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掀开帘布,里面竟是一名与大爷年岁相仿的大娘跌倒在地,那无意中摔到地上的碗,碎屑散了一屋。看样子她似乎是扭到了脚。
大爷将帘布挂好,急急道:“老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可如何是好。”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抹焦急与关切。
大娘坐在地上,吃力的将拐伤的那只脚的裤管挽了起来,那脚踝处,已红肿了起来丫。
竹烟看这二人这般年纪了,却还如此恩爱,她心中一动,便起身走了过去。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她开口道:“这药的功效便是活血化瘀,我日常出门常备在身上的,你拿去给大娘用吧。”
她将小瓷瓶递至了大爷手中。
“谢谢。”大爷接过小瓷瓶,朝她点点头,开口道。
俯子,他将手揽上了大娘的手臂,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媲。
可尝试了几次,他都似乎都有些吃力,并未将她完全搀扶起来。竹烟不禁想起这大爷自己腿脚也是有些不便,于是她主动俯子,搀扶上大娘的另一只手臂,帮助大娘站了起来。
“扶她去哪?”
“去里屋的那张床榻好了。”大爷看了眼她,略显感激的应道。
见大娘似乎重心并不太稳,他也随之一道将她搀扶着,竹烟则随着这二人一道缓步而行,消失在了房间的门口处。
待行至里屋的床榻旁,竹烟刚小心翼翼的把大娘搀扶在床榻上坐下,便惊觉有人从身后将自己点了穴,她的身子已完全无法动弹。
而外面的厅内,则是传来了几道扑伏在桌面的声响。一瞬间,那几名护卫已全数趴倒在了桌子上。
竹烟惊讶的看着已缓缓踱至自己身旁的人,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晌午。
学堂外的小凉亭内,清浅正悠闲的坐在石凳上,有意无意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围坐在石桌旁的男人,一个沉稳谨慎,步步为营。而另一个则是环环相逼,却又极为巧妙。
二人皆是一副颇为专注的模样,一旁的清浅终是忍不住将小手捂至唇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前几日午休时分,连澈便开始在此自己同自己下棋,神色甚是悠然。她极少能看得他有如此闲情的逸致。
回想起他与关陌妍下棋的那日,她便一脸掐媚的央他教自己。他棋艺甚妙,若自己能在他手下习得一二,想必也会不输常人。
哪知他却只是淡淡道:“我们自小在一起学习琴棋书画,才这几年,你便全还给教习夫子了?”
自幼,清浅与清洛竹烟一道,都是进宫给皇子做伴读的。所以连澈自然是记得那些。
清浅则是悻悻的瞥了眼他,心想这才当了几天夫子,就变得如此有模有样了。
唇角一扬,她笑了笑,继续道:“厉夫子近来人气颇高,咱们村里可是妇孺皆知。人又俊,学问又好。如此优秀的人,却为何要拒绝我呢?”
连澈看着眼前女子轻转着盈盈的眼波,一副讨好掐媚的模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面色无异,只是瞥了眼她身后不远处,轻挑了眉,“好吧,教你。”
清浅颇为诧异,他方才还一副微微不耐的模样,如今却答应的这般爽快。
只是,目前的情景,也不是她预见的。
她正略显局促的坐在连澈的膝上,而身旁的男人,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理所当然的模样。
凉亭外不远处便是学堂,这个时辰,正是家里人给念书的孩子送午膳的时候。
清浅不由的朝那方向探了一眼,却不巧薛林贵与他的姐姐也一道朝这个方向而来,且他们都望向了自己这边。
这陌生人倒还好,只是教这相熟的人瞧见,却是让她颇为窘迫。而这男人,何时开始这般毫不避讳的在人前与她亲昵了。
看了眼他环在自己肚月复的大掌,还不时的柔抚着向内轻探。
清浅别过脸,装作没看见。目光一转,她看向了他的侧脸,连澈则是眉眼淡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棋。
在自己与自己对弈的过程中,他还不忘方才的承诺,偶尔会解释一番,告知她,自己为何要如此走。
清浅微眯了眼眸,小嘴微微一撅。心中暗骂,连小人,连混蛋。
他如此之说,对于她这个完全不懂棋艺的人而言,又怎能听的懂。
自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央他教过下棋。
清浅百无聊赖,看了眼凉亭外几名在玩乐的孩童,便起身走了过去。
她刚离开,弘夫子便摇了摇头轻笑,“她是用生命在爱你。”
连澈停下手中的动作,瞬间将目光凝向了清浅。温熙的暖阳耀至她身上,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正在凉亭外与孩童们一道踢毽子。
从弘夫子那里知道,为了救他的命,她喂他喝自己的血。
她是这样爱自己,与他一样。
那阳明映得她飞扬而动的发丝间,满是璀璨如星的光耀。而她闪着清水般流光的眼眸中,则是蕴着灼灼而华的旖旎神采。
她就似一束暖熙的光芒般,直直的耀进了他的心里。
随着弘夫子的最后一颗白子落定,棋盘上的子几乎是黑白参半。二人最终以和局结束。
他抬眸,看向了自己前面那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如此年轻便有这般超凡的才智与深厚的武功。想来,此人绝非凡品。
连澈起身,迈开轻雅的步履,朝清浅所在的方向而去。
缓缓靠近,他站在了她的身后。
清浅眸光轻扬,一刻不离的追逐着毽子跳跃的方向与高度,脚踝轻抬间,那羽毛毽子就如精灵般飞向了一旁的孩童。
