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风狂肆的吹拂,夹杂着雪花飘落下来,在死寂的湖面上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一袭白色的狐裘在寒风的吹动下摇摆,如墨泼下的青丝狂乱的飞扬。
伊水云站在那儿,感受着寒风刮过白女敕的肌肤,留下的点点的刺痛。原本烦躁的心在这刺骨的冷冽之中渐渐的平息。秋水般的盈眸也变得分外沉寂,冷然的好似封了一层冰。
两个时辰,吹了两个时辰的寒风,终于让她变得冷静。她与容夙本就没有结果,没有情爱的牵在一起,就因为他那不经意间给予的温暖与逢场作戏流露的情意,就让她动了心。这一刻,她是庆幸的,庆幸在她的心刚刚失了防备之时,便给她迎头一击,让她彻底的醒悟。
“娘娘,天快要黑了,风雪越发的大,您还是赶快回寝宫吧。”暮雨在抽着女敕芽的杨柳树前几番迟疑,终于鼓足了勇气,才上前半是焦急,半是担忧的说道,“您若是有个闪失,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伊水云淡淡的扫了暮雨一眼,依然温柔绵软的声音透露着丝丝清冷:“走吧。”
话音未歇,伊水云已经先一步走了。
暮雨抬首看着擦过她的伊水云的背影,觉着皇后似乎有什么不同了。而这一份不同,她却说不上来,总觉着和以前不一样了。
伊水云抬头看着黑沉沉似乎要压下来的天空,飞雪越来越大,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一阵风旋过,几乎是无孔不入,蹿入了她的身子里,脚底开始发凉,伊水云心底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感觉像极了她昨夜的征兆。故而,她加快脚步,匆匆朝着寝殿而去。
最后几乎是用狂奔的速度,才在四肢完全僵硬之前,堪堪赶回了栖霞宫。直闯寝宫,伊水云一踏入寝殿的门,水袖一扫便将门紧闭住,将随之而来由暮雨领头的宫婢死死的关在了寝殿外。
伊水云不喜欢她的寝殿时刻有人候着,故而她搬入栖霞宫之时,就吩咐过,平日里不许有人留在她的寝宫,如今她这样把殿门一关,整个栖霞宫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娘娘,娘娘,您要做什么,您快开门啊,让暮雨服侍您。”殿门外响起暮雨紧张而又担心的声音。
“本宫想要休息一会儿,不许任何人打扰!”伊水云已经冷的双唇发乌,脸上血色尽褪,然而她却紧紧的握着已经冰冷的失去了感觉的双手,说出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听了伊水云冷静而又冷漠的话,暮雨总算是放下了心,尽管心里还是觉着有点不妥,但是却也不敢在贸然开口,于是暮雨门外低声道:“娘娘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暮雨就侯在殿外。”
伊水云闻言,不置一词。艰难的迈着步子,她的脚底似乎已经被冻结成冰,每一步都已经失去了感觉,目光看向亮如白昼的寝宫,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锦榻似乎就在她伸手可触的地方,此刻却好似与她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的遥远。
她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给她一点支撑,然而伸出的手,无力的晃了晃,最终只是碰到了锦榻下飘垂而下的锦帐,柔软的素荑划过纱幔,身子一软,终究是摔倒在地,随着噗嗤一声,被她抓紧的锦帐也因为承受不了她的重力而撕裂。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竖起耳朵听着殿内响动的暮雨,很快暮雨的声音更加焦急的响了起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在做什么?”
