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行慎言 第二十一章 秘辛

作者 : 谨行慎言

第二日一早,子衿买了荷叶抓了药回来,禀报过锦言,这才知道小姐要熬的并不是那止痒的药,而是一味唤作“三白汤”的汤药,各取白芍、白术、白茯苓各五克,甘草半钱,水煎,温服。

吃过药,锦言又交代子衿去找一顶斗笠来,子衿虽说有些困惑,但她现如今早已对锦言佩服到五体投地了,锦言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不大会儿功夫,子衿手里拿着顶脏斗笠进来了,说:“这斗笠估计是小姐从庄子里带回来的,脏成这样了。小姐要这有何用?”

有斗笠就好办了,锦言又说:“我记得上回你说过小时候曾和融春和秀春学过女红,那你把这斗笠这般加工一下。”说着便细细讲了做法,又交代她今天别的事都不用做,务必在晚饭前赶出来。子衿又问了锦言几个问题,便笑着说:“保证不耽误小姐的事。”

酉时时分,子衿便把斗笠改好交给锦言了。锦言拿起斗笠一看,只见斗笠四周已经用细密的白纱围了两层,针脚细密紧实。待得把斗笠带到头上,锦言更是满意的不得了。那白纱里面俨然自成一个小世界,长度约到腰臀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面容身形。

锦言自我欣赏了一番,又把彩霞叫进来吩咐道:“从今天开始到我出嫁为止,我这屋里的人见到外人都要带上面纱。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不管谁问起,把我说的越坏越好。谁的坏话说的好,反而还会有赏。注意一点,莫要说漏口了。”

子衿和彩霞面面相觑,不明小姐的意思,只好回了句“知道了”。

如是这般平平淡淡的过了好几日,锦言依旧每日饮饮荷叶茶喝喝三白汤闲时看看书,子衿见她毫无动手赶制嫁衣的意思,不禁的有些着急了,偏偏自家小姐一副若去其实的样子……

这一日,子衿正站在院子里扫地,心中感慨这本该是粗使丫头做的事,偏偏自家小姐不受待见,房里就只有这么两个丫鬟。正想着,一抬头就远远的看见三小姐带着她的两个丫鬟紫玉紫云。子衿赶忙背过身去,从袖子里掏出面纱戴上,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扫地。

待得三人走到院子门口,子衿这才假装刚刚看见的模样,迎了上去。紫玉也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子衿身边说道:“子衿姐姐,我们小姐刚好路过,便想顺路来看看大小姐了。也不知大小姐的病好了吗。”

子衿忙点头,道:“三小姐来得真巧了,昨儿才请城南周大夫来看过的,说是小姐已经好透了。”说着子衿把三小姐请到隔间,又恭恭敬敬的泡了一壶茶,这才进去通报。

锦言皱着眉,她对这个三小姐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怎奈她不去找麻烦,麻烦自来找她。锦言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就准备绕出屏风去见客。正在此时,三小姐锦瑟却不请自来的走了进来。

这还是锦言第一次见着锦瑟的长相,虽说是隔着白纱隐隐看不是很真切,只见她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

锦瑟一进来似乎也被锦言这一身严严实实的准备给吓着了,不过她很快的就若无其事的走上前亲亲热热的拉起锦言的手,正准备说话,就觉着锦言手上坑坑洼洼的,抬起来一看只见锦言手背上布满了一个挨着一个的痂壳。瞬间,一滴泪就落到了锦言的手上,锦瑟带着哭腔哽咽的说:“大姐姐,你受苦了。”接着眼泪便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到锦言的手背上。

锦言在白纱之下,已经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她向来就忍受不了这种动不动就流眼泪的人,她也从不认为哭能解决任何问题,是以她从不轻易哭泣。但是眼前这位显然不是这样,锦言头疼的看着哭的没完没了的锦瑟,无奈只好掏出手绢,替她擦泪道:“好妹妹,别哭了。”又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并坐下说道:“不知妹妹今日来找我是何事?”

锦瑟也自己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幽怨的说:“大姐姐,你一个人在这么偌大的院子里,就只这两个奴婢,如何能照顾的过来?你可知道当初欺辱你的人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而今更是要高迁了哩!”

锦言:“妹妹可是说的高厨娘?”

