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童颜鹤发,一身白袍只用一根丝条系在腰间,身上再无长物,看上去朴素之极,与众门派真人掌门雍容华贵迥然不同。方仲一看来人,自己居然认识,正是那个卜夷散人!
卜夷散人来到八卦台前,向着悬天真人稽首道:“在下卜夷,特来与掌教真人、各位昆仑高贤、还有各位同道,共商除魔义举。”
在两旁坐的几个门派中人顿时发出一阵讪笑。这卜夷散人顶着个蜀山的名头,却孤身一人,不问可知,乃是个孤家寡人自创的门派、自封的掌门。一个无权无势又无来头无弟子的四无小派,却还大言不惭说要共商义举,不嘲笑他嘲笑谁。
悬天真人作为仙道最大门派的掌门,当然不会露出鄙夷之心,即便心中瞧不起,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悬天真人道:“贵派能来与会,求之不得,请入座。”卜夷散人道声多谢,一边往这最后一张座位走去,一边向着两旁不停的拱手,似乎人人都是他老相识一般。只有华阳门岳真人和贾光南二人目光一闪,相互看了一眼。
此刻所有座位都已安排妥当,共有各处门派洞府七十六处,时天下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几乎囊括大半。悬天真人待各处坐定,朗声道:“诸位同道,本尊不才,号召大家一起参加这誓师除魔大会,便是要除魔卫道,彻底扫清魔道余孽。”王屋山一位长老附和道:“掌教真人说的不错,我等早有此心,可惜无人领头,今日承蒙相召,自然是以昆仑为尊了,但不知如何除魔卫道。”悬天真人笑道:“具体的事,本尊不好独断,自然是要听听各位的意见。不知王屋山虚月真人有何高见?”王屋山的虚月真人道:“既以昆仑为尊,鄙派所有弟子俱听掌教真人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人倒是回答的干干脆脆,反正同气连枝,昆仑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王屋山这一表态,余下几十个门派洞府权势尚不如王屋山,当然没有异议。也有几个小派担心自己的弟子冲杀在前,损失过大,有心开口说一两个条件,当着悬天真人的面却又不敢。小派有小派的难处,既要托庇于大派之下,又要担心一个不好被人卖了,毕竟谁都不想被人当枪使。
悬天真人见华阳门的人尚未表态,冲着华阳门方向微笑道:“岳真人,前次贾先生前来,已定下两派攻守同盟之策,如今誓师在即,岳真人可有什么要说的。”华阳门上首座位上的岳真人朗声道:“当初便是鄙人托贾师弟来向昆仑示好,岂有违约之礼,虽说上次正道同盟与魔教大战时,鄙派没有出什么力,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同道失望。”悬天真人喜道:“如此甚好,有贵派鼎力相助,破魔教易如反掌。”那岳光祖岳真人笑道:“鄙派参与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过,上次尚有佛道参加,为何这一次,不见有释门弟子。”悬天真人淡然笑道:“此次誓师乃是我道家与魔教的事,故此不曾邀请佛门的诸位高僧。不过事关重大,在这之前,还是知会了一声的,慈云寺的通悔大师已然答应,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向他去提,亦会鼎力相助的,故此来与不来,没什么两样。”岳真人点头道:“原来如此。”
趁着悬天真人又问别处门派时,那华阳门岳真人对着身后的贾光南悄声道:“此悬天真人野心颇大?”贾光南奇道:“何以见得?”岳真人冷笑道:“他不邀集释门中人你道是为何?”贾光南想了一想道:“莫非,他是怕释门太大,不能服众。或者,他已经在考虑,若是灭了魔教,日后还要与释门一争高下,故此这次他只邀集道统中门派,好先行把道家整合,唯他是尊。”岳真人笑道:“师弟果然聪明。”二人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排在后面几张位置的门派因为实力不济,悬天真人也不指望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处,旁人也不来和他们打招呼。麻姑山的那位麻婆仙姑何曾见多这许多人,只是垂着头不说话,马有德也知此事有些尴尬,一张马脸都憋的红了。旁人坐在最后,感觉脸面无光,可是那卜夷散人毫不介意,自己一个人独斟独饮,不时赞叹两声。一些门派看着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来商谈大事,似乎他就是来吃个酒的,顿时就有点生气。
忽听有人道:“不知蜀山派坐落哪座洞府,哪座仙山,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卜夷散人一愣,笑道:“是哪位道友相询?”在卜夷散人上首一张桌椅后面,一个老道站起来大声道:“贫道白石山洞主,因为孤陋寡闻,这才好奇相询。”那白石山是七十二福地之一,算不得什么大派,但是比起这卜夷散人突然冒出的蜀山来,还是要知名许多。
卜夷散人笑道:“久仰久仰,我这蜀山不拘泥于一洞一府,不受制于一山一水,哪边灵来哪边去,逍遥自在,全凭心意,入我门者是我人,坐我山者是我山,这便是蜀山。”
那白石山洞主一声冷笑:“这么说,你是居无定所了。”
卜夷散人笑道:“非也非也,我就住在蜀山之中,何谓居无定所。敢问道友你如今身在何处?岂不比我更无跟脚。”
白石山洞主道:“强词夺理!我自有洞府门派,难道出来也把洞府带上不成。你既然是蜀山掌门,不知贵派主修何术?”
卜夷散人道:“修道之人自然以求道为主,鄙人不才,好修剑道。”
这话一说,顿时有无数人笑了起来,只因为如今的昆仑就是以剑道为尊,卜夷散人此言,有如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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