一名孩子敏锐的轻跃而起,用脚掌将毽子朝上一带,那羽毛毽子高高的飞起,划出一袭美丽的弧度,那轻羽柔柔的随风而盈,带着阳光点点的闪耀。
清浅扬起小脸,目光追随着徐徐而来的毽子,想找到合适的位置用脚去接,她连连后退了几步,背脊却结结实实的撞向了男人健硕的胸膛。
她错愕的转过头,看向了男人的脸。羽毛毽子缓缓在二人身旁而落,轻轻的一声,坠在地上。
清浅微微蕴了丝薄怒,这男人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转过身子,她轻皱着眉,望向了他。
他绝美的容颜在阳光的映照下,竟是教她生生移不开眼。墨色的眼瞳中,轻淌着深幽炽烈的星芒。
隐隐中,还透着一许轻柔。
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凝着一抹好看的弧度,妍艳流红的唇上,透着点点盈润的华光。
连澈眉目深凝着眼前的女子,轻薄的汗珠铺满她额际,微乱的发丝贴合在她额角。
他伸出手,大掌轻轻抚去她额上的汗水。忽的低下头,他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浅浅…”
话还未完,连澈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异常,眸光一转,他探向了另一边。
清浅生了丝微微的疑惑,随即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缓缓走来的二人,竟是连彦与池宋。
*******
微微颠簸的马车正缓行着,清浅靠坐在马车上,而连澈,则是摊开了宫中派人送来的太后的信笺,细细的看着。
伸出小手撩开窗帘,她目光正好与骑马而行的连彦相对而上。
他与池宋一道寻来,刚见面时,他看向自己的第一眼,凝满了担忧复杂的神色。
而后三个人找了一处地方说话,待对话结束后,连澈便告诉她,有急事需处理。
要立刻出发,先会花榕府,再回宫。
此时他们一行人,正在回花榕府的路上。
将窗帘缓缓放下,清浅眸光转向了连澈。他从离开村落上了马车后,便一直不发一言。
之前,他们收拾好行装去向弘夫子道别时,他已闭门不见。
只是有淡淡的嗓音从屋内传出,“相见不如怀念,若有缘,自会再见。”
清浅不禁狐疑,今日这些人,怎么都如此神神秘秘的。
马车行至一处溪水附近,她推说腿脚酸麻,想出去走走。连澈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她,随即沉了眉眼,“快去快回。”
清浅撇了撇嘴,挪至马车后门处,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一边踱着步子,她一边回想方才。莫非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否则他怎会沉了眉眼,微微不悦。不过最后,他仍是未反驳自己。
清浅微低了头,不禁莞尔一笑。
抬起眼眸,她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溪水旁,正立着一抹身影。
心下一凛,她缓缓朝那抹身影走去。
来到男子身旁站定,清浅眸光缓缓挑向了不远处的景致,并未开口说话。
良久。
她转过身,眸光探向连彦,开口道:“好久不见。”
连彦身子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了她。
从他得知她并未死的消息后,便一路赶来。他思考过无数次两人见面的场景,却没有一种如现在这般。
她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却毁了容颜。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隔世。
男人往往是最奇怪的,他曾经一度为她与七哥之间的关系,而恨过怨过。
但当他在途中接到了七哥的指令后,他却仍是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除了兄弟,他们亦是君臣。若家国之事当前,他绝不会含糊。
他知道花榕府的险情有多危急,他想护住七哥的江山,亦想保护她。
从池宋的口中,他得知了她与七哥的情。
七哥,是他从小便景仰崇拜的。
倘若如此,他会尽力去接受这一切。
想到此处,他眉目一展,轻笑,“好久不见。”之前所扰心的种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数烟消云散。
如此包容且释然的笑意,让清浅心中所有的担忧一扫而过,她笑了笑,继续道:“清洛最近可好?”
“她还好,只是仍有些郁郁寡欢。”连彦淡淡应声。
同他聊了片刻后,清浅便被池宋唤走了。
临走前,她同连彦道别,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清浅回到马车上,见那男人并不理会自己,便径自坐了下来。
由于坐的过猛,她竟是有了微微的眩晕。
小手下意识的抚上额际,她轻轻的皱了皱眉。指尖揉着眉心,她想缓和这不适。
连澈看了眼对面轻皱着小脸的女子,他忽然不动声色的伸出大掌,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身子一倾,他将她霸道的压在了身下,“为何去了如此久?”他眸光直直的攫着身下女子,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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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的剧情有点不顺,等周末理清楚了,会多更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