伊水云软到在床榻的边缘,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极度的阴寒让她将自己的身子几乎卷缩成了一个球,身子冷的仿若在冰窖之中,视线也模糊的看不清,然而脑子却清醒异常,几次提了提声音,想要对暮雨说她没有事,然而唇瓣已经不再听她的使唤,只是不住的打颤,连带着贝齿也因为互相碰撞而发出咔咔的细碎声音。
暮雨听不到伊水云的回答,心里顿时一咯噔,抬掌便劈开了殿门,冲了进来。目光四扫,急急的绕过屏风,冲向锦榻边的伊水云:“娘娘,您……快去找王爷,去通禀陛下!”暮雨的手一碰到伊水云冷的如冰般刺手的身子,看着伊水云的外袍之上竟然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心下大骇,立刻抬起头冲着与她一起闯进来的宫婢大喊。
栖霞宫顿时乱作一团,所有宫婢都吓得三魂不全,要知道今天白日容夙对暮雨的处罚纵然是记账的,却也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如今皇后娘娘在她们的伺候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但愿她们还能保得住小命。
然而,心里害怕归害怕,宫婢们立刻有两人跑出去传话,剩下的一部分立刻陪着暮雨将伊水云抬到寝殿后面的玉泉池中,一部分也跟着将她们觉得能把寝殿弄暖和的事都做了。
等到容夙和玉倾宇赶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伊水云被放在玉泉池中,宫婢内侍们一桶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不停的换着,然而每一桶等同沸水的热水倒下去,不消片刻就冷的没有一点热气,她们的动作稍稍慢一点,那水中就会凝起一层薄薄的冰块。
容夙看着伊水云苍白的没有生气的小脸,看着她已经被冻成了紫色的双唇,铺盖着的睫毛之上点点寒霜,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就一个纵身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水池内,凫到伊水云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你们都退下!”玉倾宇茶色的眼瞳之中,从未有过的冷冽。
本来忙着的宫婢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雨幕看了看容夙,见他一颗心都扑在伊水云的身上,丝毫没有其他指示,于是带着所有人默默的退下。
容夙紧紧的抱着伊水云,但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溅起水花无数的同时,容夙与伊水云二人,一袭华丽的衣衫碎裂成一片片,漂浮在水面之上。
如同烈焰一般的火焰顿时将容夙的身子染红,他抱着冷的恰似千年寒冰一般的伊水云,原本柔软的娇躯也已经被冻得僵直,这让抱着伊水云的容夙心里一阵阵的颤抖,环抱着她娇小身躯的双手,不断的加重力道,恰似要将她嵌入他的骨中。
水池之中的水再一次冒起了缕缕热气,很快热气便盈满了整个屋子,甚至池中的水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泡,意味着池水即将沸腾。
然而,这一次伊水云并没有如同昨夜一般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也没有如同昨晚那般很快就回温,容夙不断的催动着火明珠,半颗火明珠在容夙的身子里,已经开始抗议,焦躁得乱窜着,一束束到了极致的血红色光焰亮起,将容夙露在水外的身子照的奇亮无比。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身体里的血液流动,错综复杂的纵横筋脉,已经一根根骨头。
玉倾宇见此,立刻一个闪身,扣住容夙的肩膀,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内力,才容夙与伊水云分开。
容夙被震开,唇角顿时溢出艳红的血,血滴顺着他凉薄的唇瓣滑下,在他完美的下颚顿了顿,滴落在沸腾的水面,晕开一朵艳红的花。
“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玉倾宇冷冷的喝止道,“你不要忘记你身体里的毒素,若是想你毒气攻心,不如早些告知我,我一刀了解了你,让你有个痛快!”
容夙没有说话,紫眸之中冷冽的光划过,伸出有些无力的双手,将缓缓倒入水中的伊水云拉起来,揽入怀中。
玉倾宇知道容夙要将伊水云抱出来,想到他二人此时都是身无寸缕,于是冷着脸朝着殿外走出。很快,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外袍的容夙抱着用锦被裹着的伊水云走了出来。
容夙将伊水云放到锦榻之上,感觉到她的身子没有那么冰冷了,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再为伊水云添上一席锦被,一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水明珠。”玉倾宇目光看着昏迷的伊水云,她的脸色依然不好,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水明珠苏醒了,进入了它的凝结期。”“要如何制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容夙用锦被将伊水云裹得严严实实,而后就在床榻边缘做了下来,白皙如玉的手中抚上她依然略显冰凉的脸,动作很轻,充满着无尽的怜爱。
伊水云没有立刻回答容夙,而是沉默了片刻:“让她去九域吧。”
容夙抚模伊水云脸颊的手一顿,紫眸变得异常的幽深,深得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九域赤炎火种?”