锦瑟:“正是。我昨儿才得到的消息,夫人已经让高厨娘跟在赵管家的身后开始学习管理内务了哩。”

锦言:“嗯,想必今后就是高厨娘主管内务了吧。”

锦瑟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府里内务这块没人明确的人负责,一直以来都是王妈和赵管家两人管的。现在夫人明确的让高厨娘跟在赵管家身后学,估计就是这么个意思。”锦瑟顿了顿,又说:“大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府里是有规定的,每年四时节气都要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添加新衣的。上两周立夏的时候,可是给每位主子都发了新料子的。大姐姐,我看你这好似都还是去年的衣料吧,倒是高厨娘自个儿添了两件新衣。”

锦言淡然的说:“衣裳够穿就行了,她喜欢那料子拿去做衣裳就做了吧,也没什么。”

锦瑟颇有些失望的看了锦言一眼,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过去的大姐姐何时这般受人欺辱过了,她拿你一匹布料是小事,但她心中何曾有过你这个主子?她若把你当主子看,断断不会这样做的。这种人你若对她姑息,只怕将来她还要爬到你头上哩。”

锦言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锦瑟见她这样,又接着说道:“大姐姐,你道她如何敢这么胆大妄为?还不是因为她背后的主子?大姐姐如此任她欺辱,只会让她背后的主子更痛快,只会让她们主仆两个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姐姐的。”

锦言笑道:“妹妹想多了,不过是一匹衣料的小事。夫人待我也挺好的,不致于像妹妹说的那般狠毒。”

谁知一听锦言这话,锦瑟竟一下站了起来,眼含泪水大声的说道:“大姐姐,你真的忘了吗?你竟然真的忘了,这般刻骨的仇恨你都忘了。”

锦言有些懵了,不知锦言为何又出此话。

锦瑟紧握锦言的双手,一字一顿的说:“大姐姐,你忘了,我就重新说一遍给大姐姐听。我的娘亲说是在生我的时候死于难产,但其实是被殷氏那恶毒的妇人下了药所致。姐姐的娘亲,是被殷氏在饮食中下了慢性药,最后一病不起与世长辞。姐姐与我,幼年的时候不知受了殷氏多少欺辱。姐姐被送去农庄也完全是她捣的鬼,我幸得父亲宠爱,这才幸免于难。”

锦言第一次听到关于她母亲逝世信息,也是第一次听说她被送去农庄寄养是殷氏做的手脚。锦言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锦瑟当年不过三四岁,怎会知道这么多事,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将信将疑的问道:“妹妹当时年纪尚幼,怎的知道这么多事?”

锦瑟幽幽叹了口气,说:“大姐姐,你果真都忘了。不过这也不怪你,我生来就能言语的事,在府里本就是保密的事情,姐姐忘了没人提点也是正常。从小发生的每件事情我都能记得。殷氏当年给大娘下了慢性药虽是秘药,却忘了大娘乃是医学世家,最后还是被大娘发现了,只是那时毒已入了膏肓。大娘在弥留之际,找来姐姐交代遗言。那时我正在和姐姐一块儿,大娘找姐姐,我便一快跟去了。大娘见我也在,便说了一句:‘也是个可怜的,娘亲招了祸害的’之后就交代姐姐和我今后吃饭须得用银筷子,筷子不变色方能吃。当年我和大姐姐也只是怀疑我们的娘亲是被殷氏害了。谁知后来没过多久,殷氏就找来个云游先生说辞了一番,把姐姐送去农庄了。我一人人单力薄,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发奋读书,讨父亲欢心,这才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多年。”

锦言想了想,又问:“你怎知那云游先生是她请来的?”

锦瑟苦笑一下,说:“大姐姐,你还是不信我。你忘了,我刚说过的,自小发生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曾忘记。那云游先生上门的时候,我是见过的。谁知就在前两年,我去庙里给娘和大娘祈福的时候,路径城隍庙就又见着他在那摆摊算命。我只当他是又云游回京城了,谁知回来的时候,却见周围有人极为熟络的和他打招呼。我当时便多了个心眼,让紫晶前去打探。结果一问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云游先生,他不过是个常年在城隍庙摆摊算卦的算命先生,早几年说是收了个贵人的银子离了京城在外潇洒,今年用完了银子才又重回城隍庙重整招牌重新开始算命。这么一推算,这所谓的贵人不是殷氏那毒妇人又会是谁!”

锦言透过密密的轻纱,眯着眼睛看向这个让她捉模不透的妹妹,她把这些秘辛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锦瑟看看天色,又极为诚恳的说:“大姐姐,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大姐姐自个儿也再好好想想。”说罢就招呼了紫芝紫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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