联系了暗卫,不必急,再呆几日。
虽然她很疑惑为何要再呆几日,但仍是很欣喜。毕竟,她很喜欢这般惬意无忧的生活。
将午膳用好,连澈唇角一扬,“下午学童都放假,我可同你一道回去。”
清浅点了点头,将碗筷收拾到食篮中,朝手臂一挽,便拉着他一道出了学堂。
回到村民借给他们居住的一间农家内,她放下食篮,便开始准备他替换伤口上的纱布。
将他的外袍褪掉,她小手拢上他中衣的衣襟,将之敞了开来。
小手轻轻环过他包缠着的纱布,清浅将之一一打了开来。他身上那数十道又长又深的疤痕终是结了浅褐色的痂。
拿着换下的纱布,她正去丢弃在院落的墙角时。
薛林贵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缓缓行至清浅身旁,他轻红着脸微怯的开口道:“我们家的蔬果丰收了,我姐姐让我送一些来给你们。”
他伸手,将篮子递给她。
清浅微微一笑,接过了篮子,“谢谢,这段时日多亏你姐姐的照顾,她怎么还如此客气?”
“姐姐说你们都是大伤,需要适当的进补,我们家虽没什么好东西,但这些蔬果的营养,还是不错的。”薛林贵笑了笑,甚为亲切。
“那便多谢你姐姐了,改日我再烧几道她喜爱的菜,你们一道过来用膳吧。”
“好。”他点了点头,随即同她道别。
坐于房中的连澈,将院内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那小子分明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清浅提着篮子踏了进来,关上木门,她将之放于圆桌上,开始一样样的将蔬菜和瓜果分类而放,“我先将这些分类了,再替你裹新的纱布,不然有些果蔬之间会互相影响。”
连澈却是缓缓行至了她身旁,看着她一副忙碌的模样,他拿起一只她刚分拣好的萝卜,拿在手上把玩着,在指间轻转了几许,他竟是将萝卜掰成了两段。
清浅挑眉看了眼他,随即笑道:“无聊。”
看着眼前女子微倾着身子,专注的整理着蔬果。弯弯而翘的眼睫忽闪而动,而那教她高高束起的发丝,有几缕则是柔柔的缭至她小脸处,盈盈轻逸。
唇角轻凝了几许,他荡漾的心海已泛起微澜的涟漪。
绕至她身后,伸出手臂,他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痛,将女子紧紧的抱入了怀中。
“厉夫人,这段日子,我很快活。”他垂下头,伏在女子耳畔,灼热的呼吸随他轻启的薄唇,吞吐而出。
耳际忽的撩来带着滚烫气息的低语,清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手轻轻扶上他手臂,她娇嗔道:“你还是去坐那等我吧,我…”
她话音未落,耳珠便盘恒上了他潮热灼烫的亲吻,舌尖的轻卷与舌忝逗让清浅的小脸顿时通红不已。
她心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教他撩拨得瞬间荡漾了开来。
酥麻微痒的触感,让清浅扶着他手臂的小手渐渐收拢,他中衣轻敞着,那胸前的数十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正抵在她背脊。
害怕弄痛了他,清浅侧着小脸躲闪着他的亲吻,她红彤滚烫的小脸与那抓着自己手臂越收越紧的力道,让连澈很清楚的明白,她已情动。
不顾女子的闪躲,他仍是不依不饶的追逐着她亲吻,怀中女子微微一挣,忽的转过了身子,眸光灼灼的凝着他。
眼前男人凝着华光且妍艳流红的薄唇微启,那浓沉如曜的凤眸中,情潮暗涌。
透过他的眉眼,她很清楚,他要什么。
他用了七日才醒来。这几日,她一直都颇为小心翼翼,她害怕弄伤了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他身上这数十道狰狞可怖,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伤口。稍一牵动,应是会有噬裂般的疼痛吧。但她却又不想辜负他压抑良久的渴望。
如此的话…
清浅忽的踮起脚尖,小手圈上他的脖颈,迎头吻上了他。
软腻的唇瓣吮吻着他轻启的薄唇,她柔滑的舌尖羞涩的探入他口中,轻轻缭绕着。
连澈微怔了片刻,随即轻皱了眉,开始给予她狂烈的回应。舌尖寻到她的舌,他将之挑起缠绕吸吮着。
尽管较为羞涩,清浅却也并不退缩,而是同他一道纠缠追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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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颜铭这个角色的设定,这个角色从初定文开始,他就是一个反派设定。所以没有什么将他的形象抹黑这一说。他从头到尾都是反派,之前的种种的好,都是他装出来的。如今的他,才是真本)
(昨天的第三更……今日还有今日的更,不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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