“恩。”玉倾宇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抬眼,看着容夙看不出表情的脸,“她不应该是你羽翼下的雏鹰,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既然你早已决定让她独自翱翔,就早点放手,让她自己去磨砺,让她自己去经历风雨吹打。”
“若是可以,我真想一辈子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容夙叹息道,那叹息之中藏不住的悲凉,这样风华绝代的他,那样璨华流转的紫眸,划过一丝哀戚之色,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揪心。
“阿夙,什么时候你才能告诉我,你到底和若水是何时相识?她之于你,到底占据着怎样的地位?”玉倾宇眸光沉凝,一瞬不瞬的看着容夙。
“阿宇,我不想欺骗于你。”容夙眼睑微垂,淡淡的说道。
不想欺骗你,所以不说。因为说了,也是谎言。
“但我可以告诉你。”话锋一转,容夙低着头,惑人心神的紫眸之中晕染着似海情深,凉薄的唇角微微的扬起,目光满满的放着那沉睡的一张脸,“她之于我,是倾覆天下的守候。”
玉倾宇的眸光变深,深深的看着容夙,看着这个与他一同长大,从不被任何人,被任何事所左右的骄傲男人,震撼与他眼中可以吞噬一切阻挡的狂热痴恋。
“阿夙,即使如此,你为何……”为何还要步下那么多的局,将事情弄的如此复杂,甚至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当年另嫁他人?
玉倾宇不懂,没有人会懂,这世间除了容夙,没有会知道,他所作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阿宇,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容夙闭了闭眼,而后似有些疲倦的说着。
熟知容夙脾气的玉倾宇知道,容夙是不想再继续话题,于是他沉默着静静的转身离开。
玉倾宇离开后,容夙退下本就没有系好的长袍,钻入伊水云的锦被之中,生出双臂将伊水云已经慢慢变热的身子紧紧的抱紧,而后温柔的在伊水云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才抱着伊水云沉沉的睡了过去。
伊水云这一觉睡的很沉,也睡了很久,这自然是玉倾宇做了手脚,为了防止水明珠再度发作,玉倾宇便让伊水云跟着沉睡。
等到伊水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而她已经身处在了九域之边。
九域距离东云不远,就在东云的边界之上,然而与东云却好似两个世界,丝毫没有东云的寒冷,反而暖意融融的好似春日。
“为何过了棠城后,冷热差异会如此大?”伊水云好奇的问着正在小院里分配草药的玉倾宇。
这一次送她来的是玉倾宇,而新年伊始,容夙这个一国之君,在如此有特殊意义的第一年里,自然忙得月兑不开身。然而,伊水云自然不知道,容夙是被玉倾宇强制留在东云,不仅仅是东云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离不开他,更加因为容夙的身子再折腾下去,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九域常年在一股瘴气的环绕之中,这一股瘴气干扰了四季的气候,九域之边常年如此。”玉倾宇没有抬头,忙着手上的活儿。
“宇哥哥这几日天天上山采药,想来九域周边灵草不少。”伊水云踱步到玉倾宇的身边,看着许多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药草,问道。
“这些都是给你药浴的草药,虽然难找,却是些普通的东西。”玉倾宇笑了笑。“九域之中瘴气很霸道,我也不知道你的身子是不是吃得消,趁着这几日为你备下一些东西,再过五日,便是每一年瘴气最稀薄之日,也是你进去的最佳时机。”
“让宇哥哥费心了。”伊水云伸手轻轻的拿起一株长的奇丑无比的草药,翻弄着,问道,“这是什么草?”
“无颜草。”玉倾宇看着伊水云眼中的疑惑,从她手中取出无颜草,“你看它若是放在一个地方,像不像一只黑色蜘蛛?”
玉倾宇将无颜草摆在地上,伊水云看着颔首。
“在九域之中,有许多这般大小的黑蜘蛛,都会伪装成无颜草。”玉倾宇将草拿起来放入小篮子里,认真而又谨慎的提醒着伊水云,“那些黑蜘蛛巨大无比,切莫被它们蛰咬。”
“恩。”伊水云复又仔细的看了看无颜草,将它的形状牢记于心。
“我和阿夙都闯过九域,九域面积之广,我二人都未曾走遍。”玉倾宇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伊水云,“这里面有我和阿夙列出的九域之中的毒物与死境,还有五日的时间,你好好的看看。”
伊水云低头,看着递到她面前,巴掌大小的一个小册子,伸手将小册子推了回去,伊水云浅浅的笑了笑:“宇哥哥和陛下的好意,若水心领了。”
玉倾宇目光幽幽的看着伊水云,没有说话。
“宇哥哥,我会找到赤炎火种,也会带回血色曼陀罗。可这些都不是我进九域的目的。”伊水云抬首,微微仰着头,迎上似乎许久未见的日光,微微眯起一双浅浅的盈眸,笑容如同天空之中的白云一般洒月兑,“我是为了我自己进九域,所以我要靠我自己。”
“阿夙果然说对了。”玉倾宇唇角一扬,将熬了几宿才写出来的东西随手放到一边,好似那曾经精心对待的东西,这一刻变得似乎不起眼,也不再重要。
“皇后娘娘,陛下派人来了,让您亲自去见。”就在这时,暮雨的声音在院外响了起来。
伊水云尽管有些疑惑,但是对玉倾宇点了点头后,转身朝着而去。伊水云没有想到,容夙给她送来的竟然是她在天香国救下的兽奴!
“奴,拜见主子。”兽奴一见到伊水云便规矩的行礼。
这让伊水云有些诧异,在她记忆之中这个家伙似乎死鱼一般的性子,什么时候也懂得了规矩?
仔细的大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的目光依然冷酷的近乎麻木,却再也没有往日的那样空茫,反而多了一分隐藏在深底的冷锐,那种气息,伊水云纵然没有接触过,也知道是属于冷血杀手才会有的独特气息。
“陛下曾经将他送到什么地方?”伊水云好奇,转头问暮雨。
暮雨好似已经知道了伊水云会有此一问,立刻回答:“是陛下的死士训练营,他是第一个只用了一个月便通过了重重考验的人。”暮雨说着,口中溢出点点敬佩。
“起来吧。”伊水云低头看着依然跪着的兽奴,淡声说着,看着一身玄色紧身衣的男人,目光掠过他冷寂无波如死水的眼睛,“以后你就叫伊凛!”
“是。”伊凛没有丝毫意义,点头。
“陛下此时将伊凛派来是要让伊凛陪您一起进入九域。”雨幕向伊水云转达容夙的意思。
伊水云黛眉一蹙,还没有等伊水云说什么,暮雨立刻又道:“伊凛告诉陛下,他想要更强。”
伊水云的眉舒展开来,侧首看向伊凛:“进入九域,你不许跟着我。”
“是。”伊凛一板一眼的颔首。
伊水云秋水般的盈眸一闪,她很想知道伊凛现在的能力,于是身子一旋,出其不意的朝着伊凛快速挥去一掌。
伊凛对上伊水云没有留有多少余地的一掌不闪不躲,直到伊水云一掌沉沉的打在他的胸口,他竟然还是如同青松不倒一般稳稳的站在那儿,只是眉头微微的蹙了蹙。
“为何不还手?”伊水云猛然抽回手掌,心里却是惊讶的,纵然她在发现伊凛不会还手时已经收了一半的力道,却也还留有五层之力,伊凛生生的接下她这一章却纹丝未动,甚至好似不痛不痒,这怎么能不让她吃惊?
“不能对主子动手。”伊凛理所当然的回答。
死士的训练,容夙到底用了怎样的手段,让一个人可以愚忠到如此地步?连生死都可以置至其外。
心里好奇,伊水云却对伊凛满意无比,但她却还需找一个机会,试试若是她与容夙之间,伊凛会选择保护谁,如果伊凛没有让她失望,那么她会将他视为左膀右臂。
她想过了,她第一步要自己强大,第二步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心月复,第三步,她必须有自己的势力!总有一日,她要凭着自己的能力,纵横大陆,无人能阻!
“王爷,王爷救救我们啊!”
“求求您,求您可怜我们这些无家无国的可怜人。”
“王爷您是行医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爷……”
“暮雨带他下去,安顿他。”伊水云被外面蓦然响起的吵闹之声惊回了神,对暮雨挥了挥手,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才走出自己的小院,便看到院子里跪着老老少少一院子的百姓,那么个个一脸悲恸,有的还有些茫然无措,有些更是目光炙热的看着玉倾宇,似乎把一切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还有的是满脸泪水,不住的叩首,很快额头上便渗出艳红的鲜血。
“发生了什么事儿?”伊水云从侧边走到站在院子尽头的玉倾宇身边,看着玉倾宇面前四个侍卫拔出腰间半截明晃晃的佩刀,容色肃然的对着这些百姓。
“他们不知为何知道我在这儿。”玉倾宇向伊水云解释着,“这个小镇的百姓有一种奇怪的病,一旦病发就会六亲不认,食人喝血。”
伊水云听得心头一紧,抬头看向玉倾宇。
“这种病也是几年前才出现,患有这种病的人不到发作,更本无法察觉,就连患病之人都不知道自己有病在身。”玉倾宇接着道,“每一年年初几乎都有几个人如此,在小镇里疯狂肆虐一番后,不是被人打死,就是最后自己醒来自裁。”
“宇哥哥已经研究过这种病吧?”伊水云笃定的看着玉倾宇,“可有查出些什么?”
“我调查过所有发病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玉倾宇点了点有后道,“那些人要么是在发病前三个月内进入过九域,要么就是居住在距离九域瘴气外极近。”
“陛下和宇哥哥是什么时候去过九域?”伊水云蹙眉问道。
“我是三年前,阿夙是已经不止一次去过,第一次是在十年前。”玉倾宇自然知道伊水云的意思,于是笑道,“这也是我心中疑惑的地方,我和阿夙都不曾出现过这种病症,然而历来发病之人,除去这一处共同之处外,再无相似地方。”
“王爷,王爷您行行好,帮帮我们!”一个一脸沧桑的老妇钻了个空子爬了进来,抓住玉倾宇的衣角,声泪俱下的祈求着,“老妇的丈夫去年发病被镇里的人活活烧死,老妇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儿子,老妇害怕他也有病,王爷啊,老妇活了半辈子了,老来就这么一个依靠,求求您出手相助……”
玉倾宇丝毫没有想起老妇人带着污泥的手在他结白的衣衫之上留下了一个印子,而是蹲伸手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大娘,你们先回去,纵然你们并非东云百姓,我依然会尽我所能查出病因,让你们能过上安慰的日子。”玉倾宇态度亲和,语气诚恳,打散了百姓眼中的最后一丝顾虑。
“王爷,不是我们不相信您,而是这眼看发病的日子就要到了,您能不能先确定我们这中间那些是有病的人,我们好先将他们关起来,也省得我们整日惶惶不安,连自个儿的亲人都要提防着。”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蓦然响起。
伊水云抬眼看去,是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少年看似不及弱冠之年,皮肤黝黑且有些粗糙,裤脚被挽上小腿,脚下穿着有些残破的草鞋,脚上还有干了的泥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长年下田耕地的人,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光,让伊水云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
“是啊,王爷,您能不能帮我们找出那些是患了病的人。”
“王爷,俺这几日都不敢跟婆娘睡一个炕上,就是怕俺要是得了那怪病,将婆娘给吃了。”
“王爷,我们求您帮帮我们!”
“……”
伊水云秀眉一扬,没有想到那黑少年的话在百姓心中竟然这么有地位,让这么多人宁可质疑玉倾宇,也要帮腔。
“诸位放心。”玉倾宇也没有升起,毕竟面对的是淳朴的百姓,依然保持着有礼的笑容:“我身侧的这位姑娘,已经找出来方法,可以预知你们那些人患了病,你们且先回去,明儿我便和她一家一家走访,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受弑亲之痛。”
伊水云蓦然愣住了,转过头看向玉倾宇,看着他的手确实指着她,更是满目疑惑。
有了玉倾宇这样的保证,百姓们顿时个个松了一口气,在侍卫的安排下,有序的离开了他们的院子。
直到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后,伊水云才问道:“宇哥哥,你方才再说什么?”
她根本是此刻才知道这个小镇有这种怪病好不好?连发病的人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何来应对之策一说?
“若水,这小镇是独立的存在,小镇有一座城池的大小,这里却只有三千多人。”玉倾宇的目光在四周环视着,“你看看,我们所住的这一座最平凡的小院,比起都城殷实之家如何?”
“最平凡的小院?”伊水云目光随着玉倾宇环视一周,看着白墙青瓦的房子,这明明就是一个建造精巧的四合院,里面楼阁错落有致,花草竹树一样不缺。
玉倾宇莞尔:“若水,这里的百姓常年在九域之边求生,无家无国,却能生活富足,我和阿夙曾经估量过这九域镇一日,每个百姓均有至少三片金叶子的收入,除却烨都,东云没有一个城池能有这样的入账。”
“为何东云和北辰放任它独立?”既然是一块肥肉,没有道理容夙和盛浅音这近水楼台的二人,不伸手才是。
“若水,你说呢?”玉倾宇不答反问。
“强势!”伊水云眼中精锐的光一闪而过,她方才有粗略的看过百姓们的体格,不说他们个个会武,但都是体力非凡,身子灵活的人。只有有了绝对的资本,让容夙和盛浅音都有所忌惮的资本,才能在夹缝之中独立存活了这么多年。
“原本,九域镇的人最初只是为了不堪被东云与北辰左右夹击之苦而躲入了九域之境,却没有想到他们不但从九域之境活着走了出来,还带回来许多天材地宝,贩卖到五国给地,渐渐富裕,然而也开始学会借助九域之境保护他们自己。更加在两国数次逼迫下,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玉倾宇目光幽深的看着伊水云,“若水,这里的人,上至五十老者,下至十岁孩童,拿起锄头便是农人,拿起弓箭可做猎人,然而拿起矛盾便是军人,且是以一敌十的军人!”
玉倾宇的话让伊水云震惊了,她没有想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城镇竟然是如此藏龙卧虎的地方,这是不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在比一般百姓艰难的环境之中求生,所以他们比一般百姓更加的有能力。
心思一动,蓦然间,伊水云丝毫抓到了什么,她猛然抬首看向玉倾宇:“宇哥哥您……”
“若水,不要再辜负我的一番心思。”玉倾宇笑了笑,而后提步缓缓的步下石阶。
细碎的阳谷挥下,打在他的身上,华贵的软袍镀上了一层金光,不知道是不是那光太过刺眼,竟然让伊水云眼中氤氲起了点点湿意。
她想要历练自己不难,她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中心之人也不难,然而她要在一夕之间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那却是不可能得事情。
可眼前这个男人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他为她铺好了路,若是她能收服这个地方,收服这个地方的人,那么她便是在一夕之间有了巨大的财富与一只庞大的军队!
------题外话------
咳咳,表拍咱,咱今儿去